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女工。
十七岁入行,十八岁能闭眼发五级密电,收发万字不差。
拿过三等功,登过报纸专栏。
政委林世安说我手稳,口紧,是“做媳妇的料”。
他第一次来报务室视察,看着我发报的手,说:“这样的姑娘,能管家。”
“这样的姑娘,能过日子。”
后来他每次来都带糖,说是给报务室的姑娘们,其实每次只看我。
他说他丧偶多年,不想再动情。
“但总得找个撑家的人。”
我娘听了高兴得不行。
“咱家出息了。”
她说,“你爸若在世,也该放心了。”
他求婚那天,带着一条被子、一袋米,一句话。
“等战争结束,我们生个孩子,像你这样稳重。”
我信了。
那年我才二十岁。
我信爱情也信承诺,以为只要够努力,就能等来孩子的降生。
结果年年体检,月月调养,吃药喝汤,全是白忙活。
他只说一句:“缘分没到。”
我感动无比,庆幸找到这样一个情绪稳定、能够包容理解我的好丈夫。
录音机清理好了,我忽然想起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快到了,于是临时起意想录点什么给他一个惊喜。
想着想着,我顺手翻了他写字台的抽屉。
订书机下面夹着一个档案袋。
上头写着五个字:输精管结扎证明。
我手抖着,把它打开。
医院公章赫然在上,签名潦草,但熟悉。
手术时间是他向我求婚的前一个月。
我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这些年,他早就安排好了。
安排好我照顾他儿子;安排好我做他前妻的替身;安排好我不该有自己的孩子。
我抱着录音机瘫坐在地上,听见自己心里一点一点裂开的声音。
原来从一开始,他娶我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不能让我生下孩子,动摇他亡妻儿子的地位。
2一夜未眠。
早上送饭的时候,我穿了件新棉袄。
料子是粗布的,颜色土了点,但结实。
是我攒了半年夜班,靠多发快发的奖励,换的布票做的。
袖口绣了一圈灰蓝的线,是我用他亡妻的旧衣边剪的。
我以为他会高兴。
结果刚进堂屋,一碗热腾腾的白菜汤就泼在了我胸口。
“给你洗洗身上的骚。”
继子林豆甩着空碗站在灶台边,眼神冷得像冬天的冰渣。
我愣在原地,棉袄湿了一大片,汤汁顺着扣子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