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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质全文阅读桃花山上长生仙

少吃亿点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陶眠顾远河是《桃花山上长生仙》中的主要人物,在这个故事中“少吃亿点”充分发挥想象,将每一个人物描绘的都很成功,而且故事精彩有创意,以下是内容概括:,这是专门供魔域之人游玩赏乐的地方,没有白日,有的只是无尽的靡靡之夜。马车穿过人间和魔域的边界,原本温顺矫健的两匹骏马,忽而皮肉褪去,只剩两具森白骨架,昂起头高声嘶鸣。驾车的马夫一扬马鞭,疾驶的风扬起斗笠的黑纱,露出仿佛被火烧过的黑黢黢的侧脸,本该有眼球的地方,徒留一个空落落的洞。车中的陶眠皱了下眉。返魂只是能掩盖他的气息,但他对于邪气的感知丝毫没有减弱,明显不适起......

主角:陶眠顾远河   更新:2024-06-08 19: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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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陶眠顾远河的现代都市小说《优质全文阅读桃花山上长生仙》,由网络作家“少吃亿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陶眠顾远河是《桃花山上长生仙》中的主要人物,在这个故事中“少吃亿点”充分发挥想象,将每一个人物描绘的都很成功,而且故事精彩有创意,以下是内容概括:,这是专门供魔域之人游玩赏乐的地方,没有白日,有的只是无尽的靡靡之夜。马车穿过人间和魔域的边界,原本温顺矫健的两匹骏马,忽而皮肉褪去,只剩两具森白骨架,昂起头高声嘶鸣。驾车的马夫一扬马鞭,疾驶的风扬起斗笠的黑纱,露出仿佛被火烧过的黑黢黢的侧脸,本该有眼球的地方,徒留一个空落落的洞。车中的陶眠皱了下眉。返魂只是能掩盖他的气息,但他对于邪气的感知丝毫没有减弱,明显不适起......

《优质全文阅读桃花山上长生仙》精彩片段


但他没这么直白。

“还是慎重为上。”

千灯楼坐落在魔域的西南部,一个叫月丘的小城。月丘城不大,却甚为繁华,这是专门供魔域之人游玩赏乐的地方,没有白日,有的只是无尽的靡靡之夜。

马车穿过人间和魔域的边界,原本温顺矫健的两匹骏马,忽而皮肉褪去,只剩两具森白骨架,昂起头高声嘶鸣。驾车的马夫一扬马鞭,疾驶的风扬起斗笠的黑纱,露出仿佛被火烧过的黑黢黢的侧脸,本该有眼球的地方,徒留一个空落落的洞。

车中的陶眠皱了下眉。返魂只是能掩盖他的气息,但他对于邪气的感知丝毫没有减弱,明显不适起来。

薛瀚又递给他一个香囊,让他贴身塞在衣服里面,看来是早有准备。

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因而用了最短的时间,就抵达了月丘千灯楼。

薛瀚让陶眠把面具扣好,同时叮嘱他等下尽量少说话,跟在他身后别乱走。

陶眠这次的假身份是薛掌柜的随从。

两人下了马车,透过面具,陶眠得以见识到千灯楼的富贵巍峨。

千灯照碧云,高楼客纷纷。

耳畔是丝竹管乐之声,有暗香浮动,人影重重。

若不是周围的“人”长得千奇百怪,身形格外巨大健壮和矮小细瘦的都有,耳朵尾巴各式各样,陶眠还以为他是误入了哪个人间的繁盛都城。

唱楼尚未开始,门口有个矮个子的“小孩”在迎客。

那“小孩”有些奇怪,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生出了皱纹,可见年龄不低。但他的头上却扣着一个类似过年游街艺人戴的“大头娃娃”头套,油亮亮的,带着僵硬刻板的笑容。

陶眠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才发现那应该不止是头套,因为它的眉毛和眼皮会小幅度地动。

或许是魔域的一种妖怪吧。

那大头娃娃对待每个客人都是弯腰陪笑,热情地邀请他们登楼。他那略大的脑壳似乎有些许妨碍视线,必须要把身子转过来,眼睛才能看见某处的人事。

他一回身,就看见了马车旁边的薛瀚和陶眠。

“哎呦——薛掌柜,大驾光临!”

