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姬烨尘阿烨的其他类型小说《报告将军!摄政王让你别再哭了姬烨尘阿烨 番外》,由网络作家“喵柒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昏暗潮湿的天牢里,一只老鼠从墙角的缝隙中探出头,动着鼻子,迅速的跑过去。同样的角落里坐了一个人影,衣服上布满血污,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依稀看见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被割断的头发脏乱披散着,一缕一缕的打着结,脸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烫伤,血肉模糊,散发着焦味,眼睛紧闭,头靠在发霉的墙上。墙上钉着两根铁链,延伸而出的另一端牢牢的锁在双手手腕上,右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腐肉散发着恶臭,仔细看去,可以看到在腐肉中穿梭的白色虫子。要不是胸膛微微起伏着,只以为这个人已经是个死人。狱卒恭敬的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脸色带着谄媚的笑,“盛公公,那逆犯就在里面。”昌盛公公嫌弃的一手捂着口鼻,声音尖细,“开门。”“是。”狱卒丝毫不敢迟疑,动作麻...
《报告将军!摄政王让你别再哭了姬烨尘阿烨 番外》精彩片段
昏暗潮湿的天牢里,一只老鼠从墙角的缝隙中探出头,动着鼻子,迅速的跑过去。
同样的角落里坐了一个人影,衣服上布满血污,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依稀看见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
被割断的头发脏乱披散着,一缕一缕的打着结,脸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烫伤,血肉模糊,散发着焦味,眼睛紧闭,头靠在发霉的墙上。
墙上钉着两根铁链,延伸而出的另一端牢牢的锁在双手手腕上,右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腐肉散发着恶臭,仔细看去,可以看到在腐肉中穿梭的白色虫子。
要不是胸膛微微起伏着,只以为这个人已经是个死人。
狱卒恭敬的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脸色带着谄媚的笑,“盛公公,那逆犯就在里面。”
昌盛公公嫌弃的一手捂着口鼻,声音尖细,“开门。”
“是。”狱卒丝毫不敢迟疑,动作麻利的用钥匙开了锁,解了门上的铁链。
‘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了角落里昏睡的人。
姬烨尘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淡蓝色的眼眸从两人身上扫过,便又磕上眼睑。
这副态度激怒了昌盛,面色难看,两步上前,一脚踩在他的右腿上,看着脚下的人疼的浑身发抖,眼中闪过快意。
平日里都只能匍匐在他脚下,今日也轮到自己随意践踏了,脚下用力,不断的捻动着。
“殿下,这滋味如何?”
垂着眼看了半天,也不见人惨叫出声,心中有些不痛快,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恶劣的勾起。
“殿下,您不知道吧,随您出生入死的那几位将军早已身首异处了,其中有个....叫.....哦,对,叫容修的,这人真是固执,皇上一气之下,命人丢去后山喂了野狗。”
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痛苦,昌盛心里舒坦了,缓缓收了脚,温声道,“殿下不必难过,咱家这是来给您送行的,让您与几位将军早日团聚。”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脸上带着丝丝笑意,用力的朝着他胸口刺去。
姬烨尘眯着眼看他,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狠厉,手扯着铁链几不可查的动了下,在昌盛俯身刺过来时,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匕首,同时铁链一绕,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拽到面前,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姬烨尘缓慢的从他后背上贴了上来,喘着粗气,手指无力,握着刀不住的颤抖,右腿诡异的拖在地上。
伸头过来看他,蓝色的眼眸中渗着冰寒,干裂的嘴唇微张,声音粗哑,不似人能发出来的,“你的主子......没有告诉你,不能近身吗?”
昌盛满身恐惧,刚刚太过得意忘形,忘了主子说的,‘不可近身,他没了牙,没了爪子,但老虎依旧是老虎。’
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惊了愣在当场,这昌盛公公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啊,这要是在他的眼前出了事,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大胆逆犯,还不赶快放了盛公公.......”
姬烨尘已经油尽灯枯,但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还是能做到的,匕首微微向下压着,一道血痕出现在狱卒眼中,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昌盛只觉得脖子一痛,却不敢侧头,不敢乱动,未知让他更加惊恐,眼睛睁大,眼球挤在眼角,小心翼翼的求饶,“殿下,殿下饶命,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公主,凌烟公主还活着,只要殿下放过奴才,奴才一定会好好照看凌烟公主......”
皇姐,姬烨尘冰冷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从小最疼他的皇姐,却为了他嫁给了一个傻子,放在昌盛脖子上的匕首微微松了松。
昌盛看着匕首离开自己脖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一口气还没松完,猛然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垂眼看着插在自己喉咙上的匕首。
姬烨尘勾着嘴角,在血肉模糊的脸上显的尤为恐怖。“你,高兴的太早了。”
浑身的剧痛让姬烨尘再无力气站立,向后靠在墙上,缓缓的顺着墙滑在地面上,双眼无神。声音很轻,似是在喃喃自语。
“姬皓瑾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又是如何背信弃义,残害忠良,皇姐她一清二楚,你们不会让她活着,或者你来我这里之前已经去过她那了,她已经死了对吗?”
昌盛喉间插着匕首,嘴巴微张,鲜血从口中一股一股的涌出,瞪着双眼,‘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同时坐在地上的还有狱卒,眼睁睁的看着昌盛死在狱中,面如死灰,如果他一开始就出手阻止,大概是能救下来的,只是他害怕,那可是战名赫赫的神武将军,常年征战,可谓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姬烨尘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狱卒,心中无限的悲凉,自己在沙场上浴血杀敌,保住了这繁华盛世,却保不住自己的亲人,护不住家将,下属。
将那人送上了皇位,却将自己置于牢笼,击退了外敌,最后却死于自己人之手,在外征战十三年,辅佐皇长兄八年,换来的不是荣耀加身,而是一句逆犯。
想想都觉得可笑,他确实也笑出了声,在阴暗的天牢里,与空旷的回音重叠,极为阴森恐怖,吓的狱卒慌乱逃窜,连狱门都忘记了锁。
笑声一声接着一声,最后一滴泪落了下来,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侧头看着地上已经死绝的人,杀了他又有何用,他不过是一条听从命令的狗,他主子还活着,那些构陷忠良的佞臣还活着。
是自己当初不听劝告,非要参与党争,亲手护着姬皓瑾坐上了太子之位,又亲手送他坐上了皇位,没想到他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设计陷害,给自己扣了一顶谋逆的帽子。
他那的座椅之下都是森森白骨,是汪洋的血海,不知他夜半可会做梦。
笑声越来越大,眼中的泪带着血水,从下巴处滴落,这些年四处征战,杀人无数,满手鲜血,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只是连累了跟着自己的将士们,连累了将军府,还有母妃和皇姐,自己远赴战场,本就为了她们能活的更好,到最后想护着的人,一个都没有护住。
还有那个人,自己喜欢他这么多年,也没有亲口告诉他一声,现在更是没有机会了,也不知他是否安好,姬皓瑾想必也不会放过他吧。
备注:将军是攻,在外可英勇杀人,面不改色,但是面对王爷,会示弱,会哭,会闹,会委屈,是个哭包,哭包攻,不喜误入,祝大家看文愉快。
姬烨尘的思绪越来越混乱,眼皮沉重的也打不开了,恍惚间似是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身紫色的衣袍,伸手去够,扯着手上的铁连‘哗啦啦’的响着。
眼皮用力的挣了挣,再看去,哪有什么人,面前依旧是阴暗的天牢,手缓缓的垂下,眼睛也跟着闭上了。
如果有下一世,该有多好,不知下一世,还能否遇到那个人。
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耳边不停的讲话。
“阿烨,听我一句劝,不要参与进党争之中,可还记得你远赴战场的初衷吗?你说想让你母亲活着,想让你皇姐吃饱穿暖,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姬烨尘脑袋昏昏沉沉, 膝盖处传来刺痛,这是还没死透?
