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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

沈玥 著

武侠仙侠连载

裴玄正有火没地发,闻言大怒,“看见就看见了,嚷嚷什么!”管家急忙说:“那些百姓一直在问,为什么要把嫁妆还回去,老奴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才来请教二爷。”裴玄噎住了,“……”这能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外头的百姓,他被逼着和离了。沈玥不要他了?裴玄恼羞成怒,“不会解释就不说,你不会把人赶走吗?”管家苦着脸,“老奴赶了,但是围观的百姓太多了,嫁妆一时半会又送不完,赶了也没用啊。”沈家以前可是侯府。长房倾尽家产,给沈玥置办的嫁妆,不是个小数目。足足二百八十抬,每一抬都压得严严实实,还有各种房产地契、金银珠玉、古董摆件、家具物什。甚至还有一具紫衫木制的棺材。三天前,裴府迎亲的时候,全京城的百姓都跑来围观嫁妆。红床开路,棺材压阵,十里红妆。当时不知...

主角:沈玥裴玄   更新:2025-04-19 18: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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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玥裴玄的武侠仙侠小说《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由网络作家“沈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裴玄正有火没地发,闻言大怒,“看见就看见了,嚷嚷什么!”管家急忙说:“那些百姓一直在问,为什么要把嫁妆还回去,老奴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才来请教二爷。”裴玄噎住了,“……”这能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外头的百姓,他被逼着和离了。沈玥不要他了?裴玄恼羞成怒,“不会解释就不说,你不会把人赶走吗?”管家苦着脸,“老奴赶了,但是围观的百姓太多了,嫁妆一时半会又送不完,赶了也没用啊。”沈家以前可是侯府。长房倾尽家产,给沈玥置办的嫁妆,不是个小数目。足足二百八十抬,每一抬都压得严严实实,还有各种房产地契、金银珠玉、古董摆件、家具物什。甚至还有一具紫衫木制的棺材。三天前,裴府迎亲的时候,全京城的百姓都跑来围观嫁妆。红床开路,棺材压阵,十里红妆。当时不知...

《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精彩片段


裴玄正有火没地发,闻言大怒,“看见就看见了,嚷嚷什么!”

管家急忙说:“那些百姓一直在问,为什么要把嫁妆还回去,老奴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才来请教二爷。”

裴玄噎住了,“……”

这能怎么解释?

难道要告诉外头的百姓,他被逼着和离了。

沈玥不要他了?

裴玄恼羞成怒,“不会解释就不说,你不会把人赶走吗?”

管家苦着脸,“老奴赶了,但是围观的百姓太多了,嫁妆一时半会又送不完,赶了也没用啊。”

沈家以前可是侯府。

长房倾尽家产,给沈玥置办的嫁妆,不是个小数目。

足足二百八十抬,每一抬都压得严严实实,还有各种房产地契、金银珠玉、古董摆件、家具物什。

甚至还有一具紫衫木制的棺材。

三天前,裴府迎亲的时候,全京城的百姓都跑来围观嫁妆。

红床开路,棺材压阵,十里红妆。

当时不知道多少百姓感慨说,武安侯府是真心疼女儿,一辈子要用的东西都给她准备好了。

就是皇家娶媳,太子妃都不见得有这么丰厚的嫁妆。

裴府更是觉得面上有光。

可当时有多高兴,现在要把嫁妆还回去,就有多难堪了。

沈玥进门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嫁妆,两百八十抬原封不动,连家具都还在库房摆着,上面贴满了红绸喜字。

管家带着人匆匆拆掉了红绸,本想用板车悄悄送回沈家,结果一出府门就被眼尖的百姓看见,立刻围了上来。

从来只见嫁妆进门,没见过婆家往外抬的。

再加上沈家刚出事不久,京城里还沸沸扬扬。

百姓们自然猜到有猫腻,围着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管家驱了又赶,百般应付,结果人群非但没散,还越聚越多。

他只能火急火燎的回来请示。

“东西都清点好了吗?没少什么吧?”沈玥直接问道。

管家偷偷瞥了一眼裴玄,赶紧说:“没有没有,奴才都带人仔细清点过了,一个盆都不少。”

“那就好。”沈玥满意点头,又看向裴玄。

“让你府里的人把路让开,全部退到后面去,别堵在门口。”

裴玄脸色铁青,“你打算就这么出去?”

让外头百姓看见,该怎么议论裴家。

“当然不。”沈玥似笑非笑道,“还得带上裴老夫人和裴思薇,手里没个人质,我还不放心呢。”

至于沈嫣然,可以撇下了。

她觉得裴玄也没多把她当回事,这种时候,还是他们裴家自己人好用。

沈嫣然闻言眼睛都亮了,激动的身子发抖,强忍着不说话。

她才不管裴家母女的死活,只要沈玥不把她拖出去就行,被外头百姓看见,多丢人啊。

裴玄怒不可遏,“你敢?我说了会让你出去,就不会反悔!”

沈玥直言:“你说话跟放屁一样,我不信。”

裴玄差点噎死,“……”

“照我说的去做。”沈玥眸底闪过冷光,“你没得选。”

今日的裴府门前格外热闹,百姓们挤挤攘攘,探头探脑。

起因是有路过的百姓看见,裴府的下人偷偷摸摸地赶着几辆马车,往沈府方向去,车上盖着的黑布被风吹起,露出了几抬火红的嫁妆箱。

当时就有百姓认出来,那是沈府之前抬过来的嫁妆。

再一结合沈家现在的处境,百姓们顿时炸锅了。

“裴家这是要退亲?”

“婚事都办完三天了,还退什么亲,难不成是休妻了?”

“休妻也不用退嫁妆啊……”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越来越多的百姓都知道了,围在裴府门前看热闹。

裴家的马车差点动不了。

更有百姓在人群里叫骂,“沈家贪功冒进,害死了那么多边军将士,自家女儿却坐拥家产,享受荣华富贵!”

“这些嫁妆说不定都是沈家贪污得来的,苍天不公啊。”

“皇上就应该抄了沈家!”

随着叫骂声,百姓们群情激愤,个个捏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为战死的将士伸冤。

被人群堵在路中央的裴府下人,满头大汗,急忙大叫道:“那都是沈家造的孽,跟我们裴家没关系!”

“我们二爷已经跟沈家小姐和离了。”

“各位冷静,不要连累我们裴家,我们也是无辜的!”

一语激起千层浪。

人群里立刻有人问:“裴家真的和离了?”

“为什么是和离不是休妻?沈家那么可恶,就应该休了沈家女!”

“没错,休了沈家女!”

裴家下人们万万没想到,说出和离的事,反而让百姓们更加愤慨。

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大喊,“裴府有人出来了。”

百姓们齐刷刷看去。

只见裴府门前的下人仓惶退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火红的嫁衣,乌发凌乱,描绘着新娘妆的眉目精致又美丽,日光下灼灼生辉。

好一位红妆美人。

众人被这美色晃了晃眼睛,有人惊呼道:“她就是沈家女!”

“她挟持了裴老夫人!”

什么?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沈玥手里抓着一个昏迷不醒、满头是血的老夫人,从衣着打扮来看,分明就是裴府的老太君。

两个丫鬟紧紧跟在沈玥身边,手里同样拖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姑娘,看着像是裴府的小姐。

这是怎么回事?

沈家女疯了吗?她这是想干什么?

众人惊的目瞪口呆,眼看着沈玥和丫鬟挟持两人出了府。

此时,裴府门前的大街上已经被百姓围满了,连运送嫁妆的马车都被堵住,进退不能。

沈玥停下脚步,看着街上密密麻麻一片拦路的百姓,他们脸上愤恨的神情,显然对沈家满怀恨意。

“小姐……”阿絮脸上有些紧张。

这么多人,她们要怎么脱身?

