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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艳美人拿了反派剧本后全文

一朵朵云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娇艳美人拿了反派剧本后》,超级好看的其他小说,主角是沈明礼虞晚,是著名作者“一朵朵云”打造的,故事梗概:时不时偷听几句侧间里的谈话。乔春艳给老太太端茶时,被乔老太提了句:“别忘了给俩孩子泡点大米茶,屋里饼干也拿几块出来。”乔春艳笑着点头,还不忘打趣老太太,“哟,您老眼里还有除济南以外的孙字辈嚒?”乔老太佯作生气,语调尽显慈爱:“你这丫头,都要当奶奶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乔春艳笑着去了里间,刘萍后脚就跟了过去。......

主角:沈明礼虞晚   更新:2025-06-22 02: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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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明礼虞晚的现代都市小说《娇艳美人拿了反派剧本后全文》,由网络作家“一朵朵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娇艳美人拿了反派剧本后》,超级好看的其他小说,主角是沈明礼虞晚,是著名作者“一朵朵云”打造的,故事梗概:时不时偷听几句侧间里的谈话。乔春艳给老太太端茶时,被乔老太提了句:“别忘了给俩孩子泡点大米茶,屋里饼干也拿几块出来。”乔春艳笑着点头,还不忘打趣老太太,“哟,您老眼里还有除济南以外的孙字辈嚒?”乔老太佯作生气,语调尽显慈爱:“你这丫头,都要当奶奶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乔春艳笑着去了里间,刘萍后脚就跟了过去。......

《娇艳美人拿了反派剧本后全文》精彩片段


姑妈说的给妹妹洗一个桃子,大哥就只给二姐洗。

呜呜呜呜……

这是什么意思?

她就不是妹妹了?

想了下,主动提议,“二姐,要吃饭了,桃子我们分着吃吧。”

“……”

“二姐?”

“…嗯,好。”

乔珍美的魂不守舍,虞晚也感觉出来了,先前没注意,全用在观察乔家院子上了。

这会才觉得乔珍美有些走神。

一个脆桃被乔珍珍分成八小块。

屋子里的人刚好一人尝一块。

“珍珍就是乖巧懂事,知道孝顺奶奶。”

乔老太的话让乔珍珍下巴抬得高高的,跟个斗赢了的鸡斗士一样。

又坐一会。

乔家小叔乔林城回来了,订好的饭菜也被人送了过来。

三姐妹和乔春艳帮着摆饭桌、碗筷。

紧接着刘萍和乔林业也一起来了。

前后脚的功夫,小婶贾芬芳接了上初中的双胞胎,还有下班的大女儿乔珍妍一齐进了门。

刚还宽敞的客厅,一下围满了人。

等乔春艳的丈夫张松鹤到了。

一家人才上桌动筷。

条件有限,订不了八荤八素,热菜、冷菜加花生米,总共十二道菜。

最让人十指大动的还是两只油香酥的京市烤鸭。

虞晚正吃得香,却冷不丁遭乔珍珍白了一眼,她有时候实在搞不懂乔珍珍。

一会儿一个脸。

乔珍珍看讨厌鬼吃得嘴泛油光,就忍不住比较,之前给讨厌鬼夹黄瓜肉片,她死活吃不进去。

今天看到烤鸭,眼睛都恨不得贴上去。

什么意思?

就嫌是她夹的呗。

乔珍珍心里不舒服,又故意给虞晚夹了两筷子红烧肉。

肥腻腻,晃悠悠的红烧肉,可把虞晚吃上头了,入口即化,油甜香让她有种晕车的感觉。

做这道菜的师傅是苏南一带的人吧,放这么多糖。

乔家人吃饭很讲规矩,桌上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声。

吃过饭后。

一家子也没回自己房间。

而是坐在右侧客厅说话。

乔春艳和刘萍帮着泡茶。

虞晚跟乔珍珍、乔珍美,还有第一次见的乔珍妍收拾饭桌。

好在碗筷不用洗,装进木头箱子,会有人来收走。

乔珍美和乔珍妍是同年的,堂姐妹之间有共同话题,收了饭桌两人就去了院子里。

最小的双胞胎,乔庄安和乔朝安可坐不住,吃了饭就溜回自己屋子玩纸盒。

大人的话题没有小孩子说话的份。

更何况,乔家是男人做主。

虞晚和乔珍珍坐在饭桌边,大眼瞪小眼。

时不时偷听几句侧间里的谈话。

乔春艳给老太太端茶时,被乔老太提了句:“别忘了给俩孩子泡点大米茶,屋里饼干也拿几块出来。”

乔春艳笑着点头,还不忘打趣老太太,“哟,您老眼里还有除济南以外的孙字辈嚒?”

乔老太佯作生气,语调尽显慈爱:“你这丫头,都要当奶奶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乔春艳笑着去了里间,刘萍后脚就跟了过去。

伍琴芳让她帮忙牵线的事,这会说正好。

她不好单独和姐夫提,只能跟姑姐乔春艳开口。

……

女人间的话题,乔家男人都不掺合。

话题主要是围绕着乔济南,对于乔济南目前的肉联厂工作,乔家长辈都不看好,总觉得太低了,没有往上升的空间。

牲口杀得再好,还不是杀牲口的。

说出去总归不体面。

一时,乔老头又不免感叹:“当初就该送济南去当兵,在肉联厂也就混个饭饱。”

这话一出,没人敢接话。


“哐当哐当——”

绿皮火车即将入站,广播响起,“各位旅客同志,列车即将到达京市站,请在京市站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

虞晚饿得两眼发昏,抱着个包袱,脚步虚浮地往出站方向走。

车站人满为患,各个风尘仆仆。

虞晚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穿越。

还身穿到1974年。

虞晚是现代沪市交通大学的学生,父母早年离异,后又各自成家,好在她爷爷是退休干部,退休金也高。

跟着爷爷生活的虞晚,从小也算是要什么有什么。

不过前两年爷爷离世,就留她独自生活。

虞晚今年刚满二十岁,在寝室刷完短视频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就穿越了。

偏偏不走运。

穿过来的地方是滇南某处盐碱滩,当时还被一场“小雨”淋醒。

想起这“雨”,腹中空空的虞晚就忍不住一阵干呕。

实在是恶心透了。

事情还要从几天前的晚上说起。

*

1974年5月1号,滇南大湾新油田。

有部队驻扎的盐碱滩,刚举办完一场热闹的慰问联欢会。

此时月色空明,夜风轻拂。

一道挺阔身影出现在盐碱滩。

“哗啦啦——”

男人腰腹下,急而快地冲出一道弧线,砸在盐碱滩,溅起水花。

虞晚在睡梦中被雨水惊醒。

她尚未想清哪来的雨水,长睫轻颤,睁眼就先看见一轮弯月。

此时“哗啦”声停止。

微风将一股“氨味”吹入鼻间,虞晚下意识地皱眉,这梦怎么还带味道?

尚未想到深处的虞晚,发觉自己躺在地上,当即起身。

而才把“物件”装入拉链里的男人,则被碱石下多出的人影,惊了一瞬。

“谁?”

夜色里的警惕嗓音,让虞晚瞬间头皮发麻,什么梦还能和人对话?

她循声回头,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长腿,而长腿之上的军装男人,肩宽体阔,面容硬朗,许是鼻梁过于高挺,月光投射在他脸上,为其蒙上一层暗影。

寂静中,等不到回话的男人再次出声。

“是谁?哪个队的?”

因碱石下的人影背对月光,恰好这时乌云又遮了些月亮,纵使沈明礼眼神再好,也看不清下面人的面容。

只凭轮廓,依稀辨出是个女人。

男人的质问口吻,并没让虞晚作出过多反应,反倒是他身上的老式军装。

引起她的注意。

这种领口有红徽章的军装,一看就是几十年前的款式。

虞晚爷爷是军人,所以一眼就辨认出。

想到网上看过的阴桃花事件。

她并未开口说话。

因为若是和“他”说话,又或者暴露了自己名字。

那就会被男鬼缠上。

追到天涯海角都要当一对鬼夫妻。

“说!哪个队的?谁允许你这个点到盐碱滩?”

新油田刚成立,盐碱滩突然出现形迹可疑的人,沈明礼眉间微皱,重了语调。

“……”

什么哪个队?

虞晚不清楚男鬼在说什么,猜他应该是在重复死前经历。

想着等会梦醒就用手机查询一下阴桃花。

免得犯了不知道的忌讳。

虞晚不再看“男鬼”,强忍心头不适,左右望了望,入目一片灰蒙蒙,远处隐有些帐篷和木板房。

待她想要往那处走,碱石上的男人陡然跳了下来。

危机感,让虞晚下意识躲闪。

可还不等她跑出几米远,男人就一把摁住了她。

“啊——”

双手被反剪,手腕处的痛感让虞晚痛呼出声。

可相较这份疼痛感,梦里能感觉到疼痛才最可怕。

“跑什么?跟我去特查办。”

女人的手腕被沈明礼单掌紧扣,拉扯间,细腻柔软触感,让他动作一滞。

这双手的主人明显就没干过粗活。

而她身上散发出的柑橘甜香,也说明她出身不错。

“……”

特查办又是什么地方?

虞晚被说得心口一突,某个念头直窜脑海。

她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先前被她遗漏、忽略的种种细节,就全部涌了上来。

而身上的每处感知,也都在向这个荒谬念头靠拢。

……

等回想到最初的水滴,虞晚脸色骤变,几欲作呕。

那不会是尿吧?

