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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寡嫂要改嫁,痴傻船长不装了林穗穗陆临舟

姜喃 著

武侠仙侠连载

陆临舟脑袋耷拉着,活像只犯错的小狗。林穗穗瞧着有趣,故意板着脸问他:“错哪儿了?”“不该买春梅姐的糖。”陆临舟抬起头,剑眉微蹙,汗湿的额发黏在眉骨:“穗穗喝了馊糖水,肚子疼。”“行了,瞧你苦大仇深的模样,没怪你!”林穗穗笑道。陆临舟本还因为林穗穗板着脸的样子更低落,这时见她笑了,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他眸底亮晶晶的,像得到了莫大的奖赏:“穗穗不怪临舟?”“嗯。”林穗穗点点头:“临舟乖,临舟救了我们,所以不怪。”“救了穗穗?”陆临舟偏头:“怎么救的?”昨天要不是陆临舟挺身而出,又是给她扇风吃药,让大家信了她是中暑,她就艰难了。后来他还喂给姜春桃,以牙还牙,也算是替她“报仇”了。林穗穗看着陆临舟做了好事还不自知的模样,觉得他着实有些可爱。...

主角:林穗穗陆临舟   更新:2025-04-28 18: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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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穗穗陆临舟的武侠仙侠小说《八零寡嫂要改嫁,痴傻船长不装了林穗穗陆临舟》,由网络作家“姜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临舟脑袋耷拉着,活像只犯错的小狗。林穗穗瞧着有趣,故意板着脸问他:“错哪儿了?”“不该买春梅姐的糖。”陆临舟抬起头,剑眉微蹙,汗湿的额发黏在眉骨:“穗穗喝了馊糖水,肚子疼。”“行了,瞧你苦大仇深的模样,没怪你!”林穗穗笑道。陆临舟本还因为林穗穗板着脸的样子更低落,这时见她笑了,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他眸底亮晶晶的,像得到了莫大的奖赏:“穗穗不怪临舟?”“嗯。”林穗穗点点头:“临舟乖,临舟救了我们,所以不怪。”“救了穗穗?”陆临舟偏头:“怎么救的?”昨天要不是陆临舟挺身而出,又是给她扇风吃药,让大家信了她是中暑,她就艰难了。后来他还喂给姜春桃,以牙还牙,也算是替她“报仇”了。林穗穗看着陆临舟做了好事还不自知的模样,觉得他着实有些可爱。...

《八零寡嫂要改嫁,痴傻船长不装了林穗穗陆临舟》精彩片段


陆临舟脑袋耷拉着,活像只犯错的小狗。

林穗穗瞧着有趣,故意板着脸问他:“错哪儿了?”

“不该买春梅姐的糖。”陆临舟抬起头,剑眉微蹙,汗湿的额发黏在眉骨:“穗穗喝了馊糖水,肚子疼。”

“行了,瞧你苦大仇深的模样,没怪你!”林穗穗笑道。

陆临舟本还因为林穗穗板着脸的样子更低落,这时见她笑了,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他眸底亮晶晶的,像得到了莫大的奖赏:“穗穗不怪临舟?”

“嗯。”林穗穗点点头:“临舟乖,临舟救了我们,所以不怪。”

“救了穗穗?”陆临舟偏头:“怎么救的?”

昨天要不是陆临舟挺身而出,又是给她扇风吃药,让大家信了她是中暑,她就艰难了。

后来他还喂给姜春桃,以牙还牙,也算是替她“报仇”了。

林穗穗看着陆临舟做了好事还不自知的模样,觉得他着实有些可爱。

虽然他喝了这么久的解药,没有什么进展,脑子还是处于六岁小孩儿的状态。

但关键时刻,还是挺能扛事儿的。

昨天他护着她的模样,倒真有几分男子气概。

不愧是各个方面,都很能干的男主陆临舟。

“就是很厉害地救了!”林穗穗竖了竖大拇指:“临舟真能耐。”

陆临舟“蹭”地窜起来,后脑勺差点撞到一旁的柜子上:“穗穗夸临舟!”

陆临舟摸了摸后脑勺,身子前倾,跪在林穗穗旁边:“穗穗不怪临舟,还夸?”

他那模样实在有点可爱,林穗穗唇角压都压不住,竟然鬼使神差,倾身在他额间“啵”地啄了口。

“是,夸临舟!”

可话说完,感觉到他额角沁出的汗留在唇边,濡湿的触感传来时,她才惊觉不妥。

妈呀——

她是真上头了啊!

余后劫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她可不能亲他啊!

果不其然,陆临舟像是吃到了糖的孩子,立刻扑到床上来,捧着林穗穗的脸就要吻下去。

“这是奖励吧?”陆临舟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还要亲!”

“亲你个大头鬼!”林穗穗笑着推他:“肚子疼肚子疼,别闹!”

陆临舟倒在床边,看着林穗穗傻笑,却也真不闹她了。

“肚子疼,那吃药!”陆临舟端起汤药,搅了搅药汁:“以后临舟会小心照顾穗穗。”

说着,陆临舟端起他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林穗穗嘴边。

林穗穗顺从地张嘴,喝下药汁。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但林穗穗也已经习惯了,反正比昨天那个酸了的糖水好喝。

喝完药,陆临舟拿着温水泡过的毛巾,擦掉她唇边留下的药渍,然后剥个颗糖喂进她嘴里。

“穗穗乖乖喝药,吃糖就不苦。”

林穗穗笑了下,朝着陆临舟太太下巴:“你去桌子那儿,左边抽屉打开,里面有奖励。”

“奖励?”陆临舟疑惑嘟囔:“刚刚不是奖励了吗?”

陆临舟虽然疑惑,却还是乖乖起身,去开抽屉。

拉开抽屉,见着抽屉里躺着好几颗糖,陆临舟转过头问:“可以拿几个?”

“临舟长大了,可以自己判断了。”

陆临舟想了想,低声道:“让穗穗生病,不应该拿的。”

“那扣掉你喂糖水的那颗。”林穗穗道:“你拿救我的那颗吧。”

……

入了夜,姜春桃从楼上下来。

余光瞧见后院地上摆着个搪瓷盆,盆里的麦芽糖在月光下泛着金黄的光。

姜母弓着腰,手里拿着竹片,使劲刮着盆沿翻拌:“桃桃快帮忙,这些得在日头毒前……”

昨天她也喝了姜春梅卖给陆临舟的麦芽糖水,那酸味直冲鼻子,一看就是坏了很久的。

她昨晚拉肚子拉了两次,难受得厉害。

想想喝了好几口的林穗穗,只怕是更难受了。

她讨厌死林穗穗了,但她绝对不能接受这是自己家人做出的事。

姜春桃知道姜家人都不喜欢陆家,却没想到他们能做出这种事。

这是连自家在村里的名声都不要了。

姜春桃越想越气,一脚踢翻麦芽糖。

“帮个屁!”姜春桃冷哼了声,转身就走。

糖浆从盆里倾翻,溅得姜母裤脚满是黏渍。

“你干什么啊姜春桃?!”姜母举着竹片追出来:“你可真是造孽啊死东西!”

姜春桃对于身后姜母的骂骂咧咧,只当完全听不见。

姜木匠正在前院打磨桌椅,见母女俩又闹起来,放下手里工具。

这天儿本就燥热起来了,姜木匠整天干活热得厉害。

这娘俩一闹,姜木匠更是被搅得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摆摆手。

“别嚷嚷了!脑袋都快被你们吵炸了!”

姜母仍不罢休,跺着脚指着姜春桃:“败家玩意儿!”

门口传来推车的响动,姜春梅板着一张脸进来。

姜木匠看了眼推车,有点不满:“今天这才卖了多少就回来了?”

“根本卖不出去,还有人去我摊子那闹事!”姜春梅气不打一处来。

姜母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姜春梅狠狠瞪了姜春桃一眼:“还不是因为我这痴情的好妹妹!”

姜母噤了声,几人看姜春桃一眼,带着明显的埋怨。

昨天的事,早就传到姜家人耳朵里了。

姜春桃性子倔,因为她和陆临山的事,姜家总是闹得鸡飞狗跳。

好不容易最近平静了点,又出了这档子事。

姜木匠不想发火,摆了摆手,对姜春梅道:“卖不出就自己吃。”

“哦。”姜春梅和姜母便把推车上的各类糖水稀粥往桌上摆。

最近刚开始天热,正是卖这些的好时候,姜母一做就是一大堆。

现在卖不出去了,天热又难以储存,不想浪费就只能都吃掉。

可量实在太大,姜木匠越吃越火大。

“你做那么多干什么?”姜木匠沉声恼道。

“梅子前两天都卖得挺好,要不是这事儿……”姜母有气难出,说着,又恼恨地瞪着姜春桃:“你多吃点。”

姜春桃冷声回应:“吃这么好,外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姜家过年。”

姜春梅一听,火冒三丈:“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嘴贱非要去惹事,能出这事?”

