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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78,打猎挖参宠川妹儿唐山海唐晓敏小说结局

橘利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唐山海重生了!重生在一九七八年一月十五号,大东北的冬天。被称为冻掉下巴冻死仨俩的农历腊月初七这一天。窗外寒风像恶鬼一样咆哮,透过裂缝的泥坯墙吹进屋子,打在身上直往骨头缝里钻。房檐下的冰溜子时不时被被风吹掉半截,咣当一声发出尖锐细密的破碎声。当唐山海看到穿着打满补丁碎花棉袄的三姐唐晓敏出现时,还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他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颤悠悠地试着喊了一声:“三姐!”“哦哟,你还知道我是你三姐!我还寻思你个小瘪犊子现在六亲不认了呢!”唐晓敏倒立双眉,眼里尽是怒火,嘴里喷出的白色雾气,一下子将唐山海拉回到上一世的记忆深处。上一世的今天,三姐来告诉自己,母亲病了,劝自己回去,并让他去见一下那个娶回家,他一直没见过的小媳妇。可...

主角:唐山海唐晓敏   更新:2025-06-02 22: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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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唐山海唐晓敏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78,打猎挖参宠川妹儿唐山海唐晓敏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橘利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唐山海重生了!重生在一九七八年一月十五号,大东北的冬天。被称为冻掉下巴冻死仨俩的农历腊月初七这一天。窗外寒风像恶鬼一样咆哮,透过裂缝的泥坯墙吹进屋子,打在身上直往骨头缝里钻。房檐下的冰溜子时不时被被风吹掉半截,咣当一声发出尖锐细密的破碎声。当唐山海看到穿着打满补丁碎花棉袄的三姐唐晓敏出现时,还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他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颤悠悠地试着喊了一声:“三姐!”“哦哟,你还知道我是你三姐!我还寻思你个小瘪犊子现在六亲不认了呢!”唐晓敏倒立双眉,眼里尽是怒火,嘴里喷出的白色雾气,一下子将唐山海拉回到上一世的记忆深处。上一世的今天,三姐来告诉自己,母亲病了,劝自己回去,并让他去见一下那个娶回家,他一直没见过的小媳妇。可...

《重生78,打猎挖参宠川妹儿唐山海唐晓敏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唐山海重生了!

重生在一九七八年一月十五号,大东北的冬天。

被称为冻掉下巴冻死仨俩的农历腊月初七这一天。

窗外寒风像恶鬼一样咆哮,透过裂缝的泥坯墙吹进屋子,打在身上直往骨头缝里钻。

房檐下的冰溜子时不时被被风吹掉半截,咣当一声发出尖锐细密的破碎声。

当唐山海看到穿着打满补丁碎花棉袄的三姐唐晓敏出现时,还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他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颤悠悠地试着喊了一声:“三姐!”

“哦哟,你还知道我是你三姐!我还寻思你个小瘪犊子现在六亲不认了呢!”

唐晓敏倒立双眉,眼里尽是怒火,嘴里喷出的白色雾气,一下子将唐山海拉回到上一世的记忆深处。

上一世的今天,三姐来告诉自己,母亲病了,劝自己回去,并让他去见一下那个娶回家,他一直没见过的小媳妇。

可他却没当回事,直到他跟几个跑腿子混够了回来时才知道,他娘在这一天真病危了。

他未曾谋面的小媳妇,为了去请大夫,掉进了河上村里人捕鱼砸开的冰窟窿里,再也没上来。

受了这么多打击,原本就病危的母亲彻底一口气没上来,撒手人寰。

三姐料理母亲后世的事,更是受了大寒而流产。

当知道一切的时候,唐山海无比悔恨。

可一切都晚了!

“愣什么呢!”

唐晓敏又一声吼,打断了唐山海的回忆。

“你个没良心的二混子,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带把的,指望着你养老。”

“当初为了不叫你饿死,撇下大姐二姐带你来东北,咱爹也为了给你讨口吃的叫狗咬断腿,没撑几天就没了!”

“咱妈给人家磨剪子磨刀子手都累出大骨节来,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你个小瘪犊子。”

“可你呢,你做的一件件事是人做的吗?”

“天天跟着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好不容易给你娶个媳妇,人家在家里忙前忙后的,你回去看过人家吗?你有良心吗?”

听着三姐恨铁不成钢的唠叨,看着她被冻得通红的脸,唐山海鼻子一阵阵发酸。

上辈子的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但此时的他听着这番话,却满心的愧疚和悔恨!

好在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老天有眼啊!

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就问你,家还回不回,小媳妇你还要不要!”

“回回回,要要要!”

唐山海知道,此时那小媳妇就在门外等着,也知道,这三个月来如果没有小媳妇,可能自己的母亲早就不在了。

更知道,母亲的病是可以治的!

这年代的东北长白山地区,广袤的森林就是个药材宝库。

这里面有数不清的珍稀药材。

无论是野山参还是不老草,更或者太岁肉灵芝,甚至有些野生动物的内脏,都是后世万金难求的名贵之药。

只要有了那些药材,母亲的病就可以治的!

可上一世,他既不懂这些,也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家人。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这个重生的机会,唐山海决定要改变眼前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甩开唐晓敏的手,飞一样向门外跑去。

“你个小瘪犊子丧良心的,你要是敢跑,再叫我逮着非扒了你的皮……”

身后传来唐晓敏的喊声。

仍旧跟上一世时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语气!

那时候,唐山海听着这声音无比厌烦,恨不得这个爱管闲事的三姐赶紧滚蛋。

可是现在,这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却是无比的亲切。

他知道,三姐一直以来都在用这种方式关心他爱护他。

“你放心吧三姐,这辈子,换我来守护你们!”

唐山海在心里念叨着,人已经跑出屋子。

门一开,刺骨的寒风扑到脸上,像针扎一样疼。

北风夹着雪爽子一下子灌进鼻子,鼻毛瞬间粘到了一起,呛得唐山海一阵抽噎。

在门外几步远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怯生生地站在那儿,正是他的小媳妇姜桃桃。

她个子不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且打着无数个补丁的碎花棉袄,缩着脖子,两只手紧紧揣在袖子里,不停在风雪中跺着脚。

隔着几步远,唐山海能清楚地看到她鼻子冻得通红,脸蛋红扑扑的,就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真真是人如其名。

这一瞬间,他看到姜桃桃眼神里闪动着怯意和慌乱。

看着那小小的身子被风吹的直左右摇晃,唐山海眼里一热,一层雾气渗出,很快就被风吹得睫毛发硬,几乎要粘连在一起。

这么可爱的小媳妇,自己上辈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而此时的姜桃桃看到唐山海时,眨眨眼,下意识向后退了小半步。

她半仰起头,怯生生地打量着几步远的男人。

大高个儿,白嫩的面皮,跟村子里其他人不太一样。

大东村的人脸都是黑黢黢的,那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原因。

这个男人直勾勾看着她,眼睛里像是闪动着泪水,这是被冻坏了吧?

这就是自己的男人?

三个月前,她跟随父母到了东北,一家子在饥饿边缘时,被母亲以十块钱卖给了大东村老光棍老王头。

刚被绑进王家院子,就听说老王头因为讨到媳妇过于激动死了。

为了不被王家人讨回那十块钱,父母连夜跑了。

无家可归的姜桃桃被生产队大队长送去了唐家,说是给唐家小子做媳妇。

可自从她到了唐家,却从没见过唐山海这个人。

唐家虽然穷,但婆婆人很好,又有两间屋子可以遮风挡雨。

她就在唐家的破屋子里陪着婆婆,等着自己的男人回家过日子,她想着,自己男人不争气,她只要好好努力,养好这个家也可以啊。

可一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

姜桃桃始终都没等来唐山海。

她知道是自己不好,才会让自己的男人嫌弃,因为她是个哑巴。

“你……就是姜桃桃?”

唐山海问出这句话时,立即就后悔了。

他竟然忘了,姜桃桃是个聋哑人!

有上一世经历的唐山海深知,聋哑这种病由于成因复杂,基本没有恢复之望。

不过没关系,即便姜桃桃一辈子都不会说话,这一世唐山海也决定好好跟她过日子,好好待她!

这个小姑娘这几个月丝毫不嫌弃他,可是把家里料理的井井有条,就凭这一点,他也要宠她一辈子。

哎!

多好的一个姑娘!

上一世时,自己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

唐山海看了姜桃桃十数秒,越看,心里越喜欢,就越觉得她不能说话太可惜了。

不能就这么放弃!

凭借自己上一世对草药的研究,难道还找不到治好姜桃桃聋哑的方法?

“走,咱回家!”

唐山海用力抿了抿唇,拉起怔愣中的姜桃桃的手就往胡同口走。

身后很快传来了唐晓敏的喊声。

“唐山海,你个小犊子,你要干啥去!”

唐山海没理会,眼下他要让母亲看到自己回来,然后去为母亲弄能治病的药。

谁知刚出了胡同,姜桃桃就挣开了他的手。

她咋了?


唐山海满是疑惑时,姜桃桃眼神复杂地瞥了他一眼,便朝前走去。

她这个态度也没什么可奇怪。

上一世的自己臭名在外,且小媳妇过门三个月还是第一次见,怎么可能不显得陌生。

唐山海看着小媳妇娇小的身影在厚厚的积雪中蹒跚前行,心里面也是五味杂陈。

这三个月来,如果没有这个小媳妇,即便自己重生于此,怕是也见不到自己的妈了!

