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懂。
那是最后一笔。
也是属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重来的注脚。
十月的江城气温骤降,黄叶铺满街道,仿佛谁轻轻叹了一口气,整个城市便跟着凋落了一层。
苏蔓宁最近常常觉得冷。
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心底的某处,在岁月温吞的洗涤后,竟越发空旷了。
画室里窗户关得很紧,风透不进来,她却时常拢紧外套,像是那风无孔不入,从某道缝里渗进她骨血中最易发颤的地方。
她的新作品集《自我之名》即将发布,各方合作邀约如雪片般飞来,出版社、展馆、品牌方纷纷递来报价与方案。
她不急着答复,也不刻意拒绝,只是每天把自己锁在画室里,把未完成的最后几张作品一笔一笔描完。
她的线条一如既往地克制,每一笔都干净利落,却不冷漠,像是把所有过往积蓄的情感压在纸下,一点点捻碎,再一点点拼出新的形状。
这天傍晚,她刚画完《裂开·四》的底色,正准备起身去洗笔,忽然手机响了。
是医院。
那一瞬,她指尖顿了一下,本能地以为是母亲出了事,但备注上的名字,却是她许久未点开的那一个—
林父。
她接起电话的动作很慢,声音也冷得出奇:“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林母低哑急促的声音:“蔓宁,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苏蔓宁几乎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听见林母轻声道:“是他……他突然晕倒了!”
她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那之后的路,她是怎么穿过江城医院那片拥堵的道路、怎么穿过急诊楼走廊、怎么一路被引到病房门口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直到她站在病房门口,看见那张苍白却依旧倔强的侧脸,胸口才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揪住。
林庭深躺在床上,手背插着点滴,氧气管搭在鼻梁下,眼神有些虚弱。
听见门响,他缓缓转头。
看到她。
笑了。
“蔓蔓!”
她站在门口,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她,也没期待她说什么,只是望着她,目光慢慢亮了起来。
“我没事!”他轻声道:“医生说只是太久没休息!”
“劳累过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