刺眼的光照的眼睛生疼,眼前都是白色的炫光,半晌视线逐渐凝实,身体也恢复知觉,除了膝盖,身上再无其他疼痛,这里不是天牢......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姑父!”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我还没聋。”
陆行远一身蓝色锦袍,没有任何花纹,显的人更加威严,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顶,微蹙着眉,眉锋里藏着兵戈铮然,听到姬烨尘惊讶的喊声,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姬烨尘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人,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真疼,不是做梦,这才发现自己是跪在青石板上,抬头望向四周,这精致雅韵的院子,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 这是梦境,还是自己死前的幻想?
陆行远一直盯着他,突见他眼神幽深的可怕了,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
微微愣怔,再看去,与平时没有不同,只当自己眼花,衣袖一甩,将手负在身后,语重心长的劝起来。
“阿烨,你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大皇子看似温润如玉,但是心机深沉,二皇子虽为嫡子,却没有容人之量,无论你选了哪个,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姬烨尘听着熟悉的话,神情恍惚,这是十八岁那年,得胜归来时,被封了将军,大皇兄和二皇兄拉拢他参与党争时,姑父跟他说的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抬头愣愣的看着陆远行,这时的姑父,还没有白发横生,也没有弯曲的脊背,还是那个人人敬仰的镇国大将军。
这个真心为自己考虑的人,最后万箭穿心而死。
还记得自己当时言辞犀利的逼迫他不要插手,还记得当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六岁便跟着他习武,十三岁就跟他去了边疆,虽是姑父,却也情同父子。
自己虽是皇子,母亲却是个异国的亡国公主,自己从出生就注定是个弃子,还有这名字,烨尘,大火烧尽后的灰尘,亡国残留的余孽。
宫中人最是会拜高踩低,以前活的还不如宫中一些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奴才,给的份例从来不够,膳食也不足,饿肚子是常有的事,还会被一些得势的奴才欺负。
冬天更是难熬,有一年下了大雪,母子三人险些被冻死,是皇长兄路过,可怜他们,让人送了些炭,才活过那个冬天。
所以当他拉拢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么多年,他与将军府已经密不可分,他参与了党争也代表着将军府的选择。
从此把将军府拖入了深渊,因着他们阴诡的计谋,眼睁睁看着将军府覆没。
姬烨尘红了眼眶,泪也不断的往下砸,这无论是场梦,还是真的重生,他都特别珍惜,再也忍不住,跪着向前行了两步,抱住他的腿,脸也在他腿上蹭了蹭。
“姑父说的对,如今母亲已经封了妃,皇姐也有了名分,没有人能欺辱我们,我远离党政,何必要再陷进去。”
陆行远垂眼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欣慰,又见他哭了鼻涕眼泪,还往他腿上蹭,眉头一皱,抬手一巴掌拍在头上。
“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略一抬头,忽然看到一个绿色的人影从远处走来,而面前的人越哭越凶,有些焦急,伸脚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的他膝盖。
“还不快起来,别哭了,哎呦,祖宗,快别哭了.....嘶.......”
毫无预兆的腰上多了一只白嫩的手,掐着他腰间的软肉,向不同的方向拧着,当着孩子的面,为了保持威严,也不敢叫,只能忍着。
“夫人,你怎么来了。”
姬烨尘看到疼爱自己的皇姑母,心中一酸,泪流的更凶了。
“皇姑母......”
姬静雅一身淡绿色襦裙,同色系的绿色纱衣,姿态曼妙,一点都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娘,眉目如画,流转间带着成熟的妩媚。
扫了一眼哭的双眼通红的姬烨尘,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从未如此哭过,眼中溢满了心疼,手上又用了几分力。
“我不能来?你打孩子了?”
陆远行瞪了一眼姬烨尘,这臭小子肯定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就哭了,转脸却赔笑讨饶。
“夫人,你可冤枉我了,让他跪一下,还是仗着长辈的身份,还有多年的情分上压他,至于打他,我这颗脑袋还想多留几年,还得陪着你不是。”
姬静雅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还当着孩子的面,整张脸羞的通红,手上更是用力,嘴上也骂着。
“老不正经。”
姬烨尘悲伤的情绪被两人打断,皇姑母是父皇为了制衡将军府才嫁过来的,却没想到两人能如此琴瑟和鸣,成就了一段佳话,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真好。
不管什么原因突然让他回来,他都感谢上苍,并且好好珍惜,嘴角勾起,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只是刚刚哭的太凶,满脸眼泪,鼻涕也在鼻尖处,这一笑,鼻子不自觉的出气,鼻涕被气流鼓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挂在了鼻尖。
陆行远和姬静雅均是一愣,眼中闪过嫌弃,同时向后退了一步,这一退,露出了在姬静雅身后的人。
那个他暗自喜欢多年的人。
景南洲,白衣似雪,黑发如墨,气质清冷,眼神淡然,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看到那鼻涕泡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头侧一个小巧的发饰坠在发间,让他无端的多了几分柔和之色。
姬烨尘看到这人,整个人僵在原处,内心无比绝望,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的重生,这是他心悦多年的人啊!!居然让他看到了如此不堪的自己!!!
一时心情复杂,悄悄的跪着退后几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又忍不住竖着耳朵听着他的动静,一颗心都被他牵动着。
那清润的声音,在耳边流淌,直到听到他们进了屋才抬眼去看,只是他忘了,那鼻涕泡还一直挂在他的鼻尖。
他抬头时带起了风,加之略重的呼吸,“波”的一声爆开了。
好巧不巧的,景南洲转头,两人四目相对,看着那泡碎了开来.......
姬烨尘脑中闪过四个字。
生无可恋。
景南洲转身进屋,撩起衣袍,安坐在椅子上,脑中还回想着他那张脸,眉眼柔和,面目俊美,一点都不似将士的刚毅,冰蓝色的眸子更是澄澈透亮,让人沉溺其中。
还有那逐渐裂开的表情,和那又大又圆的.......真是有趣极了,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似乎愉悦了许多,尤其是在听到院中的哀嚎声之后,更是扩大了几分。
“啊!!!!!”
姬烨尘双手插入头发,一通乱揉,这都是什么事啊!!景南洲怎么会在出现在这里,上一世正式见面明明是两个月后的中秋宴会上!!
虽说上辈子,经常交手,但是他这个时候还没有见过自己啊!!
难道是他上一世也来了?只是自己与姑父不欢而散,才没有碰到他?沉在思绪中,各种情绪混乱在一起,烦躁的抓着头发。
“噗哈哈哈哈哈........”
一声放肆的笑声传来,姬烨尘侧头看去,陆子言一手握着咬了一半的桃子,一手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就差满地打滚了。
在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位如玉公子,一袭青衫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姿,姬烨尘看着他,眼眶一热,却不敢再哭,想到刚刚那窘迫的一面被他看到,脸色有些发红。
陆子言的笑够了,开始出言讽刺,“我们杀伐果断的忠武将军,居然还有这副糗态,这要说出去,谁敢信,哈哈哈哈......”
