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很多朋友很喜欢《权臣风流》这部军事历史风格作品,它其实是“夏景匀”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权臣风流》内容概括:江安县城郊的劳工营中,罪囚苟延残喘。头顶的烈日,手中的土筐,监工的鞭子,一点一点,煎熬着寿命。直至一道来自另一时空的灵魂到来。于是,一人镇朝野,两手压南北,四面俯首,八方敬畏,荣华富贵,娇妻美妾......大夏第一权臣,夏景昀,字高阳,号“大夏王朝不落的太阳”。......
主角:夏景匀夏云飞 更新:2024-01-11 07: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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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景匀夏云飞的现代都市小说《权臣风流》,由网络作家“夏景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朋友很喜欢《权臣风流》这部军事历史风格作品,它其实是“夏景匀”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权臣风流》内容概括:江安县城郊的劳工营中,罪囚苟延残喘。头顶的烈日,手中的土筐,监工的鞭子,一点一点,煎熬着寿命。直至一道来自另一时空的灵魂到来。于是,一人镇朝野,两手压南北,四面俯首,八方敬畏,荣华富贵,娇妻美妾......大夏第一权臣,夏景昀,字高阳,号“大夏王朝不落的太阳”。......
“投军?没到征兵时候呢!赶紧滚蛋!”
门口看守的军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夏云飞平静道:“既然会有征兵,为何却将有志之士拒之门外?天下有志之士,只在征兵之时吗?”
守卫一愣,“他娘的,满嘴顺口溜,你想考翰林啊!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不然老子不客气!”
夏云飞不为所动,“我一没强闯,二没动手,你若是敢动手,你信不信德妃娘娘立刻就要把你抓起来,以儆效尤。”
守卫被说得又是一愣,就在这时,一个在远处闲逛的汉子走过来,“干什么呢,说这么久?”
“什长,这小子说要投军,我跟他说了现在没到征兵时候,他非不走,还跟我扯一大堆道理。”
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夏云飞,冷哼一声,“我无当军的军营你也敢闯,赶紧走吧,我们没有征兵的打算。”
夏云飞开口道:“所以,你们并不是广纳天下有志之士,而是只是按照上头的吩咐,完成任务罢了?”
“嘿,你他娘的!”汉子来了火气,“真以为自己长了几斤肥肉就了不得了?
来,爷们儿陪你过过手,你要能在我手底下坚持十息,爷们儿就带你进去见百夫长!”
夏云飞点了点头,“好,这才是我想投的无当军!”
“你以为你是谁啊!”听着这口气,汉子无语地呸了一口,一个蛮牛冲撞,莽了上去。
夏云飞左脚踩地,旋踵一转,侧身让过,而后长臂如鞭,砸在汉子的后背,一股巨力顺着手臂涌出,直接将其砸趴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这动作并不困难,但难就难在快。
快到这个身手不弱的汉子直接反应不过来,便如稚童一般被打倒在地。
“他娘的,有点本事!”
那汉子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呸了一口混着灰尘的唾沫,“走,我带你去见百夫长,收不收你,还得他说了算!”
片刻过后,百夫长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口混着灰尘的唾沫,“走,我带你去见都尉,收不收你,还得他说了算!”
又过了片刻,无当军的一个千人都尉,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微微有些气喘的夏云飞,“好小子,是个人才!你这人我收定了!走,我带你去见将军,给你讨个好位置。”
无当军身为帝国上五军之一,地位崇高,此番随着德妃前来的将军金剑成,虽然只是副将,但也是帝国军方有数的人物。
在帝国军方年轻一辈中,以性格好,胆子大,忠诚著称。
此刻他坐在大帐中,微微皱眉,“外面在吵闹什么?”
亲兵答复道:“有个投军的,李都尉正考较他的实力呢!”
“投军?”金剑成再度皱了皱眉,“现在又不是募兵之日,哪有随随便便让人来投军的!”
“据说那人连胜了一位什长,一位百夫长,然后才被领到了李都尉跟前,让他定夺。”
金剑成眉头一挑,站起身来,弓腰走出帐篷,正好瞧见李都尉被夏云飞一记贴山靠撞飞出去的场景。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夏云飞,看着他跟着李都尉一起来到他的大帐前。
“将军......”
李都尉单膝下跪,刚开了个口,就被金剑成伸手止住,看着夏云飞,“你为何要来投军?”
夏云飞开口道:“草民从小心向军伍,早听过无当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与郡中所见的军士截然不同,军容整齐肃杀,无愧天下强军之名,心神摇曳,便情不自禁想来一试。”
金剑成开口道:“军中自有规矩,若是征兵之时,以你之能自无问题,但如今时候不对,你要想从军,便要胜过我手中枪,你可敢?”
都尉和围观众军士面色一变,但碍于无当军军法森严,只好憋着不敢说话。
金剑成在无当军中可是出了名的枪法出众,人家就来当个大头兵,你却要亲自考较,这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若是换了个官场浮沉的人,肯定立刻就能明白,金剑成这是生了爱才之心了。
可惜这些大头兵们不懂。
夏云飞皱了皱眉,“我未曾学过兵刃。”
金剑成正要开口,夏云飞接着道:“那我就赤手空拳,接你的枪吧。”
金剑成还真是脾气好,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年轻人,莫要太狂。”
旋即命亲兵取来一根长棍,“我也不伤你性命,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片刻过后,金剑成倒退几步,堪堪稳住身形,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面前同样气喘吁吁但恍若无事的年轻人,笑着将手里长棍一扔,“爽快!这般武艺,我无当军岂有拒之门外之礼!来人啊,为这位小兄弟......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夏云飞抱拳,“贱名不敢污了将军之耳,草民今日前来,是先看看能不能从军,既然可以,草民这就回家与父母商量,明日此时,再来办理文书不迟!望将军恩准!”
金剑成点了点头,“也是这个道理,那我们就明日再见!”
“谢将军体谅!”夏云飞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走出。
走到无人处,夏云飞左右张望一下,绷着的脸突然失控,龇牙咧嘴地在身上乱揉着。
金剑成的棍子抽在身上,那是真疼啊!一点不比他那便宜师父前些日子的操练来得轻松。
军营中,金剑成走回大帐,瞬间也是面色一变,蹦跳着在身上乱揉,那小年轻的拳脚跟铁做的一样,好久没挨过这样的打了!
李都尉掀开帘子走进来,“将军,你这是?”
“咳咳。”金剑成瞬间恢复了正常,“何事?”
李都尉开口道:“将军,我们要不要派个人......”
金剑成摇头道:“安心等着便是,若是被他发现,岂不是恶了英才。”
他在位置上坐下,“自打军神大人赋闲之后,朝中诸位都动了心思,太子、淑妃、丞相等等,一个劲儿地在军中布局,他们斗得厉害,公子又不买他们的账,便不约而同地打压我们无当军。”
他叹了口气,“这些年若非军神大人威望仍存,若非公子苦苦支撑,无当军早被人渗透成了筛子,名存实亡了。如今能有这般英才主动投效,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我们要珍惜啊!”
“报!”
帐外亲兵高喊一声,“将军,德妃娘娘遣人传信,请将军过府一叙。”
金剑成皱了皱眉,没有多说,安排好营中事务,起身带着亲兵,骑马出营。
军营离着云府很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及时支援。
所以,很快,金剑成就走进了云府之中,在正厅里,见到了德妃,和那个昨夜一步登天的年轻人。
但他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身为一个军人,还是无当军副将,军神大人带过的老兵,他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纯粹。
“末将拜见娘娘。”
德妃笑容亲切,“金将军不必多礼。本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宫新认的义弟,夏景匀。”
夏景匀恭敬行礼,“夏景匀见过金将军。”
金剑成心头无奈,只好朝他抱拳问候,“夏公子。”
夏景匀跟个自来熟一样,奉承道:“久闻无当军乃天下有数精锐,今日一见金将军之风采,始知传言不虚也!”
金剑成板着脸,“夏公子谬赞了。”
见对方不接招,夏景匀只好直接道:“金将军,在下有一堂兄,能文能武,身手不凡,自幼心向军伍,欲借此机会,到无当军中效力,不知可否?”
金剑成瞬间眼睛一眯,旋即看着德妃,“娘娘,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夏公子的意思?”
德妃装作没听懂,“有什么区别吗?不就是一个小辈想要从军为国效力,这是好事啊!”
好事个锤子,我就不相信你个后宫里厮杀出来的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金剑成在心头暗骂,德妃弟弟的堂兄,那也就相当于德妃的弟弟,这样的人要从军,你好意思让他从大头兵当起?
起步一个千人都尉那都是最基本的。
而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德妃一系将手伸进了无当军?
你要说这人本身是个极其有本事的,那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无当军里也不是没有淑妃一系的人、不是没有丞相一系的人,但你看看这家伙......
他的目光在夏景匀身上转了转,瘦得跟个鸡崽儿一样,长得倒是油头粉面的,这样的人他堂兄能有什么本事?
要不是德妃这一路上行事颇得军中好感,也让他有所改观,他都想直接嘲讽了。
“娘娘,此时并非征兵时节,军中并无招兵计划,末将也非无当军主帅,若是夏公子的堂兄真想参军,可自去投军便是。”
德妃神色微有不快,“你现在就带着兵在这儿,投你不一样吗?”
金剑成也懒得扯理由了,脑袋一低,“请娘娘恕罪。”
德妃半真半假地一怒,“你......”
“娘娘息怒!金将军也是难办。”夏景匀连忙站出来劝和,“金将军,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
金剑成看了德妃一眼,德妃摆了摆手,“辛苦金将军了。”
“末将告退!”
等金剑成走了,德妃脸上的不快也瞬间消散,略带歉意地看着夏景匀,“没想到这金剑成如此油盐不进。”
夏景匀笑着道:“阿姊无需动怒,先看看态度,接下来再想办法吧。”
德妃叹了口气,“大夏军中,老军神姜青玄是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但老军神已经归隐山林不问世事十余年了,他孙子姜玉虎执掌的无当军也被诸多中立派视作军方最后一片净土。
太子、大皇子、淑妃、丞相这些人处心积虑地在军方发展自己的势力,也没办法动摇无当军太多,偶有塞进去的一两个人,也都止步于都尉,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看着夏景匀,“要不就换一个?
回去我试着运作一番,看看控鹤军、羽林军等有无可下手之处,再怎么说,都比无当军要容易得多。”
夏景匀点了点头,“我再试试看吧,如果不行,就只能劳烦阿姊了。”
德妃嗯了一声,“不用太勉强。此事可从长计议。”
“阿姊放心。”
随后两人又聊了些小事,夏景匀便告退离开。
回了家,他见到了堂哥,有些不好意思,
“大哥,我方才请娘娘将无当军的金将军请了过来,但是他居然一口回绝了,你等两天,我再想想办法。”
夏云飞开口道:“我今日去了无当军军营,把他们从下到上都打了一遍,他们已经答应了。”
!!!
