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人哄笑起来,连摇篮里的安宁都仿佛做了个微笑的表情。
夜里,李凤英照例给堂口的仙家们上香。
供桌上的香烧得格外旺盛,青烟袅袅上升,在半空中盘成个“喜”字。黄二姑的白瓷像微微发亮,一缕白烟飘出,化作一只雪白的黄鼠狼,轻盈地跳到摇篮边。
它低头嗅了嗅安宁,尾巴轻轻摇了摇,又跳回供桌,冲李凤英点了点头。
李凤英会意,笑道:“二姑说,这孩子是个有福的。”
常天龙的牌位也泛着青光,一条小蛇的虚影游下来,绕着摇篮转了一圈,又悄无声息地溜回梁上。
柳三爷附在铁柱身上,探头探脑地往摇篮里瞧:“哎呦,这小丫头,怎么一点儿灵气都没有?”
李凤英瞪了他一眼:“平凡是福。”
柳三爷嘿嘿一笑,操控铁柱的身体做了个鬼脸,结果被刚进门的香秀撞个正着。
“铁柱?”香秀疑惑地看着他,“你干啥呢?”
柳三爷赶紧溜了。铁柱恢复神智,一脸茫然:“啊?我咋站这儿了?”
香秀噗嗤一笑,拉着他回屋:“累糊涂了吧?”
院子里,月光如水,洒在熟睡的安宁身上。小丫头呼吸均匀,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个美梦。
安宁满月。
李家小院张灯结彩,院门口挂着红布条,屋檐下悬着新糊的灯笼,连那棵老槐树都系上了红绸。铁柱天不亮就起来杀鸡宰鱼,明远帮着擦桌子摆板凳,云晓则跟在张大山身后,踮着脚往门框上贴“长命百岁”的剪纸。
香秀抱着安宁坐在堂屋,小丫头裹在红绸襁褓里,黑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转,不哭不闹,只偶尔咂咂小嘴。李凤英给她戴上银项圈和长命锁,又用雄黄酒在额头点了红痣,笑道:“咱们安宁,以后定是个有福的。”
“铁柱家的,恭喜啊!”王婶第一个进门,挎着篮子,里面装着二十个染红的鸡蛋,“小丫头养得真俊!”
紧接着,村里人三三两两地来了。刘婆婆送来虎头鞋,赵先生托学生捎来一对银镯子,连常年在镇上做买卖的陈掌柜都专程回来,包了个红封。
院子里支起三张八仙桌,秀兰和几个婶子忙着端菜。红烧鲤鱼、炖鸡汤、梅菜扣肉、蒸腊肠……香气飘得半个村子都能闻到。
“开席喽——”
铁柱站在院中央,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大伙儿来吃我闺女的满月酒……”
众人哄笑,明远赶紧递上一碗酒给他爹壮胆。铁柱仰头干了,嗓门顿时大了些:“我张铁柱有福气,媳妇好,儿女双全!往后一定好好过日子!”
掌声中,香秀抱着安宁出来见客。小丫头被鞭炮声吓得一哆嗦,却没哭,反而咧开没牙的嘴笑了,逗得众人直夸“这孩子天生带笑”。
席间,李凤英注意到供桌上的香烧得极快,青烟凝成个“安”字。黄二姑的白瓷像前,不知何时多了枚光润的珍珠。
她趁人不备绕到堂屋,果然看见常天龙的虚影盘在梁上,蛇信子一卷,把块麦芽糖塞进了安宁的襁褓。
“老仙家们倒是疼她。”李凤英笑着摇头,却见云晓正蹲在供桌下,小手捧着个东西。
“云晓,拿的什么?”
小丫头献宝似的举起手——掌心是颗圆滚滚的蛇胆石,青莹莹的泛着光。
“常爷爷给的!说给妹妹戴着,夏天不生痱子!”
李凤英心头一暖。常天龙修行三百年褪下的蛇胆石,确是辟邪祛湿的宝贝。她给云晓擦擦手,柔声道:“去,放妹妹枕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