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染无的武侠仙侠小说《绝色毒妃权倾天下苏染无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苏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父亲!”苏染半跪于地,怀抱着气息微弱的父亲,眼泪大颗滴落在父亲脸颊。沾染鲜血的手颤巍巍抬起来想要抚摸苏染的脸庞,却在半空无力垂落,那双蕴含慈爱忧伤凄苦而又无奈不甘的眸子终是缓缓阖上了。毒箭刺穿手臂,没有伤中要害,致命的是箭矢上淬了毒,毒药噬魂,见血封喉。若非用了龌龊卑劣的手段又如何能让强悍的苏家人如此不堪一击!戎马一生立下赫赫战功的镇国大将军没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是死于他效忠一生的帝王猜忌上,多么可笑又可悲。“啊!”满腔悲愤化为凄厉嘶哑的低吼,苏染喷出一口血,身子委顿在地。一支淬了毒的利箭划过苏染的面庞,顿时半张脸被鲜血染透,昔日风光无限的镇国将军府血流成河,她的眸子染上一抹猩红。“叛徒苏染,禁卫军已将苏府团团包围,你们插翅难逃...
《绝色毒妃权倾天下苏染无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父亲!”苏染半跪于地,怀抱着气息微弱的父亲,眼泪大颗滴落在父亲脸颊。
沾染鲜血的手颤巍巍抬起来想要抚摸苏染的脸庞,却在半空无力垂落,那双蕴含慈爱忧伤凄苦而又无奈不甘的眸子终是缓缓阖上了。
毒箭刺穿手臂,没有伤中要害,致命的是箭矢上淬了毒,毒药噬魂,见血封喉。若非用了龌龊卑劣的手段又如何能让强悍的苏家人如此不堪一击!
戎马一生立下赫赫战功的镇国大将军没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是死于他效忠一生的帝王猜忌上,多么可笑又可悲。
“啊!”满腔悲愤化为凄厉嘶哑的低吼,苏染喷出一口血,身子委顿在地。
一支淬了毒的利箭划过苏染的面庞,顿时半张脸被鲜血染透,昔日风光无限的镇国将军府血流成河,她的眸子染上一抹猩红。
“叛徒苏染,禁卫军已将苏府团团包围,你们插翅难逃,速速出来受死!”这道无比冰冷的声音是辰国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亦是今日前来接亲的她的未婚夫。
目光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叔父的尸体躺在不远处,二叔父镇守西北边疆,接到喜帖,不远万里携阖府上下前来送亲。
谁知这一来却是永无归期,她的堂兄弟姊妹们纷纷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父亲虽位极人臣却忠心耿耿,为辰国皇室,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
赤胆忠心换来的是皇家布下的天罗地网,满心欢喜等来的是致命毒箭,好一个精心谋划的夜氏皇族,好一个智谋无双,温润如玉的东宫太子!
满目疮痍中,她声嘶力竭的咆哮。
“我没有通敌叛国,没有!”
府外马蹄声仿若踏在苏染胸口,将她的心脏寸寸踏碎,她的未婚夫,辰国太子夜临臣高声喝道。
“苏染,你暗中勾结容国皇帝君凌霄,通敌叛国,罪该万死!”
一行血泪流下,苏染头疼欲裂,恍惚间脑海浮出一道修长人影,此人是谁?苏染极力想看清来人的模样,记忆中那人的模样仿佛被雾气环绕,看不真切。那人缓步朝她走来,怀中抱了一个襁褓,这一幕令苏染莫名熟悉又心酸,待要看清孩子面容,思绪却被凌厉风声打乱。
凭着本能避开利箭,箭矢深深刺入身后梧桐树干,徒手将利箭从树干中拔出,箭矢在内力催动下化为粉剂。
毒素腐蚀了她半张脸,血水混合着泪水洒满衣襟,艳绝九洲的苏家嫡长女此刻形如鬼魅。
火红的嫁衣仿佛要将苏染燃烧,今日本该是她嫁入皇族,成为太子妃的大喜之日,等来的却是皇室的诛杀令!
通敌叛国?呵呵,苏家常年镇守边关,对皇族对辰国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何来通敌叛国一说?
一年前容国和辰国交战,她随父兄入阵杀敌,重伤后失忆(后遗症:间接性失忆),一年后被苏府的人找回,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她却是不记得了。
皇室感念苏家为国为民出生入死,封她为太子妃,圣旨下,苏氏满族感念皇恩浩荡,阖族上下赶回皇城送亲,却是入了皇室圈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担心苏家功高震主,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好一个赶尽杀绝的夜氏皇族!
苏染笑得癫狂,一手将嫁衣撕碎,漫天红色碎片中,她将剑柄紧紧缠绕在手上。
骄傲如她,怎能平白担了这谋反叛逆的名头,父兄已然倒在血泊中,她已无所顾忌,就算是死,她也要向天下人表明苏家的赤胆忠心!
“阿染,快跟我走!”娘亲按着她的手臂,将一粒丹药喂入她口中。
“我要跟他们拼了!”苏家满门尽灭,她如何走?如何能走?
“你不能死,阿染,苏家还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所以你不能死。”她的娘亲,苏家当家主母月兮将一个包裹塞进她怀中。
苏家还有一个孩子?苏染不禁愣神,她望向倒在血泊中的兄长,泪水汹涌而出,天无绝人之路,原来兄长还有血脉留在这世上。
娘亲将她带入父亲的书房,转动桌案前价值连城的青花瓷,青花瓷缓缓朝旁边移开,露出一条通道。
将她推入密道中,娘亲抓紧她的手臂,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阿染你要活下去,为我和你爹,为苏家上下报仇!还有,一定要找到孩子,那是苏家仅存的血脉。”
娘亲眼中的决绝让苏染心下一颤,在这场皇室精心谋划的阴谋中苏家就只剩下她和娘亲以及那个生死未知的孩子了,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娘亲去送死,她抓住娘亲的衣袖,眼带祈求。
“娘,我们一起走吧,一起逃出去。”
月夕将苏染的手指一根一根扳开,笑得凄婉。
“娘不能让你爹一个人走。”
光亮缓缓消失,苏染无力的拍打着严丝合缝的地板。
她听到辰国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夜临臣恼羞成怒闯入苏家却又骂骂咧咧退出去的声音,她拼尽全力将地板撬开一道缝只看到满院火光冲天而起。
十指丹蔻深深陷入手掌,苏染眸中蕴含滔天恨意。
夜临臣,辰国虚伪的夜氏皇族,今日你屠我满门,他日我必十倍百倍奉还!
