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重重点头，翻开书本时，隐约听见梁上传来“嘶嘶”的笑声——是常天龙在探头探脑。
窗外，暮色四合，炊烟袅袅。
香秀端着饭菜进屋，笑道：“吃饭了！今天炖了明远最爱吃的豆腐。”
铁柱帮着摆碗筷，张大山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明远把学校的趣事讲给大家听，云晓时不时插嘴，逗得众人直乐。
供桌上的仙家小像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香炉里的青烟悄悄盘成个“优”字，又很快散开。
春日的清晨，李家小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和新生儿的奶香味。
香秀生了，是个女孩。
李凤英抱着襁褓中的小孙女，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小手攥得紧紧的，哭声格外响亮。
“这孩子中气足，是个有福的。”张大山拄着拐杖凑过来，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笑得合不拢嘴。
铁柱站在床边，手足无措地看着香秀，又看看孩子，眼眶红红的：“香秀，你、你辛苦了……”
香秀虚弱地靠在枕头上，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不辛苦，孩子平安就好。”
云晓和明远趴在炕沿，两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妹妹。
“奶奶，妹妹叫什么名字呀？”云晓仰着小脸问。
李凤英沉吟片刻，笑道：“就叫‘张安宁’吧，愿她一生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安宁……”明远轻声念了一遍，忽然咧嘴笑了，“好听！”
明远破天荒地跟老师请了假，没去学校。
赵先生捋着山羊胡，眯眼看他：“张明远，你一直很刻苦.，今天为啥请假？”
明远站得笔直，认认真真地回答：“老师，家里添了小妹妹，我想在家照顾娘和妹妹。”
赵先生一愣，戒尺在掌心敲了敲，忽然笑了：“孝悌之心，不错。准你一天假，明天补上功课。”
“谢谢老师”明远鞠了一躬，转身就往家跑。
回到家，他轻手轻脚地进屋，生怕吵醒小妹妹。安宁正躺在摇篮里，睡得香甜。明远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她的小手。
安宁在睡梦中攥住了他的手指，软乎乎的触感让明远心头一暖。
“妹妹的手好小啊……”他小声感叹。
云晓也凑过来，学着明远的样子去摸安宁的脸，结果被李凤英轻轻拍开：“小丫头，手脏，别碰妹妹。”
云晓撅了撅嘴，但很快又笑起来：“妹妹什么时候能跟我玩呀？”
“等她长大一点。”李凤英揉了揉云晓的脑袋，“你先带明远哥哥去洗手，待会儿吃饭。”
香秀坐月子期间，李家小院比往常更热闹了。
邻居们听说添了丁，纷纷来道贺。王婶送了一篮子红鸡蛋，刘婆婆拿来亲手缝的小棉袄，连赵老师都托学生捎来一包红糖。
铁柱每天天不亮就去镇上买新鲜的鱼和肉，回来炖汤给香秀补身子。他笨手笨脚地学着杀鱼，鱼鳞溅得满身都是，却乐呵呵的：“香秀，这鱼汤可鲜了，你多喝点！”
明远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妹妹。他趴在摇篮边，小声地给安宁念《三字经》，仿佛这样能让她快点长大似的。
云晓则成了“小监工”，但凡有人靠近安宁，她都要凑过去盯着，生怕别人把妹妹吵醒。
“云晓，你小时候也这样吗？”明远好奇地问。
李凤英正在熬药，闻言笑道：“她可比安宁闹腾多了，小时候整夜哭，非得人抱着才肯睡。”
云晓瞪大眼睛：“我才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