姜桃桃脚步时快时慢,每走几步,都要微微侧身偷偷看一眼身后。

确定唐山海跟上来,这才放心继续往前走。

唐山海心里涌上暖意,故意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唐晓敏很快跟了上来。

见唐山海并没有要跑的意思,她刚刚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消减了一半。

“总算是知道回家了!”

一直到唐山海推开大门进了院子,唐晓敏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一半。

但她还是担心这个不着调的弟弟跑了,反手将大门关紧,还拿根棍子顶了个结实。

听到咣当一声,木板大门一关,唐山海感觉那肆虐的大雪像是一下子被关在了门外,北风也停了下来。

阳光溢出云层,落在院子里,皑皑白色一下子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这个家……屋顶满是积雪的泥坯房,打满塑料膜补丁的房门。

破碎的糊着报纸条的窗玻璃上,结满了密密麻麻的冰花。

进了外屋,寒气少了些,却也是每一个呼吸都喷出白色的雾气。

土炉子并没有这季节该有的温度,锅灶边上放着几根细瘦的木柴。

姜桃桃一进屋子,便赶紧拿了木柴去生炉火。

又拿一个葫芦瓢捣碎缸里的薄冰,舀两瓢水灌进烧水的铁壶,再将土炉盖子拿下来,把铁壶放在上面。

就在唐山海正打量屋子满脑子都是对上一世的回忆时,姜桃桃已经做完了这些事。

真是难为这个姑娘了。

唐山海推开东屋门,入眼便是发黄的报纸墙,油黑的靠边站上满是锈迹的铁皮暖壶,苇草席的土炕上,母亲赵淑梅半合着眼。

听到开门声,她微微撩动了一下眼皮,含糊不清地问了句:“是山海回来了吗?”

听到母亲微弱的喊声,唐山海再难控制情绪,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他扑到炕边,轻声喊道:“妈,我回来了……”

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脸上沧桑的皱纹,听到他声音后缓缓伸出的布满厚茧子的手,唐山海的眼泪像泄洪般奔涌。

眼泪流过皲裂的皮肤,又疼又痒,像千万只蚂蚁爬过,直奔他的心脏啃噬着。

“妈,山海回来了,他说以后再不走了,跟桃桃好好过日子……”

唐晓敏怕唐山海再犯混,这时候要是再跑了,对母亲可是最大的打击。

听到这句话,赵淑梅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挣扎着从炕上爬了起来。

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嘴角扯动一抹笑意,却很快板下脸来。

“你个混账小子,再往外跑不着家,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她扬起手,却轻轻落在唐山海的头上。

“哈……”

唐山海笑了,他想拉拉母亲的手,更想扑到她的怀里,好好述说自己对她和这个家的亏欠,好好忏悔。

可他知道,那样会吓到母亲。

“以后肯定不往外跑了。”

“三姐,你和桃桃在家陪着妈,我出去弄点柴火回来。”

屋子里太冷了,母亲太瘦了,姜桃桃太辛苦了。

事不宜迟!

唐山海胡乱抹了抹眼泪,便朝外屋走去。

“我……去给他找绳子捆柴火。”

唐晓敏紧跟在唐山海身后到了外屋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尽量压低声音说道:“唐山海,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犊子,你要是敢跑,我打折你腿!”

“放心吧三姐,这回我肯定不跑了!”

唐山海也不多解释,抄起地上的手斧,顺手拿下挂在墙上的绳子,径直出了门。

姜桃桃看着匆忙离开的唐山海,手里的几根湿柴掉落到地上,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失落。

唐山海出了门,径直朝村北后山走去。

大东北的寒冬腊月,即便太阳已一人多高,却丝毫没有半点要升温的意思。

通往村北后山的路,前半段是村路,雪地被来往的村民踩得平实些。

唐山海脚上的棉靰鞡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嘴里呼出的气息瞬间化做一团团白雾,还没等消散,就被冻成了细碎的冰碴,扑在脸上,眉毛和睫毛即刻变成一层白霜。

小北风打在脸上像刀片刮的一样,身上仅存的那点热气,很快就被寒冷的空气吸走。

村北山脚下的河套边上,雪便厚了。

被冰层封印的河面虽也有积雪,却因为是个风口,积雪都被吹到了河套的一边。

看起来比路上的雪薄很多,一脚踩上去滑溜溜的,这使得唐山海每走一步都左右摇晃。

趟过冰封的河面,唐山海已经累的直喘粗气。

拉长的呼吸像是把空气里的冰冷一下子都吸进了肺子,从鼻腔到嗓子被扎得生疼。

东北的腊七腊八真不夸张,那是一种刺入骨髓的寒冷,是能把世间万物都冻得服服帖帖的冷!

即便如此,唐山海也没退缩。

重生不易,他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做个甩手掌柜。

他要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要报答姜桃桃的不弃之情,更不能让三姐失望。

过了河套,便是一片半原始树林。

那里面有的是站干树,砍倒,弄回家就可以用来取暖。

树林里虽一片茫茫白色,却也能清晰地看到不少动物行走过的痕迹。

“妥了,柴火和吃的都有指望了!”

“要是能遇到个野马鹿,妈的病也就有希望了!”

野马鹿的心脏加几味草药,就可以治疗母亲的这种因风湿而引起的心脏不适。

但唐山海却也知道,想在这大冬天遇到野马鹿十分困难。

它们为了维持生命,冬天的时候会缩减动动来减少能量消耗。

再加上这种野生动物在长白山这一带的数量极少,哪怕是其他季节,想要遇到也不容易。

“没有野马鹿,哪怕是獾子和貂也行呀!”

獾子和貂类的心脏也有着同样的作用,只不过药效要小很多。

但也总好过没有。

唐山海搓了搓快冻麻的手掌,将后腰上别着的手斧拿了出来。

“先热个身!”

他朝手心吐点口水,抡起手斧就朝手腕粗细的站干树砍去。

因为树林里太过干冷,那些站干树也显得很脆生。

一斧子砍下去,随着咔咔响声,仅三两下,一棵站干树便被放倒。

削去细枝,留下粗壮的部分。

“再来一棵!”

此时的唐山海干劲十足。

一口气砍了五六根站干树,哪怕汗水沿着眼角滑进嘴里,又咸又涩,他也觉得这是踏实的生活味道。

可当他砍完第八根站干树,刚停下来,就感觉四肢酸软眼冒金星。

因为刚才砍的太猛,浑身大汗淋漓还觉得很是畅快。

可他这副几乎被闲懒掏空的身体,哪经得住这么折腾?

没一会儿的功夫,唐山海就感觉上气不接下气,鼻孔似乎都要被鼻涕给堵死了。

手指捏着鼻子擤了擤,干燥燥火辣辣的疼,嗓子眼里也像被风干了一样。

即便如此,唐山海也仍然咬牙坚持着。

他弯腰抓起一把雪,搓了搓发白的手掌,继续干!

可这一次,他只砍了两棵站干树,就感觉像是要没气了。

嗓子眼已经干的像被线抽一样的疼。

他扔下手斧,大口喘着粗气,弯腰扒开积雪,露出中间干净的部分,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

几口雪下肚,瞬间解渴不少。

可这样一来,肚子里却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响声。

“怎么这么饿?”

唐山海这才想起来,上一世的昨天下午,村里的跑腿子二狗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半瓶六十度的哈市老白干。

两个人就着半块咸菜疙瘩,直接把那半瓶酒给滋溜了个干干净净。

一直到现在,他还没吃东西。

再加上昨天晚上在村西那个破屋子里冻了一宿,人没死就真是万幸。

“不,我这哪是没死,分明就是报应不爽,让那个曾经的混蛋彻底完犊子,让现在的我回来了!”

唐山海给自己打气,可两只手已经抖得连手斧都要拿不住了。

他扑通一下跪在雪地上,两手猛地刨着雪堆,脑子里一团乱糟,直到几乎精疲力尽,直接躺在雪地里颤颤悠悠地喘着粗气。

“难道,我刚重生的第一天就要嘎在这里吗?”


唐山海看着淡蓝色的天空,由着北风在他面前肆虐。

“啊啊啊……唐山海,你个废物!”

“就是给你机会,你难道还是不中用吗!”

他崩溃大喊。

喊声在寂静的树林里回荡。

啪!

就在唐山海喊声刚刚落下,便从旁边一棵红松树上掉下来一个雪团。

不偏不正,恰好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噗噗……”

唐山海感觉连树枝上的雪都在嘲笑他。

胡乱抹掉脸上的雪,吐出掉进嘴里即化掉的雪水,恍然间,看到一只花栗鼠在松树枝上乱窜。

“吱……吱吱……”

那花栗鼠一边窜一边吱哇乱叫,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撵的慌不择路。

唐山海凭借着上一世的经验,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这花栗鼠一定是被雪貂给撵了!

这一刻,唐山海突然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腾地一下子从雪地里翻身爬了起来。

一扭头,就看到一只雪貂正从粗壮的松树后,以盘旋之势在往树上爬窜。

这只雪貂通体白毛,长尾巴略显蓬松,身长大概有三四十厘米的样子。

它在向树上爬窜时,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紧紧盯着正往树梢爬窜的花栗鼠。

“果然是你个小东西!”

唐山海高兴坏了。

雪貂是长白山大森林中较为珍稀的鼬科动物,这年代在山里就极少见到,尤其是后世,更是成为了濒危物种。

但这小玩意肉质鲜嫩味道独特,有着很高的营养价值。

也就是这年代还没有禁猎,不然,唐山海此时也不敢这么兴奋。

最让他兴奋的是,如果逮了这只小东西,给母亲治病就有希望了!

