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欣豫听得入神,示意邵雨杰继续说下去。
“我爷爷就只有我爸这一个儿子。我爸非常聪明,上学时因为聪慧多次跳级念书。年龄比同年级都小,上高中的时候还尿床呢。他也十分有文化。爷爷是一位老教师,早在一九四几年就开始教书了,拥有师范大学的文凭。在那个年代,有学问的人可不多见。因为爷爷老来得子,我爸又是独子,自然备受宠爱,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要什么有什么。我爸喜欢读书,各种各样的书,一套又一套,柜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箱子里也全是书籍,如:文学啦、历史啦、百科、诗词 还有各类传记、像《三言两拍》这样的小说……”
韩欣豫连忙打断:“停停停,就是应有尽有,跟书店似的,你接着说。”
邵雨杰接着讲:“爷爷端的是国家饭碗,作为正式教师,有着稳定的工资,家里的日子还算富裕。然而天意弄人,后来爷爷生了病,无法正常工作。我爸那时还年轻,大学毕业后没能外出闯荡,只能在学校教书,闲暇时给《蚌埠日报》写稿赚些外快。后来爷爷的病情愈发严重,医疗费成了沉重的负担,家庭开销也日益增大,最终爷爷还是因病去世了,那时我才一岁多。我爸其实挺可怜的,二十多岁就没了父亲。”
再后来,我爸觉得教书没什么大出息,再加上他性格中带着些文人的傲气,不愿与那些没真本事的同事为伍,便辞去了工作,结束了十多年的教师生涯。看着别人都外出打工,他也跟着出门工作了。后来我妈也出去了,我就和奶奶一起生活。我奶奶特别爱唠叨,还不识字。有时候她下地干活或者去挖草药,完全没有时间观念,我常常吃不上按时饭,没办法,我二年级的时候就自己学着做饭了。” 说到这儿,韩欣豫眼眶微微泛红,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邵雨杰的手,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心疼地说:“才二年级,你当时得多害怕、多无助啊。” 邵雨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继续说道:“慢慢地,我开始自己洗衣服、做饭。”
以前我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可父母不在身边后,遇到难题也没人教我,只能等邻居家上高年级的孩子周六、周日从镇里回来,我才能去请教。我真的很好学。后来,我爸把我转到他们那边读书,我还拿了不少奖状。但因为学籍的问题,我没办法在那边继续读下去,只好又转回来。这边五年制和六年制不同的教育体系和教材可把我害惨了,相当于我有一年没上学,完全跟不上学习进度了。从那以后,虽然我还是很努力,可成绩也大不如前了。闲来无事的时候,我看到家里那么多藏书,就拿出去晾晒,结果无意间发现书上有爸爸阅读时做的注解,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从那以后,只要一有空,我就看书。你知道吗?一部中国现代文学的书差不多有两尺厚,我一本接着一本看。从《史记》到《三言两拍》,我大部分都看过。有些地方不认识的字我就查字典,看不懂,我也不去管它。读的书多了,以前不懂的,后来也就明白了。
长大之后,我自己有时候也会买一些励志类、哲学类的书。我想着,管它有没有用,总能记住点东西,就算没别的用处,吹牛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不过可惜,我没上过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