姜母忍她半天了,附和道:“不知道你这性子随谁,刚刚还把我后院一盆子麦芽糖踢翻了,孽种!”

姜春桃冷笑一声,毫不示弱:“馊东西就该踹翻!”

“你还有理了?”姜木匠“啪”的一声,把筷子狠狠拍在桌上:“本来只卖给傻子,他拉几天肚子就没事了,你倒好,闹这一出,现在全村都知道了!”

“是,我没理,你们有理。”姜春桃把筷子一扔:“欺负陆临舟是个傻子,故作卖坏糖给她!这怪我吗?明明怪你们黑心!”

这话彻底惹怒了姜家老两口:“你再犟嘴?!”

姜春梅也跳了起来:“你个蠢货!再过两年就是老姑娘了,还在这儿惦记死人!这么惦记怎么不让爸做棺材板的时候做大点,你也跟着躺边上?!”

姜木匠气得发抖,上去推了姜春桃一下:“再不把你嫁出去,我看你就要翻我姜家的天了!”

姜母:“我今天上午就找了几个媒婆,明天就带人来家里相看!”

“相看个屁!”姜春桃大喊一声。

姜木匠忍耐她已久,起身拽着姜春桃就往外赶。

姜春桃胳膊被捏得生疼,却愣是咬着牙一声没坑。

姜木匠在她后腰上踹了一脚,不算重,但姜春桃还是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你不嫁就给老子滚出姜家!”

姜春桃爬起来,忍着眼泪:“滚就滚!谁稀罕!”

姜母的骂声追着她后背:“有本事别回来!”

……

才六月,柳湾村日头就毒得能烤熟鸡蛋了。

晌午的太阳像个大火球,到了夜里,风一吹,外面倒是比屋里凉快了。

蝉鸣渐歇时,林穗穗被热醒了。她摸黑坐起身,粗布衫子早被汗浸得贴在后背。

林穗穗下床,去水缸前舀起一瓢凉水泼在脸上,瞬间凉快了些。

可也就那一会儿。

林穗穗浑身燥热得厉害,一边拍脸,一边怀疑到底是天真有这么热,还是怀孕初期的身体燥热。

还没想明白,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穗穗被吓了一跳,手上一松,瓢子“噗通”掉进水里:“你怎么没睡觉?”

“穗穗怎么不睡?”陆临舟头发有些乱,显然是也已经睡过一觉了。

“热得慌,你赶紧去睡。”说着,林穗穗整了整衣服,要出门去。

陆临舟眉头皱起,上前两步攥着她手腕:“穗穗去哪?”

林穗穗抬眼看天,1981年的星空,干净多了。

反正被热醒了,倒不如去海边看看。

“我们之前去的金沙滩那边不是没什么人么?我想去吹吹风泡泡脚。”

金沙滩是陆临山和陆临舟有次无意间找到的,这年头还有挺多没被开发的海滩,没什么人,但风景绝美。

原主去过,存在于林穗穗的记忆里,她想亲自去看看。

毕竟她是个内陆人,对大海本就有无限向往。

“好。”陆临舟点头:“临舟陪穗穗去!”

……

从江家出来,姜春桃捂着自己被踢的后腰,紧咬牙关。

想到骂骂咧咧要把她随便嫁人的父母,想到冷眼旁观的姜春梅。

姜春桃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这可是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大姐。

姜春梅是个早产儿,腿脚没那么方便。之前按上工分粮的时候,姜春梅在家里总是抬不起头。

这样的自卑,导致她根本不敢相看好人家,也就一直单着没嫁。

后来,柳湾村能做点小买卖了。

在大家都还没这些想法的时候,姜春桃靠着在公社干得好,得了一手消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商机。

她就自己掏钱,按照自家大姐的方便,给她做了个车子来摆摊。

姜母在家做,姜春梅拉出去卖,合作愉快。

因为她摊子做得好,得了不少夸奖感谢,姜春梅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起来。

她们没记她的好就罢了,还因为陆临山的事,处处为难与她。

姜春桃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

潮声引着她往东走,她脑子里却乱乱的。

她和陆临山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关于大海,都是他们一起探索的。

可后来,陆临山娶了林穗穗,她恨极了。

再后来,她还没来得及报复,陆临山就没了。

现在她又和家里闹成这样,她没地方去了。

等到姜春桃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金沙滩附近。

这里,陆临山很早以前带她来过。

姜春桃越想越委屈,可眼泪还没来得及掉下来,却忽然听到礁石后传来些嬉笑暧昧的声音。

姜春桃又好奇又害怕,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走过去。

入耳的,竟是熟悉的两道声音。

姜春桃倒吸一口冷气——


煤油灯忽明忽暗,灯芯上结出的灯花“噼啪”爆开。

林穗穗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壁,陆临舟突然逼近的面庞,几乎占据了她整个视野。

逼仄阴暗又潮湿的地方,他泛着微光的瞳孔,却突然让她心跳如雷。

“你、你干什么?!”

林穗穗连说话都开始结巴,温热的呼吸在两人之间紊乱交织。

陆临舟微微挑眉,再开口时,语气里倒是有几分阴阳怪气。

他似笑非笑看她:“怎么,现在嫌弃我靠得近了?”

昏暗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倒是衬得他眼神犀利了几分。

“你现在倒知道男女有别了?”

他轻飘飘丢下一句,也没等林穗穗回答,转身就走了。

林穗穗又惊又气,抬脚追上陆临舟,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你什么意思?”

陆临舟侧过脸,下颌线条冷硬:“我们为什么逃?难道不是因为你怀孕了?”

“我一个人能怀孕?”林穗穗瞬间炸毛:“你要是没做那事,我怀上孩子?”

陆临舟闻言,倒是又偏过头来看她。

他两道凌厉的眉微皱:“我中毒以后智商也就相当于一个六岁的小孩,一个成熟女性,勾引一个六岁智力的男性。按律,当罚。”

“我可什么都没干!爽的根本不是我!”林穗穗脱口而出。

陆临舟一怔:“你说什么?”

林穗穗嘴巴一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和一个八零年代的人说她是2025年穿进书里的人,村里人不得把她当怪物?!

林穗穗脑子飞速运转,强装镇定:“我是说,我一个女的,还能强迫你不成?我是长了侵入性东西了吗?”

林穗穗越说越激动:“陆临舟,从头到尾爽的人可是你!你智商六岁,身体是男人的本能!你一哆嗦的事,我得陪命!”

陆临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甩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粗俗至极。”

……

陆临舟走在前面,林穗穗刻意落后半步。

煤油灯在他手上晃出光晕,微弱的灯光在湿漉漉的石壁上,投下两人僵直的身影。

两人像是心有默契般,刻意保持着距离,中间间隔的距离,像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林穗穗把湿透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白皙的小腿肌肤。

防空洞里的渗水偶尔会溅到她腿上,触感冰凉。

林穗穗报复性地踩下去,重重踏在前面陆临舟的影子上。

不知是不是被陆临舟发现了,他突然脚步微滞。

林穗穗一时不察,立刻撞上他后背。

两人同时后撤,却都没再多看对方一眼。

林穗穗偷偷瞥向陆临舟的背影,心中莫名泛起一阵酸涩。

她有点搞不懂自己了,居然会因为被聪明陆临舟指责,而感到有点不爽?

林穗穗再想想,不对,也不是不爽。

好像是有点酸涩的委屈感。

这具身体的原主,一生只跟过陆临舟一个男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

哪怕他是个傻子,原主心里其实把陆临舟当成自己的丈夫了。

可想到这里,林穗穗又猛地摇晃脑袋让自己醒醒。

聪明的陆临舟可不是傻子陆临舟,他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想想小说里的结局,他不要孩子也不要她。

在这种重要关头,她可不能被情绪吞噬。

林穗穗双手紧攥,告诉自己,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要出去,跟他一起去省城。

她不断做着自我心理建设,抬脚跟上去了。

“喂,陆临舟。”

陆临舟没回头,往前走着。

“我确实是个很粗俗的女人,我也知道你如果是你的时候,不可能和我厮混,更不会让我怀孕。”林穗穗声音平静,继续说道:“我们一起解决掉这个孩子,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陆临舟脚步未停,背影显得有些寂寥。

衣衫被潮湿的空气浸湿,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林穗穗抬头看着他背影,皱着眉,提高音量:“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许久,陆临舟终于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

昏黄的灯光在他侧脸投下浓重的阴影,深邃眼眸隐匿其中,晦暗不明。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林穗穗探查不清的情绪。

林穗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陆临舟沉默片刻,声音愈发低沉:“如果我没有变傻,你会和别的男人偷情吗?”