夏景匀腾地站起。
既惊讶于堂兄的厉害,又惊讶于堂兄居然会这般主动。
夏云飞接着道:“我没告诉他们名姓,只说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明日再去。”
夏景匀看着堂兄那张浓眉大眼,英气十足的脸,啧啧称奇,你这心眼子不比扶桑首相少啊!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既然如此,堂兄且听我安排!”
小说《权臣风流》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时间从天地间默默走过,将秋意沉淀进山水间,不知不觉地酝酿出秋色漫天。
黄叶碧水之间,一个人缓缓走来,如秋叶静美,如夏花绚烂,如春光明媚,如冬雪纯澈,这仿如夺天地造化的人儿,正是当朝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德妃云清竹。
她慢慢走到了云府后院,走向了一处水榭。
水榭中,两个老头儿正对坐手谈,瞧见德妃过来,两人都只是微微颔首,然后自顾自地下着棋。
一个是德妃的父亲,自然不用时时拘礼;
另一个则是如今被“软禁”于此的泗水州牧卫远志。
别看当日在晚宴之上,一番被德妃拿捏的姿态,那不过是双方心知肚明演给众人看的一场戏罢了。
德妃带着皇命而来,卫远志如果不能装得体面,那德妃或者她身后的陛下,就只有帮他体面了。
可既然过了那一关,他的生死前程,就不是德妃能够左右的了。
而且,老辣如他,岂能不明白,从他被滞留云府,到他回京的这一段时间,就是德妃收服他为己用的机会。
这是陛下的默许,这是中枢对德妃的奖励,但偏偏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身为封疆大吏,他自有他的骄傲和心思。
他可不是那种可以轻易投入谁门下的小喽啰。
如果非要站队,如今已正位东宫的太子,拥有勋贵集团支持的淑妃,乃至于坐镇一方,无意太子之位,自保无虞的大皇子,哪个不比这位新兴的德妃要好。
所以,他装着傻,迟迟不接德妃的招。
德妃想聊聊她的愿景就装傻,想说正事就打太极,露出招揽之意就装聋,就像一条滑不溜秋成了精的老泥鳅。
德妃也无奈,只好时不时地主动热情,主打一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试图让这位声望不俗的老臣归心。
瞧着两人下棋,德妃便挥退了侍女,自己亲自为两人续了好几次的热茶。
礼节如此,卫远志自然也不可能真的过于端着,只好开口主动找了个话题,“娘娘,听说昨日你召见了无当军的金将军?”
德妃笑着道:“嗯,高洋那孩子有个堂兄,想从军,便将金将军请过来,看看能不能进无当军历练一番。”
卫远志轻笑一声,“作为老军神当年的亲军,无当军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德妃点了点头,“是啊,金将军直接了当地就将本宫拒绝了,真是半点情面不留呢!”
卫远志淡淡道:“这些年老夫虽然偏安一隅,但对于朝堂诸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娘娘想将手伸进军方,这一点固然没问题。无当军也是最好也最能有所象征的路子。但无当军太难,朝中各方想了多少办法,如今也不过进去了两人,还都止步于千人都尉。娘娘若真想有所作为,还是换一个吧。”
这些日子,德妃也算是有礼有节,虽并不能打动他让他改变主意,但适当指点两句,聊作回馈还是可以的。
德妃微微颔首,“卫大人老成持重,所言自然无虚,本宫也是这般想的,无奈高洋那孩子倔,还想去试试。”
卫远志无语摇头,“年轻气盛,正常。”
“卫大人,娘娘,这一点,老夫就跟你们的想法不一样了。”
云老爷子嘿嘿一笑,“我觉得高洋那孩子,总是可以创造神奇,没什么是他办不到的。”
卫远志轻笑一声,并不争论。
身在他那个位置,惊才绝艳的后辈见得多了,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又有哪一个没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
见卫远志的态度,云老爷子干脆笑着道:“卫大人,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如果高洋那孩子,成功让他堂兄进了无当军,你便答应,与小女开诚布公地谈谈,你愿不愿意如她所愿另说,但给个说话的机会。如果没有成功,那小女也就不再纠缠,此事便就此作罢。”
“父亲!”没等卫远志说话,德妃就先急了,这事儿怎么能这么挑明了聊呢,而且这岂不是把自己逼得没退路了。
卫远志捻着胡须,看着云老爷子,又看了一眼德妃,心里转了一圈,立刻点头道:“好,若是他真能有那般本事,老夫也愿意认真听听娘娘的宏图壮志。但如果没有成功,还请娘娘见谅。”
他才不相信在德妃出面都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夏景匀还能将堂兄送进无当军,这不扯么!
如今他的生杀大权一定程度上还掌握在德妃手里,自己人也被软禁着,真要太端着,闹得大家都不好看,把德妃惹得动了真怒也麻烦。
云老爷子提出这个赌注,他正好通过这个机会脱身!
德妃看着父亲,有些无奈,这种事岂能如此儿戏。
但转念一想,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已经好几天了,卫远志还是滑不溜秋地不接茬,强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就这样一把定胜负,赢了自然好,输了双方都有台阶下。
但从内心深处而言,她还是不希望看见卫远志这一枚重要砝码从手中溜走的。
她扭头看着远方,夏景匀,你还能给本宫惊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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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城外,无当军军营。
金剑成背着手踱着步,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听着这第三遍相同的问题,亲兵笑着道:“将军,这才辰时三刻呢!昨日那人是巳时才到的。”
金剑成嗯了一声,“本将这不是求贤......求得饥渴嘛!”
“将军,那叫求贤若渴。”
“不他娘的一个意思!”金剑成哼了一声,左右等着无聊,便去营地里走一走,骂骂大头兵玩。
昨日那个年轻人,虽然比起战阵厮杀,多半比不过这些百战老兵,在两军对垒之际,自己不出三枪便能取了他的性命,但对方还未入军伍啊,那身底子,谁看了不说一句好!
稍加培养,稍作历练,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战场杀神。
若是再通点文墨,啧啧,自己绝对是为公子捡来了一块宝啊!
走了一圈回来,他看着亲兵,“现在总到巳时了吧?”
亲兵点了点头,然后安慰道:“这昨日也就说了个大概,说不定是有事耽搁了,将军再等等吧。”
“废话!”金剑成傲娇地哼了一声,背着手进了大帐。
“你说,他来了之后,我给他安排在什么位置?安排个什长是不是低了点?安排个都尉?那不行,太高了。无功而居之,大家都会不满的。再说了,公子也没有给我任命都尉的权力!”
“那就百夫长吧,不高不低,他的武艺也服众,届时立了功就再擢升。”
“哎,这一趟舒坦,办好了差事,还捡回去一员虎将,公子肯定会奖励我的!”
亲兵垂手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将军的嘟囔,心中偷笑。
想象的美好在于,它可以将心头那些曼妙的幻想尽情演化出一个让人忍不住开怀大笑的未来;
但它的残酷在于,现实从来都很难如想象般美好,往往带给那些爱想象的人以巨大的落差,让他们愈发难以接受现实,沉迷想象。
从巳时初等到了巳时末,肚子都等饿了,依旧没看到期盼中的身影,到这时候,金剑成也几乎确定,自己的想象照不进现实了。
“哎!你说,你说,这煮熟的鸭子给飞了!他不从军了还好,未来要是去了控鹤军或者羽林军,公子知道了不骂死我啊!”
“哎!我这真是,早知道昨天直接把他留下来嘛!”
金剑成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报!”
正烦着,亲兵跑来,“将军,德妃娘娘义弟夏公子求见。”
金剑成皱着眉头,“他来做什么?”
“夏公子说,他想送他堂兄来投军。”
“还死皮赖脸上了是吧!这年轻人听不懂话还是跋扈不讲理啊!”
金剑成无语地骂了两句,“他那堂兄长什么样?”
“守卫没说,既是堂兄,想来跟他应该差不多。”
“又是一个小白脸!”饶是金剑成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直接开骂,然后挥手,“不见!”
一旁的亲兵迟疑道:“将军,咱们此行毕竟是护送德妃娘娘而来,对方新认的义弟咱们就这般不给脸面,是不是多少有些?”
金剑成从善如流,“那你说怎么办?”
亲兵眼珠子一转,“不如就说将军外出巡视去了,不在营中,兴许那夏公子便知难而退了。”
金剑成满意点头,“你小子是个奸贼!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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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紧挨着文会会场所在广场的旁边,有一座二层酒楼。
正是当初劳工营胡子监工心心念念的萃华楼。
本身就是县里最高档酒楼的它,因为此刻得天独厚的位置优势,自然成了许多没办法坐在观礼台,或者不想坐在观礼台的人的首选。
二楼临着广场,可以直接居高临下观礼的四个雅间中,此刻都坐着人。
靠右的一间,一位风姿卓然的女子正凭窗而立,相貌自是一等一的好。
但更妙的是脸上那清冷如仙的神情,搭配上弧线饱满婀娜的诱人身段,营造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此番德妃省亲,权贵云集江安,朝廷跟着布置了许多事宜,这位便是京城冠绝天下的青楼业前来泗水州的花魁。
凝冰姑娘。
“姑娘,这一个小县城的文会有什么好看的,这些日子你接待那些土包子就已经够委屈的了。”
一旁的侍女一脸心疼,突出一个为主子着想。
花魁凝冰神色依旧高冷,淡淡道:“左右闲着无事,当乐子看了。”
而在她们俩这处房间旁边,三位衣着一看便是不俗的中年男子围坐在一张方桌三面,都将目光投向文会场中。
再旁边一间,云老爷子跟苏师道悠闲坐着,一边小杯慢酌,一边望着会场之中。
而最边上的另一间,冯秀云凭窗而立,目光准确地在人群中找到了夏景匀的身影。
你还能给我惊喜吗?
.....
夏景匀也好奇地看着,瞧瞧这个文会到底是怎么玩的。
简单来说,每张案几对应一关,每一关有守关之人。
当参与者到每一关前,收官之人会取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十块牌子,从中翻取一个,而后根据题面作答。
答对通关,答错淘汰。
通关者来到第四关,选题作诗,根据诗文水平评比优劣,最后胜出者为最终文魁。
在一众学子的陆续参与之后,身为东道的曾济民也起身出场。
前三关,这位被称作江安县第一才子的曾济民一趟而过,不带半点滞涩。
每一题都能在最短时间内答对,引得四周的围观群众,连连叫好。
当他最后以励志为题,缓缓吟出最后的诗句,更是迎来满堂喝彩。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
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
活水源流随处满,东风花柳逐时新。
金鞍玉勒寻芳客,未信我庐别有春。”
.....