大头娃娃晃着脑袋,殷勤地走过来,一边搓着手一边笑盈盈地望着薛瀚。

凑近了之后,陶眠才发现,这大头给人带来的冲击感真是不小,他过于像人了,但很明显又不属于人。

薛瀚熟络地回话。

“孟管事,近来生意可好?”

孟管事连连躬身,嘴上客套着。

“哪里哪里,多亏薛掌柜这般的贵客照拂……”

他的脑袋向左一转,看向不发一语的陶眠。

“这位是……”

薛瀚下意识地上前小半步,把人挡了挡。

“随从而已,不必在意。”

“哎——好好。”

那孟管事欲言又止,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又忍着没说。

他不说,自有人来提。

“薛掌柜往日来唱楼,带的都是窈窕女子。怎么今日变了?”

一道年轻的男声自二人身后响起,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和恶意。

陶眠皱着眉回头,一个高挑的华服青年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望他。

“哟,还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不亮身份不能登楼,孟管事,这千灯楼的规矩,我没记错吧?”

“这……”

孟管事连连搓手,如果他的大脑袋壳能流汗,恐怕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青年嘴角的笑意更深。

“规矩不能坏。薛掌柜,让你身边的人把面具摘了吧。”


那夜众人忙于救火,无人留心一道身影翻过宫墙,远远消失在天际。

陶眠背着陆远笛回到桃花山。

他们决定离开的时候,陆远笛忽然说,再最后帮太子一把。

于是陶眠施术,无边烈火燃起,迅速吞噬了凄冷的宫殿。

陆远笛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一点折腾,陶眠怕火势大了波及到她,把她远远地放在一块无字石碑旁边。

然后他才去放火。

仙人做好了一切,准备原路回去找自己的徒弟时,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他回头,看见了一个杏色宫装的少女不顾周围人的阻拦,硬是要冲进火中。

听见那一句句“殿下不可”,陶眠才认出少女的身份。

竟然是当年的小公主陆遥。

陆遥的眼眸中倒映重重火焰,心底的光却一点点黯淡。她颓然地跪坐在地,以手掩面,恸哭出声。

陶眠把这一幕深深地印在记忆中。

原来这冷清的宫墙内,仍有一人在为陆远笛伤心。

他不再流连,绕过后墙,回到徒弟身边。

陆远笛手边多了一截树枝,上面点缀着几朵残花。

看见他的身影出现,陆远笛扬起唇角。

“小陶,走吗。”

“走。”

陶眠余光瞥见石碑上多了两行字,陆远笛却叫他别看。

“留了一段佳话而已,不必在意。”

陶眠顺了她的意思。他背起虚弱的陆远笛,轻得像一片纸。

回山的路虽遥,但并不显得漫长。陆远笛趴在陶眠的背上,闭着双眼,任由夜风吹拂她的发丝脸庞。

“到了?”

“嗯。”

陆远笛轻咳两声,仰头望着眼前的山。

即便是夜晚,这里也不显得凄寒,反而月光将山蒙上一层柔美的纱,一切澄明静好。

“我走不动了,小陶,”陆远笛忍住喉间上涌的血,笑着说,“你背我上山吧。”

“好。”

陶眠问她要去哪里,她要陶眠别问,跟着她说的方向走。

他们先去道观里面看了乌常在。乌常在睡着,陆远笛没忍心叫醒它,只是伸手抚了抚笼子。

顺路,他们经过楚家姐弟各自的寝房。陆远笛没有让陶眠靠近,在屋外静静站了一会儿,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们沿着山路向上行。此时早就过了桃花的花季,有些遗憾,柿子却仍然零星挂着几个。陶眠给陆远笛摘了一个,她没吃,珍惜地握在手中。

师徒二人且行且谈,陆远笛的话变得多起来。

她说小时候觉得桃花山很大,几天几夜逛不完。哪里都是没见过的花和树,哪里都有新奇的玩意。

那时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摸索山的边界。她登过山的最高处,也走到了最尽头。那里有一条清澈的溪流,她在溪流旁边堆了一个高高的石堆,以示到此一游。

住了几年之后,她把山的每一个角落都摸清底细,也就觉得山变小了。她心底已经兴起了出山的想法。她想,山很好,师父也很好,但山的外面总有一道声音在呼唤她说,你的事情未竟,怎么能贪恋这里的安逸呢。