林穗穗越是紧张着急,胃里更是翻江倒海,酸水直往喉咙口涌。

她死死掐住虎口,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钻心的刺痛勉强压制住那股令人作呕的感觉。

见她难受至此,瞬间有七八个脑袋瞬间凑了过来。

刺鼻的汗酸味混着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熏得林穗穗眼前阵阵发黑。

“穗穗这是怎么了?”

“快快快扶一下,好像快晕倒了。”

林穗穗本来只是胃酸想吐,眼前发黑,听了这话,倒真的顺势往地下倒。

陆临舟从人群中冲过来,扶住了林穗穗:“穗穗!”

“临舟!”林穗穗伸手揪住陆临舟的衣摆,指尖用力戳着他汗湿的后背:“扇、扇子!热……”

他俩没带扇子,陆临舟环视一圈,二话不说,伸手从旁人手中抢过蒲扇,对着林穗穗一阵猛扇。

随着蒲扇的快速摆动,晒谷场的灰土扑簌簌地扬起,灰尘弥漫。

李叔被呛得直揉眼睛,忙不迭地喊道:“临舟,慢点,慢点!”

“不能慢!”陆临舟手上动作更快。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将林穗穗围得水泄不通。

陆临舟像只护犊的小兽,沉声道:“你们让开!”

大家都有些慌神了,都在怀疑林穗穗是怎么突发疾病了。

“这陆家挺邪乎,怎么一个接一个……”

“造孽哦!”

再演严重点儿,陆临舟这“克人”的头衔只怕是洗不掉了。

林穗穗指尖悄悄掐了把大腿,钻心的疼痛逼出两滴生理泪,她带着哭腔说道:“晒太久了,犯恶心半天了……”

就在这时,陆家叔公的拐杖“咚咚”地戳开人群:“都散开!穗丫头这是中暑了!”

“可不是嘛!”刘寡妇随声附和,突然拍了下大腿,“这两日热得邪乎,我家老黄牛都趴窝了!”

说着,她用袖口蹭了蹭林穗穗汗津津的脸,关切道:“快扶穗穗去树荫下!”

陆临舟突然蹲下,胳膊一伸就要抱林穗穗:“临舟背穗穗!”

“别!”林穗穗慌忙按住他肩膀,掌心下的肌肉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我、我喝口水就好……”

这年代,大庭广众之下,他背着她跑,实在是有些不好看。

好不容易洗清他俩“搞破鞋”的名头,可不能再这样了。

李叔皱着眉头,扫视一圈众人,扯着嗓子对妇女主任喊道:“赶紧让人去卫生所拿点解暑药!”

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地开始替林穗穗解暑。

人中被狠狠掐着,手腕穴位被人狠狠捏着,疼得林穗穗直皱眉。

林穗穗不敢龇牙咧嘴,只能强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只有她知道,这哪是什么中暑,显然还有其他原因。

至于是什么原因,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眼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只能让大家相信,自己只是被这毒日头晒得中了暑。

大家都焦急等着,林穗穗躺着装中暑,这大热天的装病也不容易,地上温度烤人,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鬓角。

再这样,不是中暑也得中暑了!

“王姐,你身上不是总是备着解暑药吗?”刘寡妇突然开口镀铜镯子在阳光下晃出刺眼的光,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王婶。

去年她儿子中暑抽过去,向王婶讨半颗药都没得到,气得刘寡妇好久才跟她重新走动。

王婶下意识地攥紧衣角,往后缩了几步:“这十滴水是去年公社评先进才奖的,统共就三颗……”

她偷瞟了眼林穗穗愈发苍白的脸,嗫嚅道:“要不还是等卫生所拿药?”

“等个屁!”春苗嫂双手叉腰,扯开嗓门吼道:“穗穗上个月还帮你家收过麦!你快拿出来!”

李叔皱着眉头,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命令:“王桂花!下月粮站发防暑茶,补你两包!快着点!穗丫头嘴唇都紫了!”

王婶满脸不情愿,磨磨蹭蹭地从帕子里抖出颗蜡封的药丸。

黄褐色的药壳上,“十滴水”三个字已经褪色,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快含嘴里!”陆临舟一把抢过药丸。

他掰开蜡壳,凑到林穗穗嘴边。

刹那间,刺鼻的薄荷味混着樟脑扑面而来,林穗穗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陆临舟打开带来的搪瓷缸盖子,给林穗穗喂水,里面是他冲的糖水。

顾不上许多,陆临舟把搪瓷缸边沿对准她的嘴,糖水瞬间灌了进来。

凉水裹挟着药丸一股脑灌进她喉咙,林穗穗瞬间被呛得满脸通红,喉头像被火烧一般,剧烈咳嗽起来。

“慢点!”陆家叔公拍了陆临舟后背一把:“临舟,你要呛死她啊?”

林穗穗死死掐住大腿根,指甲隔着粗布裤深深陷进肉里,试图用疼痛分散注意力。

药丸黏在舌根上慢慢化开,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麻得她舌尖发木。

见她难受,陆临舟又端来糖水要帮她顺顺。

林穗穗强忍着苦味吞咽,喉结刚动,胃里突然翻起一阵酸浪,像有人用尽全力攥着她的肠子,来回拧麻花。

这什么情况?

药越吃越想吐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王婶这药过期了?不是去年公社发的吗?

“穗穗出汗了!”陆临舟伸手用袖口蹭她的额头,粗布摩擦着皮肤,蹭出红印子。

“好、好些了……”林穗穗扯出个勉强的笑容,可嘴角刚扬起,胃便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紧紧缩成一团。

喉咙里的苦味瞬间变成了腥甜,林穗穗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

陆临舟又端着搪瓷缸凑了过来。

这次,他学乖了,小心翼翼倾斜罐身,缓缓喂水:“穗穗再喝点!”

林穗穗缓缓张嘴,水顺着流进嘴里。

吞下去的瞬间,一股酸味再次在胃里炸开。

林穗穗慌了,她该不会真怀孕了吧?

就算是真怀孕,也得回去再说!

她今天就算咬破嘴皮子也要忍住!

林穗穗猛地捂住嘴,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指缝间漏出半声痛苦的呜咽。

陆临舟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穗穗还难受?”

下一秒。

“呕——”林穗穗终究没忍住,黄褐色的药汁混着酸水喷涌而出。

刘寡妇吓了一跳,镀铜镯子“当啷”一声砸在旁边树上。

“不是说中暑吗?怎么还越吐越凶了?”

“这……这到底是不是中暑啊?”

就在众人怀疑疑惑之际,一道冷讽声传来了过来。

“十滴水最是解暑压恶心,除非……”姜春桃故意拖长了声音,目光在林穗穗身上肆意打量:““除非是怀孕的孕吐。”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姜春桃。

姜春桃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林穗穗:“林穗穗,你是不是怀了什么野男人的野种?”


陆临舟的话,像是砸在林穗穗的太阳穴,脑仁儿都开始疼了。

林穗穗一把捂住陆临舟的嘴,指腹按在他温热的唇上,不准他再说。

她手忙脚乱对着空气“呸”了三声:“呸呸呸!别乌鸦嘴,再胡说我拿扫帚抽你!”

陆临舟是“童言无忌”了,对于林穗穗来说简直是心理阴影。

陆临舟歪头看她激动模样,突然伸手戳了戳她的脸。

他嘴被她捂着,只能含糊地说:“穗穗的脸圆滚滚。”

意思是,她生气的时候像河豚,鼓着脸。

说话间,陆临舟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掌心,痒得林穗穗赶紧收了回来。

“你赶紧说‘呸呸呸’!”林穗穗坚持。

“呸呸呸。”陆临舟不懂她为什么要他这么做,仍是乖巧照做。

可眨了眨眼,他又笑嘻嘻压上来,鼻尖蹭着她发红的耳垂:“生个像穗穗的小娃娃,临舟教他编蚂蚱!”