裴家人也紧跟着从府里出来,裴玄走在前头,看到府外百姓拦路,他并不惊讶,停步望向沈玥的眼神里,有一种冰冷的轻蔑。

他倒要看看,沈玥要怎么在这些怨恨沈家的百姓面前,平安脱身。

两方人在裴府门前僵持。

一个裴府下人满头大汗的挤出人群,焦急地道:“二爷,前头的百姓越来越多了,马车出不去,这可怎么办?”


沈嫣然尖叫着跌在地上,捂住脸都惊呆了。

“娘……你,你打我?”

她从小到大被娇养,还是第一次被胡氏打,委屈的眼泪立刻下来了。

胡氏铁青着脸站在她面前,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看着她,“我精心教你这么多年,你连一个乡下长大的贱人都斗不过,还有脸哭?”

沈嫣然心里发寒,顿时不敢委屈了,哭着爬到胡氏脚边上。

“娘,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是沈玥那个贱人突然发疯,她差点连裴玄都杀了!还把裴老夫人和裴思薇打得头破血流,我实在没办法对付她啊。”

胡氏平时教她的那些手段,都是后院伎俩,对付正常人还行。

哪里对付得了沈玥这种疯子?

她连裴府的桌子都掀了,差点就大开杀戒,连身边的丫鬟都敢抄起斧头砍人……

沈嫣然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娘,我差点就死在裴家,回不来了!沈玥就是个疯子,她脑子不正常,我没办法啊!”

京城里哪见过像沈玥这样的女子?谁家的女眷遇到负心汉,是抄起棍子杀穿全府的?

正常人怎么跟这种疯子斗?

她办不到啊。

胡氏冰冷地俯视她,眼里看不见一丝对女儿的心疼。

“沈玥不过是个乡下长大、冲动无脑的贱丫头,你年轻貌美,又饱读诗书,自幼看遍后院手段,却斗不过一个无脑的贱货?”

“我没有……”

沈嫣然哭着摇头,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没有亲眼看过沈玥掐着裴玄的脖子,眼眸杀气凛冽的样子,谁都不会相信,一个纤瘦弱小的少女,竟然有这种胆量。

“娘,你相信我,连裴玄都不是她的对手。”

沈嫣然只能哭着说:“裴玄可是从小习武的,是将军啊!他都差点被沈玥杀了,我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胡氏冷笑,“那也是裴玄无用!一个从军习武的大男人,连一个丫头片子都制不住,这就是你挑男人的眼光?”

沈嫣然哭声一滞,神情十分难堪。

她、她也没想到……裴玄会这么没用啊!

“废物!”

胡氏气急败坏地一脚踢开她。

“大好的局面都被你毁了,现在沈玥当众和离,连嫁妆都搬回来了,你还怎么取代她拿走嫁妆?我怎么就生养了你这种废物,连乡下长大的沈玥都不如!”

沈玥是沈夫人蒋氏的女儿,虽有沈家血脉,却从来没在府里长大过。

沈家对她没有一丁点培养。

她甚至可能连字都不认识,连书都没看过几本。

但就是这样一个下贱坯子,却能直接掀了她们母女的棋盘,把原本大好的局面砸个稀巴烂。

凭什么?

胡氏眼睛渐渐发红,心里翻涌的怨毒难以平息。

蒋氏那个贱人的血脉,真就这么好吗?

先前生的三个儿子,个个肖父、文武双全就算了,连从小流落在外的女儿都是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压得她亲手养大的女儿一败涂地。

这简直就像是她和蒋氏当年的翻版。

她输给了蒋氏。

她的女儿,也同样输给了蒋氏的女儿……

沈嫣然肚子挨了一脚,痛得蜷缩在地上,哀哀惨叫,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显得狼狈又可怜。

胡氏本就愤恨的怒气,看到她这幅没用的样子,更加火冒三丈。

她控制不住脾气的冲过去,劈头盖脸就朝沈嫣然脸上打,又撕扯着她的头发,重重踹她的肚子,一边打一边愤恨大骂: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种废物东西,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当初就该活活掐死你,没用的东西!”

沈嫣然猝不及防被打得满脸开花,又被重重踹了好几脚,痛得她哭着惨叫起来。

“娘,好痛啊……别打我!别打我,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你还有脸哭!沈玥敢发疯,你为什么不敢?还不就是因为你没用!你爹是个没用的东西,连你也一样,全都是废物!”

胡氏眼睛越发赤红,疯狂打骂着,仿佛恨不得将沈嫣然活活打死,手脚也没了分寸。

沈嫣然吓得又哭又叫,拼命挣扎喊救命。

声音惊动了院子里的丫鬟。

李嬷嬷带着丫鬟冲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赶紧扑上去拦人。

“夫人!不能打啊,这是二小姐!”

“快把夫人拉开!”

一顿兵荒马乱的动静后,胡氏红着眼睛喘着粗气,被几个丫鬟连拖带拽的拉到一边。

李嬷嬷赶紧扶起地上的沈嫣然,看到她两边脸颊都被扇肿了,头发也被抓得乱糟糟,衬得脖子上渗血的纱布,整个人凄惨的不行。

“二小姐,你没事吧?”李嬷嬷看着都心惊。

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沈嫣然抓着李嬷嬷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嬷嬷……我好痛啊,娘她是不是疯了?她想活活打死我!”

“没有的事,二小姐别多心,夫人就是一时气急了,奴婢这就找大夫过来。”

李嬷嬷一看她还有力气哭着告状,心就放下了一半。

想来夫人平时养尊处优,也没多少打伤人的力气。

沈嫣然却是真的吓到了。

她紧紧抓着李嬷嬷不放,惊恐地摇头,“不,李嬷嬷你别走……你一走娘又要打我了,我害怕。”

李嬷嬷倍感无奈,“二小姐,你到底跟夫人说了什么?让夫人这么生气?”

沈嫣然特别委屈,“我就说沈玥是个疯子,做事不讲道理,娘就骂我没用,还打我……呜呜呜!”她说着又哭起来。

李嬷嬷嘴角抽了抽,心想难怪。

打从见过大小姐一面后,夫人情绪就不稳定,她哄了半天才哄好,都不敢提大小姐的名字。

二小姐偏在这个时候告了大小姐一状,可不就戳到二夫人的肺管子了?

夫人自己都在大小姐手上吃了亏,正憋着火呢。

李嬷嬷又哄又劝,好不容易将沈嫣然从地上扶起来,就听到胡氏阴恻恻的声音,“裴家真的把嫁妆都退回来了?一点都没扣下?”

沈嫣然像只可怜的鹌鹑一样,缩在李嬷嬷身后,“是,都退回来了,一点都没少……”

胡氏冷笑,“这么说,长房现在所有的家产,全在沈玥那个贱人手里?”


沈兆良震怒的表情滞在脸上。

清漪院门前,一片骇人的寂静,所有人都呆呆傻了眼,看着站在院门口,神情锐利锋芒的少女。

她仅有十七岁,碧玉年华,清丽纤瘦,站在火把光亮下,整个人仿佛笼罩着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强大和坚韧气息,从她单薄的身体里倾泻出来。

瑰姿艳逸,耀眼灼目,而又意气风发。

连藏在暗中的数名黑衣人,都不由被震撼了,呆呆看了好一会儿。

“这真是……”二统领低声喃喃,“沈侯爷这个女儿,不得了。”

好高的心气,好迫人的气势。

沈兆良一个当朝二品高/官,在位多年养出的气势,竟然被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一番话,竟然出自女子之口,连我这等局外人都震撼。”旁边一名黑衣人小声嘀咕,“我要是沈家二房,羞也羞死了,简直毫无家传骨气。”

沈兆良僵滞了好一会儿,神情被迫缓和下来。

他皱紧眉头,“沈玥,不要说这种大话,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是沈兆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因为不简单,所以就不去做了吗?知难而退,说得理直气壮。”

沈玥不客气地道,“二叔与我父亲从小相依为命,长辈早亡,所以长兄如父,我父亲当年为了支撑家业,十三岁便从了军,难道就简单?他庇护二叔不必入伍,以科举晋身朝堂,一路官运亨通,二叔今年未满四十,已是朝中二品大臣,这难道不是我父亲的功勋庇佑?”