此念头一出,虞晚扭身回头,双眼瞪着男人,咬牙切齿道:“放开我。”

她扭动挣扎,可惜力气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反倒是加剧了手腕处的疼痛感。

借着朦胧月色,沈明礼快速地睃了她一圈,目光最后落到那张小脸上,手不由地握得更紧。

深更半夜不睡觉。

跑到这,怕不是要和某位男同志犯错误?

想到之前的流氓事件,沈明礼当即沉了脸色,训斥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原来会说话。”

“大半夜不睡觉来这做什么?叫什么名字?又要跟谁碰面?”

“你管我来这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要是眼神能杀人,虞晚的目光能把男人扎个对穿。

这人着实讨厌,还不讲卫生。

先是溅她一身尿,现在还把她当贼抓。

手上力道也重,捏得痛死了。

“我让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虞晚被男人挟制,语气里透着一股不服软也要服软的可怜。

问她来这做什么。

她还想找人问明白呢。

明明在寝室睡觉,怎么就到了这?

沈明礼手上力道未减,余光扫向四周,不着痕迹地留意动静。

这个时间,一个女同志,不可能独自到这。

跟她约好的男流氓呢?

虞晚被男人抓得牢牢的,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还不敢大声嚷。

“亏你还穿军装,居然欺负女人,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还好意思质问我。”

沈明礼沉着脸不为所动,因不好跟女同志讨论来这“方便”的事。

选择性跳过无视。

他先前说的特查办,其实也只是吓唬她。

瞧她这幅娇娇弱弱的模样,估计是文工团的人。

今晚部队举办的劳动联欢会,沈明礼没去看,只听其他士兵议论文工团的女兵如何如何漂亮。

歌舞节目如何如何好看…

这眼下嘛……

沈明礼神色冷淡地又看了她一眼,落到某处,又撇开视线。

还不错。

虞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盯得头皮发麻,怕闹出不必要的麻烦,转了心思,装出怯懦。

“我手都要被捏断了,你快松手,我要回去了。”

“回哪去?”

作为军人,沈明礼没有放松警惕。

虞晚朝远处帐篷努了下嘴,选择含糊表示。

见如他所想,沈明礼这才松开手,只是眼神依然紧盯着她,得了自由,虞晚顾不得手腕疼痛,立时要走。

可还没迈出步子,另一侧远方向陡然多出一束手电筒光。

“踏踏”的一堆脚步声,来的人还不少。

“什么人?赶紧出来!”

“今晚我们巡逻队就要抓现行树典型!”

“大晚上不睡觉,都跑这来做什么?”

……

打电筒的中年男人边走边吆喝,生怕藏在暗处的某些人听不见。

也不知是真想抓典型,还是假想抓。

早年没发现石油前,滇南大湾就是个靠山靠海的南边小渔村,住着二三十户人家,互相都认识。

如今经过十几年发展,原来的小渔村已经成了通火车运输的热闹小镇。

夜色中突然出现的人。

吓得虞晚躲回岩石下,瞧身侧男人还站在原地。

她急忙伸手拉他裤腿,压低声音,“快蹲下!别站着。”

——***——

【剧情提要:非无脑爽无系统金手指,细水长流现实向年代文。

女主手拿反派人设剧本,自己却不知道,一直认为自己是外来者,其实她早就在故事中。

娇艳心机上位美人VS正义冷硬军三代(实际恋爱脑)】


“……”

沈明礼未作理会,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看着远处巡逻队逼近,他才抬腿绕出碱石堆。

只留躲藏着的人心惊胆战。

男人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能隐约听到些许交谈声,虞晚就趁这机会绕着离了盐碱滩。

而等沈明礼跟巡逻队说完话。

再次折返。

哪还有什么人影?

……

后面几天,沈明礼都忙着执行训练任务,等空下来才有时间打听文工团的事。

午饭时,沈明礼状若无意地提起联欢会的事。

一块吃饭的罗成打趣道:“怎么?后悔了?”

“那天让你去看表演,你不去,非要看什么书。

文工团的节目精彩不得了,尤其是领舞的……”

说到这,罗成左右瞟了下,压低声音,“那个腰,那个脸,直接迷倒一大片新兵蛋子。”

“要不是我结了婚,非得争取一把。”

“别犯错误。”

沈明礼神色平淡地提醒完,又故作质疑,“真有那么好看?”

“好看,好看得不得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打听那女同志的消息。”

说到这,罗成才反应过来,沈明礼怕不是起了什么心思?

否则联欢会都过去了好几天,怎么突然提这茬?

罗成心领神会,冲沈明礼笑了下,然后就把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长得最标致的领舞女兵叫吴梦琪,是沪市铁路文工团的,今年21岁,同你差两岁。”

“要是你俩能处上对象,说实话还挺合适。”

……

得了消息,沈明礼下午就去了文工团,可等他见到所谓最漂亮的领舞吴梦琪,神色明显一怔。

不是她。

不是那晚的那个人。

眼前的女同志虽长得也不错,但同她相比,到底是差了些。

至于差了些什么,沈明礼也说不上来。

“沈明礼同志,你好。”

吴梦琪落落大方地打招呼,语气很是平常,可内心其实激动得不得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沈明礼会来找她。

吴梦琪早就听说过沈明礼,父亲是政委,爷爷是老司令,自身又是军校毕业。

如今虽只是排长,但凭他的家世,还有个人能力,前途肯定一片坦荡。

“你好,吴同志。”沈明礼有些失了兴致,但面上不显。

吴梦琪压住激动,唇边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请问沈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怕再次弄错,沈明礼索性直接问:“你们文工团有没有一位齐腰长发的女同志?”

一听是来打听人的,吴梦琪有瞬间失望。

但还是快速做出回答:“没有。”

不带犹豫的否定,让沈明礼眉头一皱。

“你确定?要不再想想?”

吴梦琪摇头,语气多了肯定,“真没有,文工团女兵为了克服应对各种条件,头发一般都不会超过胸口位置。”

说着,她还比划了一下长度。

“别的文工团如何我不清楚,但我们文工团是绝对没有齐腰长发的女同志。”

……

找人无果。

沈明礼又接连打听好几天,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那晚遇到的人,像是不存在,又像是他的错觉…

*

远在千里外的虞晚并不知道这些事。

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辗转到了京市。

跑出盐碱滩的那晚,虞晚还经历了一场惊吓事件。

因辨不清方向,又无手机导航,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虞晚被什么绊了一跤,而也正是这一摔,让她发现了一个死人。

虞晚现在用的身份,还有手里的行李包袱就是这个可怜人的。

可怜人叫虞鱼,差三个月18岁。

是滇南岛上渔村里的姑娘,因父亲早亡,加上爷爷离世,她就拿着两封信和行李离开渔村。

信件有些年头,一封是原主母亲生下虞鱼两个月就改嫁留下的。

另一封则是原主爷爷跟战友沈首长的问候信。

根据信上内容,还有虞晚的推测。

大概就是原主爷爷临终前,因放心不下孙女,所以让她拿着两封信去投靠亲朋。

虞晚按照信上地址,一路打听着寻到京市城北小槐花胡同。

只临到胡同门楼下又有些犹豫。

可饥饿、疲累,还有现实情况,都让虞晚没有选择余地。

“你谁啊?在这瞎转悠什么?”

从菜市场回来的秦大妈,瞧这人眼生,又一身乡下人打扮,不免多了警惕。

等人转过脸,秦大妈明显一愣。

这丫头可真埋汰,脸上全是黑煤灰脏污。

虞晚抱着包袱,礼貌笑了下,“大妈,请问一下您,这附近有位叫刘萍同志的人吗?今年大概40岁左右。”

“刘萍?”

老刘家的三闺女就叫刘萍。

秦大妈当然认识:“不过你又是谁?找这人干什么?”

“我是她大女儿,虞晚。”

“大女儿?”

秦大妈明显被惊着,不过很快又想起来,刘萍是结过两次婚,只是前头那个丈夫是个短命的。

当年刘萍从乡下回城,没几天就跟乔家老四乔林业结了婚。

乔林业跟刘萍既是同学又是发小,因一个死了媳妇,一个死了丈夫,乔林业又还有一双儿女需要人照顾。

于是二人再婚,没多久就生下小女儿,乔珍珍。

要不是今儿这丫头找上门,谁知道刘萍还有个大女儿?

有热闹瞧,秦大妈当即眉开眼笑,“丫头,你等着,大妈这就帮你叫人去。”

说着脚下生风,朝拐角棚子下的一堆老头走去。

“刘老头,你外孙女来了。”

刘老头正琢磨棋局,头都没抬,“珍珍来了?”

“不是,是另一个。”

秦大妈声音拔高,笑得不怀好意,“你快别下了,你老刘家今天是来稀客了。”

刘老头被说得额角一跳,想着两个月前接到的那通电话,不会真投奔来了吧?

让出棋局位,走到门楼下,等看清抱着包袱的乡下丫头。

刘老头直呼不好。

果然来了。

但这事怎么就让碎嘴的秦大妈给撞上了?