“……”

这祖宗,到底有完没完了!

林穗穗故作严肃,整个脸皱着瞪他一眼:“陆临舟,再浑说把你丢海里喂鱼!”

陆临舟突然偏头想了想,开口问道:“大家都生的,穗穗不想生吗?”

林穗穗被他的问题问住了,她是真的不想生吗?

在林穗穗的世界里,生不生是很自由的事。可是在1981年的柳湾村,女人的职责似乎就是相夫教子。

在陆临舟眼里,大概女人也就是这个用途。

林穗穗不知是不是脑抽,回答道:“我一定要生宝宝吗?”

“不是呀。”陆临舟自然应道:“穗穗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穗穗开心最重要!”

林穗穗一愣,她完全没想到陆临舟是这样的回答。

“嗯……我想有自己的宝宝的。”林穗穗看着陆临舟澄澈的眼,不知怎地,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心想法:“但是我现在不想生,等到以后,我能让自己和宝宝都过上很好的生活的时候再生。”

陆临舟这时又是听不明白了,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重复道:“穗穗开心就好!”

说完,陆临舟脑子里的想法又飘远了:“我去拿鸡蛋,今天给穗穗做鸡蛋吃。”

他说着便转身走出了厨房,林穗穗低头看向自己灶膛,火已经正好了。

生个陆临舟的宝宝?

他是中毒变傻的来着,应该不会把痴傻遗传给孩子吧?

林穗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呸呸呸”。

要是怀,也得去了省城再怀!

……

吃过饭,趁着陆临舟去洗碗,林穗穗摸了玫硬币揣进兜里。

家里没有铜钱,也只能用硬币试试了。

可一整天,陆临舟都跟在林穗穗身边黏着,完全没给她尝试的机会。

好不容易陆临舟去洗澡了,春苗嫂又过来找她聊天,半天不走。

等陆临舟睡下了,春苗嫂才突然凑近林穗穗,问她:“穗穗,我看你今天聊个天心不在焉的,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

春苗嫂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又有什么大事儿。

毕竟自从她嫁到陆家来,这个家里就一直在发生事儿。

公婆、丈夫,一个接一个地离世,她被迫留在陆家不能改嫁,照顾一个痴傻的小叔子。

现在娘家妈又折腾她,要让她二嫁,连家里嫂子们怀不怀孩子的事儿都要她操心。

林穗穗小小年纪,身上担子着实不少,是个命苦的娃。

春苗嫂看她跟看自家孩子一般,有些心疼:“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跟春苗嫂说。我能搭把手的,我就会帮你。”

林穗穗哪知道自己只是惦记着要用硬币测一测这事,走神期间春苗嫂脑子里已经脑补了那么多。

她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困,所以走神了。”

林穗穗刚刚几次想打断春苗嫂的话,可春苗嫂聊到兴头上,完全没听出来。

“行行行,那你赶紧睡,我也回去了。”春苗嫂缓缓起身。

林穗穗赶紧送客:“明天再来玩啊春苗嫂。”

等到春苗嫂一走,林穗穗赶紧把大门一关,坐在院子里准备试试“铜钱法”了。

院子里没有遮挡,月光就那样直直落在她林穗穗身上。

她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把铜钱摸出来,脑子里满是陆小慧说的那句话。

“铜钱跳,娃娃笑,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林穗穗一边想着这句话,一边缓缓将硬币贴在左手腕内侧。

她虽然不会把脉,但大概知道脉搏的地方,一下就贴准了。

那硬币揣在兜里太久,都沾染上了林穗穗的体温,一点也没有冰冷的感觉。

反而温温热热的,让林穗穗的紧张更甚几分,贴在冰凉的手腕上,甚至觉得滚烫。

林穗穗死死盯着那枚钱币。

硬币就那样静静躺在她手腕上,林穗穗刚要大大地送一口气的时候……

腕间钱币突然轻轻晃动了起来,很有节奏,倒真像是脉搏上传来的。

林穗穗瞳孔骤缩,双腿发软。

要不是正坐在椅子上,她肯定会一下子摔跌在地。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林穗穗只觉得心脏都缩紧停跳了一拍。

陆小慧说这法子很准,那她……

“见鬼了!”林穗穗心下崩溃。

林穗穗脑仁儿“嗡嗡”的,甩手就把硬币砸向地上。

硬币“叮当叮当”地弹了几下,骨碌碌地滚向堂屋方向。

林穗穗顺着看过去,视线落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儿的陆临舟身上。

陆临舟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是困了,还是睡了一觉醒了:“穗穗在玩弹硬币吗?”

林穗穗喉间艰难吞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临舟突然扬起眉尾,弯腰去捡硬币,然后学着林穗穗的样子,煞有介事地将铜钱贴在自己左手腕上。

他得意地晃了晃手腕:“是这样吗?”

看来,他站在那儿已经很久了。

林穗穗心下庆幸,幸好在族长家里听到这个法子的时候,把陆临舟给支走了。

不然陆临舟看到她这样,肯定要嚷嚷着她怀宝宝了。

林穗穗皱了皱眉,她心里正烦躁,也没法对陆临舟有什么好语气。

她起身走过去,伸手要去夺回来:“快还给我,别瞎闹!”

可走近的瞬间,林穗穗的手却悬停在半空中。

林穗穗瞪大了眼,看向陆临舟腕上的那枚硬币。

这……什么情况?!


什、什么?!!

林穗穗一愣,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低头一看,月色在陆临舟瞳孔里凝成冷硬的光。

林穗穗看清他神色里的清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双眼睛分明该是澄澈倔强的。

这好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陆临舟。

林穗穗咽了咽口水,伸出两根手指,小心试探:“临舟,这是几?”

陆临舟冷眸看她,薄唇紧抿,冷哧一声,却没回答。

我靠靠靠靠靠——!

陆临舟醒了!

这不是那个傻子陆临舟了!

林穗穗迅速松开他,后退半步。她脚下一滑,差点又滑进那个自己挖的大坑里。

这个陆临舟,不论是原主还是她、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见过的陆临舟。

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她刚穿来那一次。

可也就只见过两分钟而已。

聪明的陆临舟,周身散发着强大而陌生的气场。

是陆家能干的小儿子陆临舟,是军校学生陆临舟,是……

厌恶林穗穗的陆临舟。

林穗穗紧张地攥了攥掌心,可下一秒,她又回过神来。

搞大她肚子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他狂个毛啊?

林穗穗正要开口,陆临舟却突然掀开被子,从板车上起了身。

他身体还是虚弱,走路时步子有些慢。

月光穿过竹叶,在陆临舟苍白的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这个本该黏着他“穗穗、穗穗”地叫的男人,此刻正蹲在药罐旁。

他伸手,指尖碾开药渣。

“这是你喂给我的?”陆临舟问她。

“是、是啊。”

林穗穗慌了,他这是要为她药死他而问责了?

她赶紧开始澄清:“你知道的你中毒了必须得喝药,你看看你看看,我替你熬药解毒了,我就是你的……”

“救命恩人”四个字还没说出口,陆临舟却突然回过头来。

“中毒?”他齿尖吐出两个字。

很轻,却带着莫名压迫感。

林穗穗喉间一梗,她这死嘴怎么这么快!

这是小说剧情啊!她怎么能说出来给陆临舟听?

林穗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八九不离十吧,你这症状,我看了你哥哥带回来的《赤脚医生手册》,说你这是傻症,我就给你解毒试试看!”

她干笑两声:“反正不管是不是中毒,你这不是好起来了吗!”

林穗穗眨眨眼,试图让他觉得自己是真诚的。

陆临舟将信将疑,缓缓起身,凝眸盯着她看,似乎要穿过她眼眸,看出她心里所想。

林穗穗被他犀利的眼神逼得偏开头去。

陆临舟醒了也是好事,他不会想要这个孩子,林穗穗可以让他带着她去省城拿掉孩子了!

林穗穗把扔到地上的被子捡回板车:“走走走,我们赶紧回家,收拾收拾马上去省城。”

陆临舟站着不动,影子压得她喘不过气:“理由?”

“因为我……”林穗穗的话戛然而止。

忽然,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林穗穗一惊,这才意识到,天已经渐渐亮了,远远听见鸡鸣。

她左右看看,推着起板车要下山:“回去再说,顺便收拾行李!”