雪貂一般晚上觅食白天躲在树洞或雪洞里。

刚刚那只雪貂显然是极度饥饿才大白天跑出来觅食。

这也难怪,大雪封山几个月,树林里的小动物多半都是饥饱难料。

面前的红松树有成年人大腿粗细,如果体力足够,唐山海想爬上去还是不费劲的。

可此时他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情况。

所以,唐山海一边紧盯着在树头方向的雪貂,一边猫腰拿起一根刚才削好的站干树棍子。

瞄准正和花栗鼠对峙的雪貂就戳了过去。

刷拉!

棍子没戳到雪貂,反而戳的松树枝发出响动。

那只雪貂似乎这时候才发现树下有人。

尽管美食在前,这小东西也以最快的速度选择了逃命。

两只前爪抓挠了一下松树杆,接着便四爪离开松树,腾空跃起,直接跳到雪地里。

三两个起落就一头钻进积雪里。

唐山海也以极快的速度扔掉手里的棍子,一个箭步就冲向雪貂钻雪堆的位置。

几乎也没做任何一丝的犹豫,两只手猛地戳进雪里,顺着雪貂可能逃窜的方向一通搅和。

“咝咝咝……咝咝……”

当唐山海摸到雪貂身体的时候,那小东西便发出惊慌的叫声。

坏了,这小玩意不会回头咬我一口吧?

雪貂在受到攻击的时候,的确会有过激的自保反应。

唐山海在触摸到它身体的皮毛时,第一时间所想到的,是会不会被这小东西咬上一口。

但是,就算被咬也得抓!

只要逮了这只雪貂,不但可以让家人有了食物,还可以拿貂心做药引子给母亲治病。

但唐山海这想法刚在脑子里闪动出来,就感觉鼻子里钻进一股难闻的臊臭味儿。

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

雪貂是跟黄鼠狼一样有臭腺的,受攻击会首先放臭气防御,如果敌方不退,它接着便是爪挠和撕咬。

闻到气味后,唐山海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那小东西似乎感觉到威胁在远离自己的身体,便在雪堆里朝另一个方向逃窜。

也就在唐山海手缩回离开雪堆的那一瞬间,那只雪貂也从雪里窜了出来。

“看你往哪跑!”

唐山海闪电出手,一把掐住了刚刚露出脑袋的雪貂脖子。

怕这小东西挣扎抓伤自己,唐山海手掌掐下去的时候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借着向前扑的惯性,整个人一下子栽进雪地里。

那只雪貂也跟随着被狠狠压了下去。

“噗……噗……”

唐山海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吐出嘴里雪水的同时,就看到自己手里掐着的雪貂已经软了。

脑袋耷拉在他手的虎口处,还保持着龇牙咧嘴的状态。

“嘶……这就叫我给掐死了?”

为防止万一这小东西再缓醒过来,唐山海又将它脑袋拧了一下。

嘎嘣!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只雪貂的脖子是彻底被拧断了。

唐山海满怀惊喜,立即用手斧将小东西开膛破肚,掏出内脏留下貂心,剩下的都埋在雪坑里。

又将血迹用雪搓洗干净,把貂心塞进膛里,折了根树条穿进破膛处,让里面的东西别掉出来。

再剥一块大片桦树皮将雪貂整个包裹起来,别在捆好木柴的绳子上,拖着就向树林处走去。

“回家喽!”

在广袤的树林里,响起唐山海欢快的喊声。

树林里积雪太过厚实,唐山海拖着木柴向外走时格外吃力。

但想到这些东西将给一家子人带来温暖和食物,能给母亲带来生的希望,他就格外有动力。

来时趟过的雪地就是他往回走的路标。

这好在是大冬天,如果是其他季节,进入树林后再出去,基本上很难按原路返回。

唐山海走了十几分钟,就感觉体力严重不支,便停下来歇一会儿。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四下打量。

继续拖着木柴向树林外走,又是十几分钟时间,终于到了河套边上。

这时候的唐山海也已经精疲力尽虚汗淋漓,眼前一阵阵发黑。

可他一停下来休息,寒风立即缠身,浑身的骨头缝像是被针扎一样疼痛。

唐山海咬了咬牙,双手搓了搓冻得发麻的脸,看着回家的那条山路,又继续拖拽着木柴向前走。

过了河套,趟过那一片厚积雪的路段,终于到了村路上。

“不行,歇会儿……”

唐山海此时只感觉吸气少呼气多,肚子里空落落的,胃肠干瘪的像是要粘到一起。

扑通!

他一下子跌坐在路边雪地上,看着发白的天空在打着旋地转动着,四周似乎正在慢慢黑下去。

唐山海又累又困,渐渐的就要失去意识。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有什么在向他靠近。

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的大手贴在了他的脸上。


唐山海此时还有一丝的意识,感觉到有只毛茸茸的大手贴到他脸上,心下也是猛然一惊。

这时候随便一个有大爪子的山牲口都会要了他的命!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就这么交代了。

心里涌动着这个想法,唐山海双手缓缓捏成拳头,猛地睁开了眼睛。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也使出浑身力气举起了拳头,刚要朝对面砸过去,却看到一张满是泥垢的脸。

是人!

唐山海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顿时落了下去。

“嘿嘿嘿……”

这人戴着一只脏兮兮的毛皮手套,正将手搭在唐山海的脸上,龇着一排小黄牙,正直勾勾盯着他。

“傻蛋?”

傻蛋是大东村出了名的大傻子流浪汉,不知道是谁家的,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甚至没有人知道也没人关心他在何处落脚。

不管春夏秋冬,村子里总有他的身影。

不是在捡垃圾,就是在捡垃圾的路上。

奇怪的是,在这个家家温饱都成问题的年代,根本不可能将吃的扔出去。

傻蛋是怎么活下来的?

“嘿嘿嘿,大袄子给你,穿了大袄子就不冷了……这大袄子不破,一点都不破……嘿嘿嘿……”

傻蛋一边傻笑着,将胳膊下夹着的一个破棉袄盖在了唐山海的身上。

那油黑的棉袄满是窟窿,露着黑黄混杂的棉絮,上面还有些不明的小黑点,大概是些被冻死的虱子。

唐山海对这个破棉袄再熟悉不过。

上一世时,不知道有多少次,傻蛋拿着这个破棉袄跑到村西的破房子里。

一看到唐山海就把这破棉袄塞到他手里,然后嘿嘿傻笑着离开。

每一次,唐山海都是万分嫌弃地给扔出去。

很多时候,他在那破屋子里醒来的时候,就会看到地上有一堆烧过的炭灰。

其实他知道,那些炭火是傻蛋半夜弄过去的,可自己上一世时却从来都没感谢过这个傻子。

反而是一脚踢到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

此时的唐山海直勾勾看着傻蛋,忍不住在想,如果没有傻蛋,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在那个破屋子里冻死多少回了。

这一次,又是傻蛋救了自己!

“傻蛋,谢谢你!”

唐山海一只胳膊撑着身体,吸了吸被冻的快要流出来的鼻涕。

“嘿嘿嘿,大鼻涕鬼儿,大酒包……你是个大酒包,和我一样是个大酒包,哈哈哈……”

“哈哈……”

唐山海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这一次,他不是对傻蛋的嘲笑,而是一种老朋友久违的感觉。

是心里对傻蛋满满的感激。

“哈哈哈,你个大傻子……”

傻蛋把破棉袄往上拉了拉,指着唐山海笑出眼泪来。

接着,一秒间收住笑,伸手就将唐山海从地上拉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把人往自己身上扛。

“哎你……”

不等唐山海说什么,人已经被扛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后,唐山海发现,这小子力气可真大!

就算自己现在瘦的皮包骨,那也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光这副骨架子也得一百一二十斤。

傻蛋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给扛了起来。

本想劝他把自己放下来,可此时的唐山海是真没力气走回去了。

就这样,傻蛋一肩上扛着唐山海,另一只手拖拽着那捆木柴,朝村子里走去。

傻蛋一边走,嘴里一边叨咕着:“刀了个刀老了个刀,老刀刀了个老楞吧,老山炮是个老土能,老土能弄(nèng)了个老老等……”

唐山海听着这一串话,顿时眼前闪过几个人影。

这傻小子说的这番看似顺口溜的话中,包含了整个万泉镇五村中,四个村子的老猎户的外号。

老了个刀,就是沿江村那个有名的六指老猎户,外号叫老刀的焦大群。

这年代的东北人管老鹰叫老楞,傻蛋说的老楞吧,正是三公里村的猎户老楞王李得久。

老山炮便是跑山打猎时搞地炮最有一手的,安南村的张大栋。

而老等则是温泉村的孙国建,传言这老家伙曾在这附近某片树林里打死过一只老虎。

在东北地区,秃鹫既被称为座山雕,也被叫做老等。

这四个老猎户在整个清抚县的名号都是响当当的。

傻蛋说的这段顺口溜,无论是在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唐山海从来都没听到过。

难道这顺口溜是他自己编的?

如果真是他编的,哪怕是从什么人那里听来的,也都能证明,傻蛋其实很有可能以前并不是个傻子。

傻蛋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唐山海并不清楚。

不过,傻蛋说的顺口溜倒是给了他一个提醒。

雪貂的心脏对于母亲的病来说,就只是味药引子,真正起作用的是猪砂,地黄,当归黄芪等。

大冬天不可能挖到当归和黄芪等草药,那几个老猎户手里却有可能会有野猪宝。

野猪宝又叫野猪黄,野猪砂,是野猪的胆囊或胆管结石。

其形成条件苛刻,并不是所有的野猪胆囊或胆管里都会有。

即便是在这个年代,野猪砂也是十分稀有珍贵的。

要买,不现实,唐山海手里分币没有!

