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陈掌柜醉醺醺地拉着铁柱唠嗑:“老弟啊,听说你儿子在学校那儿念书?我镇上有个朋友开布庄,缺个会写会算的学徒……”
话音未落,明远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
铁柱还没开口,李凤英已经笑着插话:“陈掌柜好意心领了,只是明远年纪小,还得再念几年书。”
角落里,赵老师捋须点头:“明远天资聪颖,好好学,将来做个老师也是好的。”
众人连连称是,话题很快转到今年的收成上。明远偷偷松了口气,捡筷子时却发现云晓正盯着陈掌柜的脖子看。
“妹妹,看啥呢?”
云晓歪着头:“那个人背上趴着个黑乎乎的叔叔,一直在掐他脖子……”
明远头皮一麻。再看陈掌柜,果然时不时扭动脖子,脸色发青。
当晚散席后,陈掌柜回家路上莫名跌进沟里,摔断了腿。后来听说,他布庄的账本早被伙计做了手脚,亏空了上百两银子。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槐花香。
李家院子旁边新起了三间青砖瓦房,红漆大门,青石台阶,屋檐下还挂着一串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这是铁柱和香秀的新家——说是新家,其实就在李凤英院子东侧,两户之间只隔着一道矮墙,墙根下还特意开了个小门,方便来往。
“安宁,慢点跑!”香秀端着簸箕从新屋出来,见三岁的安宁正摇摇晃晃往矮墙那边跑,小辫子一翘一翘的。
安宁才不管,撅着屁股从小门钻过去,直奔正在晒药草的李凤英:“奶奶!吃糖!”
李凤英弯腰把她抱起来,从兜里摸出块麦芽糖:“谁教你讨糖吃的?云晓是不是?”
安宁含着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清晨的村路上,明远牵着云晓的手往学校走。
九岁的明远已经抽条,瘦高的个子,眉眼清秀,书包里除了书本还装着给云晓准备的吃食.
“哥,老师昨天夸我字写得好。”六岁的云晓蹦蹦跳跳,辫梢上的红头绳像两只蝴蝶,“他说我比虎子强!”
明远笑着揉她脑袋:“那是,虎子写字像鸡爪子刨的。”
朗朗读书声飘出窗外时,安宁正蹲在李家院子的槐树下玩石子。她不像哥哥姐姐能看见“那些东西”,但偶尔会对着空气傻笑——李凤英知道,那是黄二姑在逗她.
晌午,香秀在新屋的灶台前炒菜,铁柱蹲在院子里劈柴。虽然另起了房子,但一日三餐还是在一块儿吃。
“铁柱!油没了,去娘那儿舀一勺!”香秀抻着脖子喊。
铁柱应了一声,拎着油罐子穿过小门。李凤英正在堂屋给一个被黄皮子迷了的老汉画符,见他进来,努了努嘴:“缸里自己舀。”
油还没舀完,云晓和明远放学回来了。小丫头一进门就嚷嚷:“姥姥.老师让我背课文,我全背下来了!”
被黄皮子迷住的老汉突然瞪圆眼睛:“这小丫头,灵性足啊!”
李凤英一把将云晓揽到身后,桃木剑指着老汉眉心:“孽畜,再敢打我孙女主意,叫你魂飞魄散!”
老汉怪叫一声瘫倒在地,再爬起来时眼神已恢复清明,连连作揖:“仙姑恕罪!我再不敢了!”
铁柱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油罐子差点掉地上。
晚饭后,香秀带着安宁回新屋睡觉。明远在灯下温书,云晓趴在一旁画符玩——她总爱模仿李凤英的样子,虽然画的符咒歪歪扭扭,但偶尔真能引来一阵小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