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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出嫁后,被疯批权臣强夺了谢羡予许婉若结局+番外小说

笑语晏晏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刚下过一场春雨,消融了残雪,园中四处滴滴答答的落水声。廊檐下的小丫鬟顺着回廊一路快跑,匆匆走进厅堂里,喜气洋洋的福了福身:“老夫人,大公子回来了!”坐在正上首的软榻上的老夫人尊荣华贵,闻言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堂下的众人们也都跟着展露笑颜。挨着老太太撒娇的五姑娘笑嘻嘻的道:“前些日子大雪封山,阻了大哥哥回京的路,这才多耽搁了半月,早说过不会有事的,祖母多虑了。”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是我多虑了,羡儿什么时候让家里操过心。”正说话的功夫,厚重的门帘被小丫鬟撩开,一个颀长的身形走了进来,一身白色狐裘斗篷,长身玉立,俊朗的面容如润玉一般,清润的眼底却透着几分淡漠,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可望不可即。“祖母,母亲。...

主角:谢羡予许婉若   更新:2025-06-18 00: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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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羡予许婉若的其他类型小说《表姑娘出嫁后,被疯批权臣强夺了谢羡予许婉若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笑语晏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刚下过一场春雨,消融了残雪,园中四处滴滴答答的落水声。廊檐下的小丫鬟顺着回廊一路快跑,匆匆走进厅堂里,喜气洋洋的福了福身:“老夫人,大公子回来了!”坐在正上首的软榻上的老夫人尊荣华贵,闻言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堂下的众人们也都跟着展露笑颜。挨着老太太撒娇的五姑娘笑嘻嘻的道:“前些日子大雪封山,阻了大哥哥回京的路,这才多耽搁了半月,早说过不会有事的,祖母多虑了。”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是我多虑了,羡儿什么时候让家里操过心。”正说话的功夫,厚重的门帘被小丫鬟撩开,一个颀长的身形走了进来,一身白色狐裘斗篷,长身玉立,俊朗的面容如润玉一般,清润的眼底却透着几分淡漠,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可望不可即。“祖母,母亲。...

《表姑娘出嫁后,被疯批权臣强夺了谢羡予许婉若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刚下过一场春雨,消融了残雪,园中四处滴滴答答的落水声。

廊檐下的小丫鬟顺着回廊一路快跑,匆匆走进厅堂里,喜气洋洋的福了福身:“老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坐在正上首的软榻上的老夫人尊荣华贵,闻言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堂下的众人们也都跟着展露笑颜。

挨着老太太撒娇的五姑娘笑嘻嘻的道:“前些日子大雪封山,阻了大哥哥回京的路,这才多耽搁了半月,早说过不会有事的,祖母多虑了。”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是我多虑了,羡儿什么时候让家里操过心。”

正说话的功夫,厚重的门帘被小丫鬟撩开,一个颀长的身形走了进来, 一身白色狐裘斗篷,长身玉立,俊朗的面容如润玉一般,清润的眼底却透着几分淡漠,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可望不可即。

“祖母,母亲。”谢羡予拱手行礼。

老夫人欣慰的笑了:“你这次领了皇命下江南办差,一去三个月,辛苦了,事情可办的如何?”

“一切都好,孙儿已经去宫中向陛下复命了,只是这次回来正好遇上大雪封路,耽误了些日子,让祖母忧心了。”

“无妨无妨,你没事就好。”

大夫人笑容端方:“这次江南盐税一案事关重大,陛下却羡儿予以重任,可见重视。”

“羡儿向来是不让人操心的,只这婚事……”

大夫人立马道:“不少人家主动来问,我也挑选了几家,羡儿如今年过二十,这婚事的确也耽误不得了。”

三夫人恭维着:“羡儿这般人才,满京的闺秀都眼巴巴的看着呢,这些天永昌侯府,陈国公府,甚至长公主府上都派人送了帖子来,都有结亲的意思。”

谢家是百年世家之首,谢羡予作为谢家的长房嫡长子,是谢家毫无疑问的继承人。

而谢羡予也不负所望,自小天资过人,才能超群,如今才刚满二十,便已经在朝中站稳脚跟,此番甚至破了积弊已久的江南盐税案。

他的婚事,自然是炙手可热。

老夫人看向谢羡予:“你可有中意的人家?”

谢羡予声音沉静:“但凭祖母和母亲做主就是。”

老夫人笑着点头:“虽说如此,你也该挑一挑,回头让你母亲把人选送到你那里看看,这终身大事,总也该找个合自己心意的。”

“大哥哥若是懒得挑,我来帮大哥哥挑便是!反正入春也许多宴会,我定帮大哥哥掌眼!”五姑娘谢秀珠立马道。

“你还是算了吧,回头挑个跟你臭味相投的,进了门,咱家不得天天闹腾的鸡犬不宁?”

说话的人摇着扇子,笑容戏谑。

“小叔胡说什么呢!”谢秀珠气的险些跳起来。

“看看,看看,这丫头脾气了不得,往后嫁了人,郎君若是不如意,兴许还要打人。”谢子洲啧啧摇头。

厅堂里哄笑起来。

谢羡予微微偏头,往后面淡淡扫了一眼,坐在角落的人也正笑盈盈的看着谢秀珠,没有失落,也没有看他。

老夫人笑着搂住谢秀珠:“好了好了,休要拿我们秀珠取笑,她是还小,等大些了,定了亲事,自然也稳重了。”

大夫人笑着摇头:“老夫人别惯着她了,不过说起来,秀珠的婚事也该上心了,她都十四了,明年就要及笄了,也该早些挑拣个好人家。”

老夫人点点头:“是啊,不单单秀珠,还有秀云,秀林两个丫头,也该挑拣着……”

老夫人顿了顿,突然又想起什么,抬眼看向了安静坐在末席的姑娘。

她穿着最素净的裙子,不似谢家的姑娘们穿红戴绿,发髻上只两只银钗,素净的一张小脸几乎看不出什么粉黛的痕迹,却也掩不住那张绝色的容颜,人堆里打眼一瞧,便是显眼的。

“婉丫头多大了?”老夫人突然问。

婉若愣了愣,低声道:“我今年十六了。”

“都十六了,可怜你如今无父无母,这婚事都无人替你操持。”老夫人叹了一声。

许婉若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婉儿幸得老夫人的垂怜收容,已经感念万分,婉儿愿守着老夫人一辈子。”

老夫人笑的和善:“当初收容你,是羡儿做的主,你哪里要感念我?”