……
烈火将苏染包围,她眉峰紧蹙,额头渗出冷汗,双眼猛地睁开,眸色中寒光乍现。
三年来她从未放弃过寻找兄长的孩子,从未忘记过苏家的血海深仇,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是从那片火海中挣扎着醒来。
蓦然,苏染身子凭空跃起,床上扎进三枚透骨钉,门外传来打斗声。
苏染悄然移到窗下,透过窗棱看见院内两拨人正在激烈打斗,黑衣人功法诡异,侍卫护着一个小男孩不断后退。
一个侍卫惨叫着冲破窗户摔了进来,随之冲进来的黑衣人似乎没有料到屋内还有一人,举着刀冲苏染劈头砍来。
黑纱下的眼尾勾起一抹讥诮,手中杯盏冲黑衣人面门激射而去,化为无数碎片送黑衣人上了黄泉。
从洞开的窗户处,苏染发现小男孩的护卫死伤大半,她淡漠的想,若是不出意外,这孩子大概没机会长大了。
月色下,小男孩面色苍白却还算镇静,这份气度倒是少有,苏染饶有兴致的打量孩子的模样,细看之下,苏染眸色遽然一紧,翻身而出,替孩子挡下背后冷剑。
孩子生的粉雕玉琢,五官精致,眼尾带了三分妖媚,与记忆中那张脸有七分相似。
“阿染,你要活着,苏家还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娘亲的声音在耳旁回荡,苏染眼眶酸涩。
晃神的瞬间,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苏染下意识将孩子护在怀中,出手如电解决正面的敌人,背后一阵剧痛传来。
喉咙一片腥甜,苏染一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别怕,我来了。”她将孩子护在身后,一滴泪落在孩子脸颊上,三年了,她终于找到他了。
孩子眼中浮出讶然,苏染看着孩子那双熟悉的眼,心中思绪万千。身后有凌厉风声袭来,苏染头也不回,徒手接住劈来的利剑。
真气凝聚,剑刃寸寸断裂,挥袖间,磅礴真气涌出,断剑刺入黑衣人周身要害处,黑衣人震惊的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刺入后背的剑离心脏只差三寸,激烈打斗后,苏染浑身被鲜血染透,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公子,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活下来的护卫上前要将孩子拉走,孩子执拗的看着陷入昏迷中的苏染,眼底疑惑更甚。
他疑惑上前一步,却被护卫拉住。
“公子,回去晚了,主上会怪罪。”
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孩子心中涌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看一眼护卫,那双眼深不可测,蕴含了和主上相似的凌厉,护卫恍惚间不由自主松开手。
“不,我要带她一起走。”他虽年幼,眉宇间隐约有股上位者的气势。
侍卫面色犹疑。
“公子,这个女人来历不明,还是不要将不相干的人带回去了。”
孩子负手上前,摘下苏染的面纱,看见苏染面上狰狞的伤口,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回首对护卫说道。
“明护卫,你瞧,这个女人丑成这般模样,人家不敢救她的。若是我们不救,她就死定了。”
“可是主上不会喜欢的。”明护卫语气带了明显的忌惮。
孩子轻笑一声。
“你瞧她丑的那副鬼样子,就算想对我爹有所图,我爹也看不上她啊。”
阖眼佯装昏迷的苏染眼尾抽搐,她这张脸委实不太好看,这孩子还真是实诚啊。
御医离开后,苏染便睁开了眼眸,一路行来,苏染从护卫口中得知孩子乃是北辰王,这里是北辰王府。
年纪尚幼便已封王,足以见君皇对孩子的重视,苏染越发奇怪,为何君皇会对一个捡来的孩子这般重视?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苏染阖上双眼,门从外面推开,有人进来了。
“北辰王府的大夫乃是宫廷御医,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你也该醒了呀。”是那个孩子的声音。
苏染心头一酸,眼眶微涩,缓缓睁开眼睛。
孩子生的粉雕玉琢,满身矜贵,眼眸中有不可一世的傲然,可以看出这些年北辰王府将孩子养的极好。
欣慰的勾起嘴角,苏染眯起眼眸。
“我怎么记得是我救了你?”
孩子眼里升起一抹狭促,梗着脖子说道。
“那种小场面就算你不出手,我的护卫也能应付,谁让你跑出来的?”
听了孩子的话,苏染问道。
“那种场面你经常遇到?”
“哼,本世子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孩子负手而立,满眸骄傲。
看来想杀这孩子的人不少,想起昨夜凶险,苏染微蹙眉头。
“瞧你这般模样想必在外面也难谋生,以后你就留在北辰王府,本王爷罩着你。”孩子脸上有着不可一世的倨傲。
论起辈分,她该是他姑姑,受母亲临终前所托,她本该保护他。
“你罩着我?”她笑得意味深长,孩子面上滑过一抹狭促。
“本王乃北辰王,哪里需要你这个丑八怪护着。”孩子话音才落,苏染便不客气的将孩子拎了起来。
“就凭我比你强。”苏染悠悠开口。
“愤怒吗?不想受人钳制,你得强大。”
孩子面上的狭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他静静的看着苏染。
“你这句话和父皇所说的一模一样。”
苏染眯起眼眸,暗暗沉思。
“我的身手你见过的,我会将武功传授给你。”
坐于梧桐树下的躺椅上,苏染看着孩子矫捷的身手,满眼欣慰。
这孩子不愧为苏家血脉,在武学方面有极高的天赋,她只是稍加指点,他便能融会贯通。
容国皇宫御书房内,君凌霄看着画像满目深情,画像上的女子绝色倾城,微扬的嘴角带了三分傲气,七分魅惑。
手指拂过画像上女子的眉眼,君凌霄低声道。“苏染,朕很后悔当初任由你离开。”
画像上的女子是苏染,曾经辰国镇国将军府嫡小姐,他们在战场上相遇,互生情愫。
后借着苏染重伤,他俩曾有过一段避世隐居的日子,当日苏染诞下孩子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他不得已出山寻药,回去苏染便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桌上还有一封诀别信,她最终还是放不下镇国将军府。
他悄悄潜入辰国皇城打探消息,得知苏家大小姐苏染即将和辰国太子夜临臣完婚,心灰意冷之下,他带孩子回了容国。
殊不知镇国将军府竟会发生那样的变故,而他心爱的女子也葬身火海。
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君凌霄耳旁低语几句,君凌霄面容冷凝,起身朝外走去。
“谁让你教他习武的!”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苏染的沉思,苏染回头便看见一身玄黑龙炮的俊美男子面容阴沉的出现在她身后。
苏染面上平静无波,心下骇然,男子龙章凤姿,俊眉修目,心间油然涌出莫名熟悉感,他们曾经见过?
“父皇,你回来了?”孩子欢快的扑到君凌霄怀中。
将孩子抱起来,君凌霄敛下眼底愤怒,温和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威严。
“君玉辰,为父跟你说过,不能习武,你为何不听?”
原来这孩子名为玉辰,君玉辰,好名字,苏染垂眸敛下眼底那抹讶然。
视线转移到苏染身上,君凌霄眸色遽然冰寒,蕴含了雷霆万钧的怒意。
“来人,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砍了!”
禁卫军立马上前,苏染后撤半步,真气凝聚于手掌,浑身戒备。
“你我初次见面,往日并无冤仇,你便要斩了我,还真是个不问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的昏君!”
“昏君?”
君凌霄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眼眸阴冷。
“将这个女人拖出去腰斩!”
看着凶神恶煞的禁卫军,苏染神色冷凝,这家伙还真是残暴,腰斩这样惨绝人寰的酷刑会让受刑之人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苏家大仇未报,她绝不会束手就擒,如此想着,苏染指间多了两枚银针。
苏染出手,两道银光射入护卫膝盖处,听命前来的护卫双膝一软,将佩刀驻于地上勉强站立,额头渗出冷汗。
她站的笔直,面容宁静的迎上君凌霄的眸光。
“父皇,是孩儿擅自做主将她留下的,还请父皇开恩。”君玉辰拽着君凌霄的袖子。
瞬间将周身凌厉煞气敛下,君凌霄温柔的看着君玉辰。
“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不能留。”
“可她救了孩儿的命,父王,你就留下她吧。”君玉辰拉着君凌霄的袖子撒娇。
面对君玉辰,君凌霄逐渐缓和了脸色,蹲下身,宠溺的捏一下君玉辰的鼻尖。
这个动作为何这般熟悉?
苏染恍神,君玉辰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不省人事!
“御医,快传御医!”君凌霄抱着君玉辰,冲随从怒吼。
苏染下意识要冲上前去救人,被君凌霄拂袖挥开。
“你没机会离开了!”他眼中杀意毕现。
北辰王府上御医随时待命,御医很快便走上前来,替君玉辰把脉。
看着孩子小小的身子软踏踏躺在君凌霄怀中,苏染的心仿佛被针扎一般。
孩子面色苍白,嘴唇发黑,眼下一团乌黑,吐出的是黑血,分明是中毒之兆,谁敢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样重的毒手?
