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启在圆桌旁坐下,淡淡扫视了她两眼,不答反问:“今天没去药堂?”
“今日没什么要紧事,所以没去。”慎如接过春芷递来的茶壶,给余启斟茶。
白雾袅袅,茶香很快就盖过了墨香味。
余启抿了两口浅尝,眉心稍展,抬眸见慎如低眉顺眼地退到了旁边,一副窝囊相,眉头又皱了回去。
“站那么远,怕我吃了你?”
慎如便往前两步,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
余启叹了口气,沉吟片刻道:“今天东华堂的事,你想必听说了吧?”
“听说了一些,”慎如颔首,双目视地,“晚上本要去看望老夫人,又恐打扰她休养,便想着明早再去。”
观她言行神色,倒不见心虚,余启心头的怀疑消去大半。
他挪开目光,不知不觉谈起自己与祁姣争吵之事,宛若在诉苦一般。
“成天鸡飞狗跳,这宅子里就没有个安宁的时候。”
慎如看了他一眼,唇边噙了一丝笑,说:“妾身以为,郡主面临毁容之险,脾气急也正常,她一向敬重老夫人,不会故意伤害她,今日之事只是个意外。”
“老夫人疼爱郡主比对自己的女儿更甚,亦断不会对郡主下毒手,其中必然有误会,说不定是哪个对郡主或者老夫人怀恨在心的奴才干的,郡主与老夫人互相猜忌,倒正中她下怀了。”
余启将这段话听在耳中,不苟言笑的清隽脸庞掠过一抹诧异。
“你居然会为郡主说话?你不是恨透了她吗?”
慎如嘴角轻扬,露出极浅的笑纹:“若说不恨,当然是假话,但一码归一码,这个事故中,郡主和老夫人都是受害者,我也是就事论事。”
余启颇感欣慰:“你能如此公私分明,也算难得。”
一盏茶已喝完,也无别的话要说,相对无言了片刻,余启起身道:“这几日你多往东华堂母亲那里去,侍奉汤药尽尽孝,郡主还在气头上,为免遭到迁怒,就暂时别过去了。”
慎如福身道:“妾身遵命。”
送走余启,春芷遣走了小丫头,放下帘幔,与周妈妈一道服侍慎如回里间洗漱。
“看来侯爷没有起疑,奴婢这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周妈妈道:“侯爷应该是疑心过的,否则今晚不会过来与姑娘说这许多话,还是小心为上。”
慎如眸光微凉,淡淡道:“剩下的半瓶药粉已经倒进水沟里冲走了,再查不着的。”
住进青烟斋第二天,她就注意到园子里长了一丛香桂子。
她略通医术,从小喜欢捣鼓各种药材,熟悉药理,配制隐蛇粉对她而言不算难事。
晴惠香包里的药粉是她放进去的,她近不了祁姣的身,因此只能把药下在与祁姣亲近的人身上,晴惠歹毒,又是祁姣最得力的贴身侍女,自然成了她的第一人选。
余老夫人屋里的那瓶药,也是她调换的,不过行动不在今天中午,而是昨天晚上。
瓷瓶跟香包不同,引蛇粉的气味要从瓶子里充分透出,所花的时间多得多,这也是为什么到了今儿中午才被察觉。
然而,她的目的本来是让余老夫人也吃一吃祁姣尝过的苦头,把老夫人咬死或者咬伤,哪怕只是吓一吓,她都不亏,却没料到祁姣会突然去东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