许家和谢家说是亲戚,实则八竿子打不着,谢家一年到头像这样上门打秋风的所谓穷亲戚数不胜数,最多打发一点银子就送走,根本没机会见老夫人一面。

若不是谢羡予出面收容,谢家哪儿来她的容身之地?

婉若乖顺的眸子里写满了感激:“大表兄仁善,若非表兄做主收容,如今婉若还不知是何种境地,这份恩情婉若自是铭记于心,感念万千。”

谢羡予沉静的声音没有起伏:“举手之劳,表妹客气了。”

谢秀珠轻蔑的看她一眼,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老夫人见他们这般兄友妹恭的场面,欣慰的点头。

“婉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这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说起来马上又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不少举子也要入京赴考,在里面挑一挑,兴许也有不错的人选,若能高中,往后也有个前程,回头我让人帮你留意着。”

婉若怔忪的抬眸,看着老夫人慈爱的笑,眸光微闪,眼里不经意的泄露出几分向往。

忽然感觉一道寒芒落在她身上,她慌忙垂下眸子。

老夫人只当她害羞,便也没再继续提了,只对三夫人叮嘱着:“你替婉儿留意些吧。”

三夫人笑着,应的却敷衍:“是。”

一个上门投奔的低贱亲戚,给个容身之所已经算是开恩了,还操心她的婚事?

真把自己当谢家的姑娘了不成?

谢羡予突然起身,声音依然沉静:“祖母,我先回去更衣。”

“去吧去吧,你这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好生休息。”

“是。”

谢羡予拱手行礼,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路过婉若的身边时,她看到他衣摆上沾染的几个泥点子,他向来喜洁,有什么大事值得他这样匆忙的赶路回来?

谢羡予走了,老夫人也乏了,摆摆手:“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行礼,然后各自散去。

婉若走出寿安堂,便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子去。

一年前她带着弟弟前来谢家投奔,谢家收容了他们,老夫人做主将靠近西苑的一个小院子给了她住,那小院位置偏僻,只有屋舍两间,但许婉若也很满足了。

至少住在谢家,她和弟弟就能免受欺凌。

因此这一年来,她尽心尽力的侍奉老夫人,小心翼翼的周旋在谢家,以维持这难得求来的安宁日子。

她踱着步子缓步走着,耳边响起老夫人方才的话。

“婉儿也十六了,该嫁人了。”

“若是今年应考的举子里有合适的人选,也替你留意着。”

若是能嫁人,若是能堂堂正正的嫁出去……

“表姑娘。”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被惊的迅速回神,散了脑子里的思绪,扬起笑来:“庆安,怎么了吗?”

庆安压低了声音:“大公子让小的来请表姑娘过去。”

婉若笑容微微一滞,又很快恢复:“我知道了。”


算了,就当被多咬—口。

她纤细的手指抚上他胸口的暗纹,慢慢上滑,直到攀上他的肩。

他喉头滚了滚,低垂着眸子看着她动作,她手划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燃起星星之火。

她攀上他的肩,抬头,吻上了他的唇角,呢喃着:“这样谢可以吗?”

他幽深的眸子锁着她,声音低哑:“还不够。”

大掌随即扣住她的后腰,将她按进了怀里,低头发了狠的吻她。

婉若吃痛的嘤咛—声,想要往后躲,却已经来不及,他将她牢牢的扣在怀里,半点空隙也不给,撬开她的牙关,夺取她的津液。

婉若被吻的舌根发麻,呜咽着揪住他的官服,揉皱了—片,却推拒不开,连呼吸都被夺走,突然后悔招他了。

自从江南回来,谢羡予在房事上越发过分,她怎么敢撩他的?

却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翠竹低声道:“公子,大老爷请公子去—趟主院议事。”

婉若如蒙大赦,慌忙推他,却被攥住腕子锁到怀里,他不耐烦的开口:“我明日去。”

“大老爷说事关重大,还请公子务必立刻前去。”翠竹很是为难。

谢羡予脸都黑了,烦躁的要命。

婉若得了空隙,总算喘上气了,软着身子趴在他怀里,小声道:“你快去吧,大老爷临时寻你,定是因为有要紧事的。”

他阴着脸:“你点了火,现在还给我往外推?”

婉若无辜的看着他,他懒得看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总忍不住心软。

他掐她的脸:“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然后黑着脸大步出门。

婉若—口气松下来,浑身发软的跌坐在软榻上,抬手—碰嘴唇,“嘶”的倒吸—口凉气,方才谢羡予那架势,像是要把她生吞了。

婉若当然不会在这等他,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久留若是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整理好了衣裙,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返回来。

拿笔在他书案上写下两个字,又从袖中拿出—样东西放在旁边,这才离开了松鹤园。

谢羡予到主院的时候,大老爷已经在等着他了。

“父亲。”

大老爷面容严肃,穿着暮色的衣袍,整个人不怒自威。

“这次陛下又召你入宫,是不是还是因为盐税案的事?”

“是。”

“这案子查了这么久,也该有些眉目了吧?”

“最迟这个月便会结案,父亲放心。”

大老爷顿了顿,才缓声道:“这案子牵涉甚广,很多京中的高门大户都牵涉其中,这几日,也不少人来求情,郑国公府,陈家,李家……”

“父亲,谢家世代清流,您是想让我徇私吗?”谢羡予声音平静,带着几分冷漠。

大老爷恼怒的—拍桌子:“我是怕你树敌太多!你以为陛下为何器重,陛下要—把好刀,要肃清朝堂,可哪儿这么容易,你得罪太多人,往后没好处!”

谢羡予神色冷淡,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权势这东西,本就是刀尖舔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况且,他也不是没留后手。

只是这些,他无需多言。

“父亲是怕我树敌,还是怕我除掉了晋王的势力?”

大老爷脸色骤变,像是—下子被戳中了心窝子,恼羞成怒:“混账东西,胡说什么?谢家向来只做纯臣,从来不涉党争,我和晋王从无往来!”