“春苗嫂!”林穗穗出声,紧急打断她的脑补。

“我最近照顾临舟……”

说到这,林穗穗又顿住了。

说给外人可以说是陆临舟傻了不能自理,需要她来照顾,才累到了她。

可春苗嫂自然是知道,陆临舟只是脑子回到五六岁的状态,身体更是好得不能再好。

林穗穗赶紧改口:“照顾临舟的病情,想着看能不能治一治。临山七七的事也是我操办的,我这心里郁闷得紧。昨晚又淋了场雨,怕会宫寒血瘀……”

春苗嫂半信半疑,又盯着林穗穗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目光落到旁边灶台的药包上。

林穗穗赶紧拆开一包药,递给春苗嫂:“益母草,可不就是调理的么!”

春苗嫂伸手摸了摸,嘴里念叨着:“这药看着倒是像那么回事儿,你要真有这毛病,你夜里到我家来,我给你推拿推拿。”

“不用不用,我就是预防。”

这年头,喝药预防什么毛病,都有点奢侈了。

原主还算比较节俭,不太会做出这种事来。

为了不让春苗嫂起疑,林穗穗又不上一句:“这药好像还能增强体质,也免得我病倒了还得临舟照顾我,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说起陆临舟,春苗嫂也是满脸可惜。

好好的大小伙子,突发恶疾变傻了,确实令人扼腕。

“那你可真是要保重身体,注意保暖。”春苗嫂轻声道:“我家里还得生活做饭,我就先拿点柴火走了。觉得累的时候,就带临舟到春苗嫂家里来吃饭,听到没?”

“嗯嗯!”

林穗穗后背微微沁出汗,幸好没露马脚!

陆临舟突然把头伸进厨房,打招呼:“春苗嫂。”

“临舟呀!”春苗嫂笑眯眯的,过去拍拍陆临舟的肩膀:“要好好照顾你穗穗嫂嫂,听见没?你现在是顶天立地的大人!”

陆临舟歪头眨眨眼,忽然把手里的两根柴火往春苗嫂手里塞:“临舟会劈柴!”

春苗嫂哭笑不得地戳他脑门:“你多心疼心疼她才好!”

“好。”陆临舟眼神突然变得很认真,看向林穗穗:“我会好好照顾穗穗。”

“是穗穗嫂嫂,你这孩子……”

春苗嫂笑着拖了两捆柴火走了,只留陆临舟和林穗穗留在原地。

昨晚的大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今日温度还没完全回升上来,但天蓝如洗,太阳都带着几分清新味道。

阳光照在陆临舟脸上,他还是那样纯净灿烂地笑着看她,澄澈眼神和今天的天色如出一辙。

不知为何,这样遥遥相望,竟让林穗穗心跳错落半拍。

突然,陆临舟跨步过来,将林穗穗拦腰抱起。

大门还开着,吓得林穗穗捶他肩膀:“小傻子,你发什么疯!”

“临舟是大人!”他眼睛亮得像是揉进了星星,抱着她在院里转圈:“听春苗嫂的,要心疼穗穗。”

林穗穗耳根已经烫得要冒烟,挣扎着要下来:“不是这样疼的!”

陆临舟放下她,却又拽住她衣袖:“穗穗教我,大人是该怎么疼的?”

林穗穗脑海里又出现了某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记忆。

她清了清嗓子,抬起手掌推了推他额头:“就是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

陆临舟歪歪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可爱得让林穗穗恨不得上手掐他脸。

……

回到厨房,灶台上的粗陶药罐还冒着丝丝热气。

林穗穗掀起盖子,草药的苦味混着益母草的涩味直冲天灵盖。

林穗穗倒出药,琥珀色液体看起来很漂亮,很有安全。她将药液一分为二,先喝一碗。

“穗穗要喝糖水啦!”陆临舟凑了过来,模仿着林穗穗平时哄他喝药的模样:“穗穗,不苦,甜的。”

“甜个鬼!”林穗穗捏着鼻子,一仰头将药汤灌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她不禁皱起眉头,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了。

药虽苦,却是林穗穗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她一滴都不放过,喝得干干净净。

这对她未来的命运,很重要。

林穗穗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肚子,大概是心理作用,她恍惚间觉得肚子里那些可能存在的“种子”,似乎真的能被这药给冲走。

她长舒一口气,这药要是好用,她这条小命暂时应该是保住了。

……

心里一桩大事解决,林穗穗这几日夜里觉都睡得香了不少。

就两三天的时间,林穗穗觉得整个人身心都舒畅了不少,看陆临舟也顺眼多了,对原主也没那么无语了。

越是心情好,就越想干点活儿。

林穗穗哼着歌,进了春苗嫂家菜田。

陆临山去世之后,原主每天跟陆临舟厮混,自家田里都荒废了。

陆临舟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公社帮忙,也没时间翻地,穿书过来的林穗穗更是没这力气,也就开始跟春苗嫂互换资源了。

“我摘点黄瓜小菜走。”林穗穗指尖掐断根嫩黄瓜,冲着弯腰拔杂草的春苗嫂喊:“春苗嫂,我家鸡蛋多得能孵小鸡了,要不要捎点?”

“要要要!”春苗嫂拍着裤腿上的泥站起来:“这两天路过你家,你家蛋鸡叫得欢呐!”

说着,春苗嫂走过来,眯着眼凑近林穗穗:“穗穗,你最近抹啥雪花膏了?脸蛋白里透红的。”

“没抹,天生丽质。”林穗穗笑眯眯。

春苗嫂哈哈笑:“你这丫头,最近心情不错啊!”

那当然,几碗益母草汤下肚,把她所有晦气都冲走了。

加上现在压迫她的公婆没了,不能人道了丈夫走了,陆临舟又各方面都很能干……

身上的危机解除,林穗穗甚至都能看到自己未来的美好人生。

“愁眉苦脸也是过一天,开开心心也是过一天。”

春苗嫂笑着拍拍她手背。

林穗穗摘好了菜,挽着春苗嫂的胳膊,两人往家走。

春苗嫂去厨房拿鸡蛋,林穗穗就拎着竹篮,去后院掏鸡蛋。

刚走近,三只母鸡昂着脖子“咯咯哒”叫得震天响,羽毛油亮得能照见人影,看起来精神极了。

林穗穗正想感叹陆临舟养鸡养得好,伸手去鸡窝里摸蛋时,却瞬间瞪大了眼。

她一颗颗拿出来,放进竹篮,颤抖着手数了数。

八颗?!

整整八颗!

颗颗都圆润饱满!

她明明昨天才来捡过,那不就说明,这八颗是三只母鸡一天下出来的蛋?!

林穗穗蹲下身,看见鸡食盆里,竟然混着星星点点的益母草碎屑。

这几天,她熬药的药渣,明明全都倒进垃圾桶了!

“陆临舟!!”林穗穗拎着鸡蛋冲进堂屋:“你往鸡食里掺什么了?!”

陆临舟正在做卫生,一边擦桌子一边回答,嘴里嘟囔了几句,林穗穗却没听太清楚。

林穗穗上前质问:“陆临舟,你把我喝的药渣喂鸡了?!”

“嗯。”陆临舟对她的脾气有点疑惑,但还是承认了:“可以喂,它们爱吃。”

果然是她的药渣!!

林穗穗望着那几枚溜圆锃亮的鸡蛋,欲哭无泪。

这药哪是什么避孕药啊?简直就是促子汤!

鸡吃了一个接一个蛋的下,那她呢?

她该不会……

林穗穗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些她看过的小说名字。

——一胎八宝。


“邮差来啦!”

骑着自行车的邮差在村里各个小路上扯着嗓子通知。

王婶正踮着脚尖要推门,闻言手瞬间收了回来,她猛地转身,朝着外面喊:“小吴,有没有我家的?”

“王婶!你女婿捎的咸枪鱼要臭在码头了!”

“哎哟哟,那不行,我的好东西不能臭了!”王婶拔腿就要跑:“穗穗啊,谢谢虾酱啊!”