她知道的事,那就是整个胡同都知道。

秦大妈看刘老头不说话,笑呵呵地提着菜篮子说,“瞧我这记性,忘了打酱油,还得跑一趟。”

这一趟自然就是逢人说八卦。

等秦大妈走远,刘老头才朝小丫头道:“跟我进来吧。”

虞晚没动,正打量着老大爷。

走在前头的刘老头,见她没跟上,又回头催。

“还傻站着做什么?”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连人都不知道叫……”

“一会等你妈下班,我让你妈把你领回去。”

刘老头连连摇头,边走边嘀咕。

倒是后头的虞晚闷不吭声,乍然多了个姥爷,等会还要多个妈,她真有些叫不出口。

但人在屋檐下,还要在别人家蹭饭,虞晚稍作纠结,就喊了声。

“…姥爷好。”

声音虽小,但刘老头是听见了。

“诶,这还差不多,一会儿见了人记得叫人,别光站着不招人待见。”

“难不成还想回渔村不成?”

虞晚被领着进了四合院,进院以后,又是七拐八拐,一条两人宽的石板路,曲曲折折到了最后头的小跨院。

小院三面住了三户人。

刘家住北面,有三间房,外头还搭了半间窝棚。

虞晚虽不是京市人,但也见识过胡同里的四合院,普通百姓的住宿条件多数都是这样逼仄有限。

五月阳光正好,光影穿过院中的石榴树,斑斑驳驳,有种说不出的静谧。

虞晚正恍神,刘老头就端着个牡丹花茶缸从屋里出来。

“来,喝些水。”

虞晚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接过茶缸也顾不得挑,“谢谢姥爷。”

等喝完水,虞晚才想起问:“姥爷,你都不问一下,就确定我是你外孙女?”

“两月前,我接到过你爷爷打来的电话。”

刘老头看着眼前的麻烦,心里犯难,这丫头一身破烂打扮,怕是村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

撵她回去,多半是逼她去死。

省了自证身份的虞晚,顿时松了口气。

这家她赖定了。


院子里,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虞晚也大致把刘家和乔家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住小槐花胡同四合院的刘老头家有三女一子,刘萍是家中老三,下面还有个妹妹,上面是一姐一兄。

“老头子,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也不怕沾上跳蚤虱子。”

买菜回来的刘老太拉着个脸,说话也不客气。

“满城都是认亲打秋风的,你也不问清楚,就把外人带进门,也不怕给家里招賊?”

“金凤!”

刘老头制止老伴,又道:“这是三丫头跟前头那个虞什么生的大女儿,不是什么賊。”

“三丫头只生了珍珍一个女儿,哪来什么大女儿?”

刘老太把菜篮子重重搁在石桌上,话落还把放在石桌上的破包袱挤到地上。

老太太出口就是賊,摆明了就是不想认这门亲。

撞掉包袱,也是在赶人。

要是原主被这么不留情面的羞辱,脸皮要再薄些,估计就灰溜溜地走了。

可惜虞晚不是原主。

她心理素质强,反pua绝不自苦,为难她的人都在放屁性格。

她在来的路上就想过这种情况。

刘家要想认这个外孙女,怎么可能十几年不闻不问?

刘萍又怎么可能生下女儿两个月就回城改嫁?

虞晚需要投靠直系亲属获得京市身份,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借刘家落实户口。

至于回渔村,那完全就不可能,她又不是原主,长得也不一样,回去必定露馅。

搞不好还要背上谋杀罪名,吃花生米。

虞晚主意已定,很淡定地捡起包袱拍了拍,温声细语道:“姥姥,我妈是刘萍,无论你认或者不认,这都改变不了。”

“虽然十几年未见,但血缘是断不了的。”

刘老太没想到这丫头脸皮这么厚,反被她拿话噎住。

“谁是你姥姥?乱叫什么?”

“赶紧给我走,别逼我拿大扫把赶人!”

虞晚纹丝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只当没听见。

一老太太真动起手来还能比她灵活?

怕场面闹得难看,刘老头中间说和:“老婆子,你怕留下这丫头费口粮,那就送到三闺女那去。

要走要留也该人家亲妈做主,你一老婆子就别跟着裹乱了。”

这话是扎了刘老太的肺管子:“好你个老东西,现在出来装好人。”

“乔家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

留下她,吃谁的喝谁的?又住哪?”

“你个老东西话说得轻巧,上下嘴皮一磕,真是越老越糊涂。”

一通骂骂咧咧,说得刘老头老脸一阵白一阵红,在小辈面前跌了面,只丢下一句。

“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不管了。”

说完,出了院子。

留下刘老太对着虞晚横挑眉毛竖挑眼。

老太太气得不轻,但虞晚也算是明白了,这家是老太太当家作主,要想取得京市户口留在这,还得指望老太太。

眼瞅着时间临近中午,刘老太也不跟这厚脸皮丫头磨嘴皮子。

麻利挽袖做午饭。

虞晚想帮忙示好,可看到菜篮子里的黄瓜,还有板子下盖着的蜂窝煤,顿时歇了心思。

但光看着也不行。

于是主动搭话,语调还是放得温温柔柔,“姥姥,要不要我帮忙?”

“有什么要我做的,您尽管说。”

“免了,用不上,你哪来回哪去。”

坐在小马扎上的刘老太正拿刀削黄瓜皮,虞晚怕伤到自己,保持三步远,心里快速琢磨了会,又继续说好话。

“姥姥,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有手有脚,绝对不会吃白饭。”

“只要收留我些时日,帮我落了户口,等我找到工作一定会双倍孝敬您老人家。”

刘老太削皮动作更快,没搭理人。

虞晚再接再厉,又开始打苦情牌,“姥姥,实话跟您说,其实我也不想寻过来,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

“爷爷去世后,村里那些人就打我主意,想把我嫁给傻子换彩礼,我偷听到这消息就连夜跑了。”

刘老太削完黄瓜皮,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起身去搭的案板上切黄瓜。

“我不想嫁给傻子,也不想一辈子都留在米饭都吃不上的小渔村,如今我已经成人,要是实在养活不了自己,大不了还能寻户人嫁出去,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赖在刘家白吃白喝的。”

见老太太没有斥骂她,虞晚又可怜兮兮地再次保证,“至多两三个月,绝对不会太久。”

黄瓜丝切好,刘老太扫了她一眼,心里暗暗掂量。

也就是这一眼,让虞晚觉得有戏,更是笑着画饼,“姥姥,您就留下我吧,以后我一定孝顺您,让你享我的福。”

“……”

嘴巴倒是甜,还享她的福?

刘老太被念得烦,从门缝抽出报纸点煤炉子。

心里一个劲儿地犯嘀咕,这丫头敢一人跑到京市,就绝对不是个笨的。

胆子够大,说话也伶俐。

“去,把脸洗干净,收拾下准备吃饭,吃完饭我就送你寻你妈去。”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虞晚笑着应声:“诶,马上去。”

等她到院中树下拧开水龙头冲脸,后背就挨了刘老太一巴掌。

“啪!”

“你这丫头,拿盆接着洗,水不要钱?”

“噢,噢,好。”

等虞晚冲洗干净故意抹脏的脸,倒把刘老太看直了眼。

“哎哟,我的乖乖,长得可真俊,来,让姥姥好好瞧瞧。”

老太太的前后变脸,让虞晚都有些愕然,只是脸被老太太捏着,到底有些痛。

“姥姥,你轻点。”

“这小脸长得像谁?咋就这么白,这么滑溜?”

刘老太虽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性,但却尤爱长得好看的小辈,可惜刘家人样貌都不出众,如今得了个俊俏外孙女,可不就满足了她那点小心思。

心头快速一番琢磨,留下这丫头也少不了好处。

临近饭点,院里邻居也陆陆续续下班回来。

东屋郑老师推着自行车,笑着问:“唷,刘妈,来亲戚了?”

“是我大孙女。”

郑老师只看了个背影,就低头锁自行车,“叫什么名?”

“虞……”刘老太笑得一脸褶子,语气也多了慈爱,“丫头,这是郑老师,你跟她说你叫什么名。”

“郑老师你好,我叫虞晚。”

*

到了午饭时间,小槐花胡同五号院,陆陆续续热闹起来。

虞晚也把名字重复报了好几次。

等吃饭的空隙,回来的刘峰夫妇,还有孙辈刘景文和刘景武,都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表妹好奇。

刘萍结过两次婚,这事大家都知道。

只是除了刘家二老,倒没人知道她还有个女儿。

如今这人找上门,刘老太等儿子一家回来后,就把事情大概说了下。

虞晚也不扭捏,笑着跟人打了一圈招呼,“二舅、二舅妈,两位表哥,你们好。”

“好,好,都好。”

刘峰为人和善,戴着副黑框眼镜,说话也很客气。

二舅妈赵美华也是个好脾气,面上笑呵呵的。

刘老头想着下午还要占棋局位置,催着吃饭。

“好了,先吃饭,下午还有事忙。”

刘景文和刘景武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没结婚,家里忽然多了个好看表妹,都有些不好意思和她说话。

吃面的吸溜声也斯文不少。

虞晚一天一夜没吃饭,喝了小半碗面汤才开始吃面。

吃完面又装勤快地帮二舅妈收饭桌。

赵美华笑道:“小虞,你第一天来就是客,碗筷就别动了。”

“舅妈,您别跟我客气。”

虞晚端着一摞碗,抢先一步跨出门槛。

相比坐在屋里和刘家人几目相对,她宁愿洗碗躲尴尬。

毕竟多说多露马脚。

*

屋里气氛有些怪异。

刘家人谁都没说话,但都没回自己屋子,那就说明有话要讲。

赵美华背着身擦桌子,冲丈夫使了个眼色。

刘峰这才压低声音问:“妈,你跟三妹说了吗?三妹夫能同意留下小虞?”