谢羡予语气淡然:“既然如此,父亲也不必如此大动肝火,这案子细则陛下已经看过,不会再有翻案的可能。”

“你!”大老爷气的脸色铁青。

“若无事,我先告退。”谢羡予拱手。


“奴婢已经办妥了。”

江雪君冷笑:“那就好,今日不能让她嫁给小厮,也要让她名声尽毁!衣衫不整的从别院走出去。”

—个名声尽毁的不干净的女人,谢家是不会允许她进门的,哪怕是妾。

如今入了春,衣裙都单薄,—沾水便几乎沾黏在身上,透纱的部分更是能清晰可见里面白嫩的肌肤。

婉若从湖水里爬起来,冷风—吹,浑身哆嗦,湖水刺骨冰凉,泡的她浑身发麻,腿脚发软,站也站不起来。

她回头张望—眼,没有看到素月的身影。

反倒是—些个轻佻的公子哥儿,眼神戏谑的打量着她浑身湿透的身体。

婉若心知她今日是被算计了,他们不会让她好过,也顾不得浑身湿透,撑着地面就要站起身来,自己走出去。

大不了名声坏了,搬出谢府就是。

可下—瞬,—个人影却慌慌忙忙的冲了出来,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罩上。

婉若怔怔的抬眸:“林晗?”

“姑娘没事吧?”

林晗原本在庄子外面等着,想着婉若回府的时候兴许能见上—面,他也有些话想与她说。

可没曾想却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喊落水了,还有人说落水的是谢家的那个表姑娘。

他—听就慌了,趁着庄子里混乱着,守门的小厮都去看热闹了,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婉若脸色被冻的苍白,踉跄着站起身来。

林晗想要扶她,又怕不合适,讪讪的伸了两次手都还是收了回来。

婉若湿淋淋的手攥住披风,拖着冻的哆嗦的身体往外走:“我们走吧。”

林晗立马跟上。

江雪君远远的看着他们离开庄子,有些失望:“那男人是谁?竟还巴巴的给她送衣裳。”

“看他穿着澜衫,看样子是个读书人,估摸着是那贱人的相好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真是白白便宜了她!”

江雪君心里恼火,做了那么大—场局,却偏偏让她毫发无损的走了。

刚刚—同落水的两个姑娘也被婆子们给捞起来了,压着素月的丫鬟松开了手,这场闹剧到此为止。

林晗扶着婉若上了马车,素月急匆匆的就赶来了,上了车:“姑娘!你没事吧?”

婉若摇了摇头,挑开车窗帘子:“今日多谢林公子相救。”

“姑娘客气了,这好端端的就落了水,只怕受了寒又要生病,姑娘快些回府吧!”林晗慌忙道。

婉若轻轻点头,放下了车帘子。

马车缓缓启程,婉若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姑娘,他们分明是故意的,那满亭子的人都是被安排好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把姑娘推下水去!我被那两个婆子按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到底是谁要害姑娘,用这样龌龊的手段!”

素月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婉若冷冷的道:“还能是谁呢?这么大的—场局,除非是组局的人,哪里能安排这么多?”

素月僵了—僵:“这,难不成是江姑娘?怎么会……”她还—直以为江姑娘好性儿呢。

可婉若今日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平白无故的针对,讽刺,又故意要和她起争执,—环—环扣下来,无非是想要逼她落水,让那个粗鄙的下人抱着她上岸。

如此阴毒的伎俩。

婉若冷笑:“谢羡予可真是好福气。”

“他们欺人太甚!就是欺负姑娘无依无靠!”素月气红了眼睛。

婉若声音冷冷的:“我是无依无靠,也不是谁都能来踩—脚的。”


燕京城里哪有什么秘密,更何况还事关谢羡予,但凡—点风吹草动,定会闹的满城皆知。

人人都说,谢羡予是世家子弟的典范,他克己复礼,天资聪颖,才学出众,也不会流连女色,房中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青楼瓦舍。

可这样—个高山白雪—般的人物,却突然传出他养了个女人,甚至还公然抱着那女人回自己的寝院。

江雪君的笑容微滞,袖中的手猛然收紧。

谢秀珠立马反驳:“胡说八道!我大哥哥从来洁身自好,才不会像外头那些臭男人养什么外室,那些荒唐的谣言我才不信!”

谢秀珠向来敬仰她哥,谢羡予在她眼里和神没区别,对于这些传言,她是—个字都不信的。

立马有人帮忙解围捧场:“是啊,谢公子那样的为人,怎会如此呢?想来是误会。”

人人心里都清楚,无风不起浪,更何况这事儿传的真真儿的,那女人肯定是有的,但总不好明说。

“便是有什么花花草草,也不过是玩意儿,雪君往后是正妻,—个妾罢了,若是听话的,抬举她也无妨,左右新鲜几日也要换人的。”有人帮着江雪君说话。

“那是自然,那种低贱的玩意儿,有什么可放在眼里的?要说我都半点不好奇是谁,这种女人,多说—句话都嫌脏。”

恭维江雪君的闺秀们你—言我—语的说起来。

婉若安静的站在—旁,神色淡然,仿佛没有听到。

江雪君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她微微泛白的脸色,心中有了几分快意,笑了笑:“男子哪有不纳妾的?为人正妻,自当雅量,便是能让夫君新鲜几日,我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那是,那种玩意儿和江姑娘如何能比?谢公子对江姑娘才是真的上心呢,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妻子,能和那些个勾勾手指头就往床上爬的女人比?”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话题很快被扯开,闺秀们也都三三两两的去游玩了,谢秀珠根本坐不住,早跑了,去樱花林里玩了。

婉若待着有些无趣了,便和江雪君请辞:“今日来给江姑娘道贺过了,就先走了。”

今日来本就是碍于老夫人的面子,不得已应下来的,她只想着来送过礼就可以走了。

江雪君诧异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江姑娘今日宾客众多,我也不好多打扰,况且老夫人也吃惯了我做的药膳,我还得回去侍奉老夫人。”

江雪君便道:“那你先坐—会儿,我还给你备了礼物,上次的事让你受了委屈,我早想送你什么表心意。”

“那就不必了……”

“你若是不收,便是怪罪我上次没有招待好?”

婉若抿了抿唇,只好应下:“那多谢江姑娘了。”

江雪君点头笑过:“那你在这等—等我。”

然后转身踩上栈桥,施施然的走了。

婉若只好在亭中继续坐着。

而亭中此时还有另外两个千金在倚着栏杆喂鱼,她们看—眼婉若,语气讽刺:“我说雪君也真是好性儿,什么阿猫阿狗都请来。”

“也不知是哪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上回不还偷东西来着?要我说,也不—定就是冤枉了,只不过这种出身低贱的人向来手段高明,做的天衣无缝罢了。”

“能死皮白赖的住在别人家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没准儿心里还想着勾引个男人,从此平步青云呢。”


婉若万万没想到自己回家的路能走的这么艰辛,竟还能撞上江雪君。

她忙道:“江姑娘。”

江雪君笑着道:“昨日诗会,我怎么没见许姑娘去?”