跑了两步,围裙兜着的甘草杏撒了几颗,又回头捡起来塞进去,朝着码头去了。

院门合拢的瞬间,林穗穗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她伸手推开面前的房门,“吱吖”一声,拉得老长。

光从门外落进去,照亮了房里,阳光将屋里切割出明暗交界的界限。

那束光堪堪只照到陆临舟伸出的手腕。

幸好刚刚邮差的话打断了王婶,否则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一切就全都完了。

林穗穗目光投向床上身影,她不敢走过去看,只看到他安静躺在床上的轮廓,伸出的手腕就悬垂在床边。

林穗穗收回了视线,没敢再看他一眼。

“尸体”是留不得了,这样放着早晚出事,她得找个地方把他处理了。

……

夜里,月光凝固成河,泛着冷冽的光泽。

林穗穗反手锁好院门,门闩与门框碰撞出“咯噔”的脆响,惊得她一颤。

反复确认院门锁好,林穗穗去后院拖了平日拖柴火的板车,往陆临舟屋里挪。

林穗穗弓着腰拖动板车,车轮辗过地砖,板车一摇一晃,惊起灰尘。

推开房门的刹那,一股浓郁药味蔓延出来。

林穗穗低着头不敢看他,却又不得不走到他面前:“临舟啊……”

林穗穗揪着被角蒙住他脸,指尖触到他还保持温软的皮肤:“嫂嫂给你裹暖和些。”

她将陆临舟整个人裹进被子里,抱着他往板车上拖。

陆临舟身高体长,身体健硕,林穗穗挪动起来实在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咬着牙把他从床上搬下来,林穗穗却突然感觉有人摸了她后腰一下。

“啊——”林穗穗一把将陆临舟推到板车上,闭上眼双手合十搓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嫂子是怕你烂在屋里生蛆!”

林穗穗颤抖着睁开眼,见着板车上的陆临舟一动不动,这才自我安慰。

还好还好,应该是幻觉……

“临舟啊,对不住对不住,我是好心办坏事,想让你早点清醒来着,没想到药下重了。别恨我,魂也别跟着我……”

林穗穗碎碎叨叨地架起板车,把陆临舟往外拖。

林穗穗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这个年代,大家都睡得早,现在村里人应该都已经睡熟了,正是她处理的好时间。

月光将后巷的青石板染成霜白,林穗穗倒退着拖动板车,准备出发了。

按照之前盘算好的路线,她拖着陆临舟从后巷走,只需要路过春苗嫂一家。

春苗嫂家小儿子才三四岁年纪,还是需要陪睡的年纪。

所以春苗嫂肯定是早早就陪孩子睡下了。

再往那边,都是荒路,就不会碰到人了。

从后巷径直上山,就能找个荒凉的地方把陆临舟给埋了。

到时她下山离开,跑得远远的……

板车前轮碾过门槛,林穗穗憋着气用了把力,从院子里拖拽出来。

下一秒,隔壁春苗嫂家的木门突然被推开。

春苗嫂端着个盆子,从院子里出来。

月光把春苗嫂晾床单的身影拉得老长,她手里攥着的湿床单被她一下抖开,挂上晾晒绳。

一看就是半夜小儿子尿了床,出来晒床单了。

“阿香!帮弟弟把裤子穿好,别把我刚换上的床单又尿湿了!”春苗嫂够着身子往屋里喊。

林穗穗浑身血液骤凉,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出了院子门,半个板车也拖出去了,春苗嫂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们。

眼见着春苗嫂面前的床单被铺平,林穗穗发狠地把板车往回推。

林穗穗用力过猛,车轮越过门槛时,板车立刻剧烈颠簸。

慌乱间,林穗穗伸手去拽车辕,试图稳住板车,可这一拽反而让板车失去平衡,然后“咣当”一声向一侧倾斜。

陆临舟裹着棉被的身躯从板车上掉了下来。

林穗穗脑袋“嗡”的一声,大脑瞬间空白。

她扑过去想扶,却根本来不及,反而自己的膝盖重重磕在门槛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陆临舟重重地摔在地上,林穗穗才哆哆嗦嗦地蹲下身。

完了完了……

“啥动静啊?”春苗嫂拍了拍床单,听到这边动静,就要过来看。

林穗穗迅速用被子把陆临舟整个人都遮盖起来,然后上前去关院门。

她屏住呼吸,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千万别过来,千万别!!别过来!!

林穗穗无声呐喊。

就在院门关上的前一刻,春苗嫂的脑袋突然伸过来:“怎么了穗穗?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呢?”

林穗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咙发紧:“没事没事,柴火倒了。”

她说着,又要关门。

可春苗嫂热心肠犯了,推门就要进来:“你放我进来,搭把手的事!不麻烦的!”

林穗穗心道,她不是怕麻烦她,是怕被抓包啊!!

林穗穗的力气哪有春苗嫂大,眼见着院门要被推开。

隔壁里屋突然响起小儿子的嚎哭。

林穗穗如蒙大赦:“春苗嫂,你家阿诺哭了,赶紧回去哄哄,不用管我!”

“来了来了!”春苗嫂跺脚转身应了声,又对林穗穗道:“行,那我先回去了。”

“嗯嗯嗯!”林穗穗笑眯眯点头。

春苗嫂转身要走,林穗穗刚放了点心,她却又转回头来。

林穗穗立刻立正站好:“还有事?”

“临舟呢?”春苗嫂问。

林穗穗的喉结狠狠滚了滚,背脊僵直,捏住木门的指尖泛白。

她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到现在脑子转不动,嘴巴也张不开,更别说编出什么瞎话来骗过春苗嫂了。

春苗嫂见她神色异常,撇了撇嘴:“睡死啦?”

林穗穗点点头:“对!”

春苗嫂凑近了:“听王婶说,她下午来你家的时候就没见着他帮你干活儿,现在柴火倒了都不知道搭把手!”

“是啊是啊。”林穗穗干笑两声,心下却松了一口气。

这样应该算是糊弄过去了吧?

“本来以为临舟不是那种人的。”春苗嫂“啧啧”两声:“看来男人都一样,没个好东西!”

“是是是!”林穗穗嘴上附和,心里却琢磨。

她孩子都哭成那样了,她怎么还不走?

再不走,林穗穗得想想办法赶她了……

好在这时,隔壁传来男人粗哑的骂声:“败家娘儿们,娃都哄不住,吵死了!”

春苗嫂家没有年轻劳动力,但有一个躺在床上指挥人的半瘫男人。

“你睡了吧,明天喊临舟跟你一起捡。”说着春苗嫂拿起盆子就匆匆进去,嘴里还念叨着:“天杀的,怎么不死床上,整天烦人!”

她骂骂咧咧冲回屋:“小祖宗诶!怎么又哭起来了!”

林穗穗的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眼见着春苗嫂脚步匆匆进了她家院子,心才终于从嗓子眼里回到胸腔。

这下,春苗嫂要重新哄孩子睡觉,这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出来了。

林穗穗抖着手再次把陆临舟搬上板车,她这时才感觉到,被子里陆临舟的腰腹肌肉绷得很紧。

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不过一个白天,陆临舟的身体都要硬了。

林穗穗叹了口气,对着板车上一动不动的人影道:“别怪我,刚才太急了,给你摔疼了吧?”

“不过你都死了,应该也不疼。”

……

后半夜的山风裹着竹叶的清香,林穗穗的鞋陷在枯叶堆里,每一步都发出“咯吱”的闷响。

板车拖上山花了这么长时间,林穗穗已经快要筋疲力尽了。

好在后面一路上都没再碰到人,林穗穗也算是顺利把陆临舟给拖上山了。

竹林里竹子长得密集,林穗穗的板车再没法往里进了。

她举着煤油灯左右看了看,周围杂草茂盛,没有人行路过的路辄,是个人迹罕至、埋“尸”的好地方。

即使是累到浑身发软,林穗穗也不敢停下来。

她拿出铁锹,“哐哐哐”地往土里砸。

林穗穗抹了把额角冷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异样响动。

枯枝断裂声从十步外的坡下传来。

那声音极轻,却像一盆冰水浇在她脊梁上。

她屏住呼吸转头。

远处的山道上,一道白影正缓缓逼近。

那人戴着宽檐草帽,粗布衣裳裹得严严实实,右手似乎还拎着根长棍。

这月黑风高的荒凉山间怎么会……

完了!

该不会是巡山的人吧?


林穗穗的话触及了林母敏感的神经:“你这丫头,怎么能说是买家?”

“一百块,两袋米三只鸡。嫁给娶不起老婆的老光棍,不就是卖?”

林母脸色一沉,又是那幅丧着脸的表情。

“你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林母一副“为你好”的模样:“他愿意拿钱接你这寡妇,说明是真对你存了心思,娶回去肯定对你好的。”

“行了,你两个哥哥去跟周光棍谈了,待会儿他过来相看你,你就乖乖跟着他回去过日子。”林母嘱咐道:“等你生了孩子,妈过去帮你带,多生几个!”