“好!”
当这首诗通过大嗓门传出,又被守在楼下的手下誊抄飞速送入房间,苏师道忍不住一拍桌子,叫了声好。
“好一句活水随流随处满,东风花柳逐时新!
将读书之趣写得妙趣横生,淋漓尽致!
我以为江安曾子泽不过一勤学之士,如今看来,实是坦荡纯粹,当得起一句真读书人!”
云老爷子端起酒杯,“当浮一大白!”
......
花魁凝冰的身旁,侍女惊讶道:“姑娘,这个人好厉害呀!”
凝冰依旧面容如冰,“中人之姿罢了。”
她对那句寻芳客颇为不满,寻芳怎么了?
你想寻芳还没资格呢!
......
至于冯秀云,对谁表现得好都不关心,她只关心夏景匀的表现。
不过从现场人的反应来看,这个曾济民确有几分真才实学,夏景匀想要夺得文魁怕是难了。
当曾济民返回座位,在徐大鹏等人的带头鼓动下,一时间掌声雷动,场面第一次达到了高潮。
在曾济民出场之后,夏景匀依旧没有动弹,他的目光就盯着林飞白。
林飞白果然站起了身。
只见他缓缓来到第一个案几前,朝着老先生行了一礼。
老者和之前一样伸出手,朝刚才新换上来的托盘示意。
夏景匀却是瞳孔微微一缩,那老者的动作虽然和之前一样,但这一次的手未免放得低了些。
虽然低得不多,但在夏景匀这个以前没少搞过暗箱操作的有心人眼里,这个示意的动作,多少有了些指点的意味。
而最关键的,林飞白还真就拿了他指尖所示意的那一块。
不出所料的,接下来的三关,林飞白都如先前的曾济民那般一趟而过。
而且,在第三关的数学题面前,更是压根不用草稿纸,小手一背,在众人面前展示着自己华丽强大的心算能力。
却没想到已经被夏景匀看穿了丑陋的屁股。
过了三关,林飞白也已经蓄力完成,稍作沉吟准备奉上自己的大作了。
他拿到的,竟然也是励志这个题目。
所有观众明白了,对方就是奔着曾济民来的!
果然,林飞白微笑道:“先前子泽兄一首爱书劝学之诗令人赞叹,小弟不才,也以一首劝学诗相和,希望子泽兄雅鉴。”
说罢,他轻敲折扇,缓缓念诵。
“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这诗一出,夏景匀的身边登时响起了几声轻叹,接着场内外便响起一阵欢呼。
这首诗从切题与文学的角度而言,确实可以说比方才曾济民的那首更好。
......
“姑娘,这个林公子好厉害啊,长得也好看,文采还这么好,感觉不比咱们在天京城见过的那些公子差呢!没想到在泗水州也能遇到这样的人物。”
侍女站在一旁,眼睛都亮起了星星。
花魁凝冰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绣花草包一个,没什么本事。作弊的本事倒是不少,呵呵。”
另一边,看着会场中的情况,冯秀云深坐蹙蛾眉,担忧溢于言表。
曾济民、林飞白,一个比一个厉害。
就算郑天煜不来,夏景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能做出比得过他们的诗来?
甚至,会不会都没有资格作诗?
隔壁雅间,云老爷子伸出两根手指,夹起一颗香酥蚕豆放进嘴里,“怎么样?对夏景匀还有信心吗?”
他更爱书法,夏景匀的书法那是毋庸置疑的了,哪怕今天在文会一败涂地,他也愿意收下这个可能开创一个流派的大弟子,赢得身后百世之名。
苏师道平静道:“我相信一个能写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人,不会是个庸才。”
文会场中,林飞白心满意足、胜券在握地坐回座位。
听着耳畔的欢呼鼓噪声,看着林飞白那副天下第一的样子,徐大鹏义愤填膺,愤怒道:“不行,我不服,我要去出告他,告他作弊!”
夏景匀将他拉住,“你向谁出告?”
徐大鹏下意识看向台上的大儒,旋即如同被扎破了的气球,瞬间泄了劲儿。
林飞白串通的就是这些人,让他们自己查自己吗?
“别这么灰心嘛,你不想让他得逞,办法又不是没有。”
“你我下去,拿下文魁,林飞白不就计划落空了吗?”
夏景匀平静的一句话,立刻就徐大鹏死寂的心又活泛起来。
徐大鹏正要说什么,忽然从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喧嚣声中,一阵马蹄声陡然临近,而后马蹄声一停,旋即便有一爽朗的笑声响起。
“哈哈!各位,抱歉,在下晚来一步!”
声音入耳,一个龙行虎步,英姿勃发的年轻书生走入了众人的眼帘。
样貌英俊,面上和衣衫上都尚有尘土,但那豪迈从容的气度,却如一柄王道之兵,怎么遮都遮不住。
一阵整齐的惊呼声霎时响起,连同台上大儒们都齐齐站起了身。
来人正是泗水州第一公子,建宁郡太守之子,州学学正弟子,郑天煜。
只见郑天煜朝着四方都行了一礼,然后朗声道:“先前路遇一伙盗匪劫掠百姓,费了些力气才将其尽数剿杀,故而迟到,并非有意轻慢,还望诸位见谅。”
这话一出,郑天煜衣衫上的尘污和面色上的憔悴,瞬间都变成了勇者的勋章。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不愧是郑公子啊!”
中央高台上,一个大儒也一脸欣赏地笑着道:“仲明,无需多言,先坐下歇歇,稍后大家一起听你的大作!”
郑天煜笑了笑,“既然来了,这会儿坐下,岂不是让大家失望久等。
既是为娘娘庆贺,我也自当竭力,今日是怎么玩的?”
这般骄傲的话,偏偏在他自信地说来,却不让人觉得有什么狂妄自大,仿佛就理应如此一般。
在所有人下意识屏气凝神的注视下,不论是先前表现亮眼的曾济民还是后来一枝独秀的林飞白,此刻都仿佛皓月旁边的星辰,黯淡无光。
听人简单讲了一下规则,郑天煜笑着点头,“颇有几分意思。既然是两人同行,决一胜负,那谁愿与我一道?”
一旁的人笑了笑,“郑公子,您自可独行,谁敢跟你一道啊!”
“话不能这么说,规矩就是规矩。”
郑天煜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书生,随意点了一位,
“这位兄台看起来有些面生,如未下场过的话,可愿与我一道比试四轮?”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微微一怔。
夏景匀自己则面无表情,心头却是警兆大生。
因为,郑天煜指的竟然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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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巧合吗?
两世为人,吃过见过的夏景匀可不是什么单纯少年。
但他不明白,对方图什么呢?
一个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权贵公子;
一个是已经被抄家发配,刚刚免去劳役,声名不显的落魄人。
对方如果真想收拾自己,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自己想拿文魁的事情,只有冯秀云知道,是她告的密?
不至于吧,自己也没展露过什么了不得的才华啊?
还是,这真的就是对方随手一指的巧合?
怎么看都像是这家伙有意的....
一时之间,夏景匀的脑海里闪过一堆念头,以至于在外人看来有了刹那的沉默。
片刻后,夏景匀回过神来,微笑开口,“固所愿,不敢请尔!”
“你疯啦!”徐大鹏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你这不是铁定了出丑嘛!”
夏景匀微微一笑,并未解释,在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昂首阔步,走了下去。
不管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挑中我却是正合我意!
没有什么,比这样击败你,更能够震人心魄的了。
郑天煜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拱手一礼,自报家门,“建宁郑天煜。”
并未有那种大人物高高在上的倨傲,但也没有什么礼贤下士的亲切。
而随着这一声名字正式亮出,四周骤然再度响起欢呼声。
看台上,徐大鹏一脸担忧,这个夏高洋,虽然嘴里没个靠谱,但却是一个交往起来很舒服的朋友。
他就一个来看热闹的,结果怎么就对上了郑天煜呢!
同样的担忧,出现在了冯秀云的脑海中。
她没想到夏景匀这个倒霉催的,竟然还能被郑天煜挑中,跟他当面对决。
不仅是杀人,还要被鞭尸啊!
惨!太惨了!
她叹了口气,喝了一口茶。
......
“子成兄,这还有得看吗?”
云老爷子叹了口气,没想到夏景匀这么倒霉,居然撞上这种事情。
苏师道也挠了挠头,他就算是再看好夏景匀也不敢说他能比得过郑天煜啊!”
他摇了摇头,“看看吧,输给郑天煜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咱们看他单独的文采就是。”
“这倒也是,输给郑天煜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只要不输得太难看,也都过得去!”
......
类似的议论在所有关注着这场文会的人之中处处上演。
而被围观的两位主角,或者说,一位主角,和一位配角,已经来到了第一关的案几前。
守关老者熟练地指着两侧的笔墨纸砚,“不必出声,各自在纸上作答。现在请选题。”
郑天煜成竹在胸示意夏景匀来选,夏景匀微笑道:“不如各选一题,你我二人都来作答。”
四周响起一阵惊呼,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敢主动加难度。
郑天煜挑了挑眉,“好。”
说着两人各自伸手,从托盘之中,选了一块,然后同时翻开。
“题一,字谜,谜面:刃。”
“题二,字谜,谜面:上不在上,下不在下,不可在上,且宜在下。”
大嗓门开口大声喊着,夏景匀和郑天煜同时提笔,而后同时放下笔。
守关老者先是看了郑天煜的微微点头,并不意外。
旋即又看了一眼夏景匀的,眉头微挑,伸手示意二人答对通过。
而这时候,大嗓门的谜面才刚刚念完。
议论声轰然响起,大家意外而诧异地看着迈步前行的两人。
什么情况?
这夏景匀竟也答出来了?
他这一关居然跟郑天煜打了个平手?
“应该是他平日里就专门研究这个字谜,所以敢主动说加一个题。”
“是极!但他不知道他拼命日夜练习的,还是比不过郑公子随便研究一下,到底也没能胜过郑公子嘛!”
“不错,这一关过了,后面他定没那种好事了!”
第二关,对对联。
这一次,郑天煜主动提议道:“这对联不比字谜,并无答案,难以衡量高下。
不如你我各出一联,由对方来对,亦算互和雅趣?”
夏景匀微微一笑,“可以,请出对。”
看那意思,竟是要先接郑天煜的招!