沈兆良面色沉沉看着她,一言未发。

沈嫣然忍不住争辩,“我爹爹在朝中尽心尽力,升官不是理所应当吗?”

沈玥不屑跟她争辩,看着沈兆良,“所以,二叔也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从不认为这是我父亲照拂亲弟弟,因此,在我父兄尸骨未寒时,你忙着撇清关系,纵容妻女欺压兄长遗孀,无情无德,理直气壮?”

她一字一句地问:“沈大人,你就不怕阴司报应,不觉得良心难安吗?”

沈兆良脸皮抽搐了一下,却问:“欺压?从何说起?”

沈玥都不屑说,在她看来,沈兆良受了兄长多年庇护,却在兄长一家蒙难时,对仅剩的长嫂不闻不问,连沈夫人受了欺压都不知道。

足可见薄情。

她不屑跟这种人诉说冤屈。

康嬷嬷却忍不住,语气怨愤道:“二老爷,您扪心自问,侯爷在时是如何待你?夫人这些年对你又如何?如今侯爷公子尸骨未寒,夫人一病不起,你不闻不问也就罢了,竟然还纵容二夫人,封锁夫人的院子,断水断粮,发卖夫人身边的下人,连大夫都不许请,活活想拖死夫人。”

阿婵咬牙切齿,“要不是小姐担心夫人,命我们回来照顾,夫人只怕都没命了!”

“小姐和离回府,还被二夫人挡在府外,硬生生把门撞开才进来,二夫人甚至还把夫人身边的丫鬟卖进了青/楼,这不是故意羞辱夫人吗?”阿絮红着眼睛斥道。

沈兆良听得脸色一变又一变,最终变得阴沉无比。

他走到脸色难看的胡氏面前,只问了一句话。

“这些事,你做是没做?”

胡氏脸色青白交错,颊边隐隐有冷汗,衬得一双含着血丝的眼神格外怨毒,宛如毒蛇。

她神经质地笑了一声,好似破罐子破摔,毫不客气地看着沈兆良,抬起下巴。

“我做了又怎么样?沈家长房招了祸,蒋氏那个贱人丧夫又丧子,终于是没了靠山,我就是要一点点磋磨死她,让她死都不痛快!”

沈玥眼神一冷,看着胡氏怨毒疯态的神情,心底却闪过一丝暗疑。

胡氏对她母亲的怨恨,似乎不止是因为当年的旧情,难不成……这里面还有隐情?

沈兆良平静地和胡氏对视了一会儿。

蓦地,“啪!!”

他毫不迟疑地扬起手,当着所有下人的面,重重甩了胡氏一巴掌。

男人的手劲和女人不一样,沈玥清楚地看见,沈兆良宽大衣袖里露出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毕露。

他打得非常狠。

胡氏连惨叫都来不及,瞬间被打歪了身子,头发都散开了,要不是李嬷嬷扑过去接着,只怕都要摔在地上。

“夫人!”

李嬷嬷看着胡氏半张脸又红又肿,牙齿松动,嘴里全是血。

“二老爷,夫人也是为二房考虑,您原谅她一回吧。”李嬷嬷惶恐的跪在地上。

沈嫣然被吓得紧紧捂住嘴,惊恐后退,大气不敢出。

二房的丫鬟下人也吓傻了。

二老爷平时不管事,西院所有事情都是二夫人说了算,他们也都习惯听从。

可没想到,二老爷骤然发起火来,竟如此可怕……

沈兆良看着胡氏头发散乱的样子,语气没有半点情绪,“你是想毁了沈家的名声?没有下一次。”

说着,沈兆良便转头看向沈玥。

“这些事情我并不知情,委屈你们母女了,以后不会再有。”

“一句委屈就算完了?我娘可是差点没命。”沈玥眯起眼睛,她这个二叔,看起来也不简单。

都说他不管事,西院就是胡氏的一言堂,一副妻强夫弱的样子。

但真正教训起来,他可没有半点手软。

沈兆良道:“你想如何?”

沈玥不客气地道:“经此一事,我不放心让母亲继续住在沈府,跟想害她的人同住一方屋檐下。二叔应该也明白,害人之心防不胜防,我母亲只有一条命,赌不起。”

“你想分家?”沈兆良好歹是做官的,一点即通。

“对,就是分家。”沈玥也不掩饰,“我父兄不在,长房名存实亡,分不分家本质都一样,我要把母亲接出沈府,从此互不相干。”

她实在不放心让沈夫人和胡氏住在一起,因为她无法保证,接下来能时时刻刻守着母亲,即使有康嬷嬷她们护着,也未必保证安全。

想害人的方法太多,想保护却太难。

隔离危险源,是最简单有效的措施。

沈兆良深深地看着她,“你恐怕不止这一个要求吧?还有什么?”


说着不等裴玄反应。

裴宗光就怒气冲冲地训斥沈玥,“你就是玄儿媳妇?还有没有规矩了!刚进门就闹出这种事,你们沈家是怎么教养的女儿!”

沈玥进门当天,沈家就传来了兵败的消息。

她父兄四人全部死在边关,一同折进去的,还有边关整整五万将士。

朝野震惊,民间大骇。

裴府上下更是乱成一团。

原本以为娶了沈观山的嫡女,从此就能攀上武安侯府这棵大树,结果新娘子还没进洞房,岳家就轰然倒台,直接沦为罪臣。

裴玄当天就进宫了。

裴府上下都惊慌失措,唯恐受沈家连累,根本顾不上刚刚进门的沈玥。

沈玥进门三天,一直被扔在新房无人问津,差点连饭都没得吃。

裴宗光这个二房叔父,还有二老夫人、裴忠这些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众人异样的眼神打量着。

沈玥掐着沈嫣然的喉咙,身形纹丝不动,闻言讥讽道:“你们裴家连忘恩负义、谋财害命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脸跟我说规矩?”

“什么谋财害命?”裴宗光听的懵了。

裴玄声音极冷,“沈玥,你给我闭嘴!”

“我为何要闭嘴?你们裴家做得出来,还不敢让人说吗!”

沈玥冷笑,提着沈嫣然站起身,毫无畏惧地看着乌泱泱一大群人,“今天上午,裴老夫人带着人冲进后院,险些将我活活勒死。裴玄见我没死成,又想出了贬妻为妾,让沈嫣然替我为妻,强占我嫁妆的主意。”

“我打进松鹤院时,裴老夫人都把我的嫁妆送到沈嫣然手里了,裴思薇当众辱骂我父兄,说他们死得活该。”

“我要是不发这个疯,骨头都能叫你们裴家人啃干净了!”

眼看沈玥毫不客气地把事情抖出来,裴玄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双手死死攥成拳。

“你说什么?!”

裴宗光显然不知道这些事,闻言差点瞪掉了眼珠子。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裴忠,“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

“这……”

裴忠眼神闪烁,支吾了两声。

这毕竟是大房的家务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裴老夫人叮嘱过,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要被二房知道。

二房人口众多,这些年一直赖在将军府不肯走,全家上下十几口带上丫鬟婆子,厚着脸皮吃住府里。

二老太爷裴宗光官职不高,本就没几个例银,偏偏还能生的很,子女养了一大堆。

每月都是一大笔开销,不养又不行。

裴府外表光鲜,内在亏损,裴老夫人早就心有不满了。

好在,沈玥嫁了进来。

她娘家虽然不中用,却带了一笔极丰厚的嫁妆,正好填补裴府亏空。

裴老夫人生怕被二房知道这件事,也要扒上来啃一口,所以瞒得死死的。只等沈嫣然进府之后,推说是她带过来的嫁妆,二房也没脸来分钱。

裴宗光也是个精明的,一看裴忠含糊其辞的样子,就猜到是裴老夫人的主意。

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这个大嫂就是爱算计!