但唐山海今天所逮到的雪貂的毛皮,或许可以拿来去跟那些老猎户换一丁点野猪砂回来。

这一路上,唐山海的脑子里都在思量着这个问题。

一直上了村子里小路,傻蛋这才把唐山海放了下来。

“嘿嘿……你回家,我回家……我要回家喽……”

傻蛋龇牙朝着唐山海笑笑,一把扯下他身上的破棉袄,蹦跳着就要离开。

“傻蛋,你知道老等,老刀,老楞王和老山炮他们,谁手里有野猪砂吗?”

“野猪杀……杀野猪……老刀杀猪,咴咴咴……嘿嘿……咴咴咴,杀一个猪蛋蛋……”

傻蛋拍两下巴掌,甩着手里的破棉袄消失在风雪之中。

“难道,沿江村的老刀手里有野猪砂?”

看着傻蛋的背影,唐山海喃喃说道:“傻蛋,要是有可能,我也想治好你的傻病……”

他搓了搓手掌,打算先把东西送回家,再带着雪貂毛皮去一趟沿江村。

到了胡同口,就看到姜桃桃正搓着手在那里跺脚踱步。

时不时的还朝手心里哈一口气,再看看村路两头。

当她看到唐山海的时候,一下子停止跺脚和搓手的动作,像是怔了怔神,转身就往回跑。

这丫头是在等着自己回来吗?

进了胡同,唐山海就听到了三姐唐晓敏的声音。

“那个丧良心的真回来了?”

等唐晓敏迎出门的时候,唐山海也已经到了门口。

“山海,你真去砍柴火去了?”

“可不咋!我还弄了点吃的。”

“还有吃的?”

唐晓敏不知道在心里骂了他多少遍。

她因为担心母亲和姜桃桃,硬是没敢跑出去找人。

不过,现在好了,这小子还真回来了!

唐晓敏不知道有多高兴。

“冻坏了吧,快上屋里暖和暖和……”

也不知是在外面冻久了的原因,还是这屋子里已经有了些温度,唐山海只感觉脸上热乎乎的,身上的寒气正在向外释放。

姜桃桃端来脸盆,那里面冒着腾腾白气,又将一条洗得发白的手巾塞到唐山海手里,转身进了屋子。

唐山海也不急于一时对这小媳妇说感谢的话。

“三姐,这肉你洗洗炖了,我出去趟,很快就回来。”


唐山海出了门,直奔沿江村。

两村相隔七八里地,虽然都是山路,但路上的积雪被马爬犁压出两条辙子来,走在上面相对平稳很多。

不然以唐山海现在的体力,走到沿江村怕是要累个半死。

沿江村在万泉镇当中是人口最多的一个村子。

但在这年代,也不过就三十来户人家,一个生产大队,两个生产小队。

老刀焦大群家住在村子最东头的山根下,最近的一个邻居离他家也有五六十米远。

东北农村基本都是独门大院儿,木板大门连接着菜园子的栅栏,进入院子需走过一条短胡同。

唐山海到了焦家大门外时,就听到院子里热闹得很。

同时焦家的院子里,也正腾腾冒着热气。

不用问,焦大群一定是今天跑山打猎有了收成,正带着人起锅烧水收拾猎物呢。

大门是虚掩着的,唐山海轻轻推开,先是试探着往里看了看。

老猎户家都养猎狗。

猎狗不同于普通看门狗。

虽说猎狗不轻易咬人也不负责看家,可一旦得到主人的指令,其速度却是快的惊人。

对于唐山海来说,对付一条猎狗还绰绰有余。

可他却并不打算轻举妄动,在事情没办成之前,再跟老刀产生矛盾就不好了。

大门一开,就有人发现了唐山海。

“哎,小子,过来过来……”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将手里拎着的水桶往地上一放,朝唐山海招了招手。

老刀今天一早跑山打了头野猪,一院子的人刚把野猪收拾了差不多,正在院子里搭了锅灶烀肉呢。

“我?”

“怔啥呢,过来过来,把这泔水倒了去,远点倒着。”

“哎。”

唐山海快步上前,接过那人手里的桶,拎着泔水就出了门。

在老刀家斜对面有个专门倒泔水的地方。

泔水倒完,唐山海拎着水桶回去,大胡子中年人接过水桶,又踢了一脚栅栏边上的那堆木头。

“这些柴火倒腾那边去,在这看着挡害!”

挡害,就是碍事的意思。

唐山海也没吭声,就按大胡子中年人的安排,把那一堆木柴搬到仓房门口。

这点活干完,又是一身虚汗。

但今天他是来求人家的,干点活没什么。

而且唐山海知道,这个大胡子是老刀的舅哥,在万泉镇开铁匠铺。

虽然也是个盲流,但跟各村生产队混的挺熟,几乎各生产队的牲口打掌修蹄子都找他。

打制粗糙铁器的活也能揽不少。

老刀脾气暴性子急,但在他这个舅哥面前却像个绵羊。

“叔,还有啥活没?”

“嘿哟,你小子倒能干……嘶……我咋瞅你这么眼生呢?”

到这时候,大胡子才上眼打量唐山海。

“我大东村的,来找刀爷。”

“谁找我?”

不等大胡子再说什么,老刀从茅房里走出来,还一边系着裤腰上的绳子。

“你谁呀?”

老刀也看着唐山海眼生。

换句话说,像唐山海这种小孩崽子,压根就入不了老刀的眼。

“刀爷,我大东村的,叫唐山海,听说您手里有野猪宝,我想拿这个换点。”

唐山海从腰上别着的布袋子里拿出雪貂毛皮,直截了当说道。

“啥?”

老刀双眉一挑,眼中掠过一丝惊疑之色。

今天猎到的这头野猪个头不小。

在山上开膛破肚掏下水的时候,他在野猪的胆管里发现了野猪宝!

但这事他并没声张,姓唐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难道自己在山上藏起野猪宝的时候,被这小子看到了?

老刀咬了咬后槽牙,手指捏了一下鼻子,撇着嘴,瞟了唐山海手里的毛皮一眼。

“小子,你知道野猪宝是啥不?”

“野猪宝,也叫野猪黄,野猪砂,是个药材,而且……”

“哟,小子,懂挺多呀……那你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不?”

唐山海的回答,让老刀很是意外。

瞟了一眼旁边的大胡子舅哥,怕唐山海说的太多,便打断了他的话。

但他却压根就看不上这小子手里的那点毛皮。

“值多少钱,要看在谁手里,需要它的万金不贵,不需要它的,放手里都嫌碍事。”

“哈哈……大哥,你瞅瞅这小子,敢跑我老刀面前儿换东西,胆挺肥呀。”

“喊啥呀。”

大胡子却斜瞪了老刀一眼,摸着下巴,饶有兴趣打量唐山海。

这小子胆真挺肥!

十里八村,谁见了老刀都胆突突的。

这小子不但不怕老刀,还敢跟他对付上几句。

不简单!

“我瞅这小子也不烦人,还挺勤快,你手里要有那玩意,就换给他点儿。”

大胡子居然替唐山海求了情。

老刀也怕一院子过来帮着干活的人,要是知道他今天弄到了野猪宝,个个都开口换,自己手里那点东西还真不够分的。

“就这毛皮,也就换指甲盖那么大点儿,你换不?”

“换!”

对方肯换,唐山海就没犹豫。

可当看到老刀拿出来还带着血的鲜野猪宝时就傻眼了。

这野猪砂是才弄到的?

此刻,唐山海脑子里突然闪出傻蛋的话。

“野猪杀……杀野猪……老刀杀猪,咴咴咴……嘿嘿……咴咴咴,杀一个猪蛋蛋……”

原来,傻蛋知道老刀今天新猎了野猪。

而且似乎知道老家伙从那野猪里发现了野猪宝。

傻蛋的消息还真灵通!

此时唐山海也顾不上考虑这是为什么,就看着老刀手里那鸡蛋大小的野猪砂。

心里琢磨着,这玩意是鲜的,就指甲盖那么大,恐怕连给母亲做一顿药都不够!

得想办法多换一点才行。

“刀爷,能多给点吗?”

“凭啥!”老刀两眼一瞪,很是不悦道:“你以为这是婆婆丁叶子做的小豆腐那么不值钱呢!”

老刀是个老猎户,自然懂得这东西的价值。

“刀爷在这十里八村名号响当当的,人好心善,打围厉害,当得起咱长白山这一片儿的老猎王。”

“我知道这点毛皮在您眼里算不得啥,但这猪宝我急用救命,差啥您说,我先欠着。”

唐山海的这番恭维,让老刀险些美出鼻涕泡来,硬憋着笑嘴都歪了。

老猎王这名头可不是随便喊的。

被称为老猎王,这不但是对猎户手艺技能的认可,更是对其经验和胆量的肯定。

整个万泉镇的几村的几个猎户,为争猎王这名号,平时可没少较劲。

一个个都是谁也不服谁。

也从来没有哪个猎户会称对方一句老猎王的。

但是今天,唐山海说他老刀当得起老猎王的名号,岂能让他心里不激动不高兴?

“嘿哟,这小嘴儿倒挺会说话。”老刀说道:“但光会说没用,老子手里这玩意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你想要,我老刀就破回例,但你得能拿得出真本事来。”

“三天时间,你要是能拿着黑金,或者白六的毛皮来,这整个玩意就都是你的!”