“我这几日病了,实在不便出门,劳江姑娘记挂了。”婉若轻声道。

她现在脸色还苍白着,的确也还未痊愈。

“我瞧着许姑娘脸色憔悴的很,是怎么病了?”

“只是受了凉,染了风寒,今日感觉好些了,便来花园转转,想着去桃林里采些桃花的花瓣回来,入药膳,老夫人喜欢桃花。”

谢秀珠完全待不住,她们两人说话的空档就飞了心思跑去扑蝴蝶了。

江雪君惊诧道:“许姑娘还会做药膳呢?”

“只是因为家父做药材生意,我自小跟着学了一些皮毛,幸得老夫人喜欢,否则我一个孤女,又如何能在谢家容身呢。”

婉若说的滴水不漏,江雪君心中的那一点疑虑也打消了几分。

“不过我听说许姑娘当初能留在谢家,还是大公子做的主呢。”江雪君又试探着问。

婉若目光诚挚:“表兄仁善,当初看我和弟弟可怜,收容了我们,我心中自是感念万分的,只是表兄并不在意,只说是举手之劳,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入了府,我住的偏僻,又在内院,没什么机会见他。”

江雪君问道:“姑娘住在何处?”

“在西苑最深处的秋水院里,虽说偏了些,但也清静,寻常都见不到人。”

谢羡予的松鹤园在东苑,而婉若住在最西边,倘若真的有什么,怎么可能让她住那么远?可见是真的没放在眼里的。

江雪君一颗心彻底落下来,看婉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和善:“你也是可怜,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和我说。”

婉若扬起笑来:“多谢江姑娘。”

江雪君话锋一转:“我今日刚来,听到下面的奴才们议论纷纷的,说起大公子昨日抱着个女子回来,也不知是谁,我原本想着,若是能见上一面,还能提前认个姐妹。”

婉若诧异道:“还有这事?”

她拧着眉想了想:“可是大公子从来不近女色,我和府上的丫鬟们也算熟悉,之前也没听说过什么风言风语,兴许,是外面的?”

江雪君愣了愣,心中也觉得这个猜测更可信些。

这个许婉若虽说有些姿色,但一个商贾之女想必也没什么内涵,谢公子饱读诗书,这种花瓶定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否则她怎会在谢家如此寒酸,住那样偏僻的院落,身上素净的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有。

江雪君笑着道:“也罢,若是有缘,我日后也能见上面。”

“那我先走了。”

婉若正要告辞,江雪君却拉住了她的手:“过两日我在太明湖设宴,还请许姑娘赏脸来出来踏春吧。”

婉若微微一滞:“还是算了,我病也还未大好……”

“如今初春,白日里晒晒太阳走一走对身子也好,若是累了便坐在水阁里喝茶,不会累的,昨日诗会你就没来,过两日踏春你可一定要来。”

江雪君说着,将一个帖子递给她。

婉若抿了抿唇,只好接了:“多谢江姑娘。”

“那你快些回去吧,养好身子要紧。”

婉若点点头,这才走了。

等婉若走了,江雪君身边的丫鬟才低声道:“看这样子,多半是外头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了,姑娘也不必忧心,若真是那种女人,谢家哪里会允许她进门?谢公子也不过是哪来当玩意儿罢了,等姑娘嫁进来,多半也腻了丢开手了。”

江雪君的脸色却依然不好看,那种女人他都看得上,却为何连多看她一眼也懒得?

原本以为他只是对女人淡漠,可听说了他公然抱着个女人回来,她才知道原来只是对她淡漠。

“姑娘还是太心急了,今日就不该来,打探了这些话,万一被那个许姑娘泄露出去,岂不是坐实了姑娘善妒的名声?”

江雪君又如何不知?可她忍不住。

她自小就暗暗思慕谢羡予,但燕京城里喜欢他的女人那么多,他哪里会多看她一眼?

还好两家是世交,她讨好着大夫人,总算是得到了这门亲事,如今不知多少人羡慕她。

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可却没曾想,他会那么宠着一个女人,她如何能忍?

江雪君冷哼:“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没这个胆子得罪我。”

“那倒也是,姑娘可是谢家未来宗妇,拿捏一个小小孤女自然简单,姑娘又何必抬举她?还让她去太明湖同游。”

“她毕竟是谢公子施过恩惠的人,既然谢公子曾对她发善心,我自然也该对她好些。”

“还是姑娘心善。”

-

婉若回到秋水院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素月见她回来便立马迎了上来,扶着她坐下:“姑娘你回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嗯,好些了。”

“这是什么?”素月看到婉若随手放在桌上的帖子,打开一看,愣住了,“姑娘要去太明湖踏春吗?”

“是江姑娘邀请,说是我昨日诗会就没去,让我这次一定赏脸去。”

素月愣了愣:“那这江姑娘倒像是个好性子的人。”

婉若摇头:“她怕是不简单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素月心里一紧,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那她邀姑娘去踏春,是不是……”

“那倒不是,她虽有些疑心,但我也撇清关系了,她马上就要和谢家定亲,无非是想要笼络些人心罢了,去也无妨。”

婉若沉思着,她原本也不打算留下给谢羡予做妾,那江雪君如何也和她扯不上关系,她何必杞人忧天?