小门小户出身,把钱看得比命重,生怕二房占了一点便宜。

裴宗光心里实在瞧不上,但毕竟是自家人,有话关起门来说,总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短处。

想到这,裴宗光立刻变了态度,眉毛一竖怒视沈玥。

“胡说八道!我大嫂一向慈爱,怎么可能做出虐待媳妇的事?一定是你这泼妇蛮不讲理,打伤了婆婆小姑还敢颠倒黑白,果然是乡下长大的没教养!”

沈玥并不吃惊,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我脖子上的伤还是我自己勒的了?”

裴宗光鼻孔喷气,“沈家犯了那么大的事,谁知道你是不是畏罪自尽?拿着点伤就当金牌令箭了,还敢在裴家放肆,我看你就是欠家教!”

“玄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直接抓起来,请家法,好好管教管教!”

裴玄脸色难看的没说话。

沈玥一声冷笑。

“裴家的家法可管不到我头上,我和裴玄已经和离了。”

“什么!”裴宗光又是一惊,他脱口而出,“那你的嫁妆……”

果然,能养出裴玄这种背信弃义的白眼狼,裴府的长辈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都是一丘之貉,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玥眼神讥诮无比。

“都已经和离了,我的嫁妆跟你们裴家有什么关系?还想继续谋财害命吗?”

裴宗光气红了脸,“你简直信口雌黄!”

他转头瞪着裴玄,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玄儿,你这又是什么规矩?未经长辈允许,你竟然私自和离?!”

要和离也行,反正沈家已经倒了,和离正好省得连累他们。

但总得把嫁妆留下啊。

都进了裴府大门了,岂有原样回去的道理?

裴宗光心里恨不得拍大腿,若非这是长房的儿媳妇,换成他二房,少说也得刮下一层油皮来。

二老夫人脸色也不好看,但却不是因为嫁妆。

“玄儿,你和沈家女当真和离了?你们才成婚三天,沈家又刚出事,这么快就和离,岂不是让外人以为,咱们裴家不念旧情?”

“对啊!”

裴宗光一听,这个借口好啊。

他连忙说:“没错,我们裴家一向有情有义,可不能让外人误会,你们不准和离,听到没有?”

“准不准不是你说了算。”

沈玥看着这一家子唱大戏,心里更觉得讽刺。

她一手掐着沈嫣然,另一手甩开和离书,让裴家人看清楚上面鲜红的指印。

“和离书已经写下,这是裴玄亲手按的指印,只要拿去官府一验,轮不到你们裴家来同意。”

裴宗光顿时哑然,痛心疾首地看向裴玄,“你——你怎么还真写了!”

他以为和离书是裴玄自愿写的。

二房几个儿子也很震惊,压低了声音说:“二堂哥,你也太冲动了。”

“至少应该跟长辈商量一下……”

裴忠更是惊讶,不是打算让沈玥做妾吗?怎么突然就和离了?

他问:“二弟,你真的想好了?娘同意了吗?”


胡氏眼睛死死瞪着沈玥,一时竟无话可说。

李嬷嬷也傻眼了,“这……”

还有这种事?之前竟然没想起来。

不对。

李嬷嬷心里忽然一激灵,目光忍不住看向胡氏。

二夫人应该是想到了,嫁妆和家产不一样,她们没法直接拿到手,所以,才有了二小姐顶替沈玥进裴家,用偷梁换柱的方式,拿到嫁妆。

这法子原本也算巧妙。

但谁能想到,大小姐竟然和离了,还逼得裴家写下了和离书,“自愿”退还了所有嫁妆。

这样一来,那些从沈家抬出去的嫁妆,经过裴家这一倒手,彻底成了沈玥私人的东西。

不管她是要改嫁,还是拿着嫁妆自立门户,沈家都不能说什么。

这简直是……

李嬷嬷一时心乱如麻,后背有些冒冷汗。

当初沈侯爷执意要把长房所有家产,全放进女儿沈玥的嫁妆里,沈夫人和三个儿子对此也毫无异议。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沈侯爷是爱女心切,想要弥补女儿从小流落在外的艰苦,才做出了这种荒唐决定。

现在细细想来,难不成……

胡氏脸色难看至极,死死盯着沈玥,“原来如此,这是你们早就算计好的!”

沈玥平静道:“二婶说笑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装蒜!”

胡氏咬牙切齿地道:“我就说,你父亲怎么会那么糊涂,连自己三个儿子的前程都不顾了,竟把所有家产都给了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偏心的父亲?不疼儿子疼女儿?原来是早就算好了这一招,借此保存家产。”

家产这种东西,如果一直留在沈府,是有可能被夺走的。

一旦长房出事,二房就是捡现成的便宜。

关键是还名正言顺。

但如果,把家产换一个名字,变成女儿的嫁妆,情况就不一样了。

按照大燕的律法。

女子的嫁妆是属于婆家的,一旦出嫁,就跟娘家没了关系。

倘若裴玄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沈玥”带着沈家所有家产嫁过去,不仅可以保证她一生富贵无忧,也能借此保住沈家百年的底蕴。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沈玥心里轻叹。

只可惜,她父亲看走了眼。

裴玄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留在“沈玥”手里的巨额家产,在她父兄死后,反而变成了她的催命符。

更是人人觊觎的一块肥肉。

沈玥和裴玄撕破脸时,执意逼着裴玄签下和离书。

斩断夫妻关系只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沈玥在和离书上,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裴家自愿退还所有嫁妆,”并迫使裴玄画了押。

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沈家长房的家产,一分不少从裴府夺回来。

有了这份和离书,不仅她和裴玄再无瓜葛,与裴家这个婆家也一刀两断。

原本在律法上,一旦出嫁就归婆家所有的嫁妆,自然也就回到了她手里,从此变成了属于她个人的东西。

不管是沈家这个娘家,还是裴家这个前婆家,都没有任何理由下手。

沈玥眸子讥诮地看着胡氏,“二婶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现在,长房已经没有任何家产,我的嫁妆又只属于我一个人,没有被二房夺走的道理。”

说着,她又看向李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就算是你们去报官,到了衙门上,也没有一条律法可以证明,侄女的嫁妆要给叔婶继承。”

李嬷嬷脸色又青又白,在沈玥冰冷的目光下,忍不住低头,频频擦着汗。

刚刚她还说,告到衙门是沈玥不占理。

结果现在,不占理的却成了二房。

天底下就没有把侄女的嫁妆,交给叔婶继承的道理,这种事说出去都荒谬。

胡氏怒吼道:“你那些嫁妆还不都是沈家抬出去的?都是沈家的东西,是被你和你娘偷走的!”

沈玥冷笑,“这话我不认,首先我备嫁出嫁时,我父兄都还在世,所有嫁妆都是他们一手准备,跟我娘毫无关系。我父亲是沈家家主,他有权利调动沈家所有家产,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你们二房没有质疑的资格。”

“更何况,沈家历代都是长房继承,家业家产本就与二房无关,现存的产业中,有多少是我父兄真刀实枪拼来的?你们二房又付出了什么?说句难听点,你们二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吃的每一口粮食,穿的每一件衣服,哪一样不是沾了长房的光?”

“至于说偷——”

沈玥止不住地冷笑,嘲讽地看着胡氏。

“我父亲在世时,唯有我娘是一生挚爱,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父亲留给我和我娘护身的东西,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偷?”

胡氏顿时感觉心口被捅了一刀,血淋淋的绞痛。

这话可真没说错。

归根究底,沈观山和蒋氏,还有他们的儿女是一家人。

而她——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李嬷嬷眼看胡氏被压住了气势,急忙跑到她身边,色厉内荏地对沈玥道:

“就算嫁妆是你的,可你现在已经被休了,下半辈子还不是要靠沈家生活?二房要主持家业,总不能白白养着你们母女,你还是要把嫁妆交出来,充入公中,不然,有什么脸继续赖在沈家?”