“陛下,小王爷毒入肺腑,老夫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御医额头冷汗蹭蹭,神色惶恐。
“小王爷若是死了,你们都得陪葬!”君凌霄阴沉的眸光扫过府中众人。
寒风吹过,枯黄的树叶打着璇儿落下来,孩子的呼吸越发急促,若是再不施救,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在君凌霄的强势压迫下,府里众人瑟瑟发抖匍匐在地,苏染闪身来到君凌霄面前,五指如钩朝君凌霄面门抓去。
“找死!”君凌霄冷哼,掌间凝聚真气朝苏染拍去。
苏染不避不闪,生生受了这一掌,趁着君凌霄出手攻击她的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孩子抢过去。
“孩子毒素流走至奇经八脉,你宫里的御医救不了他。若我不能救下孩子,你再杀我不迟。”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苏染喷出一口血,背倚着门沿。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苏染后背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门框流下来,脸色迅速苍白却依旧稳稳将孩子抱在手中。
她眼中真切的担忧和心痛让君凌霄心念一动,收敛了浑身戾气,沉声道。
“若是你不能将小王爷救下,朕会将你剁成肉泥。”
闻言,苏染松了一口气,吩咐御医将银针拿上来。
用银针刺穴的法子将君玉辰奇经八脉的毒素分离出来,强行逼出毒素需要耗损真气,苏染将内力凝聚于掌心,在君玉辰的周身大穴游走。
微风吹起墨发,纤长睫毛下那双眼眸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人,君凌霄恍惚间仿佛看见一身戎装,倾国倾城的女子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场景。
她是谁?君凌霄的视线蓦然凌厉,苏染全然不觉。
用银针刺破君玉辰中指,黑色的毒血淅淅沥沥滴落,直到流出的血转为鲜红色,苏染才松了一口气。
见孩子面色恢复如常,君凌霄的面色也有所缓和。
耗损真气过多,苏染身子摇摇欲坠,她咬破舌尖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孩子两年前就中毒了,毒素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我今日只能清除一小部分,若要彻底清除毒素,需要月息草为引。”
“如今玉辰用来压制毒素的便是月息草。”君凌霄眸色晦暗。
“那便好。”苏染虚弱的笑笑。
看着苏染苍白的面容,君凌霄眼里疑惑更浓,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何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下君玉辰?
“你是谁?”君凌霄语气阴寒。
三年来她一边疗伤一边寻找兄长孩子的下落,犹如枯木般游荡在九洲大陆,许久未曾有人问过她名字了,苏染这个名字恍惚而陌生,带着苏家上百口人沉重的仇怨,压得苏染喘不过气来。
羽翼未丰,大仇未报,未免多生事端,这个名字本不该存于世上了,苏染隐藏在宽大袍袖中的手缓缓握成拳,低声而清晰道。
“苏慎,我叫苏慎。”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将军府嫡小姐苏染,有的只是背负苏家血海深仇的苏慎。
苏慎眼尾那抹苦涩的笑在君凌霄心底起了一丝涟漪。
曾几何时,记忆中的她笑容中也隐含了这样令人心疼的苦涩。
她也姓苏,她们之间是否有某种联系?
单手将苏慎抵在墙边,君凌霄另一只手猝不及防扯下了苏慎的面纱。
视线接触到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时,君凌霄瞳孔紧缩,呼吸顿了一下,继而冷哼。
“你还真是丑的惨绝人寰。”分明只是姓氏相同罢了,他还真是可笑,竟会将眼前人当成故人,君凌霄眼里滑过一抹自嘲。
苏慎算是明白君玉辰不可一世的傲娇随谁了,这般刻薄毒舌,若他不是帝王,恐怕树敌无数了吧。
“我是大夫。”苏慎静静说道。
看一眼匍匐在地的御医,联想到面前女子对孩子的紧张,君凌霄眸色微动。
苏慎趁机说道,“我有办法清楚北辰王体内残留毒素,你宫中的那群庸医办不到。”
君凌霄为九五之尊,日理万机,即便对孩子百般宠爱也难免有疏漏,孩子只有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才能放心。
见君凌霄神色有所动摇,苏慎继续说道。
“我只能说我在意这个孩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孩子平安,因为他对于我而言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人。”
她眸中有一闪而过的痛楚。
联想到方才她对孩子的紧张和维护,君凌霄颔首。
“那你便留在北辰王府吧,若你胆敢对孩子不利,朕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后悔来这世间走一遭。”
将孩子抱到房间里,苏慎替孩子掖好了被角,原来孩子身中剧毒,难怪君凌霄不肯教孩子习武。
“你是帝王,为何没从下毒之人手上拿到解药,任由毒素在孩子体内残留两年?”语气中隐约带了责备。
君凌霄却并未发怒,他沉声道。
“玉辰中毒后,他身边服侍的人便悉数自尽。”所以皇子中毒一事,至今仍旧是悬案。
“也就是那时候,朕意识到将他留在身边或许会更危险,便封他为北辰王,自立府邸。”君凌霄继续说道。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跟面前这个丑女人说这么多,或许是从她眼中看到对孩子诚挚的关切的缘故吧,也或许是她垂眸间那抹似曾相识的韵味。
“你早些将月息草拿给我吧,毒素在孩子体内残存越久对孩子的伤害便越大。”苏慎温声道。
她放心不下孩子便一直留在房间守着,君凌霄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窗下卧榻上靠着,听了苏慎的话淡淡颔首算是回应。
这个丑女人给他的感觉像极了当年的苏染,可苏家灭门,苏染葬身大火不可能活着,若是当年执意将苏染留下她就不会死……
鸡鸣头遍,从痛苦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君凌霄起身朝门外走,留下一句。
“月息草朕会尽快派人送来。”
苏慎颔首,低低应了一声,再次搭上君玉辰的脉搏,脉搏平稳有力,苏慎放心许多。
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朦胧中有双眼睛在看着她,那双眼睛一会儿是兄长的一会儿又变成君玉辰的。
脑海里浮现出兄长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她想上前去救,双脚却仿佛被钉在原地。
“苏慎,你快醒醒。”孩子稚嫩的声音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你方才梦到什么了?出了一身冷汗。”君玉辰将手帕递给苏慎。
接过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苏慎看着孩子。
“小玉辰,有我在,你定不会有事。”这是苏家唯一的血脉了,就算拼了命她也要护兄长孩子周全。
“那你教我武功吧。”君玉辰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苏慎。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苏慎心头一涩,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身中的毒有多么凶险吧。
轻轻抚摸孩子柔软的头发,苏慎温声道。
“好啊,不过不是现在,我要用药物调理你的身体,等到你足够强壮了,我便会将功法传授给你。”
当君凌霄下了早朝将月息草送来王府后,苏慎便将房门反锁,开始研制解毒丹药。
月息草极为难得,能解百毒,但仅凭月息草还不够,还需要一味至关重要的药引,千年难得一遇的冰山银蚕。
当年她被毒箭刺中,母亲将家族相传的冰山银蚕喂入她腹中,冰山银蚕和她血脉融为一体,是以她的血液有着和冰山银蚕相同的功效。
连续三昼夜,苏慎闭门不出,得了君凌霄的命令,外人也不敢贸然打扰。
将月息草和各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熬煮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再滴入她的鲜血,汤药从褐色变为透明色,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药成!苏慎松了口气,将汤药倒入碗中,给君玉辰端过去。
到了前堂看见君玉辰站在桌子上,一脸不满的瞪着明护卫,明护卫苦着脸站在门口。
“这是怎么了?”苏慎出声。
“苏慎,你终于出来了。”君玉辰肉嘟嘟的身子从桌子上灵活的一跃而下,直奔苏慎而来。
伸手将君玉辰接住,苏慎将药碗送到孩子嘴边。
“小辰乖,先将药喝了。”
许是以前喝了太多汤药,君玉辰面不改色的将一碗汤药喝尽。
“这药倒是清香甘甜。”
“对了苏慎,你带我出去玩吧,天天闷在王府里,我都要闷出病来了,明护卫那个木头死活拦着不让我出去。”
门口的明护卫将脑袋垂的更低了。
“那我们今日便出去走走?”苏慎的提议让君玉辰欢呼一声,拉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苏慎姑娘,不可,陛下吩咐了,小王爷只能呆在王府,哪里也不能去。”明护卫拦住二人。
前日他拗不过小王爷,悄然带他出去,差点被贼人所杀,君凌霄大怒之下打了他五十大板,他在床上躺了三天,今日才能勉强下床。
“明护卫放心,有我在,小王爷不会有事的。”苏慎看着明护卫。
“不行,没有陛下谕旨我们不能私自放小王爷出府。”明护卫坚持拦在门口。
“明护卫你就放心吧,有苏慎在,本王不会有事的,再说了,父皇若是怪罪,不是有苏慎担着吗?”君玉辰笑眯眯的看着明护卫。
她什么时候说过出了问题由她担着了?帝王之怒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不过她倒当真不怕,便顺着君玉辰的话说道。
“对,陛下怪罪下来一切有我承担着,明护卫你就放心吧。”
或许是这句话让明护卫动摇了,他默默侧身,君玉辰欢快的拉着苏慎出门,侧身而过的时候,听到明护卫低声道。
“属下今日什么也没有看到。”
容国皇城繁华热闹,商铺鳞次栉比,人声喧嚣。大概很少出王府吧,君玉辰对什么都很好奇,不一会儿苏慎手里便提满了君玉辰买下的吃食和小玩意儿。
看着孩子一手糖葫芦一手桂花糕吃的不亦乐乎,苏慎勾起嘴角,若是兄长在天有灵看见孩子长得这般好,也会很欣慰吧。
街面上熙熙攘攘,苏慎眉头一拧,不动声色靠近了君玉辰一些。
皇城境内,天子脚下,青天白日贼人好大的胆子!