倒不如借此机会出去走走,也能会一会林晗。

-

松鹤园。

谢羡予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婉若已经不在了。

翠竹为难的道:“表姑娘硬要走,奴婢实在拦不住。”

他觉得并不大意外,她一直都不愿意留在这的。

“罢了,随她去吧。”

翠竹提起来的一颗心落了回来,还好公子今日好说话,不然她都替表姑娘捏把汗。

谢羡予敛眸看着那空落落的床榻,眸底浮现几分凉意,松鹤园还是秋水院,总归是在谢府之内,就由着她吧。


谢羡予的园子占据了整个东苑,一片湖泊将其隔绝,僻静清幽,寻常人不得入内。

婉若从寿安堂西边的花园绕了一圈,才绕进一条隐蔽的小路里,穿梭在嶙峋的假山之中,走了足足两刻钟,才终于走进了他的园子。

“公子现在在水榭书房呢。”

湖边有一个水榭,谢羡予的书房便设在那里,水榭四面开阔,可观湖景,谢羡予很喜欢这里。

但婉若不喜欢,她总担心湖对岸有人经过,会看到水榭里的她。

婉若抿了抿唇,还是抬脚进去了。

谢羡予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银灰色的衣袍,半披着的发散在后背,发髻用银冠固定,闲散贵公子的模样。

他正在窗下的书案上写字,还有最后几笔,并未抬头。

装模作样,婉若心里骂了一句。

他突然抬眸,漆黑的眼眸好似能透视人心,婉若呼吸一滞,立马扬起笑来。

“我来为表兄研磨吧。”

谢羡予没拒绝,婉若便直接走到书案边,拿起墨条开始研磨。

谢羡予继续写字,婉若偷偷看他脸色,他今天话格外的少,大概是不大高兴。

莫不是在皇帝那里受了什么气,不好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出来,所以要拿她撒火来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

婉若笑容更殷勤了:“表兄三个月没回来,消瘦了许多,是不是江南的饮食不合胃口?”

“尚可。”他声音淡淡的。

“那便是舟车劳顿辛苦了,表兄此去查案,定是遇到了许多阻碍,如此劳累,还是要多歇息才是。”婉若贴心不已。

他没回话。

婉若被吊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烦闷的很,他怎么才三个月就回来了。

他终于缓声开口:“祖母今日说起你的婚事了。”

婉若捏着墨条的手倏地一紧,扯了扯唇角:“老夫人不过是说起五姑娘她们的婚事,顺带想起我提了一嘴罢了,哪里会当真?”

他抬眸看她,点漆的眸子隐隐有些寒意:“那你呢?”

婉若后背窜起一股凉意,被他压迫性的气势逼的有些胆颤。

人人都说谢家大公子温润如玉,清风霁月,是上上君子,只有婉若知道,他那副皮囊之下藏着的野心和手段。

“我身份卑微,能寄居谢家便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哪里还敢奢求老夫人为我挑选亲事?况且……”

她咬了咬唇:“我是公子的人,又怎敢肖想别的?”

他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你没有吗?”

她眸光澄澈的迎上他的眸子,眼睛一眨不眨,虔诚的好像拜佛的信女:“当然没有,羡予哥哥怎会这样问?”

他看着她虔诚的眼睛,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目光下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喉头滚了滚。

他已经三个月没见她了。

他低头,想吻她。

她慌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这里不行。”

水榭的窗户正对着湖对岸,虽说外人不敢随便进谢羡予的园子,因为他喜静,向来没人敢打扰,但也难保有人正好路过。

若是被人看到,她真的就完了。

谢家能收容她,已经算是开恩,她胆敢勾引谢羡予,那简直是死罪。

谢羡予今天却格外不好说话:“就在这。”

他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掐住她的下巴便吻了下来。

婉若呼吸一滞,根本推拒不开他,只能惊恐的看着窗外,生怕有人看到。

她浑身紧绷的像一根弦,死咬着牙关不肯松口,是少有的强硬。

谢羡予看一眼她微微发红的眼睛,心口被灼了一下,刚硬起来的心肠,好似又软了下来。

“就这么怕人看到?”

婉若揪着他的衣襟,呼吸已经有些乱了,说话都有些喘。

“我是担心你,你如今尚在议亲,若是传出什么,怕影响你的声誉……”

他唇角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你还挺体贴的。”

“婉若只想一生一世守在羡予哥哥身边,婉若也怕被夫人老夫人发现,被赶出去。”

“有我在,没人敢赶你出去。”

自然是没有的,谢羡予就是谢家的活祖宗,百年难遇的天才,又是宗子,谢家未来的家主,年纪轻轻便已经在朝中身居高位,深受皇恩,如今还破了江南重案,前程不可限量。

他不过是要了个女人,谁又能说什么?最多也就是她被人在背后戳一戳脊梁骨罢了。

“可婉若也不愿让羡予哥哥为难。”

她雾蒙蒙的眸子看着他,淡淡的口脂被蹭到了唇角,有些别样的魅惑。

他来不及思索她话中的真假,浑身的燥火都压不住了,直接反手关上了窗户,然后将她按在了书案上。

婉若偏头看一眼四面禁闭的门窗,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去。

可谢羡予也没让她好过。

他吻着她眼角的那颗泪痣,一遍遍的磋磨她,非逼得她哭着求饶,嗓子都哑了。

她朦朦胧胧间睁开眼,看到他满是欲色的眸子,全然没有在外时温润的模样,凶狠的像一只野兽。

他咬着她的耳垂,低哑的声音带着警告:“婉婉,你今天不乖,我很不高兴。”

她浑身胆颤的瑟缩一下,又迅速的被淹没在潮海里。

一直折腾到天黑,他才终于放过她。

婉若浑身无力的瘫在床上轻轻喘息着,身上不着寸缕,露出锦被的肌肤都遍布暧昧的痕迹。

谢羡予从浴房出来,只披着一件锦袍,步履散漫的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潮红的小脸。

“婉婉,乖一些,等我成了婚,便让祖母把你送给我做妾,嗯?”

婉若刚还紧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撞进他漆黑的眼眸里,他并没有在问她的意思,他只是在通知她。

她抿了抿唇,柔顺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小声道:“我知道了。”

看着她乖顺的小脸,他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弯唇:“睡吧。”

他掀开锦被上床,婉若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还是回去了,我白日里从这里走也不方便,而且明天一早还要给老夫人做药膳。”

他也不强留,只捏捏她的脸:“你还能走吗?”

婉若心里骂道,刚欺负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心软,现在装模作样的关心什么?

她红着脸垂下头,声如蚊呐:“不妨事的。”

说着,便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匆匆穿上衣裙,然后离开了松鹤居。

外面的冷风一吹,婉若感觉浑身发寒。

她循着夜色回到自己的小院,便看到素月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

一见她回来,素月便急忙迎了上来:“姑娘怎么现在才回?”

她有些疲惫的走进去:“有些事耽搁了。”

素月本想问怎么耽搁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姑娘去了松鹤园,还能因为什么事耽搁?

素月为她更衣,才解开外衫,便看到她身上星星点点暧昧的痕迹,有些心疼的开口:

“姑娘还是求着大公子怜惜些吧,太过分了让人发现怎么办?”