沈玥讥诮地道:“你们二房都有脸赖在我家几十年,现在好不容易翻身做主,倒有脸指责起长房来了?”

“真是厚颜无耻!”

一直守着本分、没有说话的康嬷嬷,此时忍无可忍了。

她铁青着脸怒道:“二房这些年占了长房多少便宜,从前怎么不说?如今形势翻转,竟连一点血脉亲情都不顾了吗?侯爷和几位公子还在天上看着呢。”

此时,一阵森冷的夜风吹过,残枝落叶簌簌作响。

几十名护院抓着护棍,怒目而视,眼里全是怒火和不齿。

李嬷嬷只感觉后颈凉嗖嗖的。

她强撑着,梗着脖子,“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们只说现在,你们长房就是要靠二房支撑,交出嫁妆是理所应当,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沈玥看着她,唇角溢出了冷笑,“要将我和我娘赶出沈府?”


即便后来沈侯爷凭着自己的心意,定下了蒋家的大小姐,并与之成婚,一连生下了三子一女四个孩子。

胡氏这颗心也没能收回来,只是嫁入沈家后,她就不再念叨了。

李嬷嬷本来都以为她忘记了。

毕竟过去几十年,不过是一面之缘的旧情,年少轻狂罢了。

二夫人现在有夫君有儿女,怎么都不至于为了这点旧情耿耿于心。

尤其是沈侯爷父子战死后,胡氏并未表现出任何伤心,只是一门心思的谋划起长房的家产。

李嬷嬷本来觉得这样也好,长房已经倒了,二房总得为自己考虑。

即便胡氏想逼得沈夫人病死也无妨,做的干净些就是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大小姐竟然和离回来了。

而自家夫人一看到大小姐的脸,就跟疯魔了一样,又念叨起跟沈侯爷的旧事,还说她像沈侯爷。

哪里像了?

李嬷嬷心里暗暗撇嘴,府里谁看不出来。

大小姐的那张脸,分明长得跟沈夫人一模一样,半点侯爷的影子都没有。

现下人多眼杂,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李嬷嬷抓紧了胡氏的手,生怕她乱说乱道,高声命令道:“夫人累了,马上送夫人回院子休息,其他人都散了吧。”

翠喜捂着脸,满眼怨毒地说:“那大小姐那边,咱们就不管了?她竟然敢这么对夫人。”

“闭嘴。”

李嬷嬷狠狠瞪她一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大小姐再怎么样也是小姐,轮不到你说三道四,退下!”

翠喜顿时白了脸,讪讪地低头退下。

“李嬷嬷,府门怎么办?大小姐叫人把门都撞倒了,外面还有很多百姓看着呢。”府里的的二管事不停擦着冷汗,神情惴惴不安。

李嬷嬷问:“二老爷回来了吗?”

“没呢。”

李嬷嬷一时也没办法,咬咬牙,“叫人把府门扶起来,先挡一挡,等二老爷回来再说。”

二管事松了口气,赶紧叫上人手,匆匆往府门口去了。

另一边,沈玥在康嬷嬷的带领下,直奔母亲的院子。

“现在沈府里的下人,都听胡氏的命令吗?”

她皱眉道:“我看她带着的人也不少。”

康嬷嬷脸色难看,“原本府里是夫人管事,二夫人插不上手,但夫人病倒之后,府里人心惶惶,下人们也跟着乱了手脚。二夫人就趁机出来揽权,把忠心夫人的那一批人全给换了,还赶出去不少,现在府里留下的,基本都是二房那边的人。”

“原来如此。”

沈玥又问,“原本府里管事的人呢?”

“都被二夫人赶出去了。”康嬷嬷咬牙说,“奴婢也是回来才知道,夫人常用的几个管事,还有院子里的杂事嬷嬷,全家老小都被二夫人赶出了府,连管家都换了。很多忠心的下人丫鬟不肯走,担心夫人的病情,竟都被二夫人抢了卖身契,一捆绳子全卖了。”

“奴婢回来后本想去找他们,但夫人这边又离不开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沈府如今没有大长辈,整体上只分成东西两院。

长房住在东院,二房住在西院,中间还有一套空置的小型院落,连着花园。

原本是给姑太太沈秀英住的。

沈秀英出嫁后,院落就空了出来,平时都是封锁着,正好隔开了东西两院。

沈府里的管家权一直在沈夫人手上,按理说,府里一切大小事务也该由沈夫人说了算。

但胡氏的性格掐尖要强,又一向和沈夫人作对,根本不许她插手自家的事。

二房后院也不是个省心的,姨娘妾室多,经常为了一点吃穿用品闹口角。

沈夫人实在是不想管,就干脆让胡氏自己打理。

胡氏的脸皮也厚,吃的用的住的都是府里出,连自己丫鬟裁衣服都要公中出钱,其他事情一点不许沈夫人插手,俨然把二房变成了自己的一言堂。

沈夫人不爱计较这些小事,也不愿两房嫌隙闹大,被人看了沈家的笑话,因此便只管着东院的事务,对西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因如此,沈府的下人也分作了东西两派。

两房夫人不和,下人们之间也不敢来往,反而隐隐敌对。

东院这边的管事,本身也是沈府的总管事,自然是效忠沈夫人,事事以沈府为先。

而西院那边也有自己的二管事,平时没少因各种分配琐事,与大管事作对,各种勾心斗角从来都不少。

随着沈夫人重病不起,东院众人都慌了手脚,又要担心朝廷问罪。

胡氏就趁机跳出来揽权,仗着自己二夫人的身份,不仅强行夺走了府里的对牌,还把沈夫人院子里忠心的丫鬟婆子全赶了出去。

管事和嬷嬷们自然不同意。

但他们只是下人,没有沈夫人支撑,根本没法和胡氏对抗。

胡氏就仗着自己的身份施压,带人强行搜了沈夫人的院子,翻出了这些人的卖身契,将不肯走的忠心下人一根绳子全捆了,发卖给了人牙子。

康嬷嬷当时被沈夫人送到了沈玥身边,并不知晓这些事。

等她带着人赶回沈家时,东院的下人都快被胡氏卖完了,连院子里值钱的摆件都被搬走不少,活像是被抄家一样。

康嬷嬷想起这个就忍不住恼恨。

“奴婢是真没想到,二夫人会做到这种地步,要不是小姐不放心,让奴婢及时带人回来,只怕连夫人床上的被子都要被人抢走了。”

沈玥听完,扯了扯嘴角,“胡氏好歹也出身高门,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连家具摆件都抢,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折磨母亲。”

“就因为二夫人这种用心,才更加狠毒,她就是想活活磋磨死夫人。”

“现在我回来了,她没有这种机会。”

沈玥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清漪院门口。

清漪院是东院的众多院落之首,也是沈府的主院,占地面积极大,甚至有一座精巧的花园和大小不一的清泉流水。

据说当年,沈观山求娶沈夫人时,蒋家担心沈家命格有缺,家中男丁都不长命,因此以两人八字不合为由,婉拒婚事。


护院竟然毫不迟疑,仿佛请来京兆府不是抓他们的一样,放下棍子就要走。

李嬷嬷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不由抓紧胡氏。

“夫人……”不能报官啊。

就算报官真的让大小姐他们吃了亏,对他们二房也是弊大于利,反而影响二房的名声和前程,落得一个两败俱伤。

胡氏猛地清醒过来,“拦住他!”

二管事赶紧指挥护卫,挡住去路,不许护院往外走。

胡氏恼火地瞪着沈玥,“你到底想干什么?巴不得把沈家的家丑宣扬出去吗?”

沈玥眸子一挑,“谁做了丑事谁心虚,我怕什么?”

胡氏气急,“你就不怕你父亲留下的这些人,因为你都抓进大牢,身受屈辱吗?”