空出一只手来将君玉辰抱在怀中,苏慎加快脚步朝巷子里走去。
“苏慎,不必走的这样快,我还没玩够呢。”君玉辰嘟囔。
“有人跟踪我们。”苏慎压低声音。
君玉辰默默将糖葫芦吃完,乖巧的搂着苏慎的脖子。
那几人尾随苏染进了巷子,苏慎将君玉辰护在身后。二话不说闪身攻了上去,这几个家伙不过三脚猫的功夫,不出片刻便被她悉数打倒。
“哇,苏慎好厉害,比明护卫厉害多了。”君玉辰欢呼。
那几个人疼的龇牙咧嘴,眼神忌惮挣扎着爬起来想要逃跑,苏慎拾起石子点中几人穴道。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何要跟踪我们?”
“士可杀不可辱,我们誓死不会出卖小姐。”那人梗着脖子。
倒是有几分骨气,苏慎冷笑着从袖中抽出匕首。
“说吧,要怎么个死法?”
“天子脚下,你怎敢杀人?”那人眼神惊慌。
“谁看见我杀你们了,不是你们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嘛!”苏慎活动手腕,在那人脖颈间比划。
巷子幽静偏僻,除了他们并无旁人。
和性命比起来,忠诚不值一提,那人连声说道。
“苏慎姑娘饶命,我们也是受了小姐之命前来打探消息。”
“你们认识我?”苏慎眼神凌厉,继而反应过来,这里是皇城,城内多的是权势滔天的达官贵人,别说北辰王府多了一个人,就算是多了一只蚂蚁,他们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你家小姐是谁?”苏慎换了个问题。
“我们家小姐乃是楚家嫡长女,楚墨大小姐。”那人哆哆嗦嗦的说道。
“是那个想做我后娘的女人。”君玉辰出声。
原来如此,苏慎解开那些人的穴道,冷声道。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想做君凌霄的女人便该去找君凌霄,下一次她若是再敢打扰我,我会将你们的人头奉还给她。”
周身凌厉的气场吓得那几人腿软,连声应和,忙不迭跑开了。
“苏慎,你方才好威武。”君玉辰那双眼眸灿若星辰。
回到王府,苏慎觉着王府的气氛很不对劲,众人神色越发虔诚肃穆,似乎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大事。
步入主院,看见那抹负手而立的修长身影时,苏慎明白府中人的惶恐从何而来。
听到动静,君凌霄转身,面容阴沉,神情肃杀。
“君玉辰,去书房温习功课。”君凌霄喊他全名就意味着生气了,君玉辰给了苏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灰溜溜朝书房走去。
“苏慎,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允许你竟敢私自带小王爷出府!”君凌霄上前一步,眼里怒意翻涌。
苏慎坦然迎上君凌霄的眼眸,语气平静。
“小辰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不是吗?”
“朕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话音落下,君凌霄便朝苏慎攻了上来。
苏慎眼神禀然,出手接了君凌霄的招式,二人在府内打的难舍难分,府中众人看的冷汗蹭蹭直冒。
单论武艺,终是君凌霄更甚一筹,单手握住苏慎双手手腕,将人禁锢在怀中。
熟悉的香味让君凌霄恍神,苏慎趁机挣脱,君凌霄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慎,他为何总在这个丑女人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你不能自私的将孩子禁锢在王府这方天地中,只有经历的更多他才有足够应付困境的能力。”苏慎看着君凌霄。
“朕何时需要你来教?”君凌霄冷哼一声,去了书房。
心中却在暗想,那个女人武功如此高强,又对孩子那般在乎,将她留在君玉辰身边他也能放心。
随君凌霄去了书房,见君凌霄将君玉辰抱起来,父慈子孝的模样,苏慎心下感慨万千。
“父皇,今日苏慎给孩儿熬制了汤药,味道甘甜比那些庸医弄的好喝多了,孩儿喜欢苏慎。”
听了君玉辰的话,君凌霄望向苏慎,苏慎微微点头,君凌霄眼里浮出一丝笑意。
“你既和北辰王有缘,日后便以皇子太傅的身份留在王府吧。”
“好。”苏慎颔首。
自此她便以皇子太傅的身份留在北辰王府,王府众人对她礼待有加,君玉辰越发粘着她。
文韬武略,苏慎都尽心尽力的教导,孩子只需要平安和乐就好,苏家的血海深仇由她来背负。
君玉辰在武学方面天赋极佳,不过短短数日便将一套功法学的有模有样了,孩子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她也才能安心去辰国报仇。
一套功法练完,君玉辰出了一身汗,苏慎拿出手帕替他擦拭。
“楚小姐,这里是主院,没有王爷允许你不能进去。”是明护卫的声音。
“哼,我父亲乃是陛下最信任的朝臣,我乃皇城第一大家闺秀,你不过一个小小的护卫,也敢拦我?”
苏慎抬头见婀娜多姿的女子从门外走来,明护卫想拦又不敢的样子。
这便是那容国第一世家的嫡长女,皇城第一名门闺秀楚墨楚小姐了?
想起民间对这位楚小姐的赞誉,苏慎嘲讽勾起嘴角,好一个端庄大方的楚小姐。
“哟,你就是那位其貌不扬的皇子太傅吧。你笑什么?”
苏慎缓缓站起来,身量纤细高挑,比那楚家小姐高出一个头。
“你既然知道我是皇子太傅,便该知道这位是北辰王吧,不知陛下何时给了楚家见皇族不拜的殊荣?”
她自诩是要做皇后的,尊为皇后自然不用给一个皇子见礼,可此时她毕竟还不是,狠狠瞪了苏慎一眼,楚墨敷衍屈膝。
“见过北辰王。”
“堂堂容国第一大世家楚家便教养出了你这么个不懂礼法的玩意儿?”苏慎冷哼。
从来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楚墨当即变了脸色。
“本小姐岂是你这不明来历的女人能教训的?今日本小姐便教教你什么是规矩!”说罢,楚墨上前扬手就要教训苏慎。
眼里浮出一抹讥诮,苏慎眼疾手快抓住楚墨的手腕。
“不自量力,论身份,我乃皇子太傅,你岂敢在我面前放肆!”
见状,楚墨带来的两个丫鬟要上前,被苏慎眼风一扫,她们便不敢动弹了。
用力挣扎也挣脱不开,楚墨气的面色发白,冲那两个丫鬟怒吼。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上来帮忙!”
冷笑一声,苏慎看向明护卫。
“明护卫,把她们丢出去。”
这楚家小姐以前也三番五次来北辰王府,趾高气扬的仿佛她是王府女主人,因着楚家权势滔天,府内众人敢怒不敢言。
今日得了苏慎的命令,他们便不怕了,明护卫应声将两名丫鬟丢出府外。
见丫鬟被丢出去,楚墨大叫道。
“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放开我,你居然敢对我不敬,我要让陛下砍了你!”
手下用力,楚墨嚣张的叫喊立马变成惨叫,苏慎嘴角冷漠勾起。
“且不说你有没有本事砍了我,今日你在北辰王府中大吼大叫,丝毫不将皇族放在眼里,我也得好好教教你规矩。”
话音落下,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楚墨半张脸顿时红肿一片。
“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苏慎倨傲的扬起下巴。
“你好大的胆子!”楚墨再次扬起手掌,想要打回去。
另一边脸上却又挨了一巴掌,她不可置信的瞪着苏慎,却不敢动手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慎活动手腕,慢条斯理的说道。
“这第一巴掌是打你出言不逊,第二巴掌打你藐视皇族,今日我便教教你如何给皇子行礼。”
将楚墨咬牙切齿的模样尽收眼底,苏慎心情愉悦的勾起嘴角。
“对了,你是楚家小姐,想必家教是极其严苛的,什么场合见了什么人该如何行礼,你应该知道吧,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教你?”