郑天煜双目微闭,轻敲了一下掌心,“金水河边金线柳,金线柳穿金鱼口。”
守关儒士微微颔首,捻须而笑。
郑天煜才学确实不错,这等顶针联,难度颇高,这个年轻人怕是接不上来。
而书生们也同样感慨着这个上联的难度,同时暗自为夏景匀默哀。
刚才答对了一个字谜,现在终于要在真功夫底下现原形了。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之间,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讨论,就听见一个清朗平静的声音开口吟诵道:
“玉栏杆外玉簪花,玉簪花插玉人发。”
守关儒士的手一僵,揪掉了两跟胡须。
对上来了?
他复诵了一遍,还真对上来了啊!
居然这么快?
在这样的场合,光是这幅对联的才思,就能让此人小有名声。
他忍不住扭头,想要细细看看此人面貌,就瞧见夏景匀微笑道:“那就该我了?”
郑天煜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请。”
夏景匀开口说道:“天近山头,行到山腰天更远。”
守关儒士微微眯眼,竟然是叠字联。
郑天煜也是一怔,旋即沉吟了起来。
夏景匀也不催,默默等着。
而四周人都屏息凝神,一时间,整个场中,鸦雀无声。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许多人都惊讶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就算郑天煜现在对上了,他花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了夏景匀。
也就是说这一关泗水州第一公子,竟然没比过?
而且,这还得是郑天煜能够对上的情况。
如果对不上......
许多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不敢想。
终于,郑天煜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道:“月浮水面,捞到水底月还沉。”
此言一出,四周竟齐齐响起一阵松了口气的声音。
郑天煜并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微笑道:“没想到阁下竟有如此才学,看来我今日运气不错。”
夏景匀也没有骄傲,同样平静温和,“我也这么觉得。”
“那我们继续?”
“好。”
第三关,守关老者指了指桌上托盘里剩下的牌子,示意两人谁来选一个。
郑天煜微笑道:“这一次,还是选两个?”
夏景匀想了想,“不如就选一个吧。”
众人心头不屑,果然,那些小聪明用完了,就开始认怂了。
但嘲讽的笑容都还没展露出来,就听见了夏景匀的后半句。
“一个题,我们试着做两种解法。当然,一种也算过关。”
郑天煜笑了笑,“有意思,那就这般。”
说完,郑天煜也不动手,看着那位老者,“那就麻烦钱老随意帮我们翻一个。”
老者看了一眼夏景匀,夏景匀也表示没有异议,老者便抬手翻了一张。
“题曰: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个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
二人当即便拿起笔算了起来。
很快,两人都交上了第一份答案。
答案都一样:一个大僧三个小僧归为一组,则每组四人四馒头,一百个和尚便有二十五组,则大和尚二十五,小和尚七十五。
思路一样,答案都正确,用时也接近。
但两人都没有停笔,而是开始思考下一种解法。
夏景匀下意识想用方程式来解,但想到这年头还没有这东西,稍作思量,用了鸡兔同笼法。
于是,很快又成了一解法。
做完之后,他停下笔,看着郑天煜。
郑天煜瞧见他已经写完,干脆地将手中笔一放,“阁下在数算之术上竟也有造诣,在下自愧不如。”
“仲明公子别急。”守关老者伸手拿过夏景匀的第二份答案,“这位公子的答案也不一定就对。”
老者细细看过,默默放下,看着郑天煜,“现在你可以急了。”
郑天煜:......
四周,围观之人,默默吞了口口水。
郑公子认输了?
怎么可能!
但是,即使他们再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眼前。
那个穿着极其普通的衣服,名不见经传,也就长得好看些的年轻人轻松写出了两道解法,但郑天煜没有写出,还主动停笔认输了。
这是无数人都亲眼看着的事实。
纵然如此,也依旧有人嘴硬道:“不过是些奇淫技巧罢了,终究还是要回到诗文大道上。”
“对!大儒都说了,前面三关就是雅趣而已。最后文魁的比试还是要落到诗文上。”
“但是这个人还是真的很厉害啊!没想到三关赢了郑公子两关。”
“都说了,那是旁门左道。他总不可能在诗文上胜过郑公子吧?”
“也是。”
四周议论纷纷,不可避免地传到了二人的耳中。
郑天煜之所以那么直接认输,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
反正前三关都不用算,他在已经确定比不过了的情况下,也没必要再耗费脑筋了。
至于作诗,呵呵,本身就以诗才闻名的他,有充足的信心将方才丢掉的那一丁点面子都捡回来。
他笑着道:“不知道阁下的诗文是否也如数算、对联那般精通?”
夏景匀笑了笑,“赢你应该问题不大。”
郑天煜笑容微滞,“阁下这份自信倒是难得。”
来到第四关,也就是作诗关,夏景匀忽然道:“郑公子,你是不是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郑天煜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尴尬。
夏景匀缓缓开口,朗声道:“我姓夏,名景匀,字高洋,建宁郡万福县人。”
郑天煜只好拱了拱手。
守关儒士笑问道:“二位是自己翻,还是老夫帮你们翻?”
夏景匀看向郑天煜,依旧是那副我都可以的样子。
几番打击,郑天煜心头难免生出几分恼怒,赢了点旁门左道,还真当自己厉害完了!
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泗水州一辈人难以逾越的高峰!
他直接伸手,翻开一块。
咏秋
高台之上,一个大儒沉声道:“二人各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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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就血溅五步的情况被眼疾手快的吴捕头制止,他死死抱住了这个暴怒的年轻人。
身为积年老吏,他当然知道得罪了这些大人物是个什么样的下场,相比起来,有些事情,他也只能昧着良心装没看见。
更何况,他们这些捕快以及白役帮闲,本来也不是啥屁股干净的好人。
想要动手的人被拉住了,局面暂时没有失控,但屋子里的气氛依旧紧张。
其余诸人虽不至于暴走,目光却也十分不善地瞪着夏景匀。
夏景匀松开搭在妇人手臂上的手,在一阵虚弱感之后,站起身来,神色半点不慌,看着那个一脸正义的捕快,“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
“你是在轻侮未亡人!亏你还是文魁,竟然做出这等事!”
哪儿来的外国网友,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这种词汇......夏景匀腹诽一句,淡淡道:“你见过用一根手指侮辱人的吗?”
这话一出,满屋的人面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咳咳。”夏景匀也反应过来,“我是说,我若是正存心想要做什么,会就这样把手指搭在手臂上,一动不动?”
众人也是一愣,好像他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动作。
夏景匀冷哼一声,气势一盛,“你们都是捕快,肩负着为一县百姓捉拿宵小的职责,却成天到晚就知道咋咋呼呼,连刑讯之术都是一知半解,没听过一门叫做洞察入微术的刑讯秘诀吗?”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叫洞察入微术?
你们当然不知道,因为那是我随口胡诌的......夏景匀哼了一声,将微表情观察法挑了几处皮毛说了,将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方才按着她的手,顺嘴胡诌了一个秘法,是扰乱她的节奏和心智。让她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是让她最细微的眼神反馈也无从躲闪,人在眼神对视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变得慌乱。”
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一个捕快忍不住道:“说这么多,你查出什么来了吗?”
夏景匀微微一笑,“牛二压根就不是死于山贼之手,而是死于奸夫暗害,而她!”
夏景匀指着一旁的妇人,“正是知情者!”
妇人面色猛地一变,吴捕头心头一惊,跟犯人打过多年交道的他,一眼就看出,这位妇人此刻的表情,就跟那些被识破的犯人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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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的正厅之中,七八个人正在议事。
“史县尉,你得想想办法,不能就这么不管啊!”
“是啊,你这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我们手底下的生意,还要出城呢!”
“虽说咱们泗水州现在山贼盗匪四起,但那都离得远啊,可现在山贼都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了,还杀的是官差,衙门还不有所动作吗?”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言语集中的对象都是一个穿着武官袍子的方脸大汉。
江安县县尉,史有方。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也恰恰便是那位惨死在城郊的监工牛二。
牛二就在城边这么一死,这些家大业大的员外们都慌了,连忙到了县衙要求剿匪。
听着众人吵闹,那史县尉却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眼帘微垂,不时端起茶盏一口牛饮。
见状一个员外忍不住看向主位,“县尊,您说句话啊!”
县令赵鸿飞放下茶盏,轻轻一笑,“贼匪,任何时候都要剿的,不剿不行。大家想想,你带着如夫人出了城,赏着景,唱着歌,突然就被山贼给劫了,这谁还能坐得住?”
众人连连点头,史县尉这才抬眼看过来。
赵鸿飞捻着胡须,“史县尉,即刻点兵准备,明日便出城剿匪,还全县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史县尉沉默片刻,起身领命。
赵县令看着其余诸位,“诸位,此事已经说好,大家尽可放心了吧?”
众人大喜,齐齐高呼,“县尊英明!”
等到这帮县里的富豪权贵离开,史县尉去而复返,向赵县令说出了不同的意见,“县尊,我们现在应该设法稳固城中秩序为上,出城剿匪之事,待七日之后,无当军过来之后,自可解决。”
作为德妃娘娘省亲的“配套措施”,无当军将调集六千兵马前来,一边沿途护送德妃娘娘,一边借机扫荡泗水州全境贼寇,还全州百姓朗朗晴天,也是帝国中枢制定的策略之一。
作为县里在军事上的主官,史县尉前两日便接到了通知,已经开始为无当军准备驻地和军粮等。
赵县令叹了口气,“的确应当如此,但是民意不可违,你看看大家这人心惶惶的样子,不给个交代能行吗?”
史县尉还要说什么,赵县令又道:“我知你顾虑,你手底下的人自是不如无当军那般硬,但是咱们换而言之,如果事事都指着无当军来,又如何能显示出你的本事呢?就如本官,若是事事都需郡守,州牧,那还要我这个县令有何用呢?总得要发挥自己的本事嘛!”
史县尉叹了口气,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正说着,主簿匆匆跑来,嘴里急匆匆地喊着,“县尊!县尊!”
赵县令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勿要慌乱,何事坐下说。”
主簿看了一眼一旁的史县尉,也没避讳,开口道:“牛二那案子破了,不是山贼作乱,而是奸夫淫妇勾结,雇凶杀害!”
“什么?此言当真?”
赵县令还没发话,史县尉就腾地一下站起,有些激动。
赵县令看了他一眼,然后望着主簿,“不是说证据确凿吗?怎么又变了?”
主簿连忙道:“原本也不是证据确凿,只因事发城外,又是傍晚,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再加上最近山贼肆虐,便只能以山贼作恶结案。但是,文会文魁夏公子前来,从死者遗孀的身上查出了蹊跷,最终破获了此案,眼下那奸夫也已被擒拿归案,二人皆已认罪招供!”