“有什么不同意的?”

“再说,哪有当妈的不管自己孩子?”

刘老太说得理直气壮:“乔林业自己就有两个拖油瓶,老三伺候他一家子,如今多个虞丫头就不肯了?没那么便宜的事。”

刘老头有些诧异,早前老太婆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还要拿大扫把撵人吗?

察觉到老伴的目光,刘老太没好气道:“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刘景文跟刘景武笑着附和:“对对对,奶奶说得都对。”

其实刘老太忽然改口,也有自己的考量。

珍珍那孩子被刘萍惯坏了,乔林业的一儿一女又不是刘萍亲生的,后妈难当,不说相处得多差,但绝对算不上好。

以后刘萍要养老怕是要指望外头那丫头。

刘老太看事长远,在家里有绝对话语权,拿定主意,就开始翻箱倒柜。

没一会儿就翻出年轻时的两身衣裳。

*

从刘家出来,虞晚被刘老太带着去了澡堂子。

里里外外洗了一遍,人也清爽不少,再换上老太太给的衣服,完全就是大变样。

纵使虞晚见识不多,也知道身上的盘扣衣服是好料子。

虽然颜色不是很鲜亮,是那种薄杏色,可配上霁色竹叶纹长裤,一下就让人褪了寒酸多了古典气韵。

等虞晚披着一头半湿不干的齐腰长发,提着洗漱小筐出来,直接把澡堂子收票据的霍工和钱大妈看愣了眼。

刚没细瞧这丫头长什么样,就被她一身破补丁旧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吸引全部注意力。

要不是人是被刘老太领过来的,钱大妈绝对要去里面盯着她的,免得弄坏公家东西。

“哎哟哟,瞧瞧,这多好看?”

刘老太笑得眼眯成缝,拉虞晚照墙上框起来的半身镜。

“这还是你姥姥我未出嫁前,家里长辈一针一线给缝的,今儿穿在你身上正正好。”

镜子里的人肤白如雪,艳若芙蕖,明明是浓艳长相却一身素净打扮,有种将藏将掩的欲盖弥彰。

但藏又能藏到哪去?

晒黄豆的簸箕里有一颗白芸豆,谁能看不见?

墙上的大红字体语录格外醒目,也提醒着虞晚,这不是梦。

……

午后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时间久了还是有些晒人。

去乔家的路上,虞晚的头发也干了,她编了个单侧粗麻花辫,又被刘老太好一通夸。

说她人生得好,头发也浓密,连身段也是顶顶出挑。

相较说她是贼的老太太,如今这般转变,要说没有图谋不轨,虞晚怎么都不信。

不过户籍没落实前,她还是要装乖巧伶俐,一路上都笑着附和老太太。

“姥姥,还不是因为我长得随您,所以才这么白。”

“我穿您年轻时的衣服都这么合身,说明我身段也像您老人家。”

刘老太长了张瘦长脸,人也瘦,就一双眼睛生得好,说白是谈不上,但听小辈这般拍马屁,心里很是受用。

乔家离刘家并不远,出了胡同,过两条街就到报社职工院。

乔林业是京城报社编辑,分的两居室在职工院一号楼的二楼。

正是午休时间,职工院除了树影摇晃,很是安静。

“叩叩叩——”

屋门被敲响,开门的是刘萍继女乔珍美,“姥,你怎么来了?”

刘老太笑道:“我来有些事,你妈呢?”

乔珍美让人进屋,自己去敲里头的左边房门,“妈,姥姥来了。”

躺在床上的刘萍,听到动静就起身出去,乔珍美拿玻璃杯倒了两杯水,搁在姥姥面前也没回屋。

刘萍长了张鹅蛋脸,气质温婉,虽年近四十,但没发福,又会打扮,还赶时兴穿了身碎花长裙,外罩一件钩花薄针织衫。

“妈,这个点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刘老太没兜圈子,说话干脆:“小虞来了,这会人就在楼下,你跟女婿好好说说,把人接过来住。”

“妈!”

刘萍挽头发的动作一顿,震惊道:“前两月不就说好了吗?好端端地怎么把人给接到京市?还领到了楼下?”

乔珍美保持喝水动作,眼珠子左右转,小虞是谁?

她妈怎么这么大反应?

“小虞是你闺女,不找你找谁?你跟女婿结婚前我就跟他提过这事。

如今那边没人了,轮也该轮到你管了。”

知道女儿会闹,刘老太还是接着说:“话我撂在这,人给你领过来了,一会见了小虞别犯傻,亲生的还能断了不成?”

后面一句,就有些敲打刘萍的意思。

后妈当得再称职,能有亲生的好?

乔珍美大为震惊,她妈居然还有个女儿,人居然就在楼下!

怕漏听什么话,暂时按下去楼道看的冲动。

刘萍有些气她妈的擅自作主,好在这会家里那霸王不在,珍珍也生病睡了,乔林业单位今天有事,中午就没回来。

不然可不好收场。

“妈,你又不是不清楚我……”

说着眼色示意边上还有个乔珍美。

“这事不是我说了算,再说家里就这么大地方,哪住得下?”

刘老太当然清楚,否则也不会听到秦大妈传那些话就气得朝那丫头甩脸子。

她压着嗓门劝:“以前我们一家几口住一间屋子都能住,这客厅这么宽敞怎么就住不下?你啊,就别找借口搪塞。”

“当妈的还能害你不成?”

刘萍被亲妈堵话,气性不顺,但心里清楚,她妈的确不会害她。

“妈,你容我想想……”

瞅女儿听进去了,刘老太又改话锋,说软话,“那孩子长得实在是好,人也机灵,你见了保准儿喜欢。”

“人家三个孩子都能养,以后老了不用愁。

你就生了两个丫头,留个闹腾的,不留乖巧伶俐的才是……”

刘老太嘴上说不停。

倒把另一间屋子里的乔珍珍吵醒。

乔家房子是两居室,客厅比较大,隔出一个房间给乔珍美和乔珍珍住,还绰绰有余。

客厅往里走是一条通往后面阳台的过道,左右两边分别是乔氏夫妇,还有乔家长子乔济南的屋子。

乔济南入夏后满21,正是适婚年龄,乔家那边还有刘萍都没少帮着介绍对象。

可惜乔济南是个倔脾气,越叫他做什么,他就越嫌烦。

这不,从枣儿胡同乔爷爷家回来,提着一装饭盒的网兜甩来甩去。

见地上有块石子,又是一脚踢飞。

“啊——”

站在树下等人的虞晚被什么打中小腿,痛得蹙眉。

她气愤转身,只见十几米外有一高壮男人,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虞晚想要骂人的话硬憋回去,小声念了句倒霉。

视线相撞,一个恼怒躲闪,一个锁眉直视。

光影照在远处人身上,乔济南看得心跳都漏了一拍,这丫头长得可真白,白得都快发光。

他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鼻尖,又往前跨了几大步。

只是要经过她身侧时,脚步不知觉收小了些。

此时,二楼探出道身影,“小虞,快上来。”

刘老太瞧见还有一人,又笑呵呵道:“济南,回来了啊。”

虞晚抬头望了眼楼上,又瞟向男人背影,不会这么巧吧?

他就是继父的大儿子乔济南?

刘姥姥说这人是个浑不吝,长得跟山里的野猪一般无二,让她躲着他些,虞晚原还不信,觉得刘姥姥说话过于夸张。

现在见了,山中野猪这个词形容得很是贴切。

又高又黑又精壮,可不就是……

乔家屋里一下多了张生面孔,气氛有些凝重。

坐在躺椅上的乔济南,眉头紧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珍美有些怕这个大哥,挨着继母刘萍坐在沙发上没吭声。

另一侧,柜子边站着的乔珍珍则处于震惊状态。

她怎么还有个姐姐?居然还长得这么好看?她妈就是偏心,把她生得没她好看,也没这个姐姐好看。

刘老太笑着一一介绍。

“来,小虞,这是你亲妈,这是你大哥乔济南,这是你二姐乔珍美,这是小妹乔珍珍。”

“妈,大哥,二姐,小妹,你们好,我是虞晚。”


虞晚?名字也这么好听。

乔珍珍更是气闷,故意道:“一个乡下丫头,是我哪门子姐姐?我可没有姓虞的亲戚。”

她撇嘴看向刘老太,“姥姥,您上哪找的野丫头?可别被骗了。”

刘老太嗔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这孩子,眼瞅着快17了,说话做事还是这般没规矩。

一点事就咋咋唬唬不像话,

没人打断,乔珍珍用脚后跟看人,“这年头乱认亲戚的人不少,下乡后想削尖脑袋回城的人,一抓一大把。

她长得跟我们家人一点都不像,谁知道是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冒牌货。”

“珍珍,不许胡说,这是你三姐,以前她没在京市,是跟着虞家爷爷生活。

如今家里没人了,自然要搬来和我们一块住。”

刘萍打断小女儿的抱怨,转过脸对虞晚,歉意地笑了笑,“小虞,别跟你妹妹计较,这事也怪妈不好,一直没跟她说之前的事。”

“现在事发突然,珍珍难免就有些孩子气。”

刘萍继续宽慰大女儿,神情十分温和,“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你在这安心住,只是可能会委屈你一些,家里就这么大地,稍微会挤一挤。”

虞晚上门顶替前就做了一堆心理建设,这会儿被乔珍珍说得心虚。

好在有刘萍这个当“妈”的解围,她装出羞怯,嗓音也是细细柔柔。

“知道了,妈。”

起初,刘萍也是被事情的突然性,冲激了理智,这会冷静下来,也觉得她妈说的话在理。

小女儿珍珍相貌脾气都随了丈夫乔林业,加上学习,为人处事也一般。

凭借这性情和样貌,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家都难。

女儿不能高嫁,那就铁定需要娘家贴补。

那她以后老了指望谁?