于是她出走了,离开了桃花山。

在外面她没有知己,也不敢有交心的朋友。在那些难得的、不需要筹划和勾心斗角的夜晚,她就自己跟自己说话。

她问自己后悔吗,后悔离开桃花山和师父吗。

得到的回答是无时无刻不。

她想人心真是贪婪,什么都想两全。庙堂和江湖,她都想要。


她说天尽谷的人确实来找过她,但是她不愿出山。

她说以她的本事不足以帮上什么大忙,既然如此,不如留在山上,省得添乱。

陶眠颔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看出楚流雪并不想深谈。

北雁南飞,楚流雪把剥开的栗子壳拢成小小的一堆,和远处的连绵山脉倒是相映成趣。

最完好的半个圆壳被她点缀在最上端。

她说银票,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故乡吧。

本来是一次即刻出发的旅行,陶眠带着两个小孩,行囊都收拾好了,却被薛瀚的一封来信拦住脚步。

薛瀚说陶眠你快从你那破山出来吧,皇帝一手立的太子要逼宫。

皇帝立大皇子陆远为太子,已有七年光景。

七年间,太子宅心仁厚,克己守本。庙堂内外无不交口称赞。

皇帝对待太子却极为苛刻,并不亲近。

谣言四起。有人说这是因为太子是过继来的,血缘本不深厚。也有人说皇帝早早立太子就是受了大臣们胁迫,她的那把龙椅坐得从不稳当。

近两年皇帝开始沉迷长生不老之术,政事逐渐荒废,由年少的太子接手。

皇帝寻仙问药,炼丹修观,黄金银两像投入了一个无底的洞。

君王痴迷此道,宫中人心不稳,太子的势力暗中崛起。

现在翅膀足够硬了,要把皇帝从帝位赶下来。

陶眠略略地读了薛瀚寄给他的信,通篇看下来,差点把桌子捏碎。

简直荒谬!

陆远笛是他陶眠的亲传弟子,若是她要长生不老,何必费力外求?

这根本就是构陷。

他和两个懵懂的徒弟简单交代了一番,说他要出一趟远门。

楚随烟点点头,茫然地问:“师父要把二师姐带回山么?”

楚流雪捏了下他的手臂,叫他不要多嘴。

匆匆离开的陶眠却留下一句——师父会考虑的。

陶眠的脚程极快,午后收到的信,黄昏时分,他便赶到了皇宫外。

仙人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闯了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偌大的宫廷,一个人落进去仿佛一粒沙。陶眠左右环顾,打算胁迫个宫人,问问陆远笛的下落。

一株白玉兰后,有人绕过来。

太子一袭赤色蟒袍,于花下长身玉立。

“小陶道长,你果然来了。”

陶眠瞬间不知该以何种表情对待这个少年人。他在宫中曾经度过一段岁月,那时的太子还是普通的皇子。虽然早熟,但和另外三个孩子闹得激烈时,也会显现出天真本性。平日要么是温习功课,要么就是追着妹妹后面跑,不让她捣乱生事。

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一举一行隐隐带着帝王风度。

四处没有见到任何宫人禁卫的影子,不知是否为太子故意为之,也许他早预感到陶眠回来,候在了这里。

陶眠说,太子,何故绝情至此。

太子没有为自己辩解许多,而是给陶眠指了个方向。

“我把她关在那里,你去吧。”

陶眠闻言,顾不上质问太子为何软禁皇帝,直直地奔向他手指所指的方向。

那宫殿偏僻荒芜,陶眠越是往深处走,就越是蹙眉。

一个年迈目盲的宫女似是听到脚步声,头微微向他走来的地方看,又迟缓地转回,出神地盯着园中一簇荒草。

陶眠掠过她身侧,站在紧闭的殿门外,停驻。

他的两手扶上门扉,微微阖了下眼,才将其推开。

小说《桃花山上长生仙》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二掌柜就在此间,先前留话儿了,大掌柜直接进去便好。”

陶眠迟疑起来,一动不动。

“劳烦管事的,能不能带我进去?”