“谁?”赵县令有些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
“就是前两日文会的文魁,夏景匀夏公子。他曾在劳工营做工,这牛二正是当日他的监工,于是他来探望了一下,顺便就把案子破了。”
顺便.......赵县令扯了扯嘴角,嘟囔道:“吴老五他们真是吃屎长大的!”
“好了,知道了,下去吧!一应赏罚循惯例处置便是。”
他挥了挥手,让主簿退下。
等主簿一走,史县尉连忙道:“县尊,既然不是山贼作恶......”
赵县令摆了摆手,“话已经说出去了,还是走一遭吧。而且要大张旗鼓地走,走出个虎虎生威,走出个人心安定,明白吗?”
看着赵县令若有深意的笑容,史县尉重重点头,“明白!”
......
县衙的审讯房里,夏景匀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头有些激动,同时也有些忐忑。
明面上的案子已经了结了,牛王氏与这位汉子先前就因为勾搭被牛二捉奸在床过,此事有诸多人证。
这汉子当时被打得遍体鳞伤扔了出去,因此怀恨在心,于是与牛王氏密谋,买凶杀人,暗害了牛二,对外则装作是山贼作乱。
别看这汉子在床上收拾女人好像挺硬,但骨头却软得不行,在吴捕头带着人突击将其擒获,带回衙门之后,稍一用刑便一股脑全招了。
就在昨日,也就是文会那日下午,有人主动找到他,说与牛二有仇,若是他愿意出钱,他可以动手除去牛二。
这汉子一听就激动了,悄悄找到牛王氏,两人一啪即合,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同意了此事,支付了十两银子的报酬。
他甚至都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仅仅一夜之后,就传来了牛二的喜讯,哦不,死讯。
我就说,没有什么巧合,有的只是借着巧合的名头掩盖的阴谋!
夏景匀看着眼前被呈十字形绑在木架上的男人,仿佛已经瞧见了真相在面前招手。
他扭头看着房中的几位捕快,“几位兄弟,可否容我问他几句话?”
经过了先前的事,夏景匀在这几个人的心中已经从卑鄙无耻的文人禽兽变成了多才多艺的智慧文魁,对他这点小小请求,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纷纷退了出去。
夏景匀走上前,在对方诧异又惊恐的目光中,伸出手搭在对方的肩上,低声缓缓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没有你,我都不一定能出得了劳工营......”
“来了来了!洞察入微术又来了!”
“闹什么闹,你们一个个给老子盯仔细了,好好学学!”
“还要摸男人,头儿我今后申请只审女犯人。”
“你审了,那我审什么!”
门外,一帮捕快凑在门边,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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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匀在赌。
赌他能从眼前的汉子身上拿到想要的情报。
在方才的口供中,汉子供述了那个主动上门的杀手的大略样貌,但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显然是不可能凭借这样的口供去抓到犯人的。
他对抓犯人这个事情本身没有任何的兴趣,但这个犯人关系到那个在默默窥视着他的人,那他就很有兴趣了。
所以,他想要试试能不能瞧见一丝端倪。
但如果对方在瞧见这汉子入狱之后,便按兵不动了,或者说七日之内,没有行动,那这条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也就只能断了。
这就是赌的内容。
实际上,关于那个人的身份,他心头也有些猜测,只不过这种大事,还是要有确凿证据佐证才放心。
他慢慢地围着对方转圈,手指在汉子的手臂和肩头划过,嘴里说着些奇奇怪怪的话。
那汉子刚开始浑身一颤,以为要用刑了。
但接下来他觉得,还不如用刑呢!
他都快哭了,我他娘的都招了,你们这是要干啥啊!
夏景匀也很羞耻,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还是只能在这幽暗腐臭还带着残留不去血腥味道的房间中,装神弄鬼地维持着身体的接触,在心头默默观想着。
直到眼前一花,一幅画面出现。
汉子戴着镣铐,颓丧地坐在牢中,灯光昏暗,只将牢房照出一个大概。
一个蒙面黑衣人无声跃了进来,快步来到牢门前,辨认了一下,蹲下来,低声道:“胡爷,我来救你。”
汉子一听这声音,登时快步挪了过来,凑在牢门边。
却没想到对方从直接抓起汉子的脑袋,砰地一下砸在了结实的牢门上。
砰砰巨响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可闻,但蒙面人丝毫不慌,几下之后,画面瞬间中断。
死得真惨......夏景匀忙不迭地松开手。
双方竟不约而同地都长出了一口气。
走出房间,吴捕头和几位捕快立刻迎了上来,“公子,可有所得?”
夏景匀沉吟一下,“吴捕头,借一步说话。”
吴捕头心头一凝,赶紧将夏景匀单独请去了隔壁。
夏景匀沉声道:“吴捕头,这厮的确有没交代干净的地方,对方要来救他。”
吴捕头听完笑了笑,“公子这就多虑了,我们这儿虽然比不得州城或者郡城的大狱,但也是全天有人值守的,而且整个牢房只有一个入口,要想在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劫狱,那是不可能的。”
人家不劫狱,人家来灭口......夏景匀点了点头,“我自是相信在吴捕头的带领下,能够将这座牢房看得固若金汤。但是有道是防不胜防,贼人诡计多端,难免会有疏漏之时。万一出了纰漏,在这个关键时刻岂不是让县尊大人难看,也在诸多大人物面前丢了面子。”
吴捕头面色严肃起来,夏景匀趁热打铁,“对方要救,必然是这两三日的事情,吴捕头不妨这两日带着弟兄们辛苦一点,外松内紧,钓一次鱼,届时将此案连锅端起,在当下这个德妃娘娘即将到来,权贵云集,大家都希望安宁和平之际,说不定就有你飞黄腾达的契机呢!”
吴捕头心头瞬间火热,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
等他忙完了这些事情,冯秀云早已经走了。
她每天也不是无所事事,还有诸多繁琐的工作等着她去做。
但她还是贴心地将一个护卫留给了夏景匀,夏景匀心头微暖,想了想,便离开县衙,在城中寻了一处颇为干净整洁的首饰店。
在店里,他为冯秀云挑了一支簪子。
“掌柜的,这个多少钱?”
“客官好眼力,这个簪子十两银子。”
“这么贵?”夏景匀挑了挑眉,然后使出熟悉的砍价大法,“便宜点,我经常在你这儿买东西。”
掌柜的扯了扯嘴角,笑容尴尬,“咳咳,客官,小店今日开张。”
大意了......夏景匀心中闪过尴尬,笑容不变,“所以你看,我是你家第一个熟客啊!”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那小的就跟你讨个彩头,九两六钱银子。”
“要讨彩头那就多讨一点嘛!八两银子!怎么样!祝你八方来财!”
做生意,谁不图个吉利呢!
一番拉扯过后,掌柜的一咬牙,亏点就亏点吧,“行!那就八两银子。”
夏景匀笑了笑,“好,那给我包四支。”
掌柜的脚下一踉跄,“什么?”
片刻之后,夏景匀得意地拿着四支簪子出了门,和护卫一起放到了冯秀云暂住的地方。
冯秀云也刚刚忙完一天的工作,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舒展着身体。
当夏景匀走进来的时候,就刚好瞧见一副两岸青山相对,一条深沟延绵的壮阔场面。
夏景匀装没看见,一本正经地递上簪子,郑重道谢。
冯秀云犹豫着接过来,便听得夏景匀道:“知道大人在宫中用度自非这等寻常物件可比,但在下能力有限,只能借此聊表谢意。礼轻情意重,还望大人笑纳。”
我跟你有什么情意......冯秀云自己心里有鬼,听着什么都感觉像是点她。
看着她那红彤彤的耳根,夏景匀心头诧异,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
果然是自古英雄难进美人关,只有帅哥最容易啊!
“你要留下用膳吗?”
“啊?”对方声音太低,正在浮想联翩的夏景匀一时没听清楚。
冯秀云恢复平静,“我说时候不早你先回去吧。”
夏景匀:???
“我答应过张大人,要去拜访他。咱们改日吧。”
“好。”
冯秀云点了点头,缓缓道:“张大志寻你有事?”
“嗯,想问问我还有没有如滑车运土法一样的法子,他想记录一下。昨夜还给我送了一百两银子说是文魁的贺礼,我只好答应他过去一趟。”
“张大志出身将作监,乃是将作大监和少监之下四名大匠之一,虽然品级不高,又是匠人出身,不受看重,但眼界可不低。将作监负责器械打造、土方运输筑造诸事,以及为宫中打造各类机巧物件,能工巧匠无数。你切莫大意,等闲之物,绝对入不了他的眼的。”
听着冯秀云好心又耐心的提醒,夏景匀展颜一笑,“大人放心,我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期望。”
冯秀云傲娇地瘪了瘪嘴,“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说个跟你有关系的?”
冯秀云一愣,对上了夏景匀如星辰般的眸子,那一片漆黑深邃让她忍不住有沦陷的冲动。
一向功利心极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份变化到底是来自于夏景匀自身的优秀,还是来自于权力的刺激,但她这几天总是在对上这张脸的时候,忍不住乱想。
“你......你要说什么?”她的声音都忍不住有些发颤。
夏景匀凑近了身子,“德妃娘娘性子如何?平素有那些喜好?”
片刻过后,夏景匀摸着鼻子尴尬地走了出来,这女人正是说翻脸就翻脸。
刚才耳根子都红了,后面又黑起个脸。
跟我搞颜色是吧,这事儿我也擅长得很。
他虽然不是王子,但也玩过许多公主,久经战场,自然是知道冯秀云变脸的原因。
但他就是故意的。
在这个当口,德妃身边的人,还是别托大乱碰的好。
一边想着,他一边朝着张大志暂住的府邸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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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之中,许县丞小步快走,来到后堂。
“县尊,文会已经结束了。”
县令赵鸿飞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笔,微笑道:“辛苦。州学学正安排,一州学子云集,大儒坐镇,谈文会友,也算是我们江安县上下为娘娘庆贺的一件大事了,如今顺利完成,你功莫大焉。”
他看着许县丞,十分满意,“近日你辛苦了,先是督造劳工营的滑车,接着又是督办文会,我已命人去送拜帖,晚上宴请郑公子,庆贺他拿下文魁,你与我同去吧!”
想象中许县丞大喜过望,高呼愿为县尊大人效劳的场景并未出现,反倒是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赵鸿飞眯了眯眼,端起茶盏,淡淡道:“县丞不愿意?”