姬烨尘冷着眼看他,威压透体而出,直直压过去,语气却平淡的很,“你想怎么个死法?”
笑声一顿,陆子言知他是真的恼了,不敢再放肆,直起腰身,把桃子往嘴里一塞,用牙齿咬住,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站的笔直,乖的不能再乖了。
陆子言是真的怕他,这个表哥,平日里怎么闹他都不会生气,一旦真的恼了,那就是雷霆之怒,能让自己脱一层皮下去,更何况他是四品将军,自己才是个中郎将,品级都生生压了一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认怂。
陆书离抬手在陆子言头上敲了一记,才走上前来,俯身递了一张帕子,声音温柔,如清冽的泉水。
“阿烨,想一直跪着?再跪下去腿就要青了。”
姬烨尘微微愣怔,借着陆书离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垂头看着自己的腿,不久前还在天牢,腿骨断裂,皮肉腐烂被虫鼠啃食。
再次睁眼,却回到了八年前,这个时候自己才十八岁,一切都还未发生,母妃还活着,皇姐还未嫁,将军府还在。
而让他倾心的人,也重新遇到了,目光转动,落在室内,那个白色的身影清冷温润,不落世俗。
骤然想到那鼻涕泡,心中憋闷,侧头看着站的笔直的陆子言,脚掌在地上一踏,极速的冲了过去。
“不是吧,表哥,我错了。”
陆子言一张口,桃子掉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沾满泥土,停在了院子中间。
“我的桃子,那可是皇上赏的......”
一边艰难抵挡,一边哀嚎。
屋内陆远行听着外面的动静,眼中闪过笑意,转头看着景南洲,见他低头喝茶,眼中闪过可惜之色,他本惊才艳艳,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奈何......
眼神在他手上停留片刻,轻叹一口气,不在多想,笑着问他,“南洲,今日怎么会特意过来。”
景南洲手里端了一杯茶,右手捏着杯盖,缓缓的从杯子上划过,刮着上面漂浮的茶末,但他的思绪却不在这。
一直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五皇子武功倒是不错,如果能为他所用......
听到问话略微抬头,神色淡然。
“陆叔,放心,瞒着些耳目过来,我还是可以做的到的。”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本是为了五皇子而来,现在看来是不用了,比我想的聪明些。”
陆行远也没想到姬烨尘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明明态度坚决的很,却又像突然想通了一般,虽有些疑惑,但心中的沉重还是放下了。
“南洲有心了,这孩子在战场上雄才大略,骁勇善战,官场这些却一窍不通,以后也要麻烦南洲替陆叔多看着点。”
景南洲嘴唇碰在杯沿上,闻言略微一顿,“陆叔说的哪里话,这么多年,陆叔和雅姨一直照顾南洲,举手之劳,陆叔不必客气。”
陆行远心中感叹,都是好孩子,只是命怎么都这么苦。
“阿烨这孩子,重感情,大皇子曾经无意间救过他们母子三人,让他记到了现在,大皇子最擅长口腹蜜剑,被哄几句也就动摇了。”
“救?”
景南洲目光微微一凝,大皇子那人唯利是图,对他没有用处的东西,连看都不会看一说,何来救人一说?
陆行远目光落在院中打闹的三人身上,深深的叹着气,谁能想到,堂堂皇子,不受宠时,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介平民。
旁边的姬静雅‘嗤笑’一声,脸色带着嘲讽,“他救人?那些碳和棉衣,都是你陆叔让人送过去的,他平白担了个救命恩人,没想到阿烨还能记得。”
如此一说,景南洲倒是有些好奇了,转手将茶杯放在桌子,手拢在袖中,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姬静雅看他的样子,抿嘴轻笑,“真是难得,没想到南洲会对这个感兴趣。”
“其实也没什么,阿烨四岁那年冬天,雪特别大,淑妃当时不过是个嫔,又是亡国公主,没了皇上的宠爱,也就不受重视,送去的棉衣偷工减料,炭也是不够的,连膳食也是不足。”
回想以前,还是忍不住心疼这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明明四岁,瘦小的像是两岁,眼眶微微泛红,顿了一下继续说。
“阿烨不忍他母亲,皇姐受寒,跑出去求人。刚好碰到了大皇子,他惯会装好人,人前一套,背后却嗤之以鼻。”
“你陆叔也猜到大皇子不会真的给送东西,他又不好光明正大的送,就借了大皇子的名义......”
景南洲垂下了眸子,眼底全是冰寒,那场大雪他记得,他母亲就是在那大雪之日去世的,小小的他,在母亲的屋子里坐了一夜,炭火烧了一夜,也温暖不了母亲的身体。
那刺骨的寒他也受过,鹅毛般的大雪落下,夹杂着呼啸的北风,冷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
恍惚间,一个跪在大雪中的孩子,和一个坐在冰冷地板上的孩子,在那个大雪之夜,重合在了一起。
姬静雅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暗自恼怒自己的粗心大意。装作无意的转移话题。
“你看我,人老了,倒是感伤起来了,我们不说这个,南洲来了就别走了,中午留下吃饭吧。”
一边说,一边伸手,在陆行远的腰侧重重的捏了一把。
陆行远不明所以,却下意识的点头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在他心中,他媳妇儿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如果不对,那肯定是其他人的错。
景南洲回神,淡淡道,“静姨,不必麻烦了,我不宜久留,这就告辞了。”
陆行远也是知道,两人如今的身份,明面上不宜过多接触,平白的惹人猜忌。
官场这些人,在权利的染缸中待久了,心也脏了,从不会用最简单的方式看人。
景南洲出来时,姬烨尘左手拧着陆子言的胳膊,右手在他手肘处一捏,同时脚尖在他膝盖下方踢了一下。
眼角看到他出来,手一松,将人放开,后退一步,下意识的摸了下脸,又抚了下微微皱起的衣衫,勾起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笑来。
陆子言只觉得手臂一麻,腿也跟着麻起来,恰时姬烨尘松手,‘扑通’趴在地上,因着一只手还麻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俊脸与地面亲密接触,吃了一嘴的尘土。
好巧不巧,脸旁就是那颗他啃了一半的桃子,同样满‘身’是泥。
陆书离无奈,怎么就摊上这么两个要命的弟弟,躬身对着景南洲行礼,“舍弟贪玩,王爷见谅。”
景南洲淡淡的扫了一眼,冲陆书离微微点头,翩然走出了院子。
姬烨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眼神炙热,抬手按住左侧胸口,一颗心‘嘭,嘭,嘭’的乱跳,嘴角上扬。
他,势在必得。
景南洲是当朝摄政王,皇上对他宠爱有加,甚至超过了一众皇子,连最受宠的二皇子都比不上。
他的父亲景弘毅与皇上一同上过战场,有同生共死的情谊,能坐上皇位也是当年景弘毅力保的结果,又为他四处征战,击退了外敌。
皇上对其信赖有加,并没有因而功高震主给忌惮他,反而封了一品兵马大元帅,唯一的一个异姓王爷。
只是好景不长,几年之后的一次战争,身受重伤,死在了回京的路上,此时景南洲才三岁。
此后景南洲的母亲伤心过度,没过多久便病倒了,缠绵病榻多年,九岁那年也离他而去。
偌大的王府,只余他一人,皇上爱屋及乌,不但没有收回兵权,反而封了少帅。
小小的他肩膀上扛起来了责任,文采斐然,武功卓越,他母亲死后不过一年,不顾众人阻拦,年仅十岁的他毅然去了边疆,一待就是八年。
每年只有述职和过年时,才回京几个月。
他十二岁那年巴丘国来犯,一战成名。
十五岁更是设计生擒了敌国将军,龙颜大悦,自此做实了少帅之名,威名远扬。
十八岁那年却因刺杀伤了手,内力尽失,再也拿不起长枪,提不起刀。
寻医无数,依旧无力回天,皇上心疼他,封了摄政王,可参与一切政事,景南洲却像受了打击,经常闭门不出,一代传奇陨落。
姬烨尘垂下眼睑,重生一次,他不在似以前一样单纯无知,一心只知道打仗,几件事凑在一起,太过诡异巧合。
景元帅的事姑且不说,景南洲的手就伤的蹊跷,还有内力,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想来景南洲也是知道的吧,到底是挡了别人的路。
景南洲出了院子,一身的清冷。
六月的阳光,已有些闷热,吹来的风也带着热气,撩起了他的长发,却破不开他身上的坚冰。
外面守着的苍孓抱着剑靠在院墙上,见人出来,站直了身体,疑惑的打量了一下,总觉得今日的王爷,有些不同,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带着些柔和,可再看去,一切如常。
跟在王爷身后翻墙出了将军府,走过一条狭长的小道,进了一处院子,从院子出去便是一家成衣铺子的后门。
随手买了些衣服,出门,坐上了王府的马车,马车兜兜转转,停在了一处宅院,静柏府。
景南洲并没有下车,只是细细的交代了几句,苍孓低声应着,叫人将马上东西搬了下来。
不到半个时辰。
华清宫内,宫女低声禀报着。
“摄政王,并没有去何处,只是去了静柏府,送了些衣物,吃食,和银两。”
帘后坐着一名女子,鹅蛋脸,柳叶秀眉,朱唇贝齿,头戴凤冠,一双玉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怀中的橘色的猫。
“静柏府,他倒是好心,这么多年还养着那些老弱病残。”
宫女低头应着,“娘娘,可要再查一查静柏府?”
