红了,就为了省下请帮工的钱。
再后来,小裁缝铺变成了小小的服装作坊,有了几台新机器,雇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工人。
我们开始自己做简单的成衣,卖给批发市场的小摊贩。
款式要新,价格要低,质量还不能太差。
我带着人跑布料市场,跟精明的布料商一分一厘地砍价;熬夜研究城里姑娘们穿的新样子;为了赶一批急单,连续熬几个通宵是常事。
十年。
汗水、泪水、算计、挣扎、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像粗糙的砂纸,一层层打磨掉了我身上属于“小芳”的那层怯懦和乡土气。
镜子里的女人,皮肤不再粗糙黝黑,但也算不上白皙细腻,是常年劳碌留下的微黄和细纹。
眼神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躲在麦秸垛后偷看心上人的、水汪汪的怯懦模样,而是像淬过火的刀子,沉静,锐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硬气。
嘴角习惯性地微微抿着,很少笑。
一头干练的短发,染成了时髦的栗棕色,衬着身上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薄呢外套——这是我自己厂里出的货,质量最好的一批。
黑色的轿车在坑洼不平的乡村土路上颠簸前行,扬起滚滚黄尘。
窗外掠过的景象,熟悉又陌生。
依旧是低矮的土坯房,灰黄的泥巴墙,房前屋后堆着柴火垛。
偶尔能看到几间新盖的红砖瓦房,在一片灰扑扑中显得有些突兀。
田里的麦苗刚刚返青,绿油油的,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光。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牲畜粪便混合的味道,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乡愁气息,此刻却让我胃里微微有些不适。
十年了。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跳出来。
十年,足以让一个地方沧海桑田,也足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我回来做什么?
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衣锦还乡那点可笑的虚荣心?
或许是想看看那根扎在心头的刺,如今锈蚀成了什么模样?
又或许,只是想给那个仓皇逃离的夜晚,画上一个迟来的句号?
车子驶近村口。
那棵标志性的、歪脖子老榆树还在,只是更显沧桑虬劲。
树下空荡荡的,没有端着饭碗闲聊的人群,只有几只土狗懒洋洋地趴在土堆上晒太阳。
就在我准备踩油门,加速驶过村口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路边不远处的麦田。
两个人影,在绿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