还在犹豫着怎么开口的许县丞一听这话,也顾不得纠结了,连忙道:“县尊大人,此番文会的文魁并非郑公子。”
赵县令一愣,旋即笑道:“看来那位明泉先生的曾孙是下了血本啊,无妨,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想来郑公子也不会有什么不快的。”
许县丞迟疑了一下,“那个,也不是林公子。郑公子是被人正面击败,四关输了三关,最后将文魁拱手让出的。”
???!!!
赵鸿飞瞪大了眼睛,心头惊愕。
“是谁来了?他州大才?还是中京城国子监的才子?”
许县丞想起那个让自己美梦破碎的滑车运土法,心中暗叹,开口道:“不是这些人,就是那位被您从劳工营中释放的罪囚,夏景匀。”
赵县令手中的茶盏登时滑落在地,在青石板上,摔成了几瓣。
......
劳工营,将作监大匠张大志背着双手,如同老农巡视田里庄稼一般,在几十架滑车旁缓步走过。
这几天,他每天都来劳工营,已经将这些滑车的原理尽数吃透,并且还想到了好些改进改良的方法,同时想到了很多可以用得上这个法子的场景。
等后面整理成册,回到中京城,光凭这个东西,就能让他交一个让上头满意的差。
毕竟这个滑车运土法的功效实在惊人,用上这个法子后,效率提升了许多之余,乱葬坑也有好些天没往里扔人了。
“这个夏景匀,有点东西啊!”
张大志笑了笑,“老三,你说我要不要发个善心,收他进将作监啊?”
他笑着扭头开口,然后看着空无一人的身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倒是忘了那小子去看文会那场大热闹去了。
他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又看了看观景台的进度,确认没什么可以操心的事情了,便慢慢悠悠地起身朝城里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一匹快马迎面奔来,瞧见张大志,马背上的少年连忙翻身下马,“师父!”
匠人身份,自然有师徒传承,这一次张大志便是带了喜爱的三徒弟随行,既能帮自己照料生活,也算增长磨砺。
瞧见徒儿,张大志笑了笑,“文会看完了?好看吗?”
“好看!”
少年郎猛地点头,正要说话,张大志已经开口道:“既然看完了,去帮师父办个事。”
“师父您吩咐。”
“去城中南田巷,找到献上滑车运土法的夏景匀,将他请过来。”
少年郎一怔,“师父,你找他干啥?”
张大志也没生气,耐心道:“我方才想了想,这小子能够有这般巧思,或许是个好材料,师父我心善,送他一场造化,让他进将作监,保他余生吃喝不愁。”
少年郎神色登时变得古怪起来,“师父,我跟你说说我今天文会的事吧。”
“没兴趣。”张大志摆了摆手,“先去办事,办完回来慢慢说。”
“我还是先说吧。”
“你小子皮痒了?”
“夏景匀拿了文会的文魁!”
“他就是拿了状元,我也......”正撸起袖子准备整顿门户的张大志陡然愣住,“你说啥?”
“文会的文魁是夏景匀。他跟泗水州那个第一公子郑公子比,四关三胜一平,直接拿了文魁。”
张大志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听错,难以置信道:“就是那个之前的劳工?”
少年点了点头,“我亲眼瞧见的。”
张大志揉了把脸,缓过神来,“我滴个亲娘诶!这是个什么怪物。”
少年似笑非笑,“师父,那我还要去给他送一场造化吗?”
张大志老脸一红,一脚踹过去,“有啥好笑的,说明你师父我没看错人!”
“是是是,师父看人真准!”
张大志呸了一口,“回去准备准备,弄点银子,晚上跟我出去!”
“去哪儿啊?”
“南田巷啊!有老关系在,都不知道贴上去吗?笨死你算了!”
......
就在这对师徒牵着马慢慢走向城中的时候,一辆马车也缓缓驶入了江安城中。
车子直接行驶到了城中的一处宅院门口,一个老仆模样的人守在门口,立刻在马车旁放好下马凳,泗水州州学学正宋彦直从车上缓缓走下。
今日这场文会,本身就是他组织的,按说他是应该出席,甚至作为第一评判点评出最后的文魁。
但是文魁板上钉钉是他的爱徒郑天煜,为了避嫌,他只好错开了时间,今日一早才从建宁郡出发。
他揉了揉发酸的腰,在建宁太守的号召下,建宁的花魁们实在是太热情了,让他陷在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他一边朝里走着,“仲明出去庆贺去了?”
没听见老仆的回答,宋学正扭头看着他,“嗯?”
老仆迟疑了一下,“郑公子没拿到文魁。”
宋学正的反应与赵县令如出一辙,以为是林飞白豁出去了,赌上祖辈积攒的所有余荫,换来了这个文魁,但以他对林飞白的了解,对方断然没这个魄力,于是皱着眉头,“是仲明没赶上还是有谁在会场耍了什么阴招?”
文会的流程他是一清二楚的,如果真的有人买通了守关老者,刻意刁难,还真有可能让郑天煜折戟在前三关。
虽然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老仆摇了摇头,“都不是,是郑公子在与人比试当中,直接被人比下去了。”
“胡说!”宋学正忽然怒斥,“整个泗水州就没有这样的人!”
不过不愧是州学学正,他很快平复了心境,看着老仆,“对方是如何胜过的?对联?数算?哦,不对,那都是凑趣之用,也就是说对方做出了比仲明还好的诗?”
老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相,“双方一共比了四关,郑公子跟那人第一关打平。”
“输了哪一关?”
“其余都输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敢欺瞒老爷,事实的确如此。”
宋学正深吸几口气,冷冷道:“将事情原委,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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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院不远处的另一座院子里,后院的凉亭中,四位大儒或站或坐,皆愁眉不展焦头烂额。
“想了这么久,可有方略?”
“要真能那么轻松想出方略,咱们至于想这么久吗?”
眼瞅着话题又要进入死循环,一个大儒忍不住嘟囔道:“依我说,咱们就不该搞那事,这下好了,不仅赔上半世名声,还连带着得罪那么大一尊佛!”
“行了,这话你骗骗我们也就罢了,大家也不当回事,要是被外人听去了,不知道会如何嘲讽于你。”
“是啊,这儿都是自己人,咱也别藏掖了,咱们能对林家后生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自然能对学正爱徒,太守之子有所偏袒,就是再来十次咱们也一样会这么做。问题在于,谁能想到那个普普通通的夏景匀背后,竟然站着云老太爷啊!”
“这话在理。外人如何议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德妃娘娘即将省亲的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让云老太爷恶了我们。”
“这才是金玉之言,世人愚昧,转头便忘,可若是云老太爷恶了我等,我等怕是只能回去潜心修学了。”
几位大儒面色猛变,仿佛看到了世界的末日。
正如丧考妣之时,一个小厮匆匆跑来,“诸位教授,学正到了。”
四人立刻站起,“速速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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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个惊人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向外传开,并引出无限波澜的时候,消息的主人公此刻正和冯秀云一起,朝着云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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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夏景匀忽然轻声问道:“大人,草民有一事相询。”
冯秀云有些诧异地停住脚步,美艳傲娇的脸庞闪过一丝疑惑,“何事?”
“大人可认识那位郑公子?”
说完他紧紧盯着冯秀云的脸,冯秀云面露疑惑,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还真不认识,指望我帮你说情,恐怕是没戏。”
她旋即自嘲一笑,“你刚也看到了,我这个宫中女官的身份,对那些读书人可不顶什么用。”
不是她?夏景匀心头诧异。
冯秀云的神情不似作假,这么说郑天煜不是因为他要拿文魁才针对他的?
这真就只是一场巧合?
那个不可一世的郑公子,真的就只是那么倒霉催的,想随便挑个人装逼,然后就挑中了自己这块铁板?
反向开运气挂吗?
夏景匀压下心头仅存不多的疑虑,笑了笑,“嗯,我也只是问问,想来那位郑公子宽宏大量,不至于跟我等小人物一般见识。”
冯秀云看了他一眼,“再宽宏大量的大人物,都很难拒绝踩死一只硌脚的虫子。”
夏景匀莫名想起了一个一年就成了天道的家伙,忍不住笑了笑。
却没想到这样的笑容落在冯秀云的眼里,让她忍不住暗自称奇,这还能笑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真是越来越让她看不透了。
想着胸怀之中那张银票,她还是主动提醒道:“你切莫大意,那种人通常会更计较颜面,今天这一出,很难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
“多谢大人提点。”夏景匀笑了笑,“大人觉得,云老太爷和苏大儒叫我过去所为何事?”
冯秀云微微一笑,反应过来,“这倒也是,你若是能与老太爷面前求得一次庇佑,别说那郑天煜,便是其父建宁太守,也不敢妄动你分毫。”
她扭头看着夏景匀,若有深意地道:“老太爷极其喜爱书法,你若有这方面的本事,可千万抓住了。”
她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很明显老太爷对夏景匀的字是有些兴趣的,不然也不会出乎她意料地收下来。
但是这个兴趣有多大,就是她不好揣测的了。
就像今日的文会,最后老太爷出面,外人会以为是为了替夏景匀出头,但实际上在她的眼里,无非是因为苏大儒的关系,以及对方打着德妃娘娘旗号胡作非为让老太爷不喜罢了,跟夏景匀本身反倒并无太多关系。
所以,一会儿的见面,到底是为什么她还真不好说。
估摸着就是见一面,结个善缘吧。
但不论如何,与她而言,这又是一次跟老太爷打好关系的机会。
就这么想着,二人来到了云府。
看着门楣上那个御赐的牌匾,和持刀而立的侍卫,夏景匀终于对老爷子的权力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在管家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了正厅。
正厅之中,云老爷子和苏师道正分主客落座,瞧见夏景匀出现,笑呵呵地站起了身。
对迎来送往一点也不陌生的夏景匀几个大跨步上前,恭敬行礼,半点没有一个刚刚拿下文魁之人应有的张扬骄傲。
“晚辈夏景匀,见过云老太爷,见过苏大儒。多谢二位前辈为晚辈仗义直言,晚辈感激不尽!”
云老爷子伸手将他扶起,笑容是出乎冯秀云意料的亲切,“些许小事,不必多礼。”
苏师道也笑了笑,“说起来,老夫亦是州学教授,还该为今日州学大儒们的丑态,向你致歉才是。”
夏景匀自然忙不迭地推辞,口称不敢。
冯秀云:(⊙?⊙)
“好了好了,都别客套了。”云老爷子笑着将话题拉了回来,“夏高洋,老夫有个请求。”
“请老太爷示下。”
“今日你那首诗,老夫颇为喜爱,加之老夫向来爱好书法,你可愿为老夫写下,作为收藏?”
夏景匀毫不犹豫,点头答应,“是晚辈的荣幸!”