刘萍暗扫了眼继子,这霸王反正是指望不上。

再转向继女乔珍美。

不是自己亲生的,再好也是白搭。

要她这个后妈真敢朝继女张口,光是里里外外的亲戚都能骂她个狗血淋头。

思来想去,还真只能指望眼前这个,美貌惊人的女儿。

……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

“小虞,好好住在这,姥姥就先走了。”

刘老太不给两个便宜外孙插话的机会,说了声就起身走人。

“妈,我送您。”

刘萍去送刘老太。

屋里就剩挨着窗边躺椅上的乔济南,长沙发上端着水杯喝水的乔珍美,以及靠着五斗柜,双手环胸不高兴的乔珍珍,和独坐木圆凳的虞晚。

乔珍珍看着便宜姐姐满脸不高兴,翻了个白眼,“劝你哪来回哪去,等被揭穿,绝对吃不了好果子。

到时候送你去派出所蹲号子,让你哭都来不及。”

“……”

虞晚没理便宜妹妹,只装出副柔弱可欺,温柔羞赧的模样恶心人。

以静制动才是上成博弈。

乔珍珍被她这做派恶心到了,火气蹭蹭地涨,这野丫头跟她班上的张蔷一个死样。

惯会装模作样。

她姥、她妈,居然还让这野丫头留下。

“哥,你说句话啊。”乔珍珍向大哥求助。

乔济南半掀眼皮,不在意道:“好了,这个家还不是你做主。”

至于二姐乔珍美,乔珍珍问都没问,因为问她更没用。

乔珍珍撂狠话:“别得意,等晚上爸回来,爸肯定赶你走。”

说完转身回屋,门摔得“砰”地一声,走在后头的乔珍美心道:这哪像个吆喝不舒服的病人?分明还是个炮仗。

快到房门口,乔珍美又回头看了眼。

奇怪,她哥不回屋午休,还干坐着做什么?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让人有些莫名的痒意。

虞晚半垂眼睫,想要躲开对面人的审视目光。

可屋子里就剩她跟乔济南。

躲又能躲到哪去?

虞晚觉得自己像是等待审判的犯人,而对面的男人就是审判者。

乔济南是肉联厂屠宰车间的工人,成日与牛羊猪骨头打交道,不仅有一身力气,还有一身杀厉气。

光是坐在那,就不容人小觑。

忽然,对面人起身。

脚步逼近。

只是经过时,并未停留,等听到关门声,虞晚才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过了这一关了。

想着户口的事。

虞晚半分不敢松懈,转而扫视整个屋子,客厅其实很大,即使被隔了一半作乔家姐妹的房间。

仍能摆下一张单人,和一张三人藤条沙发。

屋门正对着的客厅中间,是一张吃饭圆桌,圆桌后面两步远,摆放了一架一人高的编织屏风。

屏风后是一条内走廊。

屋内墙面没有掉皮,家具也摆放得整洁有序,光看收音机还有成套玻璃杯等讲究物品,就足以说明乔家的生活水平。

比刘姥姥家要好上许多。

*

另一边报社职工楼楼下。

刘老太又跟三女儿刘萍说了不少体己话。

“那丫头有独自坐火车到京市的胆量,也懂得藏拙又沉得住气,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最重要的一点,长相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

说到这,刘老太左右看了下,确定附近没人,才压低嗓门,“别忘了虞老爷子说的话,我托人打听过,沈家现在可是这个。”

刘老太食指往上指了指。

“虽说婚约只是几十年前的一句戏言,但如今沈家老爷子健在。

不管认不认这事,你带着人客客气气找上门,总能求一两分好处。”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成事,以沈家今时今日的身份,作为补偿,好歹能帮虞丫头解决工作问题。”

“可要是事成,以后还能少了你这个当亲妈的好处?”

刘老太没提借沈家拉拔自家三个孙子的事,怕惹女儿多想怄气,只笑着为其谋划。

说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当妈的也想要女儿过得好。

“可是……”

刘萍总有些不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妈,那丫头真是虞家人?”

虞有生虽然死了十几年了,但他的长相刘萍还依稀记得。

虞晚和前夫可以说没有半分相像。

就算她记错了,在滇南小渔村长大的丫头,怎么可能生得那般细皮嫩肉?

母女连心,刘老太果决打断她的瞎猜:“别听珍珍胡说八道,她小孩子家家拈酸要强,都快到要嫁人的年纪,还是这么不懂事。”

“等给小虞上了户口,她就是你刘萍的女儿,你老了她也必须孝顺你这个当妈的。”

刘萍听懂话里意思,但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刘老太是过来人,心似明镜,“你也别偏心,吃喝花用费不了几个钱,好好待她,小头不出,哪来大头?”

“横竖都快成人了,又能在你这待多久?”

“别眼皮子浅只顾眼前,日子要看长远点,也不过两三年功夫。”

刘老太话说一箩筐,虽跟女儿都是往好了提,但最坏的结果她也估摸了。

要是沈家门第高高攀不上,她那个继孙不就是个现成兜底的?

女儿的养老指望不上继子,继儿媳。

但继子成了女婿,儿媳又是亲女,哪还用愁?

刘老太的打算,说一半留一半,总归是为女儿好。

……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想着虞家老爷子和沈家的口头婚约,刘萍面上不免多了一抹喜色。

送亲妈出了大院。

再回到家,刘萍十分亲热地拉着虞晚进了自己屋子。

先是客套问了几句坐车累不累,然后就提起旧事。

“小虞,或许你爷爷没跟你提我和你爸的事。

当年你爸死在跨境战场的时候,我正怀着孕。”

“后面因种种原因改嫁,改嫁的条件就是不能带走你,这也导致我们母女分开这么多年。”

“如今你来了京市,妈一定会弥补对你的亏欠,这个家只要有妈在,就有你的立足地。”

话音刚落,虞晚泛红的眼眶就滚下几颗泪。

她咬唇喃喃:“妈……”

一个蓄意迎合,一个刻意拉近。

然后母女二人就抱在一起痛哭,全然一副久别重逢的舐犊情深。


房子并不隔音,落到隔壁两间屋子人耳里。

很是无语。

尤其是趴在墙上的乔珍珍,气得咬紧后槽牙,这野丫头真会演戏,一口一个妈的,喊的倒是亲热。

乔珍美闭着眼睛养神,想着姨妈昨天给她介绍的对象,说不出的倒胃口。

好在明天就是星期一,回校躲清净。

等隔壁没了动静,乔珍珍坐回床沿,喝了一大口凉白开,又把一包感冒药吃了才问对床的二姐。

“姐,你说那野丫头跟妈长得像吗?我怎么瞧都感觉她不是妈生的。”

“……”

你也不像。

乔珍美心里腹诽,装没听见。

“姐,你说话啊,我知道你没睡。”

乔珍美不想搭理她,继续装睡。

乔珍珍:“再不理我,我就告诉爸,说你在学校谈了个穷小子对象。”

乔珍美立时睁眼,坐起身,“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谈了?那只是同学。”

“同学?啧啧,蒙谁呐?”

乔珍珍狡黠一笑,“我都看见了,还有饼干盒里的银丝纱巾。”

“谁准你翻我东西了?”

乔珍美惊得去翻柜子里的饼干盒,确定里面的纱巾完好无损,才扭头问:“你没背着我偷用吧?”

“谁偷了?我可不稀罕。”乔珍珍虽眼馋,但被二姐藏这么严实的纱巾,肯定用不得。

担心被小妹弄坏,乔珍美拧眉叮嘱:“平时你用我的擦脸油,借我衣服穿都没什么。

这纱巾你不准动,听到没有?”

“嘁。”

乔珍珍躺回自己床上。

这意思就是答应了。

正当乔珍美重新放好纱巾,又听被子里传来一声瓮声瓮气,“谁叫你长得好看?”

乔家祖上是当过土匪的北人,乔林业虽是报社编辑,但人长得高壮挺拔,虽相貌一般,可架不住身材好。

很不幸乔珍珍就像足了乔林业。

英气有余,婉约柔美没有。

倒是乔济南和乔珍美尽挑优点长,一个既像母又像父,一个完全像早逝的亲妈。

看着这个妹妹,乔珍美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对于亲妈,她毫无印象,从有记忆起就是刘萍带着她跟她哥。

母女关系不说多亲近,但绝不会缺她短她什么。

乔珍美拿出另一方熊猫手帕,走到小妹床边放轻嗓音:“这个给你,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吗?”

躺着的乔珍珍一把扯过帕子,背过身去,“谁想要了?”