唐山海还真被难住了。

他知道,老刀所说的黑金,指的是灰脸黑毛紫貂。

而白六,则指的是满天星白六紫貂。

无论是哪一种,在紫貂家族中都极为罕见。

貂皮素有“裘中之王”之称。

黑金紫貂轻便保暖雍容华贵,白六紫貂针毛密集闪亮,可谓把漫天银河着于一身。

两种毛皮制衣绝对都是裘皮中的大满级别。

但想要猎到这两种动物,绝对就要靠运气了。

此时,唐山海犹豫了……


紫貂独居,没有固定窝穴,想猎捕本就有难度。

黑金和白六的数量又极为稀少,哪怕是一个长年跑山的猎户,能遇到的机率都十分渺茫。

三天时间,唐山海仅凭对上一世在这片树林里的记忆,能捕获到吗?

“哈哈哈……你要是觉得自己不行,那就干脆……”

“行!”唐山海思量过后,说道:“但这次,你得给我够三天用的量。”

“呵!那要是三天你弄不来黑金或者白六呢?”

“我从刀爷您手里拿多少猪宝,就坐价给钱!”

先解决给母亲治病的药再说!

“我这野猪宝最少有八九钱重,干了也能有两钱多,这玩意干的现在一钱我能卖到七八十块钱。”

“咱就按两钱算,我嘎一半儿给你,最损你也得给我七十块钱。”

“你可想好了,要是弄不来黑金或者白六,你三天后就得给我七十块钱!”

老刀给算着这笔账,唐山海心里也在算。

这年代的干燥野猪砂市场价大概三十块钱一克,按药材的算法,一钱等于五克,两钱便是十克。

老刀手里的野猪砂就算能干十克,那也是三百块钱的价格。

当然,这也要碰到合适的买主。

就算是老刀把东西卖到二倒贩子手里,一百五六十块钱是能卖得出来。

老刀给唐山海算的这笔账绝对良心。

可这年代的七十块钱,却相当于那些集体户工人三四个月的工钱!

就算是如此,唐山海也咬牙同意了。

“行!小子,你是真有种!就冲你这虎超超的劲儿,这整个野猪宝都给你!”

老刀果然是爽快。

整个野猪宝,那可是一百四十块钱!

可唐山海也知道,如果三天后猎不到黑金或白六,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老刀可是有得是办法跟他算账。

管不了那么多了。

唐山海应了!

但他瞟了一眼老刀家仓房的方向,又道:“刀爷能再给我点东西吗?”

“咋滴?让你小子进屋你还想上炕是咋?”

老刀觉得唐山海得寸进尺了。

“我就要点草药,当归黄芪啥的,刀爷是大善人,各村老少爷们平时没少得您好,您就当是可怜我……”

“啧啧,你少在这忽悠……你咋就知道我手里有那些玩意?”

“刚才这大爷让我往仓房门口搬柴火,我看见房檐下面挂着呢。”

这年代的猎户手里多少都会有些草药,大部分都是些止血或活血化瘀的。

跑山打猎不但是个技术活还是个风险活,哪个猎户身上没被刮蹭或被野生动物咬伤过?

医疗条件差,地处偏僻,如果手里没点药,或许不知道能死多少回。

他们平时跑山遇到草药顺手挖回来晾着,以备不时之需。

“行,那就给你点……可别都给老子拿走了!”

唐山海只拿了足够三天的用量,又按老刀的要求给打了张欠条,便带着一整个野猪宝和几样草药离开。

看着唐山海离开的背影,大胡子咂了咂嘴,说道:“哎我说妹夫,你这不逗个孩崽子玩呢吗?”

就看那小子的一身穿着,是能在三天拿出一百多块钱的样子?

黑金和白六,这三两年时间里,整个万泉镇那四大猎户里,也就漫泉村的老等逮到过一只满天星白六。

但那只紫貂毛尖的白色还并不是那么匀称。

唐山海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左右岁,就算是有跑山的本事,经验也绝对不能跟老刀他们这些人比。

那小子能猎到黑金和白六?

老刀这分明就是拿人家当二傻子耍呢!

“咋滴?”

老刀平时很怕这个大舅哥,但在这件事上却有他自己的主意。

“老子刚弄到手的东西,还没捂热乎,那小崽子就跑过来了,谁给他的信儿?”

“还是说,这小崽子平时总盯着老子?眼瞅着我弄到好玩意,眼红的很?”

对于这件事,老刀的确是做了各种猜测。

大胡子却撇嘴冷哼一声,说道:“现在呀,就怕到时候那小子真逮着黑金或白六,我看到时候你这老猎户的脸往哪搁!”

“嘿哟,借他十个能耐吧……”

话虽这么说,可老刀也看出来了,大东村这姓唐的小子的确跟别的小伙子不太一样。

另一边,唐山海趟着雪地往家走。

边走,边琢磨着这件事情。

这一枚野猪宝一百四十块钱绝对是良心价,但唐山海还是希望能捕到黑金和白六。

在老刀家时,他之所以敢得寸进尺,完全是因为上一世时他对老刀的了解。

万泉镇各村四大猎户当中,老刀虽然性子急脾气暴,但他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孝子。

百善孝为先,老刀人品不差!

唐山海想要提高猎捕黑金和白六的机率,除了要了解紫貂习性和最容易活动的范围外,还要有相应称手的工具。

工具好说,家里随便一些破铁丝和木板子木棍子,都能够为他所用。

制作一些铁丝网套和机关网套都不在话下。

如果工具和材料足够,哪怕是地箭和地枪,甚至大撅把子和单打一都不在话下。

但这一带的树林里,哪些地方才有可能出现黑金和白六,他还真没有把握。

“先回去再说吧!”

唐山海摸了摸腰里的布袋子,那里面是给母亲治病的希望。

回到大东村家里。

就看到三姐唐晓敏急匆匆的说要回去。

“干啥去三姐?”

“眼看晌午了,我得回去给你姐夫做饭……”

“三姐,你带块肉回去。”

“统共就那么点肉,带啥带。”

“以后咱们家都会有肉吃!”

唐山海话落,刚要去拿雪貂肉给唐晓敏带上,就见姜桃桃拎了个打满补丁的布袋子。

刚走过来,唐山海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熏烤味。

原来,姜桃桃把雪貂肉切了一半,用她们四川老家的熏烤方法熏了几个小时。

她将布袋子举到唐晓敏面前,两只手比划着,那意思是告诉三姐回去之后继续熏一天。

“行行,我拿着,你俩回屋吧。”

唐晓敏走了。

姜桃桃立即去打开铁锅盖子,那里面正炖着雪貂肉,锅边上还贴着几个苞米面饼子。

她扭过头朝唐山海笑笑,这三个月来,今天是她最高兴的一天。

她第一次见自己的男人,第一次闻到肉香味儿。

自己的男人每次出去她都以为他不回来了。

所以一看到唐山海,小丫头那眼睛里面就溢出了幸福和满足。

唐山海看着那双像是会说话的大眼睛里似乎噙着眼泪,忍不住疼惜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桃桃真能干,辛苦你了!”

姜桃桃僵住了,唇角微动,直勾勾看着他,一抹红晕爬上她的脸颊,眨眨眼不知所措。

下一秒,眼泪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

“桃桃,你咋了?”


姜桃桃哭了,唐山海心里一下子就乱了。

是自己做了什么给她惹哭了?

可唐山海不知道的是,刚刚的那一计摸头杀,是姜桃桃有生以来唯一得到的一次爱抚。

从小到大被打骂惯了,无论她在家里如何像牛像马一样干活,也从没得到过父母的半句认可。

更没得到过像唐山海说的那句辛苦了的安慰。

此刻,姜桃桃又被关心是咋了,心里面更是涌满了暖流。

唐山海刚抬起手想替她擦擦眼泪,却见小媳妇立即抹了一把眼泪,唇角重新勾起笑意,转身去收拾饭菜。

被自己的男人抚摸,夸赞,姜桃桃心里面又激动又高兴。

自己是个哑巴,难免会遭人嫌弃。

以前她也认为自己的男人是因为嫌弃她才不回家。

但现在,姜桃桃觉得自己的男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嫌弃她。

我以后一定要少吃饭多干活,好好跟我男人过日子!

她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偷瞄着唐山海。

他回到家之后出去了两趟,回来之后似乎面皮没那么白了,脸颊是红的,看自己的眼神像土炉子里的火苗一样。

这让姜桃桃脸上又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饭菜上桌,屋子里更多了些温度。

母亲原本惨白的脸色舒缓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一点儿,或许是屋里暖和了,更或许是看着儿子回来她高兴。

三个人互相夹菜,虽然谁都没说话,可那股温馨却让这栋破屋子里像迎来了春天。

饭后,唐山海将雪貂心脏焯水切片,野猪宝则洗净上面的粘液和胆汁异物。

找了块破瓦片洗干净,两样东西分别放在瓦片上,再放到灶坑里烧过的火碳上焙着。

接着,将黄芪等草药漂洗,剪成小段,放在搪瓷盆里加水,坐到炉盖子上慢慢煨着。

姜桃桃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屋子,时不时都要偷瞄一眼在忙碌的唐山海。

看到唐山海在熬药时,她知道那药一定是给婆婆熬的。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东屋的方向。

婆婆是个好人。

自从她到了唐家,哪怕家里只有一个土豆,婆婆也会掰一块大的给她。

刚落雪那会儿,婆婆去村场院旁边的水沟里捡人家落下的黄豆粒,回来教她做东北大酱……

这漫长的三个月时间里,是婆婆给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感受到过的慈祥和温暖。

姜桃桃希望婆婆的身体快点好起来!