云老爷子吩咐一句,立刻便有府中仆役抬着案几过来,并且摆上考究昂贵的笔墨纸砚。
苏师道站在一旁,心里有些替夏景匀担忧。
许多人自己写是一回事,在人前写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当着云老爷子这样的大人物,心境稍有不稳,恐怕落笔的效果就会差上许多
夏景匀在桌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凝神闭目,整个人的气势悄然一变。
不再是俊美瘦削的少年,而仿若是历练了数十载风雨的宗师,一提笔自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
笔走龙蛇,四行墨字在如雪的纸上显现。
仿佛又回到了半个多时辰前,他负手高吟,豪情惊人的画面。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云老太爷目不转睛地看着纸上的字,也看着夏景匀落笔的熟练技法,不由痴了。
夏景匀缓缓放下笔,“能力有限,技法粗陋,登不得大雅之堂,二位前辈见笑了。”
“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不行!年纪轻轻的,怎么滑不溜秋的,没点年轻人的朝气!”
云老爷子一瞪眼,佯怒道。
冯秀云站在一旁,高挑身段儿将一袭长裙衬得端庄秀丽,低眉顺目的样子下,心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口气,还真不把夏景匀当外人啊!
看样子,这夏景匀还真是洪福齐天,能跟老太爷当个书法上的忘年交不成?
云老爷子满意地看着这幅字,也由此当面确认了夏景匀的真实水平的确是自成一派的高。
他目光落在夏景匀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庞上,“前些日子,你那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让我很惊喜,于是我寻人查了查你的情况。你可会介怀?”
夏景匀心头一动,心头涌出几种揣测,笑了笑,“老太爷客气了,换做是我,恐怕还查得更多。”
“那就好。”云老爷子颔首道:“众人皆知,老夫这一生,极爱于字。见你之字,已然颇具造诣,如多加雕琢,未尝不能成一代宗师名家。”
在好友似笑非笑的目光中,云老爷子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羞耻和脸红,缓缓道:“老夫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夏景匀瞬间愣在原地。
来路之上的诸般猜测之中,竟是最不可能的那个成了现实!
冯秀云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旋即捂着嘴巴,面露骇然。
老太爷的徒弟?
天地君亲师,四舍五入,那就不就是德妃娘娘的弟弟?
几天前的劳工苦力,如今这是要一步登天?
眼看着夏景匀居然在愣神,她壮起胆子轻咳一声。
夏景匀也瞬间回过神来,没如冯秀云期待的那般立刻激动下跪高呼,而是故作单纯地挠了挠头,小心道:“束脩会不会很贵?”
云老爷子跟苏师道齐齐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苏师道忍不住调侃道:“你能给多少钱?你觉得你眼前的一品皇妃之父会在意你那点银钱吗?”
夏景匀尴尬一笑,云老爷子也笑着道:“老夫收徒,是看重你的才华,只要你家世清白品行过关,至于旁的,没什么值得我禁忌的。”
夏景匀当即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其实是自己占了便宜的云老爷子喜不自胜,笑呵呵地伸手将他搀起,“从此刻起,你我便是师徒了。子成兄,冯主事,你们就是见证,哈哈!”
冯秀云心潮澎湃,有这样一层关系,自己回宫在娘娘那儿总算是稳了。
但旋即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头又生出浓浓艳羡,自己这算个啥啊,人家这才是真正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心头的感慨尚且浓郁,苏师道的一句话又让她愈发百感交集。
只见这位泗水州文名极盛的大儒笑着上前,看着夏景匀,“康乐兄收你为徒,传你书法,你可愿随我修习经学。”
夏景匀看了一眼云老爷子,云老爷子哈哈一笑,“你要愿意,就快快拜师吧,不然有人说不定就要气得不再搭理我了。”
夏景匀这种厚脸皮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再度纳头便拜。
苏师道笑呵呵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君子佩玉,此玉便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今后亦可持它随时来泗水州城寻我。科举乃是正途,你之才情,常人难及,此间事了,州学之中,你我再续师生之缘。”
夏景匀没有推辞,伸手接过,识趣地改了口,“多谢先生。”
云老爷子心情大好,朗声道:“来人啊,设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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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该起了。”
凝冰姑娘缓步走到榻前,看着斜卧在榻上的白衣公子。
郑天煜撑着脑袋,看着眼前的丽人,轻薄的纱衣下,凝脂玉肤若隐若现,胸前的柚子和腰后的月亮是男人最柔软的慰藉。
清冷高傲的面容,似有似无的笑容,二十二三的年纪,开发日久的身躯,高冷、魅惑、青春、成熟矛盾地汇集一身,形成了一种妖冶而令人着迷的气质。
真是让人头大......
郑天煜也忍不住感叹,这就是中京城青楼的实力吗?
他伸出手,一把将凝冰揽入怀中。
凝冰默默承受着在身上游走的手,微蹙着眉头。
“怎么?不开心?”郑天煜慵懒问道。
凝冰看都没看他,只是高冷地看着窗外,“有点烦这楼中东家。”
“他怎么了?也想一亲芳泽?”
“就他?”凝冰嗤笑一声,“他就想借着这机会,让他这怡翠楼扬名,天天催我多加手段,让大家写出点名篇佳作来。我却不愿搭理这些俗事,只愿凭本心行事,做我喜爱之事。”
郑天煜笑了笑,手从纱衣的边缘钻了进去,“这名篇佳作,得靠天成,谁也不是说想做就能做的。”
凝冰平静道:“看得出来,他对我昨夜将夏景匀赶出去之事颇有微词。看来是存在希望用他激一激公子的念头。”
郑天煜哈哈一笑,“他是觉得那夏景匀才华出众,以为留下他就能写出什么好诗来吧?却不想想,佳作哪有那么易得,多少人一辈子都做不出一首名篇?”
二人正说着话,门口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凝冰立刻坐起,理了理衣衫,装作人前的正经模样。
偏偏这幅样子就更能引得男人在人后的迷恋。
她屡试不爽,早已熟稔。
“姑娘!”
果然小侍女在门口喊起。
“进来。”
瞧着侍女的匆忙模样,凝冰端坐如贵妇,“何事?”
“姑娘,郑公子,楼里正在传一首长短句。”
“这种地方,卖弄文采的人多的是,在郑公子面前,有什么好炫耀的。”
凝冰识趣地抬了她选中的郑公子一手。
郑天煜也呵呵笑着,“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偶有佳作,值得一看呢。”
他看着那名侍女,“能得众人传颂,自然也有可取之处,可有说是何人所写?”
侍女看了郑天煜一眼,又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迟疑了起来。
凝冰神色一愣,“公子问你话呢!哑巴了?”
侍女幽怨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把心一横,“我听说是在林花院拆下来的,昨晚那位夏景匀夏公子就宿在林花院。”
郑天煜眼睛一眯,凝冰姑娘面色微变,“可有誊抄。”
侍女递过去一张纸。
凝冰伸手拿过,自动忽略了标题,看了郑天煜一眼,开口念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郑天煜蓦地坐起。
凝冰也神情凝重。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她的呼吸蓦地粗重了几分,声音也开始发颤抖,“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房间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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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匀这一早上很忙。
一大早先回了一趟家,找母亲取了银两,又折返回来办了云仙的事,再帮她租了一个房子,整得跟金屋藏娇一样。
然后,在云仙千恩万谢又依依不舍的道别中,朝着云府走去。
昨夜折腾一场,总算有了个结果,接下来就是要商量一下怎么应对了。
云府门口,提前得了吩咐的护卫并未阻拦这位他们以为的苏大儒弟子,直接放行。
夏景匀很快在花园中,找到了正在赏菊的云老爷子,却没见苏师道的身影。
“师父。”夏景匀走上去,恭敬行礼。
云老爷子瞧见他,脸上也开出一朵菊花,“前日你在县衙的事我可都听说了,没想到你还有查案的本事呢!”
夏景匀连忙道:“侥幸而已。因为关系自身安危,不得不多费了些功夫,好在总算是有了线索。”
云老爷子自然知晓一个藏在暗处窥探的未知之人有多让人提心吊胆,微微颔首,“但是据说那位同伙已经跑了,衙门也没能抓到人,你接下来怎么办?”
夏景匀看了看左右,云老爷子瞥了一眼不远处安静站着的一个老仆,笑了笑,“此间说话无碍。”
夏景匀低声道:“我昨夜深入虎穴,一番打探,已经探知了那个杀手的位置。”
云老爷子面色微变,“可需要我调一高手与你,将其擒拿归案?”
夏景匀摇了摇头,“师父,此事症结并不在那杀手,而在他身后之人,您觉得对否?”
“那是自然,你既并未与人结仇,那对方要对付你,就显得蹊跷,需要探明真相。”
夏景匀低声道:“那人正是郑天煜的护卫。”
云老爷子这次彻底色变,背着手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因为文会?不对,我的人去找你那位监工之时,对方就已经找了,那时候文会还未开始。但是不为文会争斗,又是为何呢?”
“这也是徒儿觉得想不通之处。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劳工,哪怕从劳工营出来,也和他全无交集。更何况,他在我得中文魁之后,去将监工牛二灭口的举动就更是让人生疑,似乎他很担心我顺藤摸瓜,找到他身上去。”
云老爷子缓缓在一个凉亭中坐下,“郑天煜之父郑远望,乃崇宁五年的进士,为官十八载,只任到一郡太守,许多人都说他屈才了。但如今,许多人又开始羡慕他,羡慕他有了个好儿子,自身又因为在泗水州经营多年,建宁郡内,这个太守做得惬意,这辈子倒也不算差。”
“他的官声还不错,为官这些年,没有出过什么大的错漏,但要说起来......”
云老爷子忽然扭头看着爱徒,“我听说此番娘娘省亲,民夫征调上,他是用了不少重典的,说起来以你家中之事,能判发配,还得因为他的首肯,各县才敢如此张狂。”
夏景匀听完更迷惑了,“总不能怕我报复吧?我才多大点能耐啊。”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东西是他没参透的,还需要更多的情报佐证。
不过好在如今虽然明面上还是对方在暗地里算计,但自己已经锁定了人,防备起来也要轻松得多了。
云老爷子关切地看着徒弟,“我派一个护卫给你吧,这些日子,你要小心。不管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
“既然师父要避嫌,将你府上护卫派到我身边,这不是暴露了嘛!我堂兄左右无事,他可以保护我。”
“你堂兄?”云老爷子想了想,“这样吧,明日将他带过来,我让人试试他的斤两。你正好就在府上跟着学一学,我跟苏子成两个师父也要当得合格一点。”
他捋了捋胡须,“毕竟我们又不是只图你师父这么一个虚名。”
夏景匀自然点头答应,明白了是郑天煜这样的大人物要对付自己,他确实得多加小心。
刚说完,一个身影就匆匆奔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康乐兄!”