林穗穗知道,硬碰硬肯定不行。

可眼下她被林母捆在后院,根本没法跑。

“我要去茅房。”林穗穗突然开口:“不然要弄裤子里了,周光棍只怕是会退货吧?”

“你这丫头事儿真多!”林母“啐”他一口,却还是挪开竹帘,放她出去。

“给我把绳子解了。”林穗穗把被绑住的手递到林母面前:“这样绑着,我裤子都脱不下来。再说了,周光棍看你把我给捆着,就知道我不乐意。到时候一点东西给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林母盯着她手腕的淤青,到底舍不得砸了这桩买卖,絮絮叨叨解开绳结:“妈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孩子就是倔,不那么倔的话,妈也舍不得把你给绑起来啊是不是?”

是个屁!

林穗穗心里啐她,表面上却只是笑着点点头:“知道的。”

后院的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林穗穗小步小步往茅房挪。

余光瞥见“押着”她走的林母,又分神低头去看她纳鞋底的针脚对不对的时候。

林穗穗突然发了狠,用肩膀撞向林母。

林母的鞋锥子“叮当”一声掉到地上,整个人也重重摔到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林穗穗朝着朝着后院门疯跑!

她得先逃出林家!

“哎呀!来人呐!这死丫头要跑了!!”

木门“咣当”被林穗穗撞开,她也顾不得其他,发疯地要远离林家。

可推开门的瞬间,林穗穗却迎面撞上林成磊那张发懵的脸。

我去!她这也太倒霉了!

“磊子,抓住她!她要跑!!”

林穗穗心下一紧,侧身就要跑开。

谁知林成磊却突然出手,薅住她的头发,像拽麻袋似的往后拖。

林穗穗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几乎要被扯下来,踉跄着摔在地上。

“放开我!”她尖叫着去掰林成磊的手指,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血痕:“你们都已经用我收过一轮彩礼了,凭什么……”

“闭嘴!”林成磊把她按在地上:“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你敢不听妈的话?”

林母也在此时追了上来,见林成磊控制住了林穗穗,瞬间满脸得意。

“你可真是反了!”林母一巴掌拍在林穗穗脑袋上:“磊子,把人拽回去!我看她往哪儿跑!”

林穗穗被拖行,她挣扎着要起来,却感觉到脚踝上传来剧烈的疼痛。

不仅没逃走,还把脚给崴了。

……

他们扯着麻绳,要绕在林穗穗腕子上。

麻绳刚在手腕上缠了半圈,前院的门就被砸响了。

木门被砸得“哐哐”响,震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

“王秀芬,开门!”

林成磊押着林穗穗的手一紧,有些紧张地看向林母:“妈,那是族长的声音!”

林母明显慌了。

族长在柳湾村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的话语权极大。

“你爸没回来,我这……”林母一时间失了主意。

“王秀芬!”族长的声音愈发冷肃:“马上开门!”

林母没办法,只好把林穗穗捆好留在后院,母子俩出去开门。

门一打开,族长带着人进来了,不由分说地就冲进后院。

林家母子俩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赶他们走,林穗穗就已经被他们找到了。

林穗穗一抬头,正好对上陆临舟的眼。

那傻子神色冷凝,沉着脸的模样,能看出他被下毒前的俊朗沉稳。

林穗穗眼底闪过惊讶。

他怎么会想到带族长过来的?

陆临舟也早早就看到林穗穗了,他视线落在林穗穗被麻绳勒红的手腕,喉结轻轻滚动,攥进了指尖。

“族长。”林母的笑脸僵在脸上:“您怎么来了?”

族长:“我再不来,你就把陆家媳妇儿欺负死了!”

“穗穗想家了,回来住几日的……”林母陪笑道。

族长震怒,拿手杖指着林穗穗的手腕:“这叫住几日?!解开!”

“祠堂香案前,她可是发过誓的!”族长凌厉神色看着林母:“林穗穗寡不改嫁,替陆家守着独苗。你这是要教坏全村的婆娘?”

林成磊偷瞄了林母几眼,见她吓得不敢说话,有些急了。

林穗穗上次嫁人的时候,收了不少好东西,把家里条件都改善了。

这次要是再嫁出去,他就能讨到老婆了。

这快到手的老婆都快飞了,他妈怎么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林成磊忍不住开口:“族长,我姐才二十出头,难道要给傻子当一辈子老妈子?”

“住口!”族长的手杖几乎要抽到林成磊脸上。

林母本来吓到了,可一见着族长要跟自己宝贝儿子动手,一下子就急了。

她拍着大腿嚎起来:“青天大老爷,磊子到现在讨不到媳妇儿,这死丫头克死男人,现在还要拖累娘家……”

“家里困难成这样,她守了寡。以后没有自己的男人和孩子,总伺候一个傻子算怎么回事?我们林家太可怜了,都可怜哟!”林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族长啊,族长你把我抓走吧!把我吊在村口树上,我是没有这个能力管谁了!让我死了算了吧!”

族长脸色变了变,林穗穗年纪还小,要是林母把这事儿闹起来,他逼她守寡的事儿,估计也要被大家诟病。

眼见着族长态度软化,一旁的陆临舟突然上前半步。

他把手里一直捏着的红布包,往林母面前的石桌上一拍。

褪色的红布散开,露出里面散发柔和光泽的物件。


金沙滩的浪花,卷着碎银般的月光漫上来。

林穗穗把鞋甩到礁石上,赤脚踩进沁凉的浅滩。

海水裹着细沙掠过脚踝,激得林穗穗“嘶”地抽气,原本燥热的心,在这海风与海浪的轻抚下,倒是渐渐平静了。

一阵浪打过来,林穗穗笑得肆意,忍不住追着退潮的浪头跑,头发被晚风掀起个欢快的弧度。

“穗穗!”身后传来陆临舟的声音。

林穗穗转身,陆临舟伸手给她看,有只小螃蟹正吊在手指上。

林穗穗吓了一跳,那只螃蟹的钳子,似乎夹住了陆临舟的手指。

她顾不上脚下的海浪,朝着他跑过去:“你这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林穗穗看清陆临舟手上拿了根树枝,螃蟹正张牙舞爪地夹在树枝上。

“你敢吓我!”林穗穗又好气又好笑,作势要追着揍他。

陆临舟不仅不躲,还冲过来拽她手腕。

两人脚下一滑,踉跄着跌坐在浅滩上,溅起一片浪花。

“给你。”陆临舟将螃蟹丢了回去,从怀里摸出两个野果,递到林穗穗面前:“海水泡了,凉凉的。”

林穗穗诧异看他:“什么时候摘的?”

“刚刚。”

刚刚她注意力全在这从未见过的美景里,确实没注意他去哪儿了。

干净的海水与天空,倒是比陆临舟好看了那么一点点。陆临舟回家了还能看,这风景回去可就看不着了。

林穗穗微微挑眉,接过其中一个果子,拽着陆临舟在礁石后面坐下。

她咬了一口野果,酸甜的汁水瞬间在口中爆开,还带着海水淡淡的咸味。

汁水顺着她的下巴缓缓淌下,林穗穗正要伸手去擦,陆临舟却突然凑了过来,抿掉她唇角的汁水,还傻乎乎地笑。

“漏水了穗穗。”

温热的触感传来,林穗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往后仰,后背正撞上陆临舟结实的胸膛。

林穗穗头皮发麻,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

什么叫她……漏水了……

林穗穗正想骂人,陆临舟却用全然单纯的眼神看着她。

反倒是让林穗穗觉得才是那个心里嘴不干净的人。

“看!”陆临舟突然指着天际:“星星!”

林穗穗顺着望去,是渔船上的信号灯。

她憋着笑往他肩头靠,伸手是冰凉光滑的礁石:”嗯,跟星星一样好看。”

林穗穗脑子里闪过两个字——惬意。

这种没有电扇没有空调的时候,就应该来海边。

海边带着与生俱来的浪漫,令人松弛。

海浪裹挟着银白的月光,一次次漫过林穗穗的脚背。

她缩了缩脚趾,细沙从趾缝溜走的触感,让她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仿佛在告诉她,这是她抓不住的东西。

还没等她情绪上来,陆临舟突然把脑袋搁在她肩上。

他发梢还沾着海水,甩到她脖颈,凉得她缩了缩脖子。

陆临舟问她:“穗穗肚子还咕噜吗?”