女子有些意兴阑珊,“罢了,退下吧。”
“是。”
姬烨尘从将军府出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斜斜的照过来,将人影拉的老长。
他站在门口良久,一时间不知该往哪里走,上一世他有很多府邸,却都没怎么住过,仔细算一算,除了边疆,天牢是住的最久的。
脸上露出一个悲凄的笑来。
没一会,小厮牵了马,姬烨尘摇了下头,像是把那些事情甩出脑海,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府邸,除了皇宫,又能去哪。
容修跟在他身后,头发高高束起,刘海垂在脸颊两侧。
夏天太过炎热,他不喜穿里衣,单一件黑色的外袍,露出修长的脖子,锁骨和小面积的胸膛。腰侧被腰封紧紧束住,显出精瘦的腰身。
狭长的眼眸略微看了一眼姬烨尘,抢在他前面飞身上马,连马镫都不踩一下,“将军,还不走吗?”
姬烨尘定定的看着他,就在刚刚他还在天牢里,昌盛得意的告诉他,容修被扔去后山,喂了野狗,这会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神情恍惚,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
容修被他诡异视线盯的坐立不安,想到将军曾经说过,他喜欢男子,不会是自己吧,心里想着,嘴巴也就问出来了。
“将军,你喜欢我?”
姬烨尘身子一抖,再也没兴趣看他,喂了野狗也挺好,“滚!”
容修:“........”
“下马,我不方便带你,你留在将军府。”
容修闷声闷气的回答,“我跟着将军。”
姬烨尘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他,尤其是某个部位,“我是要回宫的,你要跟着?怕是要先净身吧。”
容修沉吟了一瞬,点头回答。
“好。”
姬烨尘懒的理他,看了眼天色,再不回去,落了钥,想回也进不去,真正的无家可归了。
“下来。”
容修倔强的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姬烨尘盯着他,语气严厉,“我再说一次,下来。”
容修低头看着他,抿着唇,双手松开了缰绳,却不下马,半晌祈求道。
“将军,让我跟着你吧。”
姬烨尘有些头疼,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没时间再跟他细细解释,抬手扯过缰绳,手部借力,猛的抬腿,踢向容修的门面。
容修向后仰倒,腿还紧紧夹着马腹,一掌拍在姬烨尘的脚侧。
姬烨尘顺着力道身子下沉,拉着缰绳,在马脖子下穿过,从另一侧飞身而上,踢向他的侧腰。
容修被逼无奈,为了不被踹下去,在马背上拍了一下,腾空跃起,落在地上。
姬烨尘稳稳坐在马上,垂眸看他,“老实待着。”
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容修运起轻功便要跟上去,陆子言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握着他的脚踝,将人拉下来,又顺势搂着他的脖子。
“我说,小容修,你还真想当太监啊。”
容修想也不想,反问道,“有何不可?”
陆子言无语,这人实在是执拗,只能将人箍在怀里,边往将军府走去,边解释。
“不可的多了,先不说你当不当得成太监,你是个武官,没有旨意,能随意进宫的吗?信不信,你刚到皇宫门口,就会被禁卫军擒拿,你自己事小,连累了阿烨,你后悔都没用。”
容修瞬间老实了,随后又疑惑的问道,“将军已有十八岁,为何还不封王赐府?”
为何,陆子言也想知道,又为了姬烨尘不值,连这么木讷的人都知道该封王赐府,皇上又怎么不知。
华容国国制,皇子年满十六,便可封王开府,现在就连小他两岁的六皇子,都已经封了王,虽不是亲王,但郡王也是王啊。
真要说起来,大概是皇上不想要这个儿子吧,众多皇子中,只有姬烨尘有他国血脉,还是皇上亲手灭的国家。
从大宛国被纳入版图后,天下四分,另三国成合围之势,包围着华容国,边境常年有摩擦,华容国,能堪大用的将军,越来越少,景元帅故去,摄政王受伤不能为帅,他爹也逐渐老去,如今后继无人之时。
姬烨尘出现了,他在军事上的天赋,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儿子不想要,但是出色的将军却不能不要,所以只封将,不封王。
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枉自揣测圣意,你不要命了,在京城要谨言慎行,别给阿烨惹麻烦。”
容修顿时闭嘴不言。
姬烨尘翻身下马站在宫门处,抬头看着巍峨的宫殿,有些五味杂陈。
禁卫军统领看到姬烨尘,大步上前,双手抱拳。“五皇子,您回来了,皇上口谕,让您回来后,去御书房。”
姬烨尘深吸一口气,敛下心绪,“有劳顾统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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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姬烨尘垂首敛目,安静的跪着。
皇上低头批阅奏章,好似没有看到下首跪着的人。
殿内昏暗,烛火晃动,承德公公悄声过去,依次换了蜡烛,剪了烛心。给皇上换了热茶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研磨。
只余毛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和纸张翻动的轻响。
姬烨尘腰背笔直,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盯着膝下的青石板,微微抿着唇。
他知道父皇不喜欢他,从小就不喜欢,这种有意无意的打压从小就有,习惯了,他也不再是对皇上有着孺慕之情的孩子了。
承德公公再次续了茶,侧头看着一眼姬烨尘,轻声说道,“皇上,您看了许久,夜晚光线不好,您歇歇眼睛,五殿下也来了许久了。”
皇上坐在上首,闻言扔下毛笔,身子向后靠去,抬手接过承德手中的热茶,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出情绪,声音倒是温和。
“老五啊,起来吧。”
“谢父皇。”姬烨尘起身,安静的站着,等皇上发话。
皇上慢悠悠的嘬了两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关切的开口。
“这几年,你辛苦了,几位将军都夸你,有勇有谋,朕甚是欣慰,可要什么赏赐?”
