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叔明禀告,龙颚也并不放在心上,只道这新寻的妻子不满被监视的生活,心生怨怼。
堂堂苗疆毒医被这种小事难倒,龙颚不由得低看他几分,自认已然将布衣手拿把掐。
“这糟糠之妻,老身看她姿色本领皆是平常,不过尔尔。贤侄乃我教人中龙凤,之后寻个理由休了她便是,莫要理会中原那套繁文缛节。”
他拍着布衣肩头:“我教美女如云,欲侍奉毒医者更是数不胜数,贤侄何愁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好姑娘。”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教主此言差矣。拙荆自晚辈潦倒时便紧紧相随、形影不离,这份情义晚辈无以为报,又怎会有非分之想?”
“看来贤侄自离开我教后长进不少,不再是当年那个负心毒医了。”
旧事重提,布衣面色依旧如常,只觉心头一阵酸楚。
“重情重义确是好事,可有时候太念旧情,不免会铸成大错。”
布衣自然清楚龙颚所言何事。
“教主所言极是。晚辈近日思忖良多,我教圣女虽是家师,但其戕害同胞、残杀手足,为大义所不容。教主欲伐之,实乃义举,晚辈无可置喙。”
“只是晚辈仍是圣女之徒,想必身份遭人猜忌,不便抛头露面,行瓜田李下之事;何况晚辈实不想背上这欺师灭祖的千古骂名。”
“是故此番围剿,晚辈恐爱莫能助。若教中有医毒相关事务,晚辈愿效犬马之劳,以报教主知遇之恩。”
他如是言道,只觉得自己回一趟苗疆,换了一副可鄙的小人嘴脸。
布衣所言,句句说进龙颚心坎,龙颚不由大喜:“贤侄迷途知返、浪子回头,实在可喜可贺。”
“老身本想于正殿设宴,以迎贤侄。既然贤侄觉得不甚方便,那就此罢了。明日还请至老身私所来叙,有振兴我教之重任要委予贤侄。”
布衣拱手谢过。
振兴五毒教的重任,一听就是一份足够糟糕的差事。
他目送龙颚远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他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伫立半晌,布衣才返身走入屋去,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娘子。”他探头,朝着里屋轻唤。
朱翎正低头缝补着他的药袋,指尖灵巧,针线翻飞,犹如龙游。
听闻布衣呼唤,她停下手中针线,抬头狐疑地望向他:“什么事?”
“晚间叔明可能要来,你且在里屋回避回避。”他语气一如平常。
他已稍得信任,此时正应出击,去探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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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明跪于地上,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他拼命想吐,却觉喉间似是被生生封死了一般。
苗疆毒医,若是喂你吃什么了下肚,怕是只有剖开肚子,才有望取出。
“你……给我下了什么……”他从喉间拼命挤出几个字,却沙哑如蚊吟。
“一些滋补品而已。”布衣弯下腰,嘴角噙着笑,彩衣盘蜷于他肩头,八只大眼齐瞪着叔明,大鄂黑得发亮。
“这药五十年前,可是红遍了大夏,人人称颂。”
“是……是什么。”他捂着胸口,气息断续,连一句话都难以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