“他们心甘情愿,我又有何所惧?”

沈玥似笑非笑道,“二婶少费些心机,要报官要威胁尽管去,道德绑架这一套,我早就不吃了。”

她百分百确定,胡氏没有这个胆量报官,她越是有恃无恐,胡氏就越忌惮。

欺软怕硬、窝里横的人都这样。

胡氏气急败坏,“你!你竟然如此冷血,连你父亲留给你的人都不保,跟你娘一样的薄情,竟然还有人追随你。”

她气得朝康嬷嬷以及一众护院大吼,“你们都眼瞎了吗?看不出来她是这种人,竟然还死心塌地的给她卖命。

康嬷嬷站在沈玥身后,眼神轻蔑地看着她。

“小姐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们二房评价,我们心中自有数。”

“我们侯爷以前才是瞎了眼,养了你们这一群白眼狼,欺负小姐和夫人无人做主。”阿婵恨恨地说。

胡氏气得浑身发抖,还没说话。

沈玥已经不耐烦了,“你们到底要不要报官?要就赶紧去,大晚上的,别在这浪费我时间。”

她越是催促,胡氏反倒起了疑心。

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沈玥积极要去报官,除了害她自己和身边人,还有什么好处?

沈玥是蒋氏的亲女儿。

蒋氏那个贱人阴险狡猾,最会卖弄心机,她生的女儿肯定也像她。

胡氏在沈玥手里吃过亏,唇舌上就没讨到过便宜,她根本不相信,沈玥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是想害我们沈家吗?”胡氏高声质问。

“报官是你们说的,现在又成了我要害你们,可真是会倒打一耙。”

沈玥眼眸冷锐,“我还等着你们把京兆府的人请来,好好说道说道,这座沈府到底是属于谁的。”

胡氏一惊,“你什么意思?”

“听不明白吗?”沈玥冷冷道,“我才回京半年,但也听人说过,沈家这座府邸,原本为武安侯府,是先帝封赏爵位时所赐,由我父亲继承。如今我父兄蒙冤,爵位已被朝廷收回,这座侯爵府,怎么就成了你们二房的东西?”

胡氏脸色骤然变了,身旁的李嬷嬷、管事等人也跟着呆若木鸡。

只有沈嫣然还一脸茫然,“沈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从来都是兄死弟及,长房没有男丁,不就应该是二房继承家业吗?”

沈玥讥诮道:“你也说了是家业,但侯爵府邸,本就是皇家御赐,如今沈家爵位都没了,你以为你们二房,还有资格住在这座侯爵府?”

“什么?”沈嫣然如遭雷劈,急忙扭头看向胡氏,“娘,她说的是真的吗?我们不能继续住在家里了?”

胡氏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根本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

沈嫣然得不到回应,又急忙问李嬷嬷,“李嬷嬷,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吧?”

“二小姐,这……是真的。”

李嬷嬷仿佛吞了一口黄连水,有苦说不出。

“在大燕朝,官员所住的府邸是有品级的,是几品官职,便住几品府宅,不容僭越……而沈府原为侯爵府,确实是先帝御赐,因为大老爷有爵位在身,如今,爵位没了,这座府邸按道理……”

也是要被朝廷收回的。

李嬷嬷艰涩的话没说完,沈嫣然整个人都傻了。

沈玥怜悯又讥讽地看着他们,“所以说,你们刚才趾高气昂说了半天,一口一个这是你们的地盘,快别惹人发笑了。”

“从我父亲被夺爵那一刻起,这座侯爵府,就已不是沈家的东西。朝廷这几日正忙着追查边关之事,一时无暇顾及,才没有派人收回府邸,没想到,你们二房这么心急,上赶着跳出来抢了。”

沈玥说着,讽刺的都快笑出声了。

“还说要报官,我都巴不得你们赶紧去报,也好让我开开眼,看你们二房拿什么抢这座宅子。”

从自家人手里抢东西,算什么本事。

真有本事,跟朝廷抢啊。

她还想真想看一看,这群窝里横的人有没有这胆量。

二房众人脸色苍白,呆若木鸡。

所以,他们夫人费尽心机,想夺长房的家产,结果家产变成了大小姐的私人嫁妆,二房无权干涉。

又想要取代长房,继承沈府。

结果,长房的爵位没了,这座侯府也即将被朝廷收回,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房汲汲营营算计这一场,到底得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他们眼下住的地方,都要没有了。

李嬷嬷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从她陪着胡氏嫁进沈家开始,大房和二房就一直住在这座侯爵府。

所以,她根本没想起来,这座府邸是因爵位所赐,早就习惯当成了沈家的家产。

原本以为长房倒了,终于轮到二房翻身做主。

可谁知道,长房一倒下,他们二房连在京城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二房几十年来一直被长房养着,早就习惯了荣华富贵,挥金如土,本身就是一个空壳子。

没了长房供养,又失去了这座府邸。

只凭二老爷在朝中那点俸禄,二房还有这么多姨娘庶子,仆从下人,可怎么养活?

“大小姐,沈府也是你家,你可不能报官啊。”

李嬷嬷慌了神,急忙说道:“要是让朝廷收回沈府,你和大夫人岂不是要流落街头?更辜负了侯爷和三位公子的浴血打拼。”


翠喜捂着脸痛得眼泪直流,不敢再继续叫嚣,哭着跟胡氏告状,“二夫人,你看大小姐……”

“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

胡氏此时哪顾得上一个丫鬟,她自己都被沈玥抓着手甩开了。

烦躁地推开翠喜,胡氏恶狠狠地瞪着沈玥,“沈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撞开府门,强闯进府,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规矩?”

沈玥眉梢微挑,反问道:“这里是哪里?”

胡氏一愣。

康嬷嬷心领神会,大声道:“回小姐的话,这里是沈家。”

沈玥又问:“沈家是谁的地方?”

“是老爷和夫人,三位公子,以及小姐的本家。”

沈玥笑了,看着胡氏反应过来后一阵铁青的脸。

她似笑非笑地嘲道:“所以二婶,你站在我家的地盘上,是想指责我,坏了自己家的规矩?”

胡氏气得大叫,“你家的规矩,就是让你撞破大门吗?”

沈玥好笑地说:“我撞自己家的门有什么不行?我娘都没说我错,二婶这是专门跑来,越俎代庖了?”

“您管的真宽啊。”

胡氏:“……”

“噗。”阿婵实在没忍住,捂着嘴笑了一声。

阿絮强忍着抽/动的嘴角,连一脸严肃的康嬷嬷,眼底也不禁闪过笑意。

“你——你!!”胡氏从来没见过如此牙尖嘴利的沈玥,明明沈玥出嫁之前,在府里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

她一时间气得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当着下人的面更下不来台,只能发出一声尖叫。

“我是你二婶!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沈玥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

她微眯起眼,道:“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我二婶啊……”

胡氏顿时一惊,心底竟涌出几丝寒意。

沈夫人当年有京中第一美人的称号,所嫁的夫君沈观山,又是朝中出了名的冷肃俊美,因此两人生下的三个儿子,个个都长得英气俊朗。

唯独沈玥不一样。

她长得极像沈夫人,眉眼五官都精致,却又比沈夫人年轻时的柔美清丽,多了几分肖似父亲的冷冽,更衬出锋芒带刺一般的美。

当她眉眼弯起笑吟吟时,这种刺人的锋芒丝毫看不出来,只有如水一般的温婉。

可一旦她脸上没有笑容,眉眼沉下时。

那种继承自父亲五官里的冷冽锐利,便不可掩饰的倾泻而出,凛冽如锋,耀眼又灼目,让人不敢直视。

胡氏瞳孔颤抖地看着她,仿佛从这张完全不像的脸上,看见了一道令她难忘的影子。

锥心的痛苦和恨意瞬间溢满心头。

她不自觉掐紧了手,尖锐的指甲活活抠进了肉里。

沈观山……

沈观山——!!