姬烨尘微微扯了下嘴角,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面上不卑不亢的说。
“能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职责,儿臣并无所求。”
皇上审视的目光淡淡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淡声说道。
“你今年十八了吧,你母妃对你也不上心,倒是皇后,前两日提起,要替你相看相看。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这句话在姬烨尘心中绕了两圈。
抬眼去观察皇帝的神色,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上一世可没有这么一回事,只是皇上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什么。
“劳父皇母后费心了,儿臣并没有喜欢的女子。”
皇上淡淡的笑了笑了,“你大皇兄像你这么大时,儿子都出生了,朕看你倒是连个通房都没有,回头朕让皇后给你挑选两个。”
姬烨尘心下了然,听到父皇特意提起皇后,又提起大皇兄,想必是今早大皇兄拉拢他的事,皇上已经知晓,而皇后对他的拉拢意图明显,皇上这是在敲打他。
心中有些讽刺,尽管是最疼爱的儿子,只要动了他的权利,就会毫不留情的打压。
大皇子是贵妃娘娘所出,虽非嫡子,却占了一个长字。而当今太子的生母是皇后娘娘。
两位娘娘在宫中争斗已久,如今儿子也是斗了起来,两方势均力敌,朝中势力也颇为平衡,只是军权一直攥皇上手里,她们沾不得。
摄政王景南洲手里也有三十万大军,只是人却不是他们能够拉拢的。
再者说,皇上对景南洲的宠爱,让人一度怀疑,他是皇上私生子,不但不会拉拢他,反而恨不得杀了他。
而自己就成为了唯一的不确定性,皇上显然是不想打破现有的平衡。
念头一转,便明白其中的关卡,反正他也不想娶什么女子,也没想投靠谁,于是有些为难的说道,“怕是要让父皇失望了,儿臣喜欢男子。”
华容国民风开放,同性之间也可以谈婚论嫁,后宫之中更是不乏男君,男侍,有皇上带头,民间自然会跟风,只是嫁和娶,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娶人者依旧可以三妻四妾,三君四侍,但是嫁人者,就被各种规矩束缚,和女子的待遇差别无二。
没有哪个男子会愿意屈居人下,折了翅膀,失了自由,还要同他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更何况,华容国虽民风开放,却对子嗣要求严苛,若无子嗣,一切世袭官职都与之无缘,所以也导致,真正愿意与同性白首的少之又少,大多是都是养在府里,给个名分,也就罢了。
“哦?”皇上饶有兴趣的坐直身体,嘴角带上了笑意,语气也真挚了几分。
“那你可看上了哪家的儿郎,父皇为你做主。”
姬烨尘脑中闪过一个身影,只是别说娶,想嫁给他都是困难重重,苦笑了一下。
抬头对上皇上锐利的眼睛,目光一闪,沉稳的说道,“现在还没有,如果遇到了,一定过来求父皇赐婚。”
听到如此回话,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心情也好多了,“你现在还一直住在宫里确实有些不合适,明日去户部选一处府邸,不满意的地方就让工部去修缮。”
姬烨尘垂下眼睑,平淡的跪下谢恩,“谢父皇。”
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上一世赐府还是行了弱冠礼之后,这一世足足早了两年。
皇上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可去看过你母妃了?”
“不曾,还不到请安的日子,昨日上了折子。”
皇上这才想起来,姬烨尘品级不够,随意出入后宫,随时进宫,是亲王才有的权利。
“朕准了,明日去看看你母妃,和皇姐,大半年没见了吧。”
姬烨尘再度谢恩,起身时,皇上已经低头开始批阅奏折,一旁的承德公公使了个眼色,做了个请的动作。
姬烨尘淡然的点头,退了出去。
皇宫各处,已经亮起了灯火,每隔几步就有站岗的侍卫,每隔一刻钟,便有一支队伍巡逻。
抬头一轮硕大的皓月悬于天际,月光清辉,姬烨尘站在大殿门口,浑身的冷意,这就是帝王之家,没有父子,只有君臣,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抬步走下台阶,向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除了皇上所在的前面三座宫殿,就是后宫,后宫被分为南宫和北宫,南宫都是嫔妃以及公主所住。
而北宫是男君,男侍所住,姬烨尘的宫殿,在皇宫的最北侧,想要回去,就要从两宫之间的复道穿过。
走在复道上,望着两侧的宫墙,红墙金瓦,上一世就是在这里,明明是帮大皇子清楚叛乱,最后被清缴的反而是自己,鲜血流了满地,尸体堆积如山,全是他熟悉的面孔。
眼底逐渐染上疯狂,脸色挂着嗜血的笑,周身散发着无边的杀意。
姬皓瑾,想不到吧,我回来,这一世,你别想好过。
杀气陡然一收,再看去,依旧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将军。
昌宁等在殿门口,看见人,立刻迎了上去,“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用过晚饭了?”
他不提姬烨尘都忘了,这会一提,只觉得饿的难受,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昌宁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殿下,奴才已经备好浴汤,这就将饭摆在浴室的侧间可好。您吃过饭,可以去泡泡浴汤,解解疲乏。”
姬烨尘点头,大步走了过去,昌宁低眉顺眼的跟在身后,漱口,净手,布菜,侍候的仔细。
他这宫里,除了昌宁就只有两名负责打扫的宫女,人少的可怜,却胜在安静,而他平时也从不用人伺候。
昌宁是他十岁时,皇上赐给他的,伺候的尽心尽力,也算忠心,常年待在边疆,也没有过问过他的事,没想到,上一世,也为了他而死。
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父皇赐了府邸,你可愿跟我出宫?”
昌宁神色一顿,面上带着喜色,抿唇一笑,温声道,“奴才求之不得,多谢殿下。”
而此时,景南洲也沉在浴汤中,手肘架在池子的边缘,单手扶着额头,半闭着眼睛,墨发散在水池里,肌肤莹莹如玉。
不知为何,白日的那蓝色的眸子,在脑海中浮现,又不由的想到了那鼻涕泡,还是真是不同寻常,无意识的嘴角微微勾起。
还真是舍不得杀他。
希望他是个聪明人。
不知过了多久,景南洲有些昏昏欲睡,门从外面轻轻的被人敲响,苍孓的声音低低的传进来。
“王爷,五皇子回宫了,皇上宣他去了御书房。”
景南洲依旧闭着眼睛,“可知谈了什么?”
苍孓站在门外,低声将御书房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
景南洲,微微睁开眼睛,垂眸盯着水面,“喜欢男子吗?倒是聪明,只是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应付皇上。”
“王爷,五皇子没有选择太子,大皇子,那我们.......”
“再等等。”
清冽的嗓音在房中荡开,蒸腾而起的雾气也随之波动,磕上眼睑,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苍孓在门外等了一会,见王爷没有再出声,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景南洲耳尖一动,听到窗户处,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苍孓却没有任何警示。
眼睛眯起,手臂带起一滩水,猛的一甩,内力的包裹之下,水势变得凌厉。
刚巧窗户从外面打开,一个粉色的身影翻了进来,刚刚落地被一滩水兜头淋了下来。
谷向焱保持着动作僵在原地,静默了半晌,嘴唇微张,水从口中流出,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南洲,你还真是热情,这见面礼真是独特。”
趁着水袭向他时,景南洲‘哗啦’一声从水中出来,扯了里衣裹在身上。
抬眼看去,略微有些惊讶,知道能进他院子的必定是熟人,倒是没想到是他,微蹙了下眉,问道。
“你怎么来了?”