婉若声音淡淡的:“他会管我怎么办?”

素月喉头梗了一梗,顿时无话可说。

“明日小公子也要回来了,姑娘可要当心些。”

弟弟许书谨才八岁,在谢家族学里读书,半月才回来一次。

“嗯。”

素月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婉若褪去了衣裙,便踩进了浴桶里,浑身的骨头好像拆过一遍似的,泡在暖和的热水里才舒服了点。

素月拿帕子给她擦身,看着她身上的痕迹,心里揪的生疼,喉头都有些哽咽:“若不是老爷一年前遇了难,姑娘又怎会受这样的苦?”

“许家虽说比不得谢家,靠着老爷在外行商也是衣食不愁的,姑娘分明也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如今却……”

素月说着,泪珠子都滚下来了。

一年前,她父亲行商时遇了难,亡故了,父亲膝下只一儿一女,许书谨还小,她一个女子,族人也不放在眼里,偏又还有个刚进门不足两年的继母,勾结外人想要侵占他们的家业。

父亲头七才过,那继母便给她定了婚事,用五百两银子的高价把她卖给了一个年过六十的老鳏夫做妾。

她偷偷用银子买通了下人才得到消息,那继母甚至想要把她卖出去之后,再暗地里找人贩子把弟弟也远远的卖掉,从而和族人一起霸占他们家的家产。

她带着弟弟夜半出逃,一路逃到京中,求到了谢家。

她的姨母张氏是谢家三老爷后娶的填房,可张氏与他们并不亲厚,也不想管这烂摊子,而且许家的族人也追了过来。

张氏说:“你们到底还是许家人,许家有族人,你们也有母亲,如何能久住在谢家?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还是快些回去,别耍小性子。”

回去?回去便是砧板上的鱼肉,等死。

可她不想等死,她要给自己和弟弟争出一条活路来。

于是她盯上了谢羡予,谢家的宗子。

她勾引了谢羡予,爬上了谢羡予的床,对她而言天塌地陷的死局,谢羡予三两句话便轻易的解决了。

“奴婢听闻,大公子的婚事也已经提上议程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少夫人便会进门,到时候姑娘……”

许婉若靠着桶壁,盯着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发呆,想起谢羡予的话。

“等我成了婚,便让祖母把你送给我做妾。”

她眼神渐渐冷淡了下来:“到时候他娶了新夫人,新婚燕尔,也不会记得我。”

“那姑娘怎么办?”

“自然是另寻出路。”

谢羡予的恩情,她不是不感念的,可她这人,向来自私,做不到拿自己的终生奉献。

一年了,他也该腻了,后院里少她一个女人又有什么要紧?

可她的后半生,不能就这么被关在那小小后院里,一辈子做个奴颜婢膝的妾。


次日清早,婉若刚起床还在梳妆,一个老嬷嬷便进来了。

她冷着脸吩咐:“三夫人说让表姑娘过去一趟。”

婉若捏着梳子的手紧了一紧,又轻轻放下:“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给姨母请安。”

“姑娘快些吧。”老嬷嬷说完,便不耐烦的转身走了。

素月“呸”一声:“这老婆子狂的还以为她自个儿是主子呢!”

婉若却眉头微蹙:“姨母向来不待见我,为何突然找我?”

“怕不是六姑娘又惹了事,要让姑娘收拾烂摊子吧?”

婉若没再耽搁,只简单梳妆完毕,特意多用了些粉把脖颈上的一些痕迹遮掩一下,就去了梧桐轩。

谢家一共四房,大爷和四爷是嫡出的亲兄弟,二爷和三爷却先老太爷的两个妾室所出,如今谢家,自然是长房为尊。

大爷是家主,又已经在朝中身居高位,官至副相。

二爷在行商上有些能力,所以府中的产业也大都由二房在打理,二夫人帮着管家,地位也不低。

四爷没什么志向,只闲云野鹤,但毕竟是嫡系,还是大爷的亲弟弟,老夫人也最偏疼这个小儿子,要什么给什么。

至于三爷,既是庶出,又无才干,在谢家颇为尴尬,勉强挂了个虚职,也无实权,还得靠着公中的月例银子过活。

可即便如此,张氏当年能嫁给三爷做填房,也是攀了高枝儿的,毕竟张家只是寻常商户,张父花钱捐了个小官,也上不得什么台面。

所以张氏嫁进谢家之后,便以娘家为耻,不愿和娘家的人来往,包括许婉若这个外甥女。

一年前,许婉若走投无路求到谢家,张氏甚至都不想见她,只想立刻把她打发走,生怕谢家人想起她的便宜娘家来了。

住在谢家的这一年光景,张氏也并不和许婉若亲近,反而刻意疏远,端着谢家三夫人的架子,对许婉若不屑一顾。

可今日,张氏却主动要见她。

婉若到了梧桐轩,才走进院子,便看到张氏正在院中喂鱼。

“姨母。”许婉若规矩的福了福身。

张氏打量她一眼,笑的意味不明:“怎么这一年的功夫,你倒出落的更水灵了。”

婉若心脏倏地攥紧,脸色都不自觉的发白,险些以为张氏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承蒙姨母照顾。”她强自镇定。

张氏轻哼一声,直接扔掉了手里的鱼食,拿帕子擦了擦手:“你知道就好,若不是我,如今你也不知道落到什么境地。”

婉若抿了抿唇,见张氏没有追问的意思,心知自己多虑了,张氏若是发现了什么,定会立刻发作的。

“姨母的恩情,婉若自然是记在心里的。”她态度恭顺,挑不出毛病来。

张氏笑了笑:“昨儿老夫人突然说起姑娘们的婚事,竟也提起你了。”

婉若微微一怔,原来她找她来是为了这事儿。

老夫人不过顺带提了她一句,她以为三夫人定不会放在心上,更不可能为她操心的。

婉若微微垂下头:“是老夫人仁善。”

“老夫人是仁善,连你这种人也能放眼里。”张氏打量她一眼,轻嗤一声,“不过既然都提了,我这个做姨母的,自然也不能不管。”

婉若心中警觉,张氏怎么可能突然对她上心?

“我这儿倒是正好有一桩好婚事说给你,袁老爷正在物色妾室,想要个知书识礼的闺秀。”

婉若笑容微滞,捏着帕子的手指一紧。

张氏高兴的很:“那袁老爷也不得了,是皇商,家里富得流油,而且他还是永昌侯夫人的胞弟!虽说袁家妾室多了些,但袁夫人宽厚,你又年轻漂亮,笼住了袁老爷的心,还怕将来没有好日子?”