夏景匀连忙朝苏师道行礼问候。
苏师道喘匀了气,“啊,高洋也在啊,正好,你来看看。”
二人都好奇地看着苏师道,苏师道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我方才去街上闲逛,听见有人说,昨夜的怡翠楼出现了一首佳作。我赶紧默诵下来,快步跑回来写在纸上,你们看看。”
云老爷子伸手接过,缓缓念诵起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苏师道一脸陶醉地接了下来,“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如何?”
云老爷子不住摇头感慨,“人生长恨水长东,绝妙,妙绝啊!”
苏师道也深以为然,他身为名满天下的大儒,眼界自然更高,“莫看此篇文字朴实,实则大巧不工,一个太字,一个无奈二字,写得百转千回,将那春红被雨打风吹去,将那美人迟暮,已然写尽。”
“一个泪字,更如神来之笔,令人拍案叫绝。最后那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就更是令人心生无限怅惘。”
说完他看着夏景匀,“高洋,你自是诗才过人,但也需知晓,天外有天,切莫小觑了天下英雄。”
云老爷子宽慰道:“但也无需妄自菲薄,假以时日,你未尝不能作出此等佳作,更胜你那首自古逢秋悲寂寥。”
夏景匀神色古怪地看着两位师父,“师父,苏师父,这首长短句也是徒弟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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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道目光瞬间望过来。
“你写的?”
苏师道懵了。
夏景匀点了点头。
“那为何不署名?”
“师父,我去逛青楼了诶,不得避着点吗?”
???
两个师父异口同声,“为何要避着点?”
忘了你们以逛青楼为荣了......夏景匀道:“反正就是我昨夜去了,有感而发,所以写了这篇长短句,送给了对方。”
“高洋,这等佳作,居然赠予一个青楼女子,你......你岂能如此挥霍才气啊!”
苏师道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云老爷子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二位师父放心,我今后一定多拿好诗请二位师父先斧正。”
到时候取个泗水州送苏师道之任中京、临别赠恩师云道宁,你们就不觉得挥霍了。
两位老头儿点头捋着胡须,心满意足。
那点虚名其实就是个乐子,真正让他们觉得满意的,还是这个弟子的出色。
常言道:弟子出色,师父有光;弟子好色,师父有......
“老爷,刚才外面来了个信。”
三人正说着,一直远远站着的老奴走过来,恭敬地将一张字条递给了云老爷子。
云老爷子接过来,面色微微一变。
苏师道连忙问道:“怎么了?”
“县尉史有方出城清缴山贼,被流矢所伤,伤重不治,死了。”
苏师道毕竟是个文人,闻言大惊失色,“山贼之患,竟至于斯?”
夏景匀也十分震惊,然后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山贼战斗力要都这么强了吗?
同时,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对安危的担忧。
现在县尉死了,若是县中无人出来主持大局的话,山贼会不会围了县城啊?
他这好不容易找到了靠山为自己平反冤屈,好走科举之道,结果万事俱备,被山贼给噶了?
云老爷子仿佛知道他们的担忧,“只是县尉和几个兵丁受伤,其余都安全撤了回来。县城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两人都松了口气,夏景匀原生的记忆对这些家国大事的确不算清楚,故而开口问道:“如今天下,匪患这么严重吗?”
云老爷子摇了摇头,“在整个天下来看,自然还是四海咸宁的,但是被边军拖累的边关,百姓日子过得不算好,再就是如我们泗水州这样的偏远之地,天高皇帝远,官员盘剥日盛,流离失所的百姓渐渐多了些。这几年,泗水州的匪患的确已经成了一个难题了。”
夏景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想起那日伯父说的话,如今大夏立国已近三百年,莫不是真的乱世将至,战火将起了?
别啊,我就想考个科举当个官,过点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真到了乱世,人命如草芥,自己又不是啥军头,会抄两句诗有啥用啊!
带着满脑子纷乱的想法,夏景匀告辞离开了云府。
看着夏景匀的背影,苏师道忽然开口道:“康乐兄,你再看看这首长短句。”
云老爷子看了一阵,“你要我看什么?”
“你品,你细品。”
云老爷子登时怒目相向。
苏师道连忙道:“高洋这孩子,喜欢比他年纪大的。”
云老爷子一愣,看着那诗,“啧啧,还真是啊!”
苏师道捻着胡须,“算一算,高洋这孩子也二十了,以他之才,正妻可再待缘分,但一房美妾却是可以纳的了。”
云老爷子一瞪眼,“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他能纳个青楼女子进门吗?”
苏师道白了他一眼,“正是要给他选一个好的,才能免得他流连青楼啊!你想想,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
“我?”云老爷子皱了皱眉,“年纪比他大的,还要长得好,再怎么说也要知些道理,懂些事务,才能为他分忧解难......”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着苏师道,两个老狐狸确认过眼神,想到了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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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匀不知道两个师父已经给自己的腰子找了条出路,他此刻的心情并不算好。
来打听郑天煜的事情没打听出个名堂,又得知了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消息,再加上自己今天早上以急用的名义,将放在母亲那儿的五百两银子拿走了,一会儿回去还得想想怎么解释。
跟他们说自己给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
自己现在可没钱去封住伯母那张破嘴啊。
更何况,要是老爹和伯父,甚至大哥私底下问起,自己怎么说?
睡都没睡,就给人赎了?怎么听怎么像是怨种啊!
而且,云仙当时说得好,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带着满脑门子的官司,夏景匀走回了南田巷。
路过巷口,一个中年男子却快步迎了上来,“可是夏景匀夏公子当面?”
夏景匀警惕地看着他,“你找他何事?”
中年男子似乎不解夏景匀这种警惕从何而来,伸手摸向怀中,没想到夏景匀拔腿就跑。
“夏公子,夏公子,在下没有恶意!”
男人一边追出去,一边喊着,惹得巷子里,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夏景匀远远站定,高声道:“你是谁?”
男人面露纠结,四周看了看,只好拔高声音,“夏公子,借一步说话可好?”
夏景匀果断摇头,“就在这儿说。”
“在下怡翠楼管事乔富,受东家之托来寻夏公子。”
四周人的眼神登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怡翠楼那谁不知道啊,销精窟,没想到这夏家二郎还好这口,怪不得那么瘦呢!
那中年男人一脸无奈的歉意,夏景匀也面露尴尬,自己着实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看来找个护卫这种事情真得好好规划一下了。
他走过去,将管事拉到一旁,“何事?”
管事将怀中的银票掏出来,“公子今日那首人生长恨水长东,令我怡翠楼名声大噪,东家十分感激,云仙就算赠予公子,这赎身之资就请公子收下。”
说着将银票递过来,夏景匀伸手接过,挑了挑眉,“不是三百两吗?”
管事笑了笑,“剩下二百两,是我们东家的一点小小心意,今后公子随时再来,茶钱酒钱皆免。”
凿井的钱不能免,不过诚意已经足够了......
以夏景匀的行事作风,自然不可能装逼推辞,将银票放进兜里,“既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感谢贵东家好意,生意兴隆!”
管事连连点头,“那夏公子,小的告退了。”
看着管事的背影,夏景匀摸了摸胸脯,啧啧感慨着,我现在相信书上说的那些逛青楼不花钱的高人了。
有了这五百两意外之财,他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哼着小曲走回自家院子。
院子里,众人还是如昨日一般忙碌着,练武的练武,看书的看书,绣花的绣花。
瞧见夏景匀,众人面色纷纷一变,夏李氏从厨房出来,给夏景匀使着眼色,夏恒志却叹了口气,“高洋,跟我来。”
说着当先走向堂屋,坐在吃饭的饭桌前,也是他们这个院子最正式的地方。
夏云飞小声道:“小心。”
夏宁真担忧地看着二哥,夏张氏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有几分美艳,但又有几分狗腿子的反派味道。
两个当家男人坐在桌前,夏恒志开口道:“你今日寻你娘拿了五百两银子?”
夏景匀嗯了一声。
夏恒志叹了口气,“按说这些银钱都是你挣的,我们无权过问。但是高洋啊,你还年轻,为父就怕你觉得来钱太容易,误入歧途,你说咱们这家底就这么一千两,今日一个五百,明日一个五百,禁得起几次花?”
夏明雄点头附和,“是啊,我们以前也见过那些家财万贯的,挥金如土,沾染了赌和嫖,家底很快就给败干净了。”
看着父亲和伯父两人这么谆谆教诲,语重心长的样子,夏景匀都有些不忍心打脸,目光一扫,瞧见伯母在门口,“伯母,你怎么看啊?”
夏张氏本来只是在门口看戏,没资格进去插嘴来着,没想到还有自己的戏份,连忙迈步进去,“你啊,还是太年轻,侥幸挣了点小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老老实实在家好好温书吧!看在这钱都是你挣的的份儿,伯母也不跟你计较了,下次涨点教训。”
这味儿就对了......
夏景匀钓鱼执法成功,从怀中掏出七百两银票拍在桌上,“伯母下次也涨点教训!”
说完嘚瑟地起身,笑着道:“伯母记得把这些银子都给我娘啊!”
夏张氏上前一看面额。
???!!!
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开心。
夏景匀走出堂屋,伸了个懒腰,夏云飞快步从门边过来,神色古怪,“二郎,有人找。”
夏景匀面露疑惑,走出院门,就瞧见一个姿容尚可的俏婢在一名护卫的陪同下站在门外。
对方瞧见他,连忙恭敬行礼,“夏公子。”
夏景匀回了一礼,“姑娘与我并不相识吧?”
俏婢连忙道:“夏公子,奴婢是凝冰姑娘的侍女,受姑娘之托,前来邀请公子前往绿竹院。”
夏景匀挑了挑眉,没说话。
俏婢连忙补充道:“姑娘说了,今夜她谢绝外客,只接待公子一人,并且......希望公子留宿。”
说完,她自信地看着夏景匀,对自己主子的名声很有信心,也相信夏景匀不可能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夏景匀心头冷笑,这前倨后恭玩得好啊!
我若是没写出那首词,你会来吗?
但我写出来了,你却不知道亲自来吗?
还派个侍女传话,觉得是对我的恩赐是吧?
把我当什么?
诗词生产器?
不仅榨我的汁,还要榨我的诗?
这高傲的蠢女人啊!
他嘴角勾起笑容,“凝冰姑娘乃中京城花魁,自有无数人愿意一亲芳泽。但在下并不在此列,劳烦转告,多谢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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