谷向焱没有答话,反而盯着他看,纯白色的里衣,松垮的拢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几滴水珠从上面划过,隐在衣服之中,半湿的头发披散着,脸被热气蒸的几分薄红。
眼中闪过失望,嘴上嘟囔着,“这么快就穿好了?都还没有看到。”
景南洲闻言脸色冷了下去,眼见着那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流连,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放衣服的架子处摸了几个银针出来。
捏在手指指尖,威胁道。
“眼睛不想要了?”
谷向焱瞧那泛着幽光的针,身子一抖,只觉无趣,淡淡的收回目光,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一腿随意的放在地上,一腿屈起,踩在椅子下方的横木上,手肘支在膝盖上,粉色的衣衫下摆尽数散开,上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肌肉线条被勾勒的明显。
肤色瓷白,一双狐狸眼微微勾着,眉心处盛开着一朵红色的莲花,整个人魅惑至极。
“老头子逼婚,我逃出来的。”
景南洲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这不留闲人。”
“你卸磨杀驴,忘恩负义。”谷向焱抖着一根手指,指着他控诉,俨然一副被抛弃的样子。
“你忘了当初我是如何救你的,没日没夜的照顾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景南洲冷眼望过来,眸子里乌沉沉的,适时的闭上了嘴巴。
也不再与他闹,神色正经起来,“逃婚是真的,来看你也是真的,五年了,你体内的毒,怕是压制不住,带了老头子新研制的解药,不知道效果如何,我过来盯着。顺便再看一下你的手恢复的如何?”
景南洲将银针放进怀里,扯了外衫,披在身上,缓步走了过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修长的手搭在扶手上。
谷向焱垂眼看着,抓向他的手腕处,仔细的探过脉后,才握着他的手仔细检查起来,半晌轻叹一口气。
“恢复如常,只是想拿刀是不能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景南洲并未失望,神色淡然。 “不必介怀,已经很好了,命还在,内力还在。”
谷向焱凝神看他很久,是还在,只是付出了些代价。
不过这世间哪有什么两全其美,不过是教人取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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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再长,白日总会如约而至。
当清晨的阳光从窗子的缝隙中射入室内,当昏暗被温暖的光线冲破。
姬烨尘缓缓睁开眼睛,眼球转动,盯着屋顶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生了。
昌宁轻手轻脚的站在殿外,看了一眼天色,也不急着敲门,没一会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在门边,轻声的问。
“殿下,您醒了嘛?”
姬烨尘转头看向门口,轻声的“嗯”了一声。
昌宁推门而进, 见人还躺床上,关切的问,“殿下,可是还有些疲累,皇上特准您不用上朝,天色尚早,可要在睡一会。”
“不了。”
姬烨尘坐起身来,想着今日能去见母妃和皇姐,心中有些急切。
昌宁也不啰嗦,动作麻利的伺候他洗漱穿衣,穿衣的空挡还不忘问。
“殿下,您是现在用早膳,还是去到华瑶宫,和娘娘公主一起用。”
姬烨尘抬手摸了一下脸颊,母妃大概是不愿见到这张与皇上相像的脸,与他同桌,怕是会食不下咽。
“用过了再去。”
昌宁应了一声,忙完手中的事,便退了出去,片刻,带着吃食返了回来。
一样一样的仔细摆在桌上,各色早膳都有,每样不多,但种类丰富。
姬烨尘望着精致的菜点,捏起一块板栗糕,有些恍惚,这板栗糕是小时候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有一年中秋节,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赏了一盘,自己舍不得吃,全都揣在怀里,想拿回去给母妃,皇姐尝尝,自己只舔了舔手上的残渣。
味道是那样的香甜,一路的小心的护着,就怕压碎了。
走到殿门外,碰到了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看他怀里鼓囊,又用手护着,硬说他偷了东西,要搜身。
个宫的皇子,公主宫女太监都在,他揣糕点时都还在鄙夷他,这会没人为他说话,全都冷眼看着,也不阻止。
几个奴才上来拉扯,将糕点翻了出来,随手丢在地上。他拼命护着,才有两块完整的,干净的。
没有搜到什么东西,二皇子有些失望,见他护着糕点,上前拍落在地,踩的粉碎。
“一盘破糕点而已,还以为是藏了什么宝贝。”
只有五岁的他蹲在地上看着碎成渣渣的糕点,哭了好久,他珍宝一般的护着,在别人眼里确是些不入眼的东西。
同样是皇子,世间却如此的不公平。
“殿下,糕点要趁热吃,口感最佳。”昌宁见他发呆,小心的唤着。
姬烨尘一口咬掉了半块,还是如此的香软。
在边疆这么多年,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里能吃到这些,饿的时候,连树皮都啃了。
依着前世的记忆,他也就能在京城待几个月,能享受就好好享受吧。
姬烨尘的宫殿在皇宫最北侧的角落,无论去往何处,都要经过这条复道。
目光沉沉,缓步踏了上去,似乎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哀嚎,每走一步都会有一个人倒下。
指尖扣在掌心,一条路走完,掌心鲜血淋漓。
华瑶宫并不算大,而且地处偏僻,外墙破败,爬满了绿色藤蔓类植物,看着有些凄凉。
姬凌烟早早的就站在殿门处等,淡蓝的薄纱衣衫,水雾一样散开的绿色百褶裙,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见到姬烨尘,顿时笑开了,蓝色的眼眸变得流光溢彩,提起裙摆,快速的迎了上去。站到他面前,看着他清瘦的面容,红了眼眶。
“阿烨,你瘦了,可有受伤,让皇姐看看。”
姬烨尘眼眶发热,无论何时,也只有皇姐会关心自己,会在乎自己是否受伤,看着拉扯自己衣襟的手,揶揄道。
“皇姐,你确定要在这里扒我的衣服?”
身旁的昌宁一听,乖觉的退后几步,再退几步,灵画也是个机敏的。
姬凌烟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胡言乱语。”
不过在外面确是不妥。而且弟弟也长大了,随着战功的增加,关注的人也多了起来,一举一动都会惹人注意,自己一时心急,这要真的拉了他衣服,还不定的传成什么样子。
姬烨尘见她担忧,温声安慰,“皇姐不用担心,我没受伤,母妃可安好。”
“母妃安好,只是.......”姬凌烟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
“她不想见我。”看她的表情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难怪她会等在殿门口,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阿烨.......”