周围都是王府之人,若是她今日不跪拜,怕是要坐实了藐视皇族的罪名,纵然楚家令她得以骄纵得无法无天,她也不敢不跪!
苏慎面含笑意,站在君玉辰身侧悠悠看着楚墨。
众目睽睽之下,楚墨结结实实跪了下去,给君玉辰行了叩拜之礼。
“臣女楚墨见过北辰王。”
苏慎微笑着看向君玉辰,小小的孩子站的笔直,端庄抬手。
“不必多礼,起来吧。”
“多谢北辰王。”楚墨再次叩首之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一个苏慎,看她以后怎么收拾她!
看着楚墨仓促离开的背影,君玉辰冲苏慎竖起了大拇指。
“师父威武!”
微微蹙起眉头,苏慎看着君玉辰。
“你是皇子,身份尊贵,岂容那等阿猫阿狗在你面前放肆,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不要姑息。”
“谨遵师父教诲。”君玉辰认真点头。
看着君玉辰和兄长相似的眉眼,苏慎心下一动,脱口而出。
“小辰,叫我姑姑吧。”
“嗯?姑姑?”君玉辰眼露不解。
他如今是皇子是北辰王爷,而她不过是一介草民,能为帝师已是皇恩浩荡,又如何能让皇子唤她一声姑姑?苏慎正要说话,便听到君玉辰脆生生的说道。
“好,那以后我便称呼你为姑姑。”
……
傍晚时分,皇帝的圣旨便宣到了北辰王府,宣的是苏慎进宫见驾。
看着传旨的李公公,君玉辰问道。
“父皇有没有说让姑姑进宫做什么?”
李公公恭敬回道。
“回北辰王的话,老奴不知,不过楚大人带着楚小姐去了宫中,此刻正在御书房呢。”
原来是为这事,苏慎明白了。
随传旨的李公公入宫,到了御书房门口,李公公扬声道。
“陛下,苏太傅到了。”
里面传来君凌霄不辩喜怒的声音。
“让她进来吧。”
推开门,苏慎步入御书房,还未走到君凌霄面前便听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怒喝。
“苏太傅好威风。”
抬眼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楚墨站在他身后,愤怒又得意的看着苏慎。
来之前她便已从李公公口中得知这楚丞相名楚戾臣,先皇在时对他颇为器重,手中有先帝所赐免死金牌。
先帝去后,陛下对他也是礼待有加,他有两个儿子,都在边关,手握重兵,不惑之年得了楚墨,捧在手心里宠着。
皇帝赐了座,足以见皇帝对他的重视。
双手抱拳,苏慎冲老头微微俯身。
“想必这位就是楚丞相了吧,久仰。”
她行的是朝堂官员相见的礼仪,太傅和丞相在官阶上同为一品,俯身是因为楚丞相年纪大。
这个礼仪让楚戾臣面色一寒,但苏慎神色恭敬,礼数周到,她本就是皇子太傅,这般行礼并无过错,可他是朝中老臣,谁见了不行个叩拜大礼?
冷哼一声,楚戾臣正要说话,苏慎已经面向皇帝盈盈屈身。
“微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一旁的楚戾臣闻言冷哼。
“所为何事?莫非苏太傅自己犯了什么错自己不知道吗?”
瞧老头一脸蛮横,皇帝还没开口,他倒抢先说话了,难怪能教出楚墨那般骄纵跋扈的女儿。
那件事北辰王府众人皆知,她自认为并无过错,他二人前来告御状就能颠倒黑白不成。
面容平和的看着楚戾臣,苏慎神色虔诚。
“楚大人请明示。”
楚戾臣眼神阴沉。
“小女去北辰王府,苏太傅却仗着权势欺压小女,将小女打成重伤。”
“重伤?”苏慎上下打量楚墨一般,挨了两巴掌,楚墨的脸高高肿起来,满脸哀怨。
这也算重伤?苏慎心里暗笑,神态端正。
“楚大人此言差矣,楚小姐目无尊卑,见了北辰王礼数不周,我既然是皇子太傅,自然是要教导皇子礼仪的。”
苏慎为太傅,教导皇子礼仪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怪楚墨运气不好,刚好被当成了教材。
可楚戾臣是当朝丞相,苏慎这两巴掌就跟打在他脸上没区别。
“若皇子太傅便能动手打人,打的还是我的女儿,老夫在朝为官多年,说出去只怕众人都会觉得苏太傅你年少轻狂,欺人太甚!”
楚家权势滔天,若是寻常人见楚戾臣发怒,大概早就跪地道歉求饶了,苏慎可不会惯着他。
面对咄咄逼人的楚丞相,苏慎目光平静,缓缓说道。
“欺人太甚的不是我而是楚小姐,北辰王府众人都看见楚小姐对北辰王的无视,北辰王既是皇子,楚小姐即便是丞相的女儿,见了皇子也该按着礼数来吧。”
见苏慎油盐不进,楚戾臣愤怒起身。
“陛下,此等顽劣女子怎堪为皇子太傅,还请陛下削了她的官职,仗责三十,赶出皇城!”
虽然君凌霄也不喜楚戾臣的行径,但他手中有先帝御赐免死金牌,两个儿子手握重兵,若是为了区区一个丑女而让楚戾臣心生不快,也没这个必要。
思忖一番,君凌霄看向苏慎。
“苏太傅,动手打了楚小姐确实是你的不对,给楚小姐道歉吧。”
皇帝的话才落,楚墨便不满道。
“只是道歉就行了?我可是挨了两巴掌,我父亲都说了,要削去她的官职,仗责三十。”
还真是恃宠而骄,苏慎清晰看见君凌霄眼里的不悦,他面色依旧温和淡然,眸色却是寒了。
“我不会跟她道歉的。”苏慎字句清晰。
阴冷的看一眼苏慎,楚戾臣朝君凌霄拱手。
“陛下,还请按照老臣所说的惩戒苏太傅,以免寒了众位大臣的心。”
“呵呵。”苏慎冷笑。
“我竟不知这君氏江山何时改姓了楚,楚丞相还真是能耐,都能让陛下听命于你了?”
她负手于背后,满脸傲然,君凌霄眼里滑过一抹锐色,楚戾臣面容阴寒,扬声道。
“老夫两个儿子在边关镇守多年,劳苦功高,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妹子被如此欺凌,怕是心有怨愤吧。”
这老家伙是想用他两个儿子来威胁君凌霄呢,苏慎看向君凌霄,这位年轻帝王可不是能受人威胁的。
君凌霄可以不在乎楚戾臣的两个儿子,却也别想为此将事情闹大,毕竟区区一苏慎而已,还犯不着让他维护。
“楚大人说的对,来人,将苏太傅拖出去仗责三十。”
看着应声进来的两个禁卫军,苏慎冰冷的眸色静静看着君凌霄,一字一句道。
“臣不服,臣没错,臣绝不畏惧强权,任人宰割。”
君凌霄眼神淡漠,楚戾臣满脸得意,禁卫军上前就要将苏慎拽出去,苏慎闪身避开,她功夫不弱,禁卫军奈何不了她。
见苏慎将禁军打伤,君凌霄一拍桌子,声音冰寒。
“苏慎,御书房重地还由不得你放肆!”
站定了看着君凌霄,苏慎眼神执拗,声音仿佛淬了寒冰。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陛下姑息恶人,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
她算是明白了,在权势面前,真理和正义不值一提,看着门外涌进来的禁卫军,苏慎卸了真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没必要呈一时意气,更何况她身负血海深仇,这条命得留着报仇。
就在禁卫军将苏慎团团围住的时候,孩童稚嫩却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苏慎是本王太傅,你们谁敢动她?”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君玉辰端端正正走来,到了苏慎身边,行了学生之礼。
“太傅。”
接着君玉辰看向君凌霄。
“父皇,儿臣可以证明太傅是无辜的,是楚墨先对儿臣无礼在先,苏慎所言所行皆是为维护皇族尊严。”
君凌霄可以不顾苏慎却不能不在乎君玉辰,这件事他须得重新审理了。
“父皇,儿臣是您的儿子,是皇子,是皇室血脉,纵然楚墨眼高于顶,骄傲放肆,难道儿臣也要由着她?”
君凌霄冲君玉辰招手。
“皇儿,过来。”
闻言,君玉辰听话的来到君凌霄身边。
“父皇,儿臣说的可对?”