沈玥只觉得胡氏的眼神怪异,似幽怨又似痛恨,复杂至极。

但她不在乎胡氏在想什么,只冷冷说道:“我不在家的这几日,我母亲,承蒙二婶‘照顾’了。”

胡氏瞳孔一缩,从臆想中回过神来,“……”

她再次看向沈玥的脸。

但这一次,那个人的影子消失了。

她只看到沈玥的眉眼五官,每一处都像极了她娘,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寝皮食肉的贱人。

凭什么他唯一留下的女儿,也是那个贱人生的?!

胡氏眼珠子发红,无数的血丝伴着嫉恨爬满了她的胸口,她几乎听不见沈玥说了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像恨不得把她的脸皮剥下来一样。

“小姐……”

这种怨毒的恨意,让康嬷嬷看得头皮发麻。

她不自觉的上前护住沈玥,神情警惕,生怕胡氏会发疯扑上来。

自从老爷和几位公子战死的消息传入京中,不仅夫人悲恸到昏厥,一病不起。

二夫人胡氏也跟失心疯了一样,做事越来越不顾后果,犹如疯魔了一般。

二老爷又根本不管府里的琐事,整日在外游荡,即便回府,也只往几个姨娘房里去,对胡氏的行为不闻不问。

胡氏无人管制,行事就更加偏激疯狂,连给病重的嫂子断水断粮的事都做得出来,已经完全不掩饰了。

康嬷嬷只担心,她会伤害到自家小姐。

沈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胡氏,没有把她的眼神放在心上,“我们走,先去看看母亲再说。”

她直接朝胡氏迎面走去。

康嬷嬷吓得赶紧跟上,紧紧护在身边,阿婵阿絮也绷紧了神经。

身后三十几名护院立即跟上,浩浩荡荡。

胡氏身后也带着好几十名沈府的下人,其中还有不少丫鬟婆子,把通往清漪院的必经之路都给堵上了。

眼看大小姐不避不让,带着人迎面而来。

下人们摄于威势,不自觉地往两边让开,丫鬟婆子也因为翠喜被扇肿了脸,根本不敢拦路,又看胡氏眼睛直勾勾的,连忙将她扶到一边。

路被让了出来。

沈玥目不斜视,看都没看胡氏一眼,带着人浩浩荡荡朝清漪院方向去了。

直到她的背影被簇拥着消失不见。

胡氏仍然直勾勾地望着,目光竟有些痴痴,她喃喃地道:“真像啊……”

旁边的陪嫁李嬷嬷听到了,小声问了一句:“夫人,您说什么?”

“真像……像我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胡氏喃喃地说,脸颊泛出桃花般的红晕,眼睛却赤红着,像染了血,神情古怪的像犯了痴症。

“那个时候的他,也像现在一样,身后簇拥着人,威风凛凛的……他从我身边走过去,没有看我一眼……”

李嬷嬷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抓住她的手,用力掐了掐,“夫人,你糊涂了!”

怎么又说起这件事了?

李嬷嬷是胡氏的陪嫁,也是她身边的老人,是跟着她从胡家一起嫁过来的。

关于沈侯爷与自家夫人的初次见面,李嬷嬷不知道听胡氏叨念过多少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沈侯爷奉命回京述职,在宫中,与进宫向皇后请安的胡家小姐擦肩而过。

沈侯爷从未注意到路过的胡家小姐。

胡家大小姐的一颗芳心,却因这短短一面,落在了俊美英武的年轻侯爷身上,从此痴缠不休,狂热追求。

闹着京城上下人尽皆知。


裴玄浑身无法动弹,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俊脸上瞬间红出五指印。

他漆黑的眼里几乎喷火。

“沈玥——!!”

沈玥反手又是一巴掌,扇红了他另外半张脸,仍然不解气。她转身抄起桌上茶壶,狠狠不留情地砸在裴玄头上。

砰!

茶壶当头四分五裂,碎片划伤了裴玄的额头脸颊,茶水茶叶淋了他一头一脸。

他惊痛得瞳孔震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

“这是我还给你的!”

沈玥蓦然一把掐住他的喉咙,五指卡紧他的喉结,嘶哑的声音犹如寒冰,杀机涌现。

“裴玄,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啊……”

角落里的裴卫氏吓得尖叫,又惊恐捂住嘴,浑身发颤。

这骤然反转的一幕,让丫鬟们眼珠子都差点突出来,原本满脸喜色的沈嫣然整个僵住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

门外的护院看得傻眼,呆若木鸡。

裴玄死死瞪着她,额头划伤的血迹混着茶水流淌下来,衬得他眉眼冷戾,俊美的脸庞一寸寸涨红,眼白里泛起血丝。

“你敢……试试……看!”

裴玄从喉咙里生生挤出音调,眼神宛若噬人。

沈玥手上力气不足,却精通人/体构造。

她猛地扼紧手指。

呃!

裴玄顿时尝到了和她刚才一样的窒息滋味,喉咙火烧般刺痛,眼前骤然发黑。

无法挣扎,无法抵抗。

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裴玄从未落到如此耻辱的境地,竟然被自己轻视的女人压制。

强烈的屈辱感下,哪怕身体不能动,他浑身的血液也如火烧般沸腾,额角青筋狰狞跳动。

沈玥,你给我等着——!

他狠戾的眼神有一种自尊心受挫的狂怒。

“故意听不懂人话,激怒我,然后趁我情绪波动松懈时,出手控制我。你的武功和力气都在我之上,所以你很自负的认为,只要你出手,我便如蝼蚁般难逃。”

沈玥直视着他赤红的眼眸,五指缓缓收紧,红唇森然,“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松懈,不是在引你上钩?”

裴玄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看着她。

她是故意的?!

“兵法言,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沈玥幽冷地道:“我尚未恢复,身上带伤,正面交手毫无胜算,唯有你主动靠近,且放松警惕时,我才有一击制胜的机会。不拿下你,裴府与我而言,就不算真正安全,我又怎么可能松懈?”

裴玄和这府里所有人都不同,沈玥一开始就清晰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挟持裴老夫人、裴思薇和沈嫣然,只是第一步。

裴玄未必会受她威胁。

万一他心狠手辣,不顾人质直接动手,她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沈玥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裴玄,她需要一个让裴玄主动靠近的机会。

其他人不过是棋子。

裴玄心里从未如此难堪过,自以为胜券在握,其实早就落入了别人的陷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惹人发笑。

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一个女人认输。

即使濒临窒息,裴玄的眼神也如狼一样凶狠,他料定了沈玥不会杀死他。

这个女人看似疯狂,实则精明又狡诈。

所有行为都是为目的铺路。

这样的人,不会自寻死路!

沈玥也看出了裴玄的心思,她冷笑,“你们母子差点杀了我两次,你竟然还觉得我不会杀你?”

她手指缓缓收紧,卡着裴玄的脖子,修剪圆润的指甲刺破皮肉,殷红的血顺着裴玄的脖颈慢慢往下流。

裴玄冷峻的脸庞已经涨成了紫黑色,额头青筋鼓胀,仿佛要破皮而出。

窒息感达到了极致——

他也撑不住凶狠的神色了,目光狰狞地瞪着沈玥,看到她眼里清晰冰冷的杀意。

那一瞬间,心里的笃定被击碎了。

裴玄猛然意识到,他实在不该激怒沈玥。

这女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的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说杀,可能就真的杀了!

即使她要为此付出代价,可对于死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裴玄的喉咙咯吱作响,骨骼将断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哪怕是在战场上,他也从未离死亡如此接近。

她差点被勒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吗……

“放……开!”