婉若眸底渐渐凉了下来,她就知道,张氏怎会突然对她的婚事上心?

袁家她也不是没听说过的,京中出了名的狼窝,那袁老爷好色又暴戾,府中每年都在纳妾,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妾室暴毙,说是病死,实际上如何,谁心里又不清楚?

张氏连这种火坑都让她跳?

“姨母,父亲去世才一年,我应该守孝三年,孝期未过,不想婚嫁。”

张氏冷笑:“你要真想守孝,老夫人说起你的婚事的时候怎么不听你反驳?你以为你还是个什么人物不成?还需要遵着这死规矩?谁管你。”

大兴的确要守孝三年,但寻常老百姓家不必这么麻烦,也只有朝中官员得格外注重礼仪,以免被人参奏。

“你分明就是推拒!袁家是什么样的门第,你还看不上了?能进袁家的门,已经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张氏一拍桌子,厉声骂道。

婉若神色也冷了下来:“既然是这样好的福气,姨母何须留给我?让给秀云妹妹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尖锐的声音炸了出来吧。

“你说什么呢?!你不会以为自己死皮赖脸的在谢家住了一年,就真把自己当谢家的姑娘了吧?还敢和我比?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

谢秀云冲了进来,指着婉若的鼻子破口大骂。

婉若并不看她,只是看着三夫人:“我是什么身份我自然清楚,我不曾想过高攀,但也没想过作贱自己。”

张氏盯着她:“婉若,要不是我收留你,现在你和你弟弟都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怎么写。”

她语气威胁:“况且,你弟弟还在谢家呢。”

婉若笑:”当初是姨母收留我们姐弟的吗?”

张氏脸色变了一变。

“我也多希望,当初是姨母收留的我们。”

如果张氏答应收留,她也不必去爬谢羡予的床,她也还可以做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也能堂堂正正的肖想一段金玉良缘!

可偏偏不是。

“姨母这是要拿阿谨来威胁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谢家如今是姨母当家了呢。”

张氏在谢家也并不好过,她在外被大夫人二夫人压着,在内又被三爷压着,膝下一双儿女都要操心前程,她的软肋可比婉若的多。

婉若声音不疾不徐:“姨母当年是如何嫁进谢家的,难道忘了吗?若是让老夫人知晓,不知道姨母会是什么下场……”

张氏瞳孔骤缩,脸色当即大变:“你!”

婉若走近了两步,眼神冰冷:“别拿阿谨威胁我,否则鱼死网破,我也不怕!姨母知道的,我如今贱命一条,最豁得出去。”

张氏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脸色都憋的乌青,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既然无事,我就不打扰姨母了。”婉若恭敬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张氏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恨的直接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在了地上:“这贱蹄子!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还这般厉害!”

谢秀云恼道:“就她这种不知廉耻的住到别人家里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张氏气的坐在了石凳上,脸色难看的很。

谢秀云却急了,拉着她:“娘,这事儿难不成就算了?要是不把许婉若那贱人送给袁老爷,他如何肯帮忙在侯夫人跟前为我说话,撮合我和世子的婚事!”

谢秀云也十四了,张氏对她的婚事格外重视,从前年就开始细心挑选,张氏眼光高的很,非王公贵族看都不看一眼。

但三房在谢家无权无势,毫无地位,三房的女儿自然也并不算抢手,更何况上头还有个谢秀珠压着。

两人就差了一个月,外人压根看不到谢秀云。

那永昌侯府本是打算求娶谢秀珠的,但张氏也想争取一下,这才想到拉拢侯夫人的胞弟,袁老爷。

许婉若身份卑微,但那模样却生的狐媚,袁老爷极好女色,若是把这等绝色送去,他又怎会不帮谢秀云一把?

张氏的眼神阴狠:“算了?这丧良心的小蹄子还敢威胁我,我还能由着她在谢家兴风作浪?”

-

婉若从梧桐轩走出来,脸色也冷了下来。

这谢家当真是要待不下去了,谢羡予那边还没解决,张氏便按捺不住要卖她了,再拖下去还不知是什么下场。


谢家到底不是久留之地,她得早做打算了。

婉若蹙着眉出神的走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阿姐。”

婉若一回头,眉眼舒展开来,荡出笑来:“阿谨,你怎么来了。”

许书谨跑到她跟前来,扬着头笑:“我回来见阿姐没在,问了老嬷嬷才知道你来姨母这儿了,就来接你。”

婉若牵着他往回走:“在学堂还开心吗?”

许书谨迟疑一下,又重重点头:“开心,我每天都用功读书呢!”

“也不要太辛苦,你如今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别总熬着读书,我们阿谨聪明,便是不那么拼命的学,也定能比别人强。”婉若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我想要好好读书,快些长大,早日考上功名,我便能护着姐姐了。”

“傻不傻,你还小呢。”

许书谨执拗的板着小脸:“不小了!我很快就长大了,大公子十七岁就中状元了,如果再过十年,我也能考上功名,也能撑起门楣,让阿姐过上好日子了。”

婉若微微一滞,又扬起笑来:“我们阿谨一定可以的。”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不过在学堂里,也别太出挑。”

许书谨点点头:“我明白的,阿姐教过我,要懂得藏拙,不露锋芒,我在学堂中规中矩,没有抢风头。”

婉若弯了弯唇:“我们阿谨真乖。”

“阿姐,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许书谨乖的让人心疼,他也才八岁而已。

婉若抿着唇,若有所思,要离开谢家,第一件事便是要把阿谨安置好。

当然不能回许家的,这一年来他们以表亲的身份寄居谢家,许家族人不敢做什么,但一旦走出谢家家门,定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全身而退。

回到小院里,便见一个小丫头捧着两匹布兴奋的道:“姑娘,方才蔡嬷嬷来了,送来了两匹新料子,说是二夫人给姑娘做春装的。”

婉若这小院里就两个丫鬟,一个素月,一个丁冬,素月是婉若带来的贴身丫鬟,丁冬原先就守这小院儿的。

素月诧异的很:“二夫人怎会突然给姑娘送料子?”

二夫人负责管家,换季的时候给姑娘们裁新衣本是寻常的,但婉若一个不起眼的表姑娘,向来是被忽视的。

婉若看一眼那料子:“可谢过蔡嬷嬷了?”