将君玉辰抱在怀中,君凌霄的目光在殿内众人身上扫过,眸色中蕴含了帝王威压,楚墨和楚戾臣被迫垂下头去,只有苏慎站的笔直,坦然迎上君凌霄的目光。
这姑娘眼神中的倔强和记忆中的那位一模一样,君凌霄看着苏慎的眼神多了一抹探究。
他沉声对君玉辰说道。
“你是皇子,是容国皇室血脉,除了朕和你母后以及皇室其他长辈,其他人见了你皆要行跪拜之礼。若是有人目无尊卑,藐视皇族,你便该拿出皇子应有的气势。”
这番话是说给君玉辰听的更是说给楚戾臣父女听得,是维护皇族尊严亦是稳固君玉辰的皇族地位。
听了君凌霄的话,君玉辰仰头看他。
“这么说苏太傅做的没错了,她只是教训了对儿臣不恭敬的人。”
君凌霄的视线落在楚戾臣身上,缓声道。
“丞相大人觉得呢?”
方才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楚戾臣是两朝老臣,就算恃宠而骄也不可能公然违抗君凌霄的意思,只得顺着君凌霄的话说道。
“陛下说的对,对于藐视皇族尊严之徒理应重罚。”
他深知君凌霄对君玉辰的宠爱,也知君凌霄其人并不会受人胁迫,若是此时再固执己见,只怕会惹恼了君凌霄。
听楚戾臣这样说,楚墨不甘心的跺脚。
“父亲,苏慎还打了我两巴掌呢,就这么算了吗?”
楚戾臣眸色一寒,沉声道。
“苏太傅为何打你,你还不清楚吗?”
说罢,楚戾臣转向君凌霄。
“陛下,是老夫教女不严,老夫定然带小女回去严加管教。”
这老臣最是狡猾,见他面上满是诚挚,君凌也面容温和。
“既是如此,楚丞相便先退下吧。”
一副君臣和睦的样子,苏慎却注意到楚戾臣看向君玉辰的时候眼里那抹狠厉。
她心下一惊,想起了君玉辰身上所中之毒,那老家伙看君玉辰的眼神可不友善。
因着君玉辰的存在,君凌霄的后宫形同虚设,对外传言只钟情于君玉辰的母亲一人。
这对于有权有势的楚家来说,无异于打消了他们将女儿送到皇宫为后的想法。
若是君玉辰不在了,皇室不可能断后,君凌霄便只得充盈后宫,最有可能登上后位的便是楚墨。
如此想来,倒是君玉辰挡了他们楚家更上一层楼的路子。
会不会是楚戾臣对君玉辰下毒?苏慎眼底蕴含了一抹疑惑。
“姑姑,现在没事了,有我在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扑过来的君玉辰打断了苏慎的思路。
看着君玉辰这张和兄长相似的小脸,苏慎感慨万千,捏一下君玉辰的鼻子。
“你是男子汉了,能保护姑姑了,真厉害。”
得了苏慎的夸赞,君玉辰得意的挑起眉毛。
君凌霄看着苏慎对君玉辰的宠溺,心下越发疑惑,君玉辰自小便不喜欢与人亲近,对苏慎倒是格外的喜欢。
而且苏慎看君玉辰的眼神可不仅仅是太傅看学生的眼神,那眼神里面蕴含的复杂情绪让人难以忽视,她也姓苏,她和曾经的镇国将军府嫡小姐到底有什么关系?
“玉辰,时辰不早了,今夜便留宿宫中吧。”君凌霄对君玉辰说道。
“那姑姑呢?”君玉辰念念不舍的看着苏慎。
看了苏慎一眼,君凌霄道。
“苏太傅便也留下吧。”
苏慎轻轻颔首,君玉辰是皇子,他在宫中本就有行宫,而自己作为皇子太傅,自然是居住皇子宫中的。
夜里将君玉辰哄睡着了,苏慎便来到偏殿,殿内没有点灯,一推开门苏慎便察觉不对劲,殿内有人!
她手中悄然捏了三枚银针,戒备的看着黑夜中那道身影。
“习武之人在夜里视物如同白昼,苏太傅何故如此紧张?”说话的是君凌霄。
他早已在殿内等待多时,话音落下,他便将殿内烛火点燃,俊美的容颜在烛火中晦暗不明。
他是君王,阴晴不定,冷血无情,苏慎并未放下戒备,她淡漠道。
“不知陛下深夜找微臣所谓何事?”
君凌霄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仿佛要将她看穿,她面上覆了黑纱,那双眼倒是倾国倾城,身量高挑纤细,若非那张丑陋的脸,倒有几分当年镇国将军府嫡小姐的风范。
她想起君玉辰曾在小院中说的话,暗想这君凌霄身为帝王,后宫却形同虚设,莫非有什么特殊癖好?
就算他有什么特殊癖好,总不至于喜欢无颜女吧,自己现在这副尊荣委实难看,这么想着,苏慎便坦然许多。
半响,君凌霄轻飘飘道。
“将面纱摘了。”
苏慎惊讶的看着君凌霄,并不打算摘下面纱。
“陛下已经看过微臣的容貌,不需要再看第二眼吧。”
“嗯?”君凌霄不满的皱起眉头。
“朕让你摘了你便摘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能长久待在君玉辰身边,苏慎只得服从君凌霄的命令将面纱摘下来。
黑纱落下,那张脸上布满狰狞可怖的伤疤,三年前的毒箭毁了她的容颜。
她有绝世医术却不愿意为自己医治这张脸,苏家满门尽灭,她又有何心思让自己恢复容颜呢。
从苏家逃出来的当日她便发誓,苏家灭门之仇一日未报,她便一日不恢复容颜。
君凌霄来到苏慎身边,仔细打量她的脸,看完后他眉头拧的越发紧了。
“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果然丑的让人作呕,快将面纱覆上吧。”
若非看在他养育君玉辰的份上,就凭方才他这番话,苏慎早就出手了。
虽然在武艺上她不及君凌霄,但她一身用毒的技术也是出神入化。
冷漠将面纱覆上,苏慎语气寒凉。
“看也看过了,陛下可以离开了吧。”
君凌霄冷哼一声,离开北辰王行宫。
回到乾坤殿,那双眼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君凌霄终是沉声说道。
“初九。”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君凌霄面前,是皇家暗卫初九。
将视线从夜色中收回,君凌霄吩咐道。
“你再去辰国一趟,打探下当年镇国将军府可有人逃出来。”
灰头土脸回到楚府的楚墨满脸不甘心。
“父亲,你何必惧怕一个小小的苏慎,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楚戾臣冷哼,只怕今日之事早已在皇城传的沸沸扬扬。
想他楚戾臣位极人臣,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皇帝也要敬重他三分,如今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太傅给怼的面上无光。
他满眼狠厉,语气森寒。
“陛下哪里是护着苏慎,陛下是护着北辰王。”
想起今日在御书房中君凌霄对君玉辰的维护,楚戾臣眼里杀意涌现。
小小年纪便已封王,陛下对此子还真是捧在心尖上宠着。
只要有北辰王在,他们楚家便永远没机会将楚墨送进皇宫,楚家在容国屹立百年,枝繁叶茂,岂能被一个小小孩童压制?
御书房内,前日派出的暗卫回来复命,和以往很多次的结果一样,当年镇国将军府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无一人生还。
听了暗卫禀报,君凌霄眼中的希冀丝丝寂灭,那住在他心尖上的人儿永远不会回来了。
北辰王府的人照例来汇报北辰王的饮食起居,听说自从府里来了苏太傅,君玉辰越发粘着那苏太傅了,也乖巧了许多。
君凌霄眼角浮出笑意,这孩子从小养在他身边,或许是早早便见惯了生死,养成了乖张冷僻的性子,从不与人亲近也从不轻易相信他人,苏慎倒是个例外。
也罢,既然能让玉辰开心,就让那个女人留在北辰王府吧。
在北辰王府呆了半个月,君玉辰俨然成了苏慎的尾巴,苏慎走到哪里他都跟着。
君玉辰依恋苏慎的同时,苏慎曾经被大火灼烧的心也被君玉辰天真无邪的笑脸治愈。
背完功课的君玉辰伸个懒腰,迈开小短腿跑到苏慎身边,拉着苏慎的袖子奶声奶气道。
“姑姑,我们是不是许久没有出府了?听说城北新开了一家烧饼铺,美味极了,我们一起去吧。”
这孩子生了一张精致可爱的容颜,这么眼巴巴看着苏慎的时候,苏慎根本没办法拒绝啊。
她笑着起身。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她在府中呆了半个月,也觉着闷了,当下便应允了君玉辰,二人朝王府大门走去。
想起君凌霄的叮嘱,明护卫本想上前阻拦,被君玉辰一个眼神拦了回去,他只得故作看不见。
皇城的街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商铺鳞次栉比,君玉辰的小手拉着她欢快的走在大街上。
小孩子对什么都感到新奇,还没到城北的烧饼铺,小家伙的肚皮便吃的圆滚滚的了。
王府的护卫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可苏慎总觉得不对劲,除了王府护卫似乎还有其他人。
她眼里滑过一抹冷意,明白了君凌霄不愿意让君玉辰离开王府的原因。
还真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君玉辰呢,这才出王府便又被人盯上了。
上一次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不知这一次这些家伙又是冲着谁来的?是否与君玉辰所中之毒有关?