唐山海熬上药,便去了仓房收拾那里面的破烂,看看里面有没有能用得上可以做捕猎网套的东西。

在东北农村,几乎家家的房头边上都有一个简易搭建的仓房,用来存放东西和木柴。

仓房里除了一把生锈的弯把子铁锯和几块烂板子,还有几个打着补丁的麻袋,几乎没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

哎,这个家穷的是真具体啊!

没有捕猎工具,就只拎着俩爪子上山,指啥能逮到黑金和白六?

别说黑金和白六了,现在哪怕是进山里打只松鸦野鸟都是妄想。

必须要去弄些铁丝或绳子。

唐山海走出仓房,又扭头看了看那个四下透风的仓房。

这一看,却让他眼前一亮。

在仓房门旁边的钉子上,竟然挂着一块自行车里带皮子。

大概两指宽三十厘米长,拿下来在手里捂了捂,再扯动一下,弹性还怪好。

唐山海带上弯把子铁锯便出了门。

唐家住的偏僻,屋后只有一户邻居,后面便是一片空地,再往北是一片糖李子树。

那树的木质结实,唐山海选了合适的树杈,很快便做了一把弹弓叉。

但想让胶皮子捆在上面能结实,还得是铁丝。

这倒也不难,随便谁家的栅栏上揪下来那么一小段就够用。

有了弹弓就可以进山打野鸟。

在村北的那片树林里,什么山雀飞龙还是松鸦野鸡的,说遍地都是有点夸张。

不过,要是赶巧了,一下子遇上十几只或一大群也不足为奇。

况且现在是寒冬腊月,野鸟为了获取食物,活动范围甚至会到耕地或居民区。

唐山海的目的并不是打鸟。

但要是打到鸟却可以拿去换铁丝和网纲绳,做了工具再去山里捕猎。

这个过程必须要快,母亲的病情等不了!

此时的家中,炉子上熬着的草药汤子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姜桃桃就坐在小板凳上守着。

见唐山海回来,连忙起身,看看他,再看看炉子上的药。

再看看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这丫头是真爱笑,她笑起来真好看!

唐山海被深深感染,忍不住又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桃桃真厉害……小心烫着……”

又被摸了头,姜桃桃小脸微红,羞涩地垂了垂眸子,猛点头。

她看着唐山海将熬的变了色的药汤子倒出来,又往搪瓷盆里加了水,接着将瓦片上焙干的两样药辗粉沫加进药汤里。

刚搅匀,姜桃桃立即捧起碗,看了唐山海一眼,便端进了屋子。

母亲赵淑梅喝了药便睡下了,唐山海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来,看着姜桃桃满是殷切的眼神,唐山海轻拍她的胳膊。

“我一会儿出去趟,你在家里呆着别出去,外面冷。”

姜桃桃笑笑。

现在条件有限,只能先给母亲喝药汤,等那份药熬到一定时间,就可以搓出药球备用。

搓药球需要蜂蜜,大冬天的没处弄,唐山海打算到时候先用苞米面代替。

可装苞米面的坛子见底了,只剩了些渣子,怕是连搓一个药球的量都不够。

姜桃桃看到唐山海看着空坛子叹气,眼里写满了愧疚。

今天,自己的男人第一次回家,为了能让他吃饱,她将家里仅剩的苞米面都烀了饼子。

甚至下一顿饭吃什么,她都还没想好。

唐山海一抬头,撞上姜桃桃满是忧虑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媳妇心里在想什么。

家里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数九寒天的三个月时间,为了弄到吃的,小媳妇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这时候,她的小脑袋里一定是在琢磨着去哪里弄吃的。

“桃桃,我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让咱们吃饱饭,粮食不用愁,我自有办法。”

姜桃桃直勾勾看着唐山海,眼里写满了复杂,很快,她的睫毛湿了。

她感觉自己很没用,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因为不能说话,她所有的表达都在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

唐山海看出她的心思,摸了摸她通红的脸蛋,又拉起她的手轻拍以做安慰。

却发现她脸上皮肤皲裂,手背也尽是干燥的口子。

哎,本该花一样的年纪……

唐山海心里很是难过。

“你在家里呆着……妈需要你照顾,我很快就回来。”

唐山海揣好弹弓,出了门,直奔村后山。

他熟悉这片树林,更熟悉那些野鸟的行踪,有了弹弓,再加上自己上一世的经验,打野鸟就跟玩一样。

吃饱了饭身上格外有劲,寒风大雪在唐山海的眼里也便不值一提。

一片落叶松林里,吱吱嘎嘎的松鸦很快被打下来四五只,但这玩意个头太小,最大的也就一巴掌长,褪毛掏内脏后没几口肉。

但也总好过没有。

“哎,要是能遇到只飞龙或野鸡就好了!”

唐山海将几只松鸦别在灌木树叉上,打算再往山里面走走。

可这时候,透过稀稀落落的树枝,却看到对面不远处一个矮山梁子上,正蹲着两只飞龙。

“嘿,还真是想啥来啥!”


飞龙也就是花尾榛鸡,一夫一妻制,小个头的二十多厘米,大个头的能有三四十厘米。

其他季节时,它们以嫩树芽和野果子,甚至蚂蚁昆虫为食,行踪不定。

但到了冬天,他们就只能啄食树种子,像松子,橡子,榛子等。

这也就使得这种鸟几乎每天都要穿梭于树枝树头之间。

目测不远处树叉上那两只飞龙有三十多厘米,去毛去内脏也能有半斤多肉。

要是逮到手,别说是去换铁丝和网纲绳了,再换几斤粮食也绰绰有余。

唐山海在发现那两只飞龙之后,为不惊动它们,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唐山海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这么快就碰上飞龙。

但他也格外谨慎。

隔着稀疏的树叉能看到,两只飞龙正在啄食扁核木的果实。

东北人管扁核木叫扁担胡子,它所结出的果实有手指盖那么大,呈扁椭圆形。

在这年代的东北地区,扁核木果实被当做一种野果子,酸甜带涩,很受小孩子喜欢。

但小孩子是几乎不进山的,这才使得这些扁核木果实被留了下来。

唐山海动作缓慢地向后撤了一步,尽量不弄出动静。

一边猫下腰,一边从兜里摸出两枚小石头放到弹弓的宽皮子处。

这两只飞龙他都想要!

如果只对准其中一只,即便打下来,另一只也会快速飞走。

一弹弓打出两枚石头,还要做到百发百中,恐怕只有上一世有过特殊经历的唐山海才能做得到了。

他信心十足,缓缓将手里的弹弓举起来,将弹弓宽皮子里的两块小石头调整好位置,慢慢拉动皮筋。

“今天能不能换到东西,就看你俩了!”

唐山海心里念叨着,手一松,嗖地一声,两块小石头闪电弹离弹弓宽皮子。

啪!

一发击中!

但弹弓的威力毕竟有限,即但两只飞龙同时被打中,也未必会被打死。

所以在两块石头弹出的同时,唐山海也闪电从雪地里跃起身来,直奔前方。

噗……

随着两只飞龙落进雪地,唐山海人也冲了过去。

一个起跳,直接扑到雪地里,将那两只飞龙死死按住。

“咯……唧……唧唧……”

果然,飞龙就只是被那两块小石头打蒙了,并没真的被打死。

唐山海身下压着它们,一只手戳进身下的雪里,摸出其中一只,脖子一拧,嘎嘣一声解决一只。

另一只也如法炮制。

“嘿!你俩可真够肥实的!”

后世可真就见不到这么肥实的飞龙了。

别说肥实,哪怕是瘦的怕是也难见几只。

手里的这两只飞龙,再加上刚刚打到的那五只松鸦,拿到镇粮站管事老杜头那就能换不少东西。

唐山海也不耽搁,将东西全部装进布袋子里,往腰上一捆。

从大东村到万泉镇十多里地,雪地难行,步行到地方怕是天都要黑了。

没有交通工具,牛马驴爬犁只有队里有,想借,没门!

不过,这却难不倒唐山海。

他知道这片树林往西南角方向有条森林小铁路,每天下午都会有小火车通过。

小火车是用来将树林里的木材运出大山的工具,也是这年代运输的重要工具。

再往西南方向,便是营河林场,那边每年冬天都有大批采伐,小火车几乎一冬天来来回回不停歇。

唐山海走到小铁路,一身汗还没消时,小火车来了。

像这种运输木柴的小火车不可能中途停下来,拦车让捎脚更不可能。

唐山海猫腰蹲在雪堆里,借一堆灌木的遮挡,眼看着小火车自面前缓缓驶过,一个纵身起跳。

一把抱住其中一根圆条木柴,脚下蹬住另一根圆木,挣扎了几下终于爬了上去。

这样的小火车行驶速度并不快,再加上唐山海中午吃的饱饱的,即便瘦也有着十足的力气。

更或者说,眼下他要做的事情,促使他浑身充满了力气。

小火车不会进入镇里,唐山海看准了方位,便半路跳了下去。

穿过一片树林,到万泉镇最北边的水库,趟过冰面,很快便到了镇粮站管事老杜头家。

老杜头正坐在炉子旁边滋溜着茶水,抽着小烟卷,听着小广播。

听到外面看门狗叫的厉害,忙掐灭半截烟出去。

“杜大爷……”

“你谁呀?”