“嗯,我想要。”

乔珍美习惯了她的别扭,笑着躺回自己床上。

*

午休也就一个小时。

因虞晚的出现,缩短成了十几分钟。

等母女俩哭完一场擦干泪,到窗外晾衣阳台洗冷水脸,正好碰上对着水管冲脸的乔济南。

乔济南一头板寸,只穿白背心的上半身,露出两条肌肉线条明显的胳膊,他下半身穿着黑长裤和一双力回鞋。

肩膀上还搭了条印葡萄藤纯棉线毛巾。

毛巾最下面印着肉联厂的红章。

他喊了声妈,视线瞥见虞晚手里拿着的同样式毛巾。

没说什么。

只让出水槽位,回屋取外套上班去了。

刘萍拍了拍虞晚手背,笑道:“你大哥别的没什么,就是有些不爱搭理人的臭脾气,习惯就好。”

虞晚不觉被忽视,因为她本就抱着目的。

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刘萍又叮嘱几句,然后也踩着自行车去邮局上班了。

一时之间,家里就只剩虞晚和乔家两姐妹。

没有刘萍在,乔珍珍就跟防贼一样的守着客厅里的虞晚。

就怕没人注意,让她寻到机会偷拿家里东西。

好在有乔珍美时不时插一两句话,否则实在难熬。

对于家里多出一个人。

乔济南虽当时没作表示,但下午忙完,还是抽空去找在肉联厂里当会计的姑妈,跟她打听滇南海岛那边的事。

乔春艳很疼大弟乔林业,待弟弟的独子,自然也跟亲生儿子一般。

她放下织毛衣的棒针,把办公室里的另一把椅子抬给侄儿坐。

“怎么突然问起滇南海岛?那么远的地,难不成你有同学在那下乡插队?”

乔济南没提后妈的事,笑道:“我就是帮别人打听,这不是姑妈你人脉广,知道的事肯定多,我不问您,还能问外人不成?”

“那你是问对人了。”

乔春艳笑着把知道的情况讲了一遍,总体来说就是不开化,贫穷,条件艰苦。

“现在那边吃水都困难,岛上四处勘测水源,建水库,下乡插队过去搞生产建设的人都有好几万。”

说到这,乔春艳乍然猜到什么,“你小子难不成想把珍珍……”

乔济南有些佩服他姑妈的脑子,“姑妈,没有的事。”

“你这孩子,姑妈还不知道你?打小就是个霸道脾气。”

当年乔林业和刘萍再婚生下乔珍珍,乔济南就在家里闹得不行。

才几岁大,就哭闹着要把自己饿死。

那时,乔家就乔济南一个宝贝孙子,那能真见他不吃不喝。

后头还是哄着乔济南说是捡来的丫头片子,这才把人哄好。

俗话说三岁看老。

怕侄儿真容不下乔珍珍惹出乱子,乔春艳立时板下脸,话也说得重了些。

“她就一小丫头片子,那能跟你比?你是乔家长孙,你爸就你一个儿子,爷奶有多看重你,难道你不知道?”

“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等过两年,家里哪样不是你的?”

“要是真让乔珍珍下乡,那才是得不偿失,去了乡下,被山沟里的穷小子哄着嫁了,一分彩礼没有,以后还得找娘家打秋风,那可真是白养一场。”

“人穷生奸计,为了钱可什么都做得出。”

“要小丫头留在城里,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不说有多少钱孝敬娘家父母,但遇到什么事好歹也能搭把手。”

“等你继母老了,担子也不至于全压在你身上。”

……

乔济南皱着眉听他姑妈说了一堆,他真是不该来问。

可不问姑妈,问旁人又怕以后传出风言风语。

毕竟乔家多了一个大活人,天天出入职工院,外人早晚都会知道他有个继妹叫虞晚。

要是遇到个多心多事的,结合他打听滇南海岛的消息。

保不齐还要闹出些什么。

等乔春艳端起茶盅喝水,乔济南立马开口:“姑妈,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

“这孩子……”

乔春艳顾不上喝水,朝侄儿喊了声,“别忘了跟你爸妈说,下个月你过生回枣儿胡同过。”

“知道了。”乔济南跨出办公室门。

“砰”地一声,门再度关上。

下午时间过得快。

到了傍晚,乔珍美掐着时间,点煤炉子做饭。

乔珍珍性子虽有些娇,但做饭打扫的活还是要沾手。

平时是亲妈做早饭,她做晚饭。

星期一到星期五的中午,各自都在食堂吃饭,家里不开火。

至于周末两天,则是从工农兵大学放假回来的乔珍美做一日三餐。

虞晚会做饭,但厨艺一般,煮个面放点青菜火腿肠,倒是没问题。

但要让她炒菜,那就是糟蹋食材。

同样的调味料,同样的食材,她就是能做得不好吃。

做菜这种事,真的需要天赋。

她在边上不好说帮忙的话,因为虞晚清楚,只要装客套开口,乔珍珍绝对会跳出来让她煮饭。

到时候饭菜难吃,刷不了好感,还浪费粮食遭乔家人讨厌。

阳台露天灶台边,乔珍美忙着擀面,虞晚不好在客厅干坐着,于是试探性的喊了声二姐。

对于这声二姐,乔珍美有些陌生,但还是笑着应了下来。

“什么事?”


虞晚笑着指了指水槽边挂着的两块破布,“哪块抹布是擦桌子的?”

“蓝色那块是擦桌子柜子的,方棉巾是洗碗的,丝瓜瓤是刷锅的。”

乔珍美没问虞晚会不会做饭,也没想让她帮忙。

视线扫过她白如豆腐的手,答案显而易见。

她们家是养不出来的。

小叔家倒是可以。

等乔济南和刘萍先后回来,就看到乔珍珍拿着鸡毛掸子上下指挥虞晚擦屏风。

乔济南瞥了眼没说什么。

倒是刘萍呵斥乔珍珍没大没小。

“你不干活,还指挥你姐姐,一会儿等你爸回来,看我告不告你的状。”

“小虞,你这傻孩子,哪能真听珍珍的话?”刘萍拍了一把乔珍珍的背,又瞪了她一眼。

乔珍珍不服输地想反驳。

就听门口响起,“怎么又在闹?”

乔珍珍可怕她爸了,顿时跟老鼠见了猫。

“爸。”

“老乔,回来了。”

刘萍笑着迎上去,接过丈夫手里的公文包,不等他问,就先一步介绍。

“这是虞晚。”

虞晚拿着抹布,笑着打招呼:“乔叔叔,你好。”

乔林业微不可察的皱眉,姓虞?

“小同志好。”

忙了一天,乔林业当她是女儿的朋友,便没多管,抬腿回了房间。

刘萍冲虞晚笑了笑,也跟着丈夫进了屋。

乔父回来了,乔珍珍不敢再叽叽喳喳多话,溜到后面阳台帮二姐端碗摆饭桌。

客厅一时之间就只剩下虞晚。

和柜子边端着双燕戏春搪瓷缸喝凉白开的乔济南。

*

房间内。

刘萍熟练地帮丈夫解衬衣扣子,然后拿出舒服点的旧式布扣常服给他换上。

一边换,一边小声说,“老乔,虞晚就是我为前夫生的遗腹子。”

前夫二字,让乔林业刷地变脸,不等他问。

又听面前妻子说,“以后虞晚就在家里住。”

“什么?”

“留在家?”

乔林业的声音有些大,怕外头听见,刘萍紧了手中衣衫,轻瞪他一眼,“至于这么大反应?”

“你不是跟我说对那死鬼没感情吗?怎么现在又想起管拖油瓶?”

“什么拖油瓶?说话别太难听。”刘萍不满丈夫言词,也不给他扣什么扣子,丢开手就坐到书桌前。

乔林业心里不痛快,到底压了些嗓门,“我才说一句,你用得着生气?”

“我在外忙了一天,水都没喝一口,就听你说要养前夫的女儿,你让我这个做丈夫的怎么想?”

“明明说好了互不来往,现在突然来了,我还不能说了?”

乔林业愈说愈来气,再想起年轻时,刘萍选虞有生那穷小子都不跟他好,心头那股邪火,一下就蹿起来了。

“难不成你还惦记着谁?”

“刘萍,我告诉你,你现在是有夫之妇,注意点影响。”

“……”

刘萍有时候真觉得乔林业脑子有问题,年轻时就这样,现在都四十多的人了,还是这样。

“小点声,别让孩子们听见。”

“好啊,可算是承认了,你就是忘不了,所以现在也怕我伤了你前夫的女儿。”

“老子现在就让她滚,别想让老子当冤大头。”

说完就要开门出去,刘萍见乔林业发神经,操起一本书砸了过去。

“砰——”

被打着的挂衣架晃都没晃一下。

但乔林业的脸色难看至极,眼中也写着难以置信。

“闭嘴,不许闹。”

刘萍一把拽过乔林业,白日里的温婉知性得体,现在全然没了踪影。

偏偏在外唬人的乔林业,就吃她这一套。

乔林业跟刘萍是青梅竹马,也是同学,要不是因为乔、刘两家有过节,当初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也不至于折腾到二婚。

屋里又是砸,又是摔的动静,吓得虞晚都有些坐立难安。

饭桌已经摆好,乔珍美和乔珍珍对视一眼,然后便去敲乔济南的房门。

“哥,吃饭了。”

左边敲完,又敲右边,“爸,妈,开饭了。”