想到这里,苏慎便抱起君玉辰加快了脚步。
“姑姑,烧饼还没有吃到呢?”君玉辰撅着小嘴,不满的提议。
辨别了方向,苏慎朝城外走去,压低了声音。
“下次让明护卫去买吧,小辰,又有人跟着我们。”
听了苏慎的话,君玉辰乖巧的搂着她的脖子,声音里透出几分兴奋。
“姑姑,又要打架吗?太好了,姑姑身手干净利落,打起架来最好看了。”
每一次打架都凶险万分啊,若非情非得已,她实在不愿意出手,这次将人引到城郊,主要想调查两年前君玉辰中毒一事。
敢对皇子下手的人不多,两年前君凌霄没能将人揪出来,那家伙便会长了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君玉辰下手,直到达到他们的目的。
她倒要看看容不下君玉辰的家伙究竟是谁?
身后的明护卫看见苏慎他们突然加快了脚步,大惊,连忙带着人追上去。
到了城郊,几名黑衣人将苏慎团团围起来,明护卫赶到他们身边,问道。
“苏太傅,你和王爷退后,这些家伙交给我们来对付。”
从对方的气息和步伐中,苏慎判断出这些家伙并非善茬,武功不弱,明护卫他们对付起来会很吃力。
有她在,明护卫等人便不必枉送了性命。
将君玉辰交给明护卫,苏慎沉声道。
“你们保护好北辰王,那些家伙交给我。”
对面的黑衣人闻言冷哼一声。
“若是你们在城中,我们或许有所忌惮,如今你们出了城便别想活着离开了。”
说罢,便率领众人攻了上来。
苏慎抽出袖中匕首迎了上去,她身形迅疾,招式凌厉洒脱,以她的功力对付起这些黑衣人来绰绰有余。
很快黑衣人便倒下去大半,君玉辰看得激动不已,大声道。
“姑姑好厉害,快将他们都打趴下!”
这一出声便将黑衣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为首一人命令道。
“你们去对付北辰王,我拖住这个女人。”
一部分人朝君玉辰攻去,保护君玉辰的护卫比起苏慎可就差得远了,眨眼间便倒下去两个。
眼见着君玉辰那边情况危急,苏慎眸色一寒,招式越发凌厉,解决了围攻她的人便冲上去救下君玉辰。
“小辰,你没事吧?”苏慎将君玉辰上下打量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才安了心。
“姑姑,我方才是不是不该出声,他们都死了。”君玉辰的小脸上满是自责。
见君玉辰伤心,苏慎心痛了,她轻声道。
“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你,如今他们为了保护你而死,死得其所。”
“可我不希望他们死,从小在父皇身边见到了太多死亡,我真的不愿意再看见身边人因我而死了。”君玉辰声音低沉,情绪跌到了谷底。
一时间苏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君玉辰,她似乎明白君凌霄将小小年纪的君玉辰封为北辰王的用心了。
作为帝王,他必须杀伐果决,孩子养在他身边,自小便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对孩子的身心都有影响。
将孩子抱在怀中,苏慎轻声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辰,我们左右不了生死,但我们可以为他们的家人做些事,让他们走的安心。”
这些话想必君凌霄也会经常跟他说,君玉辰很快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他的视线转移到明护卫身上,语气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深沉。
“明护卫,你派人将这些护卫好生安葬,再给他们的家人各送上二十两银子吧。”
明护卫恭声领命。
“属下遵命。”
想起方才打斗的场面,苏慎眼眸晕染了一丝寒意,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君玉辰来的,他们是谁派来的?
一个王府护卫扬声道。
“苏太傅,我们在刺客身上发现了这个。”
接过护卫呈上来的令牌,看着玄铁令牌上镌刻的楚字,苏慎眼底寒意愈盛。
单凭一枚令牌还不能证明这些人就是楚府派来的,以楚戾臣的老谋深算,估计她就算拿了这枚令牌与楚戾臣对峙,楚戾臣反而会反咬一口。
将令牌收入袖中,苏慎打定了注意,不能打草惊蛇,如今楚府视北辰王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击不成必然还有其二,他们须得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回到北辰王府,苏慎从府上人谨慎小心的神态中判断出君凌霄大概已经到了王府。
果不其然,苏慎在后院看到了负手而立的君凌霄,听见动静,君凌霄转过身来,面容阴郁。
“苏慎,朕说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能私自带小王爷出府,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吗?”
心知君凌霄是紧张孩子的,但苏慎并不赞同将孩子常年禁锢在王府中,她沉声道。
“陛下,有人想要君玉辰的命,就算你将他保护的再好,也总有疏忽的时候,我们不能一昧躲避,将他们引出来并一举歼灭才是万全之策。”
听了苏慎的话,君凌霄冷笑。
“以皇子为诱饵便是你说的万全之策?苏慎,你该万幸君玉辰没事,若是他伤了半根寒毛,你万死难辞其咎!”
君凌霄似乎误会了什么,苏慎解释道。
“我并没有将君玉辰当诱饵,我没料到我们一出府便会被人盯上,陛下,想要皇子性命的人就在皇城。”
她看君凌霄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脑海里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陛下早已猜到是谁加害皇子?”
她难掩震惊,早年便听说容国君皇少年登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以雷霆手段平定内忧外患,这样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冷嗤一声,君凌霄目光阴沉。
“莫要自作聪明,有些人目前你动不得。”
若方才苏慎只是猜测君凌霄心中已有答案,那么听了君凌霄这句话,苏慎几乎能肯定了。
帝王之术在乎合纵连横,利用各方势力牵制朝堂,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是以没有绝对的把握,君凌霄不会妄动,可她不一样,她要的只是君玉辰平安。
凌厉风声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扑面而来,苏慎侧身避开君凌霄的攻击,眼神凌厉。
“陛下这是何意?”
一击不中,君凌霄招式越发凌厉,苏慎看出君凌霄并无杀她之意,便有意,被君凌霄掐住喉咙,君凌霄眼中寒意迸射。
“收起你眼中的执拗和无谓,纵然你本领通天,在朕面前你也只能服从,朕才是容国皇帝!”
纵然受制于人,苏慎依旧面容宁和,深邃的眼眸平静望向君凌霄,她悠悠开口。
“陛下少年登基,荡外寇,清内患,至如今四海一统,朝臣归心,雄才伟略,风光无限,然而午夜梦回之时,你也会觉得疲惫吧?”
掐住她喉咙的手缓缓收紧,君凌霄眸色中杀意乍现。
“女人,愚蠢有时候能让你活的长一些。”
苏慎毫无惧意,她艰难出声。
“陛下,我可以做你的左膀右臂,就算是为了君玉辰,微臣也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北辰王君玉辰乃是苏家骨血,就算是为了慰藉苏家上百口亡灵,她也要竭尽全力为孩子扫清障碍,助孩子扶摇直上。
面对苏慎坚定深沉的眼神,君凌霄傲然的眸子里满是嘲弄。
“你凭什么以为朕会信你?”
窒息让苏慎面容通红,她执拗的看着君凌霄的双眼。
“就凭朝中无一人能制约丞相而微臣可以。”
“嗯?”君凌霄拖长的尾音里有不加掩饰的讥诮。
这个女人猜的没错,他确实在找一个能制约丞相的人,但眼前这个丑女人怎么看都难堪重任。
下一刻他瞳孔紧缩,手掌遽然发力将苏慎甩了出去,苏慎身子后移数步,堪堪稳住身形,眉尾上挑。
“现在呢?陛下可有改变主意?”