“别管我是谁,你瞅瞅这些东西稀罕不?”

各生产队交公粮到镇粮站,老杜头这个一把手被油水滋养的红光满面,一笑起来两个腮帮子都在发颤。

除了捞那些人的油水外,每年也能从交上来的那些粮食里弄点出来。

按他的话说,公家手指缝里露那么一丁点,都够他一大家子吃上一年半载的。

加上单位每月分的和通过他走门子找关系的人送的,根本吃不完。

有人拿着他需要的东西来换,或拿钱来买粮,那也是家常便饭。

这行为既不合规也不合法,但他仗着关系多门子硬,就这么明目张胆。

此刻,看到唐山海打开破布袋子时,老杜头两只小眼睛顿时瞪得滚圆通亮。

“嘶……这死冷哈天的,站外边儿干啥,走,屋里唠去!”

两只飞龙,五只松鸦,看得老杜头直流口水。

像他这种镇上的干部,平时烟酒茶都有人孝敬,山里的野味也都不少。

但飞龙这种野鸟数量少难捕捉,尽管味道鲜美,耗时费力跟实际作用不成正比,跑山打猎的宁愿死卯獾子。

老杜头平时好喝一口。

喝酒的人都知道,下酒菜不能太腻,像飞龙和其他野鸟正合适。

但老家伙也是个刁钻精明的。

他摸着下巴打量唐山海后,咂了咂嘴说道:“这俩飞龙要是换成地鸡,那可就更得劲儿了。”

“杜大爷要是看不上这些,下回我逮着地鸡再来。”

唐山海会看不出他那点小九九?

布袋子口一扎,扭头就向外走。

“哎你个小崽子,性子咋那么急呢。”

老杜头将人一把拦住,将布袋子抢下来。

斜瞟一眼唐山海,嘟囔道:“嘶哈冷滴个天儿,你从沟里来的吧?我瞅你也不容易,凑和收着吧。”

“我要五斤大米二斤白面,外加一瓶哈市老白干和一盒香脂。”

“啥?”

老东西有些傻眼。

唐山海提出的这些东西,跟他手里的这些野鸟,绝对是等价交换。

老杜头馋那口肉,但习惯了占便宜的他,半点好处没捞到,心里很是不甘。

他眼珠转动,随后换了个笑脸,说道:“我也是瞅着你冻这逼样儿可怜,东西就给你。”

唐山海没在意老家伙粗口,但当看到对方拿出的东西时,脸色却直接变了。

这年代的大米一毛五一斤,五斤才七毛五分钱,白面一毛六一斤,二斤才三毛二。

最贵的是哈市老白干,一瓶卖价一块五。

总共加一起也不过两块多钱。

粮食都是老杜头平时从公家手指缝抠来的,酒是别人巴结讨好他送的。

唐山海要一盒香脂,老东西居然给拿了一管七分钱的蛤蜊油!

“我不要这玩意。”

“咋滴?”

“我要那盒万紫千红。”

“啥?小崽子,你知道那玩意多贵?”

“杜大爷要舍不得,那我就找那谁换……”

“给给给,不就一盒香脂,多大点事儿!”

一块五一小盒的万紫千红香脂,老杜头确实舍不得,可他更舍不得那口酒肴。

说到底那些东西都是他白来的。

唐山海拿着东西离开老杜家,看看手上那瓶酒,自语道:“换钱丝和网纲绳就靠你了!”

回去仍旧是穿树林,搭小火车,到大东村时天色已蒙蒙黑。

东北的冬天落日早,加上今天时不时的小阴天,黑天也就格外早。

唐山海本打算把粮食先送家去,再带着那瓶酒去村里铁匠王老六家换东西。

可出树林刚上了村路,就看到二狗子鬼鬼祟祟,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头钻进了李家院子。

“这小子又找李梅花去了?”

唐山海半眯起眼睛,心道:二狗子,你上辈子欠我那么多,是时候讨点利息回来了!


李梅花是个下乡知青,以前在三公里农场插队。

后来不知怎么就去了镇供销社做售货员,端起了这年代的铁饭碗。

但再后来,因为非婚生子被供销社开除又被公开批判,没了回城的可能性。

接着,以同为本家的理由跑到大东村李光棍家落了脚。

平时当着外人的面,李梅花喊李光棍一声干爹。

可谁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不清不楚。

李光棍早年工伤断了一只手,拿到了一次性补偿不少钱,李梅花跟着他也算是吃喝不愁。

村里人背后没少戳他们的脊梁骨。

可李梅花却满不在乎,时不时揣着袖子站在胡同口,谁打那路过都要撩几下骚。

基本上路过的老爷们小伙子都能被她撸点啥出来。

二狗子好这么一口,但他每次去找李梅花都不空手。

不是带瓶头油,就是带块纱巾,然后吃点抹点再离开。

上一世的去年秋天,二狗子偷了生产队农场的黄豆去找李梅花,偷腥不成反被人逮到,黄豆撒了一地。

为逃避偷盗惩罚,二狗子就说是唐山海偷的豆子。

那一次,唐山海好悬没被打死。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可恨的是,上一世的自己,即便是在被二狗子多次耍弄后,仍然还跟在他身边,像个奴隶一样鞍前马后。

为的,就是能跟着这小子吃喝玩乐。

此刻,看到二狗子去找李梅花,唐山海就想到了上一世今年年末的一件事。

七八年末,知青开始大批返城,李梅花为了能回到城里,想到一个立大功的办法。

她把二狗子给举报了!

不但说二狗子多年对她骚扰侵犯,还是个小偷惯犯。

当时镇里相关负责人在二狗子破房子的地窖里搜出不少东西。

唐山海仔细回忆着,隐约记得那些东西里面,有几根十二号钢管,还有铁钳子。

这些东西在这年代不是精细化行业材料就是电工用具,值钱得很!

二狗子的确是个惯偷,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只要被他逮到机会,肯定顺走。

他经常拿着那些东西去镇上的老杜头那换酒,唐山海就跟着,所以这一世才知道可以拿飞龙和松鸦去换粮换酒。

唐山海回到家,先把东西藏在一进门的雪堆里,并没进屋跟母亲和姜桃桃打招呼,便匆忙去了二狗子的破屋。

一进门,地上一个被泼灭的火堆子,屋子里的烟气还没散尽。

这年代像二狗子这种跑腿子不少,但像他这种过的没人样的还真不多见。

唐山海进了里屋,扒开炕根上的松土,下边果然是用木板隔着的一个小地窖。

一打开,里面东西真是五花八门!

有铁锤子,剪子,破盆破罐……

唐山海扒拉着这些东西,在最下边果然看到了两根一米来长的十二号钢管,再下边还压着两块半米见方的厚铁皮,以及几块实心的铁棍子。

“这俩玩意不错,到时候做个铁钎子短矛头……”

只要能用得上的,统统都拿走!

就算二狗子发现东西丢了也不敢声张。

但将这几样东西拿绳子捆好时,唐山海一扭头看到角落里竟还有个布包袱。

上面黑黢黢的布满了油灰。

“这啥玩意?”

唐山海很是好奇的将包袱打开。

入眼的,竟是女人的内衣!

各种颜色的内裤,围胸……竟然还有这年代女人用的月经带。

“操!这个变态!”

唐山海很是晦气地把包袱扔回到原处。

这一扔,一下子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抖搂了出来。

啪!

一个东西撞到了地窖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啥?”

地窖光线昏暗,但唐山海凭着刚刚的响声,猜测那好像是纸制品,而且还很厚。

“是字典?”

二狗子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偷人家字典干什么?

唐山海摸索着,将那个东西拿在手里。

巴掌大小,三厘米左右的厚度,还是牛皮纸封皮的,拿出窖子掸掸上面的土渣子。

“长白黑水宝藏图?”

看到那牛皮纸封面上这几个字时,唐山海就感觉很是荒唐。

长白山腹地确实有不少神秘的传说,也包括宝藏之说,土匪故事和鬼怪奇兽,后世也有不少人乐此不疲。

可实际上,谁又见过真正的宝藏?

唐山海不自觉鼻息发出笑声,随手翻了翻。

这一翻,却让他吃惊不小!

在这巴掌大的小本子里,竟然记有产自长白山这一带的名贵草药。

唐山海所翻到的这一页上边记着的,竟然是太岁肉灵芝的性质特征以及所存在的大体位置。

太岁肉灵芝一直是个迷,到后世的二十一世纪也没有明确的研究结果,争议始终存在。

不过,它的细胞再生能力强大无比却是被得到确认的。

在此地也有个关于吃了太岁肉灵芝就能长生不老的传说。

再翻翻其他页,分别有黑晶桦树黄,瑶池红果,树化水母,不死虾。

每看到一种,都让唐山海倒抽一口凉气。

不管是太岁肉灵芝还是瑶池红果,更或者树化水母和不死虾,在长白山的传说当中,都是被称为违背生命规律的生物。

因为它们本身不是长生不死就是死能复生,其神奇之处令人咋舌。

最为让唐山海震惊的是,这小本子上竟然记录的有板有眼,甚至还标明了大体位置。

“难道,世上真有这些玩意?”

管它有没有,唐山海决定把这个本子拿走。

在二狗子的手里白瞎了!

