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了此残生之时,得知了一个噩耗——翠禾死了。
她在一个傍晚去找了宴炀,然后自戕在了他面前。
她是唯一一个从齐国陪我来的人。
现在没了。
我在她的遗物中找到了留给我的一封信。
翠禾在信上说,她早就知道我不是公主了。
是齐国皇后告诉她的,连带着一起的,还有我曾经跌宕坎坷的经历。
“她是个苦命人,要好好陪着她。”
皇后这样说。
翠禾说,她没见过我这样的人,明明自己的日子都过得那样艰难,还是要为了齐国百姓委曲求全。
我不是公主,却要担着公主的责任。
她为我不值得,她说,我该为自己活一次。
她把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宴炀,用自己的命,求他放我走。
她自幼胆子小,这是一生唯一一次勇敢。
“悯之姑娘,”她在信上这样说,“好好活着。”
没过几天,宴炀来找我了。
他神色无悲无喜,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他说:“我不知道,你有那样的过去。”
他说的是哪样?
是我为了活着吃虫蚁、啃树皮的过去,还是我被山贼奴役打骂的过去,或是我流亡百里,寻亲无门,差点冻死在宫墙外的过去?
又或许……是我眼睁睁看着双亲、姐弟因疫病死在荒郊野外的过去。
我不知道,只是点点头:“是,那是我的过去。”
如此悲惨的,用一生也无法治愈的过去。
我不是没法谅解宴炀对我的弃之不顾,只是……我连自己的过去都无法和解,又如何放下一切去喜欢旁人?
有什么话哽在他的喉咙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走过来,把我重重拥进怀里。
冰凉的液体打湿我的衣襟。
他哭了。
我却不知道因为什么。
他沉默片刻,道了声:“悯之,对不起。”
“若我能早一点……再更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可惜,你说得对,除非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顿了顿,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心。
他说:“走吧,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不做公主,不做太子妃,就只是悯之。”
我怔愣,有些难以置信。
“谢谢。”
我说。
这是我留给宴炀的最后一句话。
唯一一句,衷心的谢谢。
15我离开了京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齐国,在乡下盖了间房子,种了几块地,养了些牲畜。
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