君凌霄半边手臂发麻,强悍如他心神也有片刻动荡,他在武学方面的造诣登峰造极,然而这个女人却能伤到他。
论武功她不及君凌霄,但她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她知道君凌霄要的是一个强悍的帮手,而她此举意在向君凌霄表明她足够强悍,她朝君凌霄淡淡颔首。
“陛下,微臣所做的一切只为北辰王。”
沉静了许久,君凌霄嘴角斜斜勾起,扬了扬手中用手帕精心包裹起来的物件。
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
瞧着她如此紧张,君凌霄笑得越发邪魅。
“敢对朕放肆,这便是朕给你的惩戒。”
话音才落,那物件便直直朝地上落下,苏慎顾不得许多,斜身扑上去,万幸将那物件接住了,这一番动作下来,包裹着物件的手帕散开,露出里面紫色的一角。
小心翼翼将玉佩重新包好,苏慎正要将物件重新放入怀中,一只手却以迅雷之势抢过物件。
他将包裹着物件的手帕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通体莹润的紫色鲤鱼玉佩,他拿起玉佩细细打量,眉峰拧成一团,眸色越发深沉。
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念想了,苏慎高声道。
“请陛下将玉佩还给微臣!”
君凌霄嘴角笑意染上几分寒凉,他握紧玉佩,看着苏慎,一字一句道。
“这是你的玉佩?”
面对君凌霄的诘问,苏慎回答的斩钉截铁。
“是微臣之物。”
他那双眸子寒凉的能将人冰封,语气森然。
“你这般丑陋,如何配得上这玉佩,老实交代,这玉佩你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从君凌霄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这枚玉佩的紧张,苏慎心下疑惑,再次说道。
“这确为家母所赠。”
君凌霄眼底满是厌恶,眼眸晕染了一层怒意。
“大胆恶贼,这分明是你偷来的,说,这玉佩是你从哪里偷来的?!”
君凌霄的反应让苏慎疑惑不已,这玉佩分明是她母亲临终前所赠,为何君凌霄如此紧张?
她曾研究过这块玉佩,质地莹润,做工精巧,是难得的昆山暖玉。
迎上君凌霄寒冰玉砌般的眸子,苏慎神色坦然。
“这是微臣母亲临终前赠与微臣,是微臣之物。”
闻言,君凌霄眼风冷厉,沉沉开口。
“朕给过你机会了。”
瞧着黯然神伤的君凌霄将玉佩贴身放好,苏慎想开口要回自己的东西,却见君凌霄猛地抬眼,那眼神如刀,苏慎心下一紧,便听君凌霄沉声喝道。
“来人,将这个穷凶极恶之徒打入天牢!”
府内禁军应声上前,苏慎岂是会束手就擒之人,她踹翻两名禁卫军,指间扣了三枚银针。
冷眼瞧着苏慎,君凌霄语气狠厉。
“苏慎,你若是敢反抗,死活不论。”
这句话让苏慎瞬间清醒,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将千疮百孔的躯体医好,如今才刚找到兄长的孩子,苏家的血海深仇还未得报,她不能死,这么多年她都忍了,不差这一时,不能呈一时意气。
想到这里,苏慎默然收回了指间银针,任由禁卫军将她押往天牢。
天牢阴暗潮湿,沉闷的空气中夹杂了腐臭的血腥味,她一路走来默然暗记天牢布防图。
她被关押在最里面一间,肥硕的老鼠在发霉的稻草间穿梭,她浑不在意的坐在枯草上,沉沉思索。
事情因那枚昆山暖玉而起,莫非君凌霄与那昆山暖玉有渊源?还是他误会了什么?
看得出来那枚玉佩于他而言很重要,当初母亲将这枚玉佩给她的初衷究竟是什么?
苦思冥想,依然想不出君凌霄为何会看到昆山暖玉有如此大的反应,她索性不想了。
……
御书房内,君凌霄从怀中拿出另一枚昆山暖玉,两块玉佩合在一处便是一枚完整的双鱼玉佩。
这是他赠与苏染的定情信物,怎么会在苏慎手中?
脑海里浮现出苏染那张绝色倾城的容颜,君凌霄眼神柔和而痛楚,这玉佩一定是苏慎那丑八怪从苏染处偷来的,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恶贼,他赠与苏染的定情信物她也敢偷。
摩挲着昆山暖玉,君凌霄眼里的痛楚之色愈加浓郁。
“苏染,朕决不允许他人染指你的东西。”
“陛下,天牢守卫求见。”门口传来李公公的声音,打断了君凌霄的回忆。
将玉佩贴身收好,君凌霄沉声道。
“何事?”
狱卒恭声询问。
“陛下,苏太傅打伤了天牢守卫,欲要逃跑,是否就地格杀?”
那个丑女人还敢打伤天牢守卫?君凌霄眸色锐利,他起身朝天牢走去。
还没到天牢便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君凌霄的眉峰拧的越发紧了。
天牢深处,狱卒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苏慎眸色冷凝,面对汹涌进来的禁卫军,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些家伙哪里是要对她用刑,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她若是不反抗,此刻估计已经是个死人了。
将冲上来的禁卫军逼退,苏慎听得一声怒喝。
“苏慎,你好大的胆子,天牢重地岂容你放肆!”
身着玄黑龙炮的君凌霄面如寒霜,一双阴沉的眼落在苏慎身上。
见到君凌霄前来,攻击苏慎的禁军转身跪下,高声道。
“陛下,苏太傅意图逃跑,还打伤了许多狱卒。”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苏慎一脚踹翻。
“胡言乱语,分明是你们要杀我在先,我若是不反抗,只怕此刻没机会说话了。”
这一脚用了全力,那禁军统领捂着胸口面色苍白,想要狡辩,却胸口憋闷说不出话来。
将狱卒踩在脚下,苏慎眼神讥诮。
“我若要逃狱,有一百种法子,岂会被你们这些小喽啰察觉?”
君凌霄的视线从青衣卫身上转移到苏慎身上,暗想虽然他已经对苏慎动了杀心,但还未下令,苏慎说的没错,以苏慎的本领,确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天牢。
守卫天牢的三支军队里面,青衣卫乃丞相嫡系,今日对苏慎出手的也是青衣卫,看来又是楚戾臣的手笔。
好一个阳奉阴违的楚戾臣,还真以为天下姓了楚?
或许苏慎说的对,他该考虑收拾楚家了。
抬眸与苏慎对视的瞬间,君凌霄心下震撼,太像了!这双眼眸和记忆中的那双分明出自同一人。
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她们俩根本就是同一人,君凌霄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看着苏慎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他冲苏慎道。
“苏太傅,你随朕来。”
苏慎一言不发的跟在君凌霄身后,暗自想着,先是将她打入天牢,接着又将她带入御书房,帝王之心还真是难以揣摩。
她前脚刚踏入御书房,君凌霄便用真气将御书房大门合上,不论君凌霄是怎么想的,她只想将玉佩要回来,便说道。
“陛下,请将那枚玉佩还给微臣。”
抬眸对上君凌霄那双深沉的眸子,苏慎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未见过这样深情的眼眸,或许说她从未见过君凌霄有这般深情的一面。
她听见君凌霄深情呼唤那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苏染,是你吗?”
他怎么会认识苏染?眼前的容国皇帝和曾经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苏慎大惊,心下思绪万千,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陛下你是否误会了?我并非苏染而是苏慎,我不认识苏染。”
曾经的苏染早已死在苏家灭亡的那场大火中,如今活下来的只有苏慎。
说罢,为了让君凌霄相信她说的,苏慎将覆面黑纱摘下来,露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静静看着苏慎的脸,君凌霄眼中没有了前两次的厌恶,他眼底涌出的心疼让苏慎恍惚。
他为何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而面对君凌霄的眼神,她心中也莫名其妙涌出一股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深情的帝王伸出手抚摸苏慎的脸颊,苏慎也鬼使神差的没有躲开,他轻声询问。
“苏慎,为何朕总能在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这般深情的君凌霄让苏慎有些措手不及,她温声询问。
“陛下口中的她是君玉辰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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