东西收拾好,将小地窖恢复原样,唐山海便离开了二狗子的破屋。

向外走时,还拿树条子把脚印给拍打了一下,基本看不出来过人的痕迹。

唐山海回到家,先将东西埋在院子里的雪堆里,再拿出那瓶哈市老白干,转身又出了门。

二狗子家的小地窖里没有铁丝,这瓶酒还得舍出去。

他很快到了村里铁匠王老六那里。

王老六坐在炉子旁边,炉钩子扒拉一下炉盖子上的几粒花生米,一咧嘴,露出一排紫牙花子。

看向唐山海的眼神之中闪动着几分恼火。

他认为,他弟弟王老八整天胡作非为,就是唐山海和二狗子撺掇的。

但看到唐山海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时,顿时两眼通亮。

“这瓶酒给你,这堆破铁丝给我,换不?”

“换!”

王老六扔下炉钩子,腾地站起身,伸手就去夺唐山海手里的酒瓶子。

像是生怕晚一秒唐山海都会反悔。

夺过酒瓶拧开,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嘶……哈……他娘的,得劲儿……”

虽说这年代的东北男人大都好喝一口,但王老六最近是格外郁闷。

他老婆跟人跑了!急需一口烈酒解闷。

可这寒冬腊月的,铁匠铺根本没生意。

这瓶酒可谓是及时雨。

唐山海拿起地上破麻袋,划拉一堆破铁丝,抡肩上扛着就走。

刚出老王家胡同,就遇到喝的醉醺醺的王老八。

“姓唐的,扛滴啥?”

“你还有心思管我扛啥,二狗子到处找你算账呢。”

唐山海推开王老八径直走了。

回到家,铁丝仍旧藏进雪堆,再把米面那些东西扒出来,这才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暖和。

姜桃桃一看到唐山海,两只眼睛顿时闪动着光芒。

起身,拿着一把手工扎的小扫帚,一边笑着,一边给他掸落身上的雪。

“桃桃,快别忙活了,看我弄了啥回来。”


看到唐山海放到地上的一堆东西,姜桃桃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眼中充满了吃惊之色。

片刻后,双眉微动,紧紧拧在了一起。

她看到两个布袋子旁边的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猜测着那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的同时,心里也写满了担忧。

唐山海在村里声名狼藉。

有人说他偷鸡摸狗,也有人说他不着调到处撩骚……总之要多混蛋有多混蛋。

以前也就算了,姜桃桃知道自己的男人不争气,她可以守着婆婆把日子过下去。

可是今天早上唐山海回来了,又打了柴又猎了肉。

屋子里暖和了,她对以后的日子有了盼头。

要是唐山海偷了人家的东西,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生活,岂不是又要跌进无尽的黑暗。

姜桃桃满心担忧,下意识扭头看看东屋。

她想告诉自己的男人,哪怕是你不为我着想,也要想想卧病在炕上的亲妈呀!

可惜她是个哑巴!

满心的担忧就只能用眼神告诉自己的男人。

“你咋了桃桃?”

唐山海看出小媳妇眼中的担忧,却一时间猜不到她心里在担心什么。

姜桃桃摇摇头,弯腰拎起其中一个布袋子,往唐山海手里一塞,转身向门外比划着。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焦急。

“桃桃,你是不是以为这些东西不是好来头?”

见唐山海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姜桃桃猛点头,又指了指东屋方向。

“你让我考虑一下妈还病着……”

姜桃桃又点头,眼神殷切。

多懂事的小媳妇!

唐山海轻轻抓起她的胳膊,安慰道:“放心吧,你男人再不是那不着调的混蛋了!”

“这些粮食都是我上山打鸟换来的……”

说着,唐山海从裤兜里掏出弹弓。

“你瞅这玩意,就是弹弓,可以打松鸦山鸡。”

看到唐山海拿出弹弓,姜桃桃双眉顿时舒展,眼中担忧之色退尽,唇角微动,转身就去了锅灶边。

她从坛子下面拿出一个同样的弹弓来。

“桃桃,你也会打弹弓?”

这让唐山海很是意外。

姜桃桃点头。

弹弓可以打鸟,她是信的。

因为这三个月来,她就是拿着这把弹弓在屋后的那片空地上打了鸟雀,才能让婆婆偶尔吃上一口肉。

大多数打回来的鸟雀,都被她拿去邻居家换了苞米面。

可这些天屋后的鸟雀越来越少了,而且还比以前更机灵。

有几次不等她靠近,那些鸟雀就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打不到鸟就换不到粮食,所以下午的时候姜桃桃才格外忧心。

但自己的男人竟然也会拿着弹弓去打鸟换粮食,这让她心里面顿时踏实了不少。

“嘿你个小丫头,没想到竟还有这两下子。”

唐山海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姜桃桃的小鼻子,眼里满透着的都是对她的喜欢。

这一举动,又让小媳妇羞得满脸通红。

自己的男人也太温柔太会撩了!

她从没有过这种心跳加快脸颊发烫的感觉。

“来,桃桃,看我给你弄了啥回来。”

唐山海伸了伸胳膊,从棉袄袖子里滑出一样东西。

一盒万紫千红香脂。

这东西只有镇上和县城的姑娘才舍得用也用得起,像大东村这种小山沟子,女孩子们最奢侈的就是一管蛤蜊油。

姜桃桃看着那五彩鲜艳的小铁盒,眼里充满了惊喜。

她目光缓缓上移,直勾勾看着唐山海,眨眨眼,眼泪顿时在眼圈里打转。

村里人都说自己男人是个混蛋,就连三姐也骂他是个丧良心的小犊子。

可她所看到的唐山海却温柔体贴能干,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以前在老家时,她的几个姐姐嫁的男人都是整天垮着脸的。

不,几个姐姐不是嫁的,而是被自己的母亲卖掉的。

就像当初自己被卖给那个老光棍一样。

刚到唐家的时候,姜桃桃也忧心过。

担心婆婆会像自己的亲妈一样,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钱,嘴里嘟囔的都是女孩子就是赔钱货。

更以为婆婆会大骂不回家的唐山海,像母亲一样咒自己的孩子怎么不死在外面。

然而,这三个月来,婆婆不但待自己像亲闺女一样,还每天念叨着唐山海在外面别有什么危险,别出什么事。

就算唐山海臭名在外,但婆婆这个做母亲的仍然还是爱着她的孩子。

这样的人家才是正经八百的人家啊!

这样的日子才让人过得有盼头啊!

“瞅瞅你,又哭,再哭可就不好看了啊。”

唐山海满眼疼惜地替姜桃桃擦擦眼泪,打开香脂盒。

“来,我给你抹上,我们家桃桃最可爱最漂亮了……”

唐山海把香脂涂在她脸上和手上,姜桃桃只感觉手和脸润润的,脸上也像被火炉烤的一样发烫。

又被夸赞着,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就连嗓子眼都是甜的。

自己可真幸福啊!

姜桃桃无比满足,轻咬着嘴唇,脑子里在想着如何能报答自己男人……

“呐,剩下的你收好,以后每天都要用它擦脸擦手,这样我们家桃桃就越来越漂亮了。”

看到唐山海无比温柔的眼神,姜桃桃羞涩地点了点头,将那盒万紫千红香脂握在手里紧紧贴在胸前。

但片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将香脂揣进兜里,弯腰就要去收拾粮食。

“放着我来。”

唐山海把大米和白面拎起来,分别装到坛子里。

又跟姜桃桃说:“米面啥的别不舍得,该做啥做啥。”

姜桃桃笑笑,猛点头。

唐山海也不多说什么,劈了些柴放到屋子里,又将熬好的药汤和野猪砂雪貂心沫掺在一起。

弄了点白面做了些药球之后,这才去着手收拾那些东西做捕猎用的工具。

两根十二号钢管格外放起来,等以后材料全了,得做个撅把子或单打一。

跑山打猎只凭一枚弹弓就是玩笑!

但眼下手里的铁板和铁丝,却可以做几个铁丝网套和机关套索。

唐山海有着上一世野外生存的经验,做这些东西轻车熟路。

刚做好几个网套,姜桃桃便来了仓房。

她敲了敲仓房的木板,喊唐山海回屋吃饭。

晚饭是大米粥和几张薄饼,家里没有油,薄饼显得有些干,但姜桃桃把中午剩下的雪貂肉添了些汤。

再加上几块黑咸菜疙瘩切成的细丝,桌子上的饭菜显得格外丰盛。

母亲赵淑梅的气色比中午要好很多。

唐山海在仓房里做工具的时候她就醒了,姜桃桃拉着她看了米和面,还拿出香脂给婆婆涂在手上和脸上。

虽然姜桃桃不能说话,但这三个月来婆媳两人似乎早就已经有了默契。

她比划着,赵淑梅就懂她的意思。

虽然赵淑梅知道,家里有了柴,屋里有了温度,米和面也是唐山海靠自己出力换来的。

但吃饭前,她还是忍不住嘱咐道:“山海,咱可以穷,但不能没志气,坑人害人的事可干不得。”

“日子紧巴不怕,只要肯干勤快,总能吃上一口饭……”

唐山海一边给母亲夹菜,一边点头。

像这样的唠叨,上一世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听过多少回,却总是左耳听右耳冒。

大多数时候是干脆扭头一走了之。

现在听着母亲的唠叨,唐山海却觉得无比幸福。

末了,唐山海说道:“妈,你的话儿子都记着呢,我指定跟桃桃好好过日子,俺俩一块儿孝敬你!”

尽管这话让赵淑梅不敢信,但她还是欣慰的点头,晚饭也吃的多了些。

饭后吃了药,赵淑梅感觉身上似乎没以前那么沉了。

唐山海看着母亲精神更好了些,心里面别提有多高兴。

但有件事,却让他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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