姬烨尘抬眼看着面前的宫殿,温声说道,“无妨,我不进去。”
姬烨尘走到宫门口,顺着宫门望进去,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冷冷清清,院中一棵老榕树,枝繁叶茂,小时候玩过的秋千还挂在上面。
姬凌烟缓步跟在他身后,温声细语,“你别怪母妃。”
他不怪,母妃已经做的很好了,虽不喜他们,却还是将他们养大了。
上一世也是如此,十岁搬出这座宫殿后,母亲便不肯见他,再一次见面看到的是她支离破碎的尸体。
撩开衣袍,行跪拜礼,“儿臣拜见母妃,儿臣平安归来,母妃安心,望保重身体。”
母妃,儿臣回来了。
回来护着你们一生平安。
淑妃站在大殿门口,扶着门框,望着外面的身影,绝美的面容上无悲无喜,水蓝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
她本是大宛国尊贵的公主,父亲母亲兄长的疼爱,让她无忧无虑,只是国家弱小,被灵寿国和华容国夹在中间,常年的征战抵御外敌。
二十年前灵寿国来犯,战事凶凶,打了打半年,国库亏空,民不聊生,只能求助容华国,自己为了家国坐上了和亲的轿子。
只是没想到,最后毁家灭国的不是灵寿国,而是睡在身侧的夫君。
恨吗?或许吧,听到的父兄被斩于剑下,听到母后从城楼一跃而下,听到国破家亡的时候,是恨的。
恨不得杀了皇上,恨不得杀了肚子里的孩子,只是第一次感受到他们在肚子里的动作时,到底心软了。
对她们好,她做不到,尤其是那张,越长越和那个男人相似的脸,每次见了,都恨不得掐死他。不见面最好,就这样吧........
华瑶宫不远处的凉亭中。
姬烨尘负手站着,墨发随风飘散。姬凌烟坐在石凳上,望着他的背影。
灵画从华瑶宫拿了瓜果,又上了热茶,见两位主子有话要说,便与昌宁一同退下了。
“阿烨,这次回来,还走吗?”
自然是要走,边境总是要人去守的,巴丘国地势偏高,粮食稀少,灵寿国苦寒一年之中几乎都在飘雪,气候适宜,又富饶的华容国,成了他们的目标。
他不但要守住华容国,他也要权利,要能与大皇子和太子对抗的权利,要有能嫁给景南洲的权利。
只是这次他不能这么轻易的走,上一世,几个月后的那场仗打的艰难,巴丘国地势险要,更是冬天。
他们在沙场上浴血厮杀,换得他们在温暖繁华的京都勾心斗角,送过去的粮草却是不足,军需不够,征战的将士没有死于敌国之手,最后冻死在自家的营地之中。
他们都是铮铮铁骨,面对敌人,且能奋不顾身,一场大雪却无能为力,要了他们的命。
那些军资,那些棉衣,棉被里面塞的不是棉花,全是柳絮和芦花。
数万人啊,那些拼命保家卫国的将士,生生冻死了。
要不是皇姐嫁给了户部尚书的痴傻儿子,他们一个都回不来,全都得死在边疆。
想起这些,姬烨尘胸膛起伏,脸色阴沉,眼中带着恨意,那些将士,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他们也有父母妻儿。
双手握拳,忍不住的颤抖,面色发狠,户部,是户部闫哲与太子狼狈为奸。
姬凌烟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清晰的感知到他情绪不对。温声的问道,“阿烨,你怎么了?”
姬烨尘缓解情绪,将心中的恨意压下,转身时已经恢复正常,“皇姐,你今年已经十八了,母妃不管,皇后也故意忽略,你......可有心仪的人........”
姬凌烟顿时脸红了起来,跟自己的弟弟讨论这种事,总是有些难为情,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若不为自己争取,将来的某一天,一定会成为太子和大皇子,拉拢阿烨的棋子。
鼓起勇气,说出了一个名字,“顾显。”
顾显,禁军统领,兵部侍郎顾言忠的独子,兵部尚书是太子的人,但是这个顾侍郎确是各方势力不沾,为人处事圆滑,清正廉洁。
他上一世与顾显也打过交道,他还出手帮过自己,为人正直,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是......
“皇姐是喜欢他,还是因为我?”
姬凌烟被看破心思,也不隐瞒,“阿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真正跟党争无关的让你少之又少,皇姐帮不了你,只能尽力不托你的后退,而且顾显我见过,皇姐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姬烨尘心中软成了一片,明明才比他大一刻钟,却事事护着他,为他着想。
走到她面前,蹲低身子,扯着她的衣袖,轻轻的唤她。
“皇姐。”
姬凌烟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多大人了,还撒娇,这只是我的想法,还不知道顾显他........”
姬烨尘打断她,“皇姐这么好的女子,娶你是他的福分,皇姐不必担心。”
“阿嚏,阿嚏,阿嚏。”在宫门处巡逻的顾统领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抬头看了看炎炎夏日,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身金色流云铠甲,被太阳一照,犹如淡淡的金光萦绕,刚毅的容貌显得清冷矜贵,腰侧挂着一柄长刀,左手握在刀柄上。
姬烨尘从华瑶宫转出,远远就看到他了,心中感叹,不愧是皇姐看上的人。
“顾统领。”
顾显转身,抱拳行礼,“五皇子,可是要出宫?”
姬烨尘打量着他,不答话,反而问他,“顾统领,弱冠了吧,可有定亲?”
顾显愣了一下,不明白五皇子怎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有三个月,便弱冠了,定亲倒是还没有。”
姬烨尘略微松了一口气,没定亲就好,兵部侍郎虽然是四品官职,但是顾显这个禁军统领是二品官职,模样好,品德也不错,想必京中盯着他的贵女也不在少数。
“那可有通房?”
顾显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不知要如何回答,几个男人凑到一起,私下也是会谈论这些,只是这站在宫门口,两侧还站着禁军......
禁军们站的笔直,看上去无比威严,如果走近些,就会发现他们互相打着眼色,齐刷刷的竖着耳朵听。
顾显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也顾不得礼节,抬手扯着姬烨尘走到一侧角落。压低声音问道。
“五皇子,问这个做什么?”
姬烨尘垂眼瞄了一眼抓着自己手臂的手,不动声色的挣开,声音也多了些冷意,“有,还是没有?”
顾显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变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索性也就不想了,如实回答道,“没有。”
嗯,挺好,洁身自好,侧头看着他,正色道,“我皇姐对你有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懵了半晌,不可思议的发问,“凌.....凌烟公主?”
“怎么?你这是嫌弃?”姬烨尘淡然的看着他,右手悄然握紧了拳头。
顾显立马摇头,“不...不是....公主金枝玉叶,我怎么敢嫌弃......”
姬烨尘将手松开,在他肩上一拍,“嗯,你明白就好。”
说完,施施然出了宫,留下顾显一人,呆若木鸡。
一整天都浑浑噩噩,脑中来来回回,都是,‘皇姐对你有意’这句话。
晚间下职时,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凑过来,“统领,你到底有没有通房?”
顾显冷眼看着几人,双手握拳,几声惨叫过后,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人,“现在还想知道吗?”