出来的乔济南,坐到桌前就拿筷子挑面,也不管他爸跟后妈在屋里说什么。

乔珍美、乔珍珍也是出奇的一致,默不作声的往碗里挑面,夹黄瓜丝,再淋一勺炒好的炸酱,就开始吃炸酱面。

三人全程无交流,虞晚也有样学样。

等虞晚拌好碗里的面条,刘萍和乔林业也出了房门,夫妻俩神色看不出异样,倒是刘萍俨然是一副贤惠妻子做派。

先帮丈夫挑好面,然后才轮到自己。

天色已暗,瓦数并不高的电灯照不亮整个客厅。

职工院归于短暂的安静。

直到吃完晚饭,乔林业都未跟继女说一句话,但默许的态度,就是同意人留下。

饭后,乔济南把下个月到枣儿胡同过生的事情讲了,然后洗漱回房。

而虞晚则被刘萍安排在乔珍珍和乔珍美房内打地铺。

要她是男人,能跟乔济南同屋,又或者睡沙发,奈何她不是,所以只能跟乔珍美、乔珍珍挤一个房间。

乔珍美帮着铺席子和被褥,然后笑着说,“等我明天返校,你就睡我的床,平时我也就周末回来。”

“谢谢二姐。”

“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

什么一家人?乔珍珍看着衣柜边的母子三人,眼皮一翻,嘴巴一撇。

这表情落入刘萍眼里,乔珍珍又遭亲妈训。

“小姑娘家做什么怪表情?再欺负你三姐,小心我告诉你爸。”

“嘁,谁怕谁?”书桌前的乔珍珍翘腿抬杠。

刘萍不惯着她:“老乔——”

“诶,妈。”乔珍珍乱叫,想盖过亲妈的嗓音,“啊啊啊啊啊…听不见听不见。”

“啊啊啊啊啊….啦啦啦啦啦….”

“乔珍珍,你鬼叫什么?”

没喊来乔林业收拾乔珍珍,倒是惹来乔济南的吼声。

乔珍珍秒变鹌鹑。

乔珍美习以为常,抿着唇笑。

“这下老实了。”

刘萍嘴上嗔怪小女儿,但脸上却是宠溺的笑。

而虞晚露出来的浅笑,落在乔珍珍眼里就是幸灾乐祸,今天两次吃瘪都被她看个正着,真是讨人嫌。

乔家的欢声笑语,跟职工院内的其他家一样。

不过到了晚上九点半,职工院因准时断电瞬间安静。

嗅着芙蓉花薄被上的肥皂味,虞晚慌乱多日的心也一点点静了下来。

虽然是打地铺,但跟前几天蹲火车过道相比,简直是好了太多。

生活的确需要对比,才能衬出平凡点滴也不错。

虞晚现在十分后悔没把爷爷留给她的存款花光,虽然只有三十万,但现在全便宜对她不管不顾的爸妈了。

早知今日,她就该及时行乐。

不过事到如今,还得为自己多打算。

回想白天说过的话,确定无纰漏,虞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是次日天明。

朝向走廊过道的窗户虽有窗帘遮挡,但因不是遮光帘,作用其实不大。

睡意朦胧间,虞晚有些愣神,外头客厅传来的碗筷碰撞声,又把她的思绪拽回。

糟了,睡过头了。

几天几夜没好好睡过觉,这一觉难免就睡得久睡得沉。

看到穿戴整齐的虞晚开门出来,刘萍放下手中油条,笑道:“小虞,起来了?要不要再多睡会?”


不等虞晚说话,屏风后走出刚洗漱好的乔珍珍。

她故意阴阳怪气:“某些人可真能睡,就她起得最晚。”

“……”

虞晚装没听见,毕竟要落实户口,还得指望人家出手。

圆桌边,正端着碗吸溜炒肝的乔林业、乔济南父子没说话,乔珍美拿着勺子舀豆浆。

刘萍斜了眼小女儿:“一大早你是不是又开始了?过来吃早点,去学校别迟到了。”

挨了教训,乔珍珍心气不顺,在和虞晚擦身而过时,故意撞向她。

虞晚侧身躲过,背对圆桌边吃早饭的乔家人,故意装柔弱的轻呼一声。

“哎呀…”

一声微弱的“哎呀”,显然是虞晚被乔珍珍给撞到了。

“珍珍!”刘萍眉间轻叠,没来得及制止。

乔珍珍目瞪口呆,没料到虞晚这么不要脸,没撞到她,居然还演戏拿手摁肩膀。

“臭丫头,你装什么装?我压根就没碰到你!”

“……”

虞晚没跟她吵,像什么都没发生,刻意给自己塑造温柔人设,绕过炸毛的乔珍珍就去了后面露天阳台洗脸刷牙。

刘萍管不住乔珍珍,毕竟女儿大了,也不可能动手打,于是在桌下踢了踢丈夫。

乔林业抬头看向小女儿。

虽不发一言,但严厉神色,以及小时候被乔林业吊在门框上打的事,吓得乔珍珍不敢再闹,老老实实挨着背对屏风的二姐坐下。

她刚坐下,乔珍美又起身去后头厨房端温着的另一份豆浆油条。

路过水槽边拿毛巾擦脸的虞晚,乔珍美还温柔地笑了笑,“洗漱好就过来吃早点,别多想,珍珍从小就是这德行,一肚子坏水,偏偏又是个家里怂,怕爸也怕大哥。”

虞晚笑着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到乔珍美手里端着的早点,眼中笑意更浓。

乔家的早饭跟现代也没什么差别。

一对比,前几天在火车上,她吃的干粮完全就是碎石混杂粮。

乔珍美和虞晚一前一后的回了客厅饭桌。

虞晚背对卧室门而坐,正对面就是乔济南,左手边屏风处是乔珍珍、乔珍美。

右手靠门方向是刘萍和乔林业。

她刚拿起一根油条,就察觉到对面的打量目光。

相比一激就跳脚的乔珍珍。

不多言不多语的乔家父子才不好应付。

只怕她刚刚故作柔弱,给乔珍珍使软钉子的事,已然被父子俩看透。

到乔家不到一天时间,虞晚也知道不少有用信息。

单说现在桌上买来的早点,以及乔家人慢条斯理的吃饭动作。

就足以说明乔家的生活水平,远超同时期大部分家庭。

而乔林业和乔济南吃的包子、炒肝,和她们吃的豆浆油条,又说明乔家男人在家庭中占主导位置。

这年代,大部分人的思想都是重男轻女。

就算是在现代,也有诸如此类的吐槽帖,养儿子买房买车给彩礼给酒席钱,生了孙子又是出钱出力的照顾。

养女儿分文彩礼不克扣就是疼爱女儿了。

好在乔家没那么极端。

不然上工农兵大学的人,肯定就不是乔珍美了。

想到这,虞晚又记起昨天刘姥姥骂刘姥爷的那些话,乔家条件明显比刘家好太多。

虽不清楚具体好多少。

但乔济南和乔珍美手腕上的表,还有刘萍对乔林业的体贴贤惠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早饭后。

乔家父子先出门上班,晚一步的刘萍锁好门窗才带着三个女儿出门。

下楼碰到打招呼的邻居,刘萍还笑着跟人介绍虞晚。

话里话外都没有尴尬和难为情。

很坦然的说是和前夫生的女儿。

这也省了外人不知情瞎猜传闲话说嘴。

出了职工院,乔珍美和乔珍珍同路,一个搭公交车去畅春园京大,一个去五中。

而虞晚则跟着刘萍去了小槐花胡同。

昨天因秦大妈的宣传。

小槐花胡同的人都听说了刘家的事。

作为话题中心,刘萍还跟往日一般的跟人打招呼,时不时还给虞晚说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

藏着掖着,终比不得坦然以对。

早上七点一刻,这个时间,刘家除了刘老头和刘老太,其余人都出门了。

刘萍把虞晚交到刘老太手里,又道:“星期一到星期五,家里中午不开火,午饭你就在姥姥这吃。”

“差不多下午五点半左右,我会过来接你。”

不需虞晚问,刘萍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还不忘说户籍的事,“过几天我跟同事换班,空出时间就带你去迁户口。”

刘萍走后。

虞晚笑着跟姥姥、姥爷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过没坐几分钟,刘姥姥挎着篮子从屋里出来,朝树下的虞晚喊了声,“小虞,跟姥姥出去遛弯儿。”

虞晚想多了解这时候的京市,于是也就跟着去了。

可刘姥姥嘴里的遛弯跟她想的截然不同。

快走三公里去城东菜市场,就是刘姥姥的每日战场。

同个胡同的老太太也都是竞争对手。

刘姥姥一手挎菜篮,一手挽外孙女,已经长了老年斑的脸,爬上不算多慈祥偏精明干练的笑。

“今儿是周一,那边有不要票证的特供货,好孩子,一会儿你挤菜摊子抢菜,甭管什么菜,挤在前头排队买,姥姥我去家禽区。”

怕小丫头太斯文啥也抢不着,刘姥姥又多叮嘱一句。

“两手可别空着。”

“知道了,姥姥。”

虞晚露出现代哄爷爷的乖巧笑脸,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等真的到了菜市场,她直接傻眼。

菜市场摊子上根本就没菜,倒是一堆精神抖擞的老头老太太。

趁菜还没拉过来,刘姥姥扯出脖子上挂着的布绳,布绳下是一个手缝小布包,打开暗扣,取出两张五毛。

“拿好了,别弄丢了,买完菜菜市口见。”

“菜来了——”

不知谁一声大喊,人群立刻骚动。

刚还和虞晚在一处的刘姥姥,已经消失在蓝灰黑一色里。

人群如沸腾的开水,虞晚被挤着走,也不知挨了多少脚,才在力壮如牛的老头老太太堆里站了位。

“挤什么挤?上赶着投胎啊?”