林穗穗听懂他的意思:“早不疼了。”

放松下来的林穗穗笑了下,故意逗他:“但临舟,不可以再给我吃坏东西了。”

耳边传来沉重鼻息声,林穗穗听出他又愧疚了。

“都怪临舟,害穗穗肚子疼。”陆临舟手臂轻轻收紧,搂住林穗穗的肩膀:“不疼不疼,以后不会让穗穗难受了。”

林穗穗斜着眼睛睨他:“要是我现在又疼又难受怎么办?”

陆临舟闻言,眉头紧皱,认真思考起来。

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绞尽脑汁的模样,看得林穗穗心下直呼可爱。

陆临舟突然一脸认真:“那我就用那个方法帮你好起来!”

话音刚落,林穗穗还没想明白“那个方法”是哪个方法时,陆临舟的手就伸了过来。

眼见着那手都要塞自己领口里了,林穗穗赶紧隔着衣服按住。

“等等!”林穗穗一脸惶恐,觉得有点不妙:“什么就那个方法了?什么方法啊?”

“上次临舟发烧,穗穗说可以这个办法传热传病!”陆临舟眼睛亮得惊人,眼看着林穗穗这儿没法攻破,伸手就扯开自己衣襟:“把病传给临舟,最里面可以传……”

林穗穗一把捂住他的嘴,海风都没法把她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林穗穗这时才懂陆临舟的意思。

原主之前趁着陆临舟发高烧,愣是要试试温度高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真不愧是小辣文,玩得够花。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没一点医学常识,发烧还做,容易心肌炎啊!

“穗穗,我帮你治好。”陆临舟被捂着嘴,声音含糊不清,却不依不饶,闹着要就地“治疗”。

这可是露天海边,虽然没人,但也太……

“咚”地一声,礁石后传来重物摔进浅谈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正见着一道人影摔倒。

林穗穗惊慌看向陆临舟,却见他只是一脸防备,并不知道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

这瞬间,林穗穗甚至能共情,那些杀人灭口的人。

“谁!”


族长家是柳湾村里条件最好的,比陆家那土胚房要好太多了。

坐进堂屋,陆小芳就给他们倒茶喝。

“这是我家在省城的亲戚给我爷爷带回来的茶叶,我喝不懂,但是爷爷说好喝的,你们试试!”

陆小芳话音刚落,木楼梯突然吱呀作响。

顺着声音回头看去,是陆小慧扶着腰缓缓下楼。

陆小慧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但因为她有些偏胖,挺着肚子扶着腰的模样,倒真像是已经小腹微微隆起的显怀样子。

看来人一旦知道自己怀孕了,就会下意识有这样的动作了。

林穗穗一见她下来,赶紧迎了上去:“小慧姐,你这怀了孩子,要小心上下楼!”

“没事,我现在还上工呢!”陆小慧笑着说道:“穗穗妹子怎么来了呀?”

原主比陆小慧小两岁,正是小时候可以一起玩上来的年龄差。

但原主生性内向,心里有什么想法都是闷着,总是一个人玩,跟村里的小孩子都没那么熟悉。

特别是陆小慧陆小芳两姊妹,是族长的孙女。

原主心里自卑,更是不肯跟她们玩到一起了。

陆小慧看到她来而感到惊讶,也是正常。

林穗穗语气谦虚:“是小芳乖巧,知道临舟出海受了点小伤,送药过来了。我们临舟懂礼貌,非得过来道谢。”

陆小芳拿起桌上的酸杏子:“姐,这是临舟哥送来的。”

“临舟一个大男……”陆小慧“人”字还没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换了个词:“一个男孩儿,哪会知道这些。”

陆小慧接过竹篮,眉眼含笑:“一看就是穗穗妹妹上心,谢谢啊!”

“应该的应该的。”林穗穗顺势扶着陆小慧坐下,看似随意地说道:“小慧姐,我看你……”

说到一半,林穗穗突然意识到,这个年代的女人,是不太愿意在男性面前说起这些的。

即使是陆临舟现在是痴傻的,他也是个成年男性。

她赶紧对陆临舟说道:“临舟啊,刚刚小芳妹妹说是在腌山楂,你去学一学,到时我们也做一些吃好不好?”

陆小芳攥着围裙边:“待会儿给你们分一份回去,酸酸甜甜的,临舟哥你肯定觉得好吃的!”

“小芳。”林穗穗朝着她使眼色:“让临舟帮帮你,也学一学怎么做。”

陆小芳这才恍然大悟。

难道林穗穗是想撮合她和陆临舟?给她个机会和陆临舟单独接触?

一想到上次在陆家她也是这样做的,陆小芳看向林穗穗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感激。

陆小芳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好,临舟哥,我们去后院吧。”

陆临舟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林穗穗看得出来,他不太高兴。

林穗穗有自己要做的事,也顾不上他高不高兴了,又朝着他试了试眼色,示意他跟着陆小芳去。

陆临舟偏头,气哼哼地没再看林穗穗一眼。

见陆临舟不情不愿跟着陆小芳走了,林穗穗才继续说道:“小慧姐,你都还没怎么显怀呢,这是怎么就知道是怀宝宝了?”

“当时就是月事晚了好多天,还总是犯困。”怀孕的人,一提起怀孕的事就满脸幸福:“当时王姐去镇上办事了,村里老人教我一个法子。”

“这么神奇?还能自己发现?我还以为只能做检查呢!”林穗穗故作惊讶。

“是啊,很简单的法子!”陆小慧伸出手,摊开手掌,一边说一边示范:“就是将铜钱贴在左手腕这个地方,你就看着那铜钱动不动。”

“动不动?什么意思?”林穗穗认真听着,一个字都不愿意错过。

“你听过一句话没?‘铜钱跳,娃娃笑……’”陆小慧笑着:“铜钱动了,就是怀上了的意思。我当时试了,真就一跳一跳的,后来一检查,真就有了!”

“真神奇啊……”林穗穗情不自禁感叹。

陆小慧看她,突然问道:“你怎么对这事感兴趣?你也怀宝宝了?临山的?”

“不不不,不是的。”林穗穗摇头,情急之下又拿大嫂当挡箭牌:“是我家大嫂……”

……

从族长家回来,林穗穗与陆临舟一前一后走进家门。

陆临舟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胡乱地揉搓着。

一看就是不爽的样子。

陆临舟虽然傻,但总是能用各种办法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让林穗穗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

林穗穗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临舟,这是生我的气了?”

“哼。”陆临舟把手里支离破碎的狗尾巴草扔进灶膛:“不好玩!”

林穗穗闻言险些笑出声。

“不就和小芳妹妹一起腌个山楂,至于气成这样?”林穗穗睨他一眼,故意打趣道:“难不成,小芳妹妹‘吃你豆腐’了?”

“吃豆腐?”陆临舟抬起头,不解地歪了歪脑袋:“豆腐不是用来吃的吗,怎么吃临舟的?”

林穗穗笑着凑上前:“我是说,小芳妹妹难道摸摸你的手,摸摸你的脸了?”

“没有!”陆临舟一脸认真,想了想:“摸摸手、摸摸脸,都是穗穗做的事。”

林穗穗:“……”

陆临舟恍悟模样:“穗穗是在吃临舟豆腐吗?”

林穗穗喉间一哽,他倒挺会推论的。

原主倒是真吃了他不少豆腐。

“别乱说!我那是照顾你,明白吗?”林穗穗义正言辞。

陆临舟似懂非懂:“哦。”

林穗穗:“既然她没有,那你不高兴什么?”

陆临舟皱眉:“临舟不想跟小芳妹妹一起玩。”

“嗯?为什么?”

陆临舟伸手抓住林穗穗的衣角:“因为临舟只喜欢跟穗穗一起玩。”

林穗穗一怔。

其实她听过很多类似的话,“大哥”们给她刷礼物的时候,也总是说,只喜欢她这个主播。

但是没多久,她就会在其他娱播的榜上,看到她曾经的“大哥”。

所以,林穗穗向来是不太信“只”这个字的。

可奇怪的是,陆临舟明明是个傻子,却用最简单的话,说出了最真诚的感觉。

那种真诚,林穗穗从未在除他以外的成年男性身上看见。

林穗穗抬手揉了揉陆临舟的头发:“好了好了,别气了。”

看他还是气呼呼的,林穗穗耐下心来,开口解释:“我是跟小慧姐有话要说,你是男孩子,怎么能听关于女生怀宝宝的事呢?”

陆临舟凝眸看了林穗穗一会儿,突然问她。

“女生怀宝宝?”陆临舟眨眨眼:“穗穗也是女生,穗穗也会怀宝宝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陆临舟眼睛一亮,笑着道:“穗穗会怀临舟的宝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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