管事后撤半步,干笑两声,似乎也很不愿意直面二掌柜。

“大、大掌柜的,二掌柜有话在先,咱也不能乱来。”

陶眠退一大步。

“这话说的,有大掌柜在,你怕什么?我给你撑腰。”

管事连退三步。

“大掌柜说笑了,小的哪里会怕?只是庄内繁忙,离不开人手……”

两人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谦让拉扯,谁也不肯进,谁也不让走。

直到门内传来清越沉静的男声。

“李管事,你去忙。陶眠,你进来。”

李管事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说了声“小的告退”之后,飞速逃走。

独留小陶仙人孤零零地立着。

“怎的,还要我亲自去请?”

里面的人又言。

陶眠给自己撑势,他嘴上说着“你现在半点没小时候听话了竟敢直呼恩人大名”,脚下却麻利地走进屋子里。

他不是怕,他只是会审时度势。

屋内檀香袅袅,宽大厚重的条案后,一位紫衣华服的青年一手执账本,另一手拨弄着紫檀算盘。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他头也没抬。

敌不动,我不动。

陶眠也一声不吭,看他要这回又闹什么幺蛾子。

青年没有放陶眠尴尬许久,翻过一页账本后便开了口。

“舍得离开你那小破山了?”

“什么叫破山!薛瀚,你注意言辞。”

陶眠底气不怎么足地警告那位叫薛瀚的青年,后者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小陶仙人可太熟悉这笑了,顿感不妙。

“你……欸??”

三道金色的绳索不知从何处出现,贴着陶眠的衣服,如同攀附的蛇,将他紧紧地捆住。陶眠又惊又慌,使出浑身力气挣扎。

“别乱动,越动勒得越紧。”

薛瀚慢悠悠地提醒他。

“捆仙索!好啊薛瀚,你现在玩得是真变态啊!竟然对救命恩人用上这等厉害的法器了!快把我放开!”

陶眠像被甩上岸的呆鱼,坐在柔软华贵的地毯上,不停地扑棱弹动。

薛瀚的心情好起来,反而收敛笑意,缓缓踱步到陶眠身前,弯腰。

他的手指勾住绳索,试了试松紧,满意极了。

陶眠怒目而视。

紫衣青年装作看不见,亲自搬来把椅子,两腿交叠,抖了抖衣摆,从容地坐在昔日的恩人面前。

“你那小徒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看你也不急。不如在我府上做客?我亲自招待。”

“哧,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陶眠把脸一撇,“本仙人忙着呢,没工夫吃喝。”

“诶呀,你看我现在岁数大了,记性也不好。救你徒弟那法子别人跟我说一遍,是半点都记不得呀。”薛瀚故作糊涂地用纸扇轻敲两下自己的头。

陶眠:……

“我吃,吃还不行吗!”

“别一脸的屈辱,”薛瀚的好心情都快刻在脑门上了,“又不会亏着你。”

听他的语气有一丝松动,陶眠的眼珠一转,心思又活跃起来。

“既然都答应了,那你把我解开。”

“这个么……”

薛瀚拖长了声音,看陶眠眼中重燃希望的光。

他手中的洒金纸扇哗啦打开,掩住嘴角狡猾算计的笑。

“不行。”

“……”

陶眠怒了。

“你变了,大变特变。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薛瀚把玩着折扇坠着的穗子,阴恻恻地回。

“那应该拜谁所赐呢?”

“……”

陶眠重新闭紧嘴巴。

好吧,有他的一部分错。

薛瀚和陶眠之间的人情官司可以追溯到多年以前,大约是顾园七八岁那么久远。


女子称帝,阻碍重重,何况她的身份是前朝遗孤。陆远笛想尽一切办法,还是发现,这事根本没法在不流血的情况下完成。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多破一次戒。

她要弑君。

现在的小皇帝明面上是陆家人,其实只是被李篱扶起来的傀儡。李篱倒了,多方惦记着他坐着的皇位,而陆远笛只是其中之一。

陆远笛深谋远虑,为了一举成功,她几乎推演了所有的可能。

但往往人算不如天算。

那日桃花山依旧月明星稀,晴朗无风。陶眠开着窗子消暑,在榻上浅眠休憩。

他睡得不踏实,做了一个梦。梦中有陆远笛的身影,她一条白裙半边染血,站在虚无之地,笑着对陶眠说什么。

陶眠听不见她的声音,焦急地向前走,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她。

他从睡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连犹豫都没有,利落地下床收拾包袱。

好歹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仙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梦,这梦一定是预示了什么不吉之事。