“哎哟,哪来的王八羔子?把你大爷的鞋都踩掉了。”

……

插队叫骂声,争吵声,一时响成一片。

菜摊前的营业员插腰发话:“都给我往后退,今儿限量供应,每人两把青菜。”

虞晚双手抵在胸前,顾不了被挤乱的辫子,也顾不了脚疼。

在现代,她哪跟人这么抢过东西?

就算是大学食堂也没这么夸张。

青菜不要票,花了六分钱。

虞晚运气不错抢到了,那些排在后头,又或者来晚的人,连根青菜叶都买不着。

她小心护着两把菜,出了人群才松口气。

就这么点,要挤掉些菜叶更不够吃了。

见时间还早,虞晚走到人少没摆摊的位置整理头发。

顾不上拍脚上盘扣布鞋上的灰。

又瞧见一人拿出个牌子挂在空摊位上。

上面赫然写着鲢鱼头、鲤鱼头。

这牌子一放,拿着两把宝贝青菜的虞晚秒变队列第一人。

“鱼头!鲢鱼头!今日有不要票的鱼头供应!”

这一嗓子,乌泱泱的人群跟刮风一般的刮过来。

摊子后出来两个抬大木盆的中年男人,虞晚瞥了眼木盆里的鱼头,直接用剩下的钱买了两斤多。

其实每人限量三斤鱼头,但虞晚包里只剩九毛四分钱。

等她一手青菜,一手油纸包的出现在刘姥姥眼前,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哎哟,我的乖乖,还买着不要票的荤菜了。”

“小虞就是能干,以后姥姥买菜都把你带上。”

“……”

虞晚心底叫苦,她压根就不想再来菜市场跟一群老头老太太挤破头。

这跟超市排队领鸡蛋有什么区别?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来往行驶的货车、小轿车扬起半米高尘土。

排出的尾气和柴油味,熏得虞晚一阵干呕。

刘老太看外孙女这反应,面露可惜:“怎么?闻不惯?这油味可香了。”

“你姥姥我每天上街就为了闻这柴油味。”

“……”

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虞晚就特别讨厌柴油味。

来这几天,每天的活动量比她以前一个星期都多。

74年的京市,普通人民出行全靠走,买东西全靠赶早抢。

哪像现代,洗衣服有洗衣机,买东西直接手机下单,至于天天走几公里就为了买两把菜,那完全就不可能。

虞晚对刘姥姥挤出一抹笑,没说什么,忍着脚痛继续走。

一大早来回快走一小时,实在消耗体力。

倒是刘老太半分不嫌累,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还夸虞晚机灵运气好。

城东菜市场时不时会有“荤菜”小道消息,虽是不要票的鱼头、猪头碎肉、肚肠之类的。

但能买到的人少之又少。

这不,虞晚就买到了。

到了胡同口,碰到熟人,刘老太还没少跟人说抢到了鲢鱼头。

惹得街坊又是一阵艳羡。

“还是您老运气好,这玩意炖豆腐香得不得了。”

“那可不是,我家老头就好这口。”

刘老太笑容满面,等转过巷子看到门楼下的人,脸上笑意僵住,但很快恢复如常。

虞晚为了户口,一直都要留意身边人。

刘姥姥的转变,自然被她捕捉到。

“亲家,今儿你怎么过来了?”

刘老太笑着迎上去,话里话外都是客气,还透着一股……

那种感觉,虞晚说不上来。

类似不得已的奉承,被压着的示好。

总之就是有些捧着的意味。

“来找你有些事,进去说吧。”乔老太板正着脸,看不出情绪。

她没穿满大街老太太的那种藏蓝旧式斜领布衣,而是剪裁合身的白衬衣,外罩一件咖色背心褂子。

脚上还穿着一双盘扣皮鞋。

鞋面连点灰都没有,相比之下,虞晚全是脚印的土布鞋实在磕碜。

进了四合院后面的小跨院,刘老太客客气气把亲家请进门。

又朝虞晚说,“丫头,把鱼头泡水里,别捂臭了。”

虞晚不傻,知道是老太太有意支开她,于是提着菜篮跨门出去了。

只是在院中拿盆接水时,她没忘竖着耳朵偷听。

屋里就剩两个老太太。

虽做了亲家,但二人彼此都瞧不上,关系也没多好。

刘老太娘家姓龚,祖籍辽左,从她曾祖那辈就避战乱到了京市。

现在住的小槐花胡同原来是亲王府邸,刘老太曾祖父就是这府邸养马喂水的奴才。

不过这事外人知道的不多。

但乔家老太太恰好就是知情人,乔老太本姓孙,祖上是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后靠坑某拐骗发了财,也就开起了药材铺做正经买卖。

可惜恰逢时局动荡,正经药材生意难做,今儿不是遭这帮讹了,明儿就是遭那帮人扣押药材。

家道也就这么败了。

后到乔老太这一辈又遇公私合营,仅剩的两家药材铺也就没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房契仍然在手,药材铺却已经成了公家招待所。

乔老太和刘老太自小认识,一个是药材铺小姐,一个是捡地上糖渣的穷丫头。

因战乱,乔老太嫁了从北地来的男人,一为护家,二是想找个能守住药材铺的男人。

说是北地来的,其实就是被打得逃下山的土匪汉子。

前三四十年,整个华国到处都乱,到处都在打仗。

而刘老太则嫁的是寻常百姓,刘老头年轻时就是个挑担卖烧饼的。

靠一手做饼手艺,养活一家老小。

嫁给他,刘老太也不图什么,能每天吃上一个烧饼就是好日子。

不过现在可不爱吃烧饼了。

乔老太坐下便开门见山:“也不跟你弯弯绕绕,我就直说,那孩子你们刘家准备怎么安排?什么时候送回去?”

刘老太笑道:“自家孩子自家养,哪还能送走?”

“既然不送走,那你们怎么安排?”

乔老太昨天就听说了刘家的事,枣儿胡同和小槐花胡同是串着的,隔得也不远。

街坊又都爱瞧热闹,谁不知道谁家跟谁是亲戚?

消息自然就传到了乔家。

“到没什么安排,等落好户口,就跟亲妈过日子。”刘老太有意没说上谁家的户口簿。

而这也是乔老太急着上门的原因。

“人,你们想留下,我乔家没意见,但户口不能落到乔家。”

刘老太给亲家倒了杯温水,“不落乔家,还能落哪?”

“这就是你们家的事了。”

乔老太把你们两个字,说得很重,瞥了眼茶缸子,没打算喝。

如今乔家没分家,继女户口落在乔林业头上,就等于落到乔家。

落在乔家,那以后可是要分家产的。

一个半路出来的继女,凭什么分他们乔家房产?

说破天,乔老太都不会答应。

这事,其实应该是乔老太跟乔林业提,然后由乔林业跟妻子刘萍商量。

但知子莫若母,乔林业在外面瞧着是一家之主,但却是个离了媳妇,夜里都睡不着的软蛋。

让儿子商量,估计到最后还是刘萍说什么是什么。

这些年,乔家可没少帮扶刘家。

乔老太也从始至终都不喜欢这个儿媳。

要不是看她还有恭顺丈夫的优点,家里家外也能操持,她就算吊死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话已挑明,刘老太也装不了糊涂,略作考虑就拍板。

“小虞那孩子的户口,就落到我们刘家。”

“行吧,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好,你们刘家的事我也不多问。”

事情办妥,乔老太起身就走,只跨出门槛,看到端着水盆的小丫头,还是免不了又被惊艳一回。

长成这幅模样,也不知谁家能降得住。

想到大孙子乔济南也到了结婚年龄,乔老太不免又有些担心,要不把南南喊到枣儿胡同住?

……

乔老太走后,虞晚才进屋。

她在外头就隐约听到些,知道是为了她的事,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盼着早点有京市户口,否则没有户口,又说不出来历的人,还不得被当间谍处理。

刘老太在亲家面前,是挺不直腰的,儿子刘峰的工作是花乔家给的彩礼钱打点找的。

三女儿刘萍嫁给乔林业,邮局工作也是婆家给安排的。

那怕是远嫁到沪市的小女儿,也是因为和乔家沾了姻亲,托人介绍了个不错的对象。

否则,凭刘老头挑担卖烧饼,怎么可能给儿女安排什么好前程。

只可惜大女儿刘菊日子过得紧巴,年年还要找娘家借钱过日子。

大女儿嫁得早,男方已经是刘家能选范围内,条件最好的,因为家里人多妯娌多,到现在两口子还跟俩孩子挤在一个屋。

“姥姥,你在想什么?”虞晚坐了会,才轻声开口,“鱼头,我已经洗干净了。”

刘老太转头看向外孙女,刚还恍神的目光,刹时亮了。

她笑得和蔼,拉着小丫头的手说,“小虞,中午姥姥炖鱼头给你吃。

以后啊,家里的碗筷你一概不许碰,有你二舅妈在,那需你动手?”

“以后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跟姥姥说,姥姥啊,一定都给你买回来。”

“谢谢姥姥。”

虞晚笑得温温柔柔,还不忘嘴甜,“姥姥待我这么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不管刘姥姥为什么转变,落户京市拿到身份的事应该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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