“不想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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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烨尘出了宫,直奔将军府,与姬静雅躲在房间里嘀咕了半个时辰。
两人再次出现时,姬静雅信誓旦旦的保证,“阿烨放心,这事包在皇姑母身上。”
姬烨尘脸上都是笑意,“有皇姑母出面,我自然放心。”
“我还要去户部,皇姑母留步。”
户部。
户部尚书闫哲笑的一脸谄媚,“王爷,这点事,差个人过来就是了,何必亲自来。”
景南洲面色清冷,轻掀眼皮,“本王来,速度快些。”
闫哲的老脸一僵,心思百转千回,思索着摄政王更深层的含义。
姬烨尘一进门就看到了景南洲,咽了下口水,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快的几分。
微微抿了下唇角,躬身行礼。
“王爷,闫大人。”
景南洲侧头,那个少年沐浴在阳光下,身形欣长,今日穿了一身黑衣,银线绣着木槿花,丰神俊朗。
尤其是那蓝色的眸子,让人移不开眼。
景南洲也确实看了许久,看到姬烨尘耳尖开始泛红,才淡淡的点头,移开了目光。
闫哲理所当然的受了姬烨尘的礼,也不曾回礼,笑容寡淡。
“五皇子,臣已经收到皇上谕旨,备好了名册,地契,放在侧殿,可自行去挑选。”
姬烨尘没有在意闫哲的态度,早晚要弄死这个老匹夫,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视线划过,目光落在那一片白色的衣角上,垂下眼睫,遮挡住眼中的热忱,刚刚景南洲一直在看他,在看他呢,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来。
闫哲心中得意,皇子又如何,见他还不是要低声下气的行礼,莫名的,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瞬间心里发毛,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抬眼望过去,五皇子垂首敛眸,王爷目光凉薄,看的却是姬烨尘,觉得自己魔怔了。
见他薄唇微张,缓缓出声,“五皇子要选府邸?恭喜。不知本王可否一同去看看?”
不等姬烨尘说话,闫哲抢先回答道,“王爷是想换个住处?还是想要购买宅院?老臣这名册众多,给王爷拿过来就是,就不必去打扰五皇子了。”
“想必五皇子第一次选府邸,需要精挑细选。”
这样的差别对待,态度明显的不同,无不体现姬烨尘落魄皇子,不受重视,最后还不忘挤兑他没见过世面。
姬烨尘仿佛没有听到,蓝色的眼眸望向景南洲,抿了下唇,平缓激荡不安心绪。
“我确实不太懂选府邸,王爷如果能一同去,烨尘求之不得。”
景南洲轻点一下头,便站起身来。
闫哲见此,跟一旁的手下打着眼色,示意他把名册换了,五皇子向来不受宠,封了将军,也不过区区四品。
本想敷衍了事,名册上的府邸,不是地处偏远,就是年久失修,没有什么像样的宅子,糊弄五皇子可以,闹到皇上那,他都能倒打一耙,但若摄政王亲眼看到,就说不清了.....
“王爷,殿下,留步,臣已经差人去拿,两位请坐,来人,上茶。”
旁边的人也很有眼色,匆匆的下去,挑了本各方面比较合适的名册过来,又上了热茶,准备一盘瓜果。
姬烨尘随手翻着名册,上面勾画着宅院的小图,详尽的介绍地理位置,概况,年限,面积,以及各处景色,每一个都让他惊叹。
只是心悦之人就坐在旁边,心总是静不下来,每翻两页,便忍不住用余光看向旁边的人,那清冷的气息不断的钻进鼻息,扰乱他的思绪。
景南洲微微朝着姬烨尘俯身,距离刚刚好能看到名册,便停了下来,抬头扫了一眼闫哲,才垂眼看向名册,那一眼让闫哲冷汗直冒。
而姬烨尘也失了神,甚至在想,如果他刚刚他把名册放在自己的胸前,这个人是不是能离自己更近一些。
失策了。
两人椅子中间隔了一个茶几,为了能看清画册,景南洲身子整个探了过去,时间久了,腰部不适越发明显。
略一皱眉,就被姬烨尘看在眼里,隐晦的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将名册往他的方向移了一些。
景南洲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就顺势直起腰身,还不等他看向名册,就见姬烨尘骤然接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自己的侧脸。
脸色冷了几分,却见人低头,神色认真,手指在纸页上轻轻画着,仔细看去,似乎是在对比府邸的位置。
也许是他想多了。
却没有看到姬烨尘嘴角得逞的笑意。
景南洲就着他的手,看了几处,各方面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结合实际情况,抬手在几处宅院上点了点。
“这几个不错,五皇子可以看看。”
姬烨尘的目光落在那修长的手指上,指腹上翘,指甲圆润,忍不住勾了勾手指。
景南洲见人发呆,皱了下眉,屈起手指在名册上敲了两下。
姬烨尘回神,将那几个景南洲点过的宅院挑出来,着重的看起来。
突然眼睛一亮,其中一个是在东街,刚好与摄政王府相邻,而且是新建不久,不需要修葺,随时可以住进去。
“就这间吧。”
闫哲看着那宅子,脸色有些难看,那宅院是建了给他女婿的,太子承诺,将他女婿调回京城,会升官,赐府。
只是摄政王在这盯着,只能肉疼的说道,
“殿下既然选好了,臣就去差人办理了。”
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把这宅子换下来,冷不丁的听到摄政王微冷的声音。
“不过是走个流程,闫大人去就是了,本王和五皇子在这里等着。”
微微侧了下头,伸手将地契抽了出来,“这地契,五皇子就收起来吧。”
闫哲一噎,一张脸气的发黑,又无可奈何,只能陪着笑,转身走了出去。
姬烨尘目光不自觉的跟随那瓷白的手,抬头见他俊美的侧脸,耳后发丝上挂着小巧的饰品,流苏在他耳后一晃一晃。
眼睛再也移不开,一颗心也跟着流苏扬起又落下。
景南洲将地契塞进姬烨尘的手中,转眼见他盯着自己的发饰,本不想多理,抬手将热茶端在手里,见他看的眼睛发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五皇子可是喜欢?”
“喜欢。”
景南洲一愣,还以为他不会回答,倒是真诚,只是这两个字被他说的温柔缱眷,听到耳中也变了样,握着杯子的手蜷了蜷。
姬烨尘脑中的画面有些不可描述,乍然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的就回答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也不解释,而是看着他,认真的补了一句。
“确实喜欢。”
说着抬手,快速的在那发饰上轻抚了一下,一触及分,快的在景南洲反应过来前,便垂下了手,端起了茶杯,安静的喝茶。
景南洲周身气压瞬间降低,指尖的银针若隐若现,最后收进了袖中。
一时间谁都没有在说话。
苍孓领着两个六旬老人进来,两人皆是蓬头垢面,其中一个还瘸了腿,两人相互搀扶着,站在苍孓身后。
苍孓见到姬烨尘似乎并不意外,躬身行礼。“见过五皇子。”
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瞧见眼底的冰寒,忍不住抖了下肩膀,视线又在姬烨尘上身转了一圈,垂下头,恭敬的说道。
“王爷,都办好了。”
姬烨尘现在没心情关注别的,从他摸了那发饰开始,景南洲对他多了几分冷漠疏离,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似乎得换一种方式了。
景南洲不紧不慢的将最后一口茶喝尽,放在桌上,才起身,动作优雅流畅。
“五皇子,告辞。”
姬烨尘起身行礼,只是眼中透着焦急,让人就这么走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
只是这府邸他断然不能放弃,要是现在走了,说不定会正和了闫哲的意,让景南洲的心意付之东流。
刚好闫哲的人也拿了契约书过来,姬烨尘上前一步,一把扯过来,仔细检查着上面的内容,和印章,见并没有问题,将地契一同揣进怀里,匆匆的追了出去。
见人已经抬步上了马车,急忙喊道,“王爷留步。”
景南洲闻言转过身来,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姬烨尘大步走来,双眸微微一沉。
“不知五皇子,还有何事?”
姬烨尘停在马车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王爷。”
上一世这些他都经历过了,那是年轻气盛,闹翻了,吵到皇上那里,最后挨骂的反而是他。
景南洲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看来陆叔低估了他,这可不像对官场一窍不通。
态度也稍有软化,“不必多礼,答应了陆将军照顾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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