陶眠连夜离开桃花山。

果然如梦中所预兆那般,陆远笛遇险。陶眠来到皇宫时,那里面已经是一片火海。

不知道几方人马在混战,他找不见自己的徒弟,只能在刀光剑影里穿行,呼喊着陆远笛的名字。

火光、惨叫、鲜血……

习惯了安定平和日子的仙人被它们纠缠束缚,几乎要挡住他的去路。陶眠陷入无尽的恐慌,他已经失去了顾园,难道还要再失去陆远笛吗?

“小陶……”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被陶眠捕捉到。

“远笛!”

陶眠在一个柱子后面找到负伤的陆远笛,她伤得很重,用手捂着腹部伤口,血还在不断地渗出。

“小陶,”陆远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呼吸急促,“唉,我不是在做梦吧,怎么见到你了?还是说我已经死了……”

“别瞎说话,”陶眠翻出止血的药瓶,以手喂徒弟服下,“师父在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陆远笛眼中有水光,但她没有流泪。

她偏头望着外面通天的火和打杀声。

“这就是我要的……这是我想要的么……”

她有一瞬间的迷茫,或许是伤痛带走了理智,让她不免短暂地陷进混乱。

“我想要……我究竟要的是什么呢……”

陶眠帮她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他洁净的手也不免染上了血,但他握住了徒弟的双手,让她镇定平静下来。

“徒弟,”陶眠一字一句清晰地对她说,“不管你想要什么,不管它美丽或是丑陋,师父都会为你取来。”

“但你要明白地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陆远笛的眼神从茫然变得清明。

“师父,我要皇位,我要天下。”

要不再受任何人欺凌,要所有人臣服。

“好。”

陶眠回给她一个字,这是他给出的承诺,重若山海。

桃花仙人再度出山,为了自己的徒弟。那惊鸿似的身影,如一场幻梦,让在场的人深陷,梦中死去。

有幸存活下来的人回想起那晚,都不免胆寒后怕。

那般飘逸的身影,带来的却是接连不断的死亡。

有人记起了他的名号。

数十年前,青渺宗宗主顾园的师父,那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道士,也是这般,手中一截桃枝,给顾园的敌人送去噩梦。

想不到他竟然再次现身,想不到陆远笛竟然是他的弟子。

陶眠不需要几番出手,这一次就足以产生震慑。陆远笛扯着清君侧的旗帜,把所有的对手解决后,施施然地踏入皇宫。

“陛下,臣来迟了。”

一个时辰后,在小皇帝身边伺候的公公领了圣旨出来。

他不停地打着颤,因为那滴血的桃枝正抵在他的后颈。

“念吧。”

陶眠说。

陆远笛站在台阶下,手中的匕首带着新鲜的皇帝血,漠然站立。

公公宣布两件事。

第一件,陛下驾崩。

第二件,立前朝长公主陆远笛为新帝。

没有人反对。

天降下了冷雨,皇权交接的时刻,没有一个人欢喜庆贺,反而冷寂得像在陵墓之中。

太监绵柔细长的嗓子悬在众人的头顶,陆远笛一派的人跪了一地,敌人的尸体横在周围,血和雨混成了涓涓的细流。

陆远笛隔着雨幕,遥遥望向阶上的陶眠。

她看见陶眠的脸上有稍纵即逝的痛苦,但很快,他掩饰了神情,含笑回望。

陆远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她还是害得陶眠,走到这一步。

……

新帝登基,诸多事情压向了陆远笛,她忙得焦头烂额。

但能威胁到她地位的势力,暂时不存在了。

陶眠观察了三日,留下书信一封,悄然离开。

陆远笛没有挽留,只是送了陶眠许多礼物。

她总以为补偿得不够。

陶眠没有急着回桃花山,且行且游。他看起来潇洒,实则每晚难眠。

那些血和尖叫,总是侵入他的梦。

他常常满身冷汗地醒来。

为此才不得已四处游历散心。

这一趟也不算全无收获,路上白捡了两个小孩。

这两个孩子本来是小乞丐,偷钱偷到陶眠身上,被他发现后,他没有怪罪,还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然后就被黏上了。

陶眠从噩梦中惊醒,就感觉身上重得不行。

睁开眼睛,两张稚嫩的面容齐齐凑上来。

“银票,你醒了?”