裴玄从渗血的喉咙底艰难挤出两个字,浑身内功沸腾,疯狂冲击着封堵的穴位。

“没用的。”沈玥冷冷地说。

“我封住的穴,不知窍门乱冲,只会反噬五脏,自绝而死。”

话音刚落。

裴玄额头青筋蓦地突起,窒息的喉咙里止不住地涌出鲜血,顺着下巴流到沈玥手上。

沈嫣然惊骇地看着,在地上挣扎大喊。

“沈玥,他吐血了你没看见吗!裴玄是朝廷从三品将军,你要是杀了他,沈家剩下的人都要陪葬,你快放手啊!”

沈玥冷笑,“让我放手?你求我啊。”

裴玄绝无可能开口求饶。

他丢不起这个脸。

沈嫣然心惊肉跳,顿时朝门外大叫,“你们是死人吗!快救人啊——!!”

她是真的害怕了。

皇上并没有因为沈家长房的过错,牵连沈氏全族,二房和其他族人尚且能够保存。

但如果沈玥杀了裴玄,谋杀亲夫,以及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她一条命都不够赔。

到时候沈夫人、沈家二房,乃至沈氏所有族人,都会被她连累。

裴府护院反应过来,立刻要冲进去。

“谁敢进来,他就死!”

沈玥冷声道。

所有护院顿时僵住,不敢进屋。

“你们是傻子吗!不进来一样死,快救人啊——!!”

沈嫣然简直要被气吐血。

护院们正犹豫不决时。

阿婵和阿絮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抓起地上的斧头,直指门口。

“都不准动,退回去!”

又是斧头。

护院们直接怂了,连连后退。

沈嫣然眼睁睁看着机会错过,崩溃地尖叫,“沈玥!你自己不想活,不要把我拖下水!你娘还在沈府病着,沈氏全族两百余人,难道要我们一起死吗?你对得起沈家列祖列宗吗?算我求你了,你快收手啊……”

沈嫣然说着说着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比乞丐还惨。


沈兆良怒极反笑,“她还真有脸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急着鸠占鹊巢吗?”

二管事尴尬的说不出话。

即便是他这个做下人的,也觉得长房母女刚搬出去,二夫人就急着去住长房的院子,不合适。

传出去让人怎么说呢?

外人肯定会以为,二房就是等不及想占家产,才把长房母女扫地出门。

太难听了。

兰姨娘柔声劝道:“老爷消消气,姐姐向来是这样的性子。您也知道,清漪院是大老爷为夫人亲手打造,姐姐一直都很羡慕。”

这话实在不能细想。

羡慕。

胡氏是羡慕那座院子,还是羡慕院子里的人独得丈夫宠爱?甚至是……

二管事心知不妙,偷偷去看沈兆良的表情,果然更加难看了。

沈兆良语气阴沉,“果真是发了疯病,是非好歹都分不清了,还搬什么院子?传我的话,让她在梧桐苑闭门养病,没事少出来。把清漪院给我封了,谁也不许进去。”

“是。”二管事连忙应下,又说,“大小姐那边……”

他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旁听的兰姨娘。

“你先下去。”沈兆良道。

兰姨娘面相柔顺温婉,即便年过三旬,依然有种江南少女般轻灵的气质。

她柔声应下,“那妾身先去小厨房,把炖好的安神汤拿来。老爷明日还要上朝,喝完也好早些休息。”

沈兆良语气温和了些,“你一向细心。”

兰姨娘柔柔一笑,便转身出去,体贴地关上房门。

“沈玥那边怎么了?”沈兆良皱眉问二管事。

二管事赶紧道:“大小姐带人迁府的时候,搬的东西太多,惹得不少百姓围观看热闹,连京里巡逻的人都来了,现在外头都在议论沈府分家的事。”

沈兆良冷冷道:“她非要搬出去,外头知道是早晚的事,难道还瞒得住?”

“大小姐确实太任性了,根本不顾及沈家的名声。”

二管事迟疑,“老奴只是担心,二小姐之前说要报官,以沈家无爵为由,让朝廷收缴府邸,万一是真的……”

沈兆良不以为然,“长房兵败,边关损失惨重,皇上都没有追究沈家罪名,只是夺爵而已,态度可见温和。想必是沈家在军中多年,威望不可小觑,皇上也不好因为一次战败便翻脸不认人,夺爵已经是很严重的惩罚了,皇上不太可能收缴府邸,把事情做绝。”

二管事不懂朝中事,闻言松了口气,“这么说,大小姐也只是嘴上威胁,不用太当真?”

“她现在是罪臣之女,皇上对沈家再宽容,边关失守也是摆在眼前的难题,你以为皇上对沈玥会有什么好脸色?”

沈兆良轻蔑地一笑,“就算她真的去报官提议,皇上也没空搭理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能闹出什么事?随她去。”

“老爷英明。”

二管事彻底放了心,急忙恭维,“老奴看大小姐那性子,就不是个省事的,以后在京中还不知惹出多少麻烦。老爷当机立断,和长房分了家,以后大小姐就算闯祸,也连累不到咱们头上,实在是明智之举。”

“还有别的事?”沈兆良冷冷又问。

二管事道:“老奴听闻,大小姐带着夫人搬出府后,去了蒋府的老宅,似乎准备在那落脚。”

沈兆良微愣,“她倒是会挑地方,这样也好,省得被人说,沈家逼她们母女流落街头。”

“老奴看大小姐那样子,似乎是早有准备,连之前夫人发卖清漪院的下人都赎回来了,早早就安置在蒋府,就等着大小姐和夫人过去。”

“这事不要让胡氏知道,省得她找事。”

沈兆良语气厌烦,“你去梧桐苑告诉胡氏,看在她给沈家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之前的事我不与她计较,她最好给我收敛一点,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少露出来,丢人现眼!”

二管事只觉心惊肉跳,根本不敢问,老爷知道了二夫人什么心思,仓惶应下。

“是,老奴一定劝诫夫人,请老爷放心。”

“下去吧。”

二管事躬身退出屋子,关上房门,正擦着冷汗往外走。

迎面就遇到了从小厨房回来的兰姨娘,她手里提着个精巧的食盒,显然是给沈兆良准备的安神汤。

“兰姨娘。”二管事行礼,对这位入府十余年,一直受宠不断的江南女子,有几分客气。

兰姨娘微笑欠身,问道:“管事和老爷的事情谈完了?这是要回去休息吗?”

二管事说:“不是,老爷有令,还得去梧桐苑一趟。”

兰姨娘眼眸微闪,“我听说姐姐从清漪院回去后,身子便不好了,需要卧床静养,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管事打着哈哈,“这个,老奴也不太清楚,姨娘要是好奇,不如问问老爷。”

兰姨娘神情依然温和,“罢了,左右不是我该管的事,管事去忙吧。”

“姨娘慢走。”

二管事站在原地,目送兰姨娘莲步款款的离开,不由抹了把汗。

这位兰姨娘是十余年前,二老爷去江南巡察带回来的女子,据说是清倌出身,被二老爷一眼相中,赎身带回了沈府。

二老爷后院里有八位姨娘,其中四位都生有子女,兰姨娘的出身是最低贱的,进府时还闹得很不愉快。

沈侯爷当时就很生气,认为二老爷纳一位青/楼女子做妾,哪怕是不卖身的清倌,也实在很荒唐,兄弟两为此大吵了一架。

二夫人胡氏更是怒不可遏,她是世家千金,却要与青/楼女子共侍一夫,自然觉得面上羞辱难堪。

但二老爷铁了心要留下兰姨娘,谁说都没用,甚至连续一月,夜夜都宿在兰姨娘房中。

二夫人气急败坏,奈何不了二老爷,一腔怒火就全发泄在兰姨娘头上,变着花样的折腾她。

兰姨娘实在被折磨的受不了,便出言反抗,惹得二夫人大怒动手,结果拉扯之间,二夫人就摔在了地上。

当时,二夫人正身怀六甲,这一摔直接就把孩子摔出来了。

四公子沈宏云提前早产,差点夭折,直到现在身子骨都不太健康,一辈子无法习武练剑,彻底断了武将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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