“你醒了?银票。”

“……你们两个能别把白嫖视作如此理所当然的事么。”

陶眠拎着两只的后衣领,一手一个,扔到床下。

两个小孩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弟弟,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相依为命。

陶眠看着他俩就头大。

当初以为能是两个新徒弟呢,结果系统迟迟没有上线提醒。

现在只是他单方面成为了冤种。

难办。


他的心绪不曾对任何人言道,即便是认识多年的薛瀚。

当时的薛瀚自是不懂,他只是觉得陶眠在敷衍和抗拒他。

这种隐晦的念头在陆远笛被陶眠收入门下之后,达到了一个极端。薛瀚愈发地不解。

而且因为二弟子是个姑娘家,陶眠更是时时挂牵。

原本他们每年都会有几次小聚,自打陆远笛上山后,陶眠也总是托词不来。

薛瀚见过小时候的陆远笛,脸蛋和手总是灰蒙蒙的,每天在山里乱跑,是个野孩子。见到陌生人也不怕,脏手扶住一株桃树,黑黝黝的大眼睛直视着他,像林中的幼鹿。

“师父还有朋友”这件事让她备受冲击,那时她正值叛逆的年纪,陶眠想让她往东,必须得说二丫你向西走才行。

陶眠上山抓她回去做饭的时候,她被仙人一只胳膊夹住,踢蹬个不停,嚷嚷着不走不走。

然后在桃花观不算宽敞的小院内,薛瀚、陶眠和陆远笛同桌,一起品尝了二弟子的手艺。

薛瀚尝了一口,差点把筷子撅了。

陶眠见他不喜,诚挚地问——要不我再给你做一份?

薛瀚让他少折腾,他来桃花山不是为了赴死。

那日他对陆远笛上了心,特意查了她的身世。发现这土丫头竟然是前朝公主,而陶眠竟然收了这么个麻烦人物做徒弟时,薛瀚险些决定把桃花山烧了。

走了个宗主遗孤,又来个前朝的公主。

薛瀚冷笑,真行。

他单方面决定不再掺和桃花山这些破事儿,倒要看看这二弟子是什么下场,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后来呢,土丫头离开桃花山,蜕变成金凤凰。登基、称帝,孤高地坐在龙椅之上,俯视众生。

通往高处的路总是越走越窄,身边再容不下一个人,连自己也要踮起脚尖,去踩那岌岌可危的天梯。

桃花仙人和桃花山,那不是应该出现在这条路上的风景。

陆远笛走了,陶眠又恢复了一年几次的小聚。在薛府那棵熟悉的海棠树下,薛瀚问陶眠是否孤独。

大弟子要走,二弟子也要走。人来人往,只有他在守着那灼灼桃花,一年复一年。

陶眠的酒量在这些年有一丝丝的长进,不再是一杯倒,能再撑半杯。

他小酌一口,笑睨着府邸的主人。

“我近来记性不大好了,总记不起最初见你的窘迫。”

薛瀚说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扫兴,多少年前的事了。

“是啊,好多年了,”陶眠喟叹,“当初那个被我背进医馆半死不活的小孩,如今已经是我为数不多的挚交。”

山河不足重,重在相逢难得,知己难觅。

薛瀚闻言,送到唇边的酒都忘记品酌,脑中有瞬间的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有些暗恼,低斥一句。

他在斥责自己怎会如此轻易地释然。

曾经阴差阳错的一眼,和一瞬间的心软,让仙人在桃花山外结下了一段因。

徒弟是徒弟的因,知己是知己的因。

陶眠分得清楚。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把薛瀚收为弟子,他以为从此再无交际。

但薛瀚来就山,这误打误撞的因竟然结出了好的果实。

纠缠在薛瀚心中多年的乱麻就这样被仙人的一剪刀化解,他望着庭中月色,竟也浅笑。

他想远在天边那位偏执的帝王迟早会明白,仙人一直是仙人,他和山中月一样,清辉洒遍人间,却不会为谁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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