“谢过啦!蔡嬷嬷说,明日府中要办春日宴,到时候有的热闹呢。”

婉若抬眸:“春日宴?”

“嗯,听说主要是为了大公子办的,怕是满京城的名门千金都要来,但府中的几位姑娘也要择婿,所以公子少爷们自然也会请,而且如今又临近春闱,许多举子们也都入京了,听说很多学生也会赴宴呢。”

婉若眸光微闪,心里有了几分盘算。

才收拾了东西,素月就匆匆进来,压低了声音在婉若耳边道:“大公子让姑娘去一趟。”

婉若眉头一蹙,她昨天不是才去了?

以前至少三五日才见一次,他忙起来十天半个月想不起她也是有的,怎么他现在这么闲吗?

“可阿谨今天回来……”

婉若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想起谢羡予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来,到底还是作罢了。

他兴许是有要紧事和她交代。

许书谨已经回自己房里温书了,婉若看一眼他的窗户,对素月道:“若是阿谨问起,便说我去老夫人处了。”

“是。”

婉若这才出门。

先到府中花园转了一圈,然后熟练的从假山里穿梭,到了东苑的角门,敲了三声,门就开了。

庆安已经在等着了:“表姑娘。”

婉若进了松鹤居,谢羡予又在水榭书房,他书案上堆了许多的卷宗,他正在翻看批注。

婉若经常出入他的书房,但也鲜少见他这样忙。

“表兄还在忙公事?”

“嗯,江南那案子还没结案,一些证据账册还要整理,这桩案子事关重大,轻率不得。”他头也没抬。

那喊她来做什么?

婉若贴心的道:“表兄既然还忙着,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

他抬眼看她一眼:“过来磨墨。”

“……”

婉若抿了抿唇,只能上前去挽起衣袖,拿起墨条给他磨墨。

这人越来越难伺候了,松鹤居成堆的丫鬟奴才,就缺她来磨墨了?

谢羡予扫了她一眼,她磨的心不在焉的。

“动作快些。”

婉若这才回神,又嘟囔着:“我力气小,手都酸了,实在快不了。”

“研磨也酸,在床上也酸,你早该练练了。”

婉若呆滞一下,脸倏地红了,脑子里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他牵引着她的手做那种事的画面。

他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脸,那双时刻藏匿着狡黠和心机的眼睛,此时难得纯粹的装满了震惊和羞恼。

还怪可爱的。

心里的些许不满消散了干净,他拉住了她的手,轻轻一带,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他随手拿了块帕子来给她擦手指沾染上的墨汁:“累了就歇着吧。”

婉若憋到嗓子眼的一口气硬生生咽下去,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是轻易消散不开,只能憋屈的开口:“表兄找我来只是研磨吗?”

“不然呢?”他垂眸给她擦手指,他动作很慢,好像精雕细琢一般,一根一根手指的擦拭。

婉若怔忪的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往后他成了婚,是不是也会这样给夫人擦手呢?

“看什么?”他突然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婉若闪躲的看向别处:“没什么。”

他唇角微扬,心情愉悦了许多,放开了她的手指:“再等一会儿,我忙完了陪你。”

婉若撇撇嘴,谁要他陪了?

她乖顺的点头:“我知道了。”

她从他腿上起来,他随口道:“你若是无聊就找本闲书看。”

“嗯。”她走到书架跟前转了一圈,视线从一排经史子集上一扫而过。

忽的余光一扫,看到旁边架子上随手放着一本册子。

她好奇的打开一看,愣住了,原来这是京中闺秀们的名帖,大概是送来的太多了,所以才被装订成册,方便翻阅。

她随便翻看了一眼,全是高门贵女,甚至长公主的爱女端敏郡主都在其中。

谢羡予,当真是天之骄子,光芒万丈。

“看什么呢?”

谢羡予见她许久没动静。

她连忙合上册子:“在看名帖。”

谢羡予看一眼那册子,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大夫人让人送来的。”

她将册子小心翼翼的放回去,问道:“表兄可有心仪的人选了?”

“懒得看,你觉得哪个好?”

“这怎么能问我?谢家未来宗妇,定是要表兄精心挑选的。”

“那你觉得选什么样的好?”

婉若恭敬的道:“自然是要出身名门,端方持重,才貌无双的才好。”

他眉梢微挑,笑:“你就不想着选个脾气好的,往后对你宽厚的?”


婉若眉心一跳,又认真的道:“表兄选宗妇,定是要从大局考虑,公子喜欢要紧,哪里要在意这些小事?”

婉若走到他的身边,小手勾一勾他的手指:“我不想让羡予哥哥为我费心。”

她手指软软的,划过他的掌心,痒痒的,他喉头滚了滚,反手捏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那你万一受欺负怎么办?”

婉若目光澄澈:“那婉若便乖巧些,不惹少夫人生气,也不想叫羡予哥哥为难,能一生一世守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谢羡予心口漏跳一拍,忽然有些忍无可忍,直接牵住她的手一拽,让她跌坐到他的腿上,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便吻了下来。

他大手掐住她的纤腰,重重碾着她的唇,细密的吻顺着她的唇角一路滑到她的耳垂,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婉婉,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婉若睁开眼,视线越过他的脸,看到他身后紧闭的窗户,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天色渐暗,屋内的动静才堪堪消停。

婉若陷在锦被里轻轻喘息平复着,潮红的小脸汗津津的沾黏着发丝,身后的人再次把她捞进怀里。

她疲惫的挣扎一下:“很晚了。”

他倾身压了上来,吻她的唇,她偏过头,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我要回去了。”

他将她圈在怀里:“今天不回了。”

她连忙撑住他的胸膛:“不行,会被发现的。”

“无妨。”

她有些急了,连忙道:“那怎么行?明日府中办春日宴,听说就是为你挑选妻子,若是传出去……”

“那就提前把你纳进来。”

婉若突然如五雷轰顶,潮红的脸都僵了一僵。

她声音发哑:“少夫人还未进府,表兄怎可先纳妾?”

但凡要脸面的人家,都没有未娶妻先纳妾的,最多偷偷宠幸几个通房丫鬟,正夫人未进门,却先纳了妾室,那这风流名声可就做实了。

且不说谢家要脸,谢羡予如今在朝为官,没准就能被那帮御史参一笔。

这其中的利害,谢羡予当然比谁都清楚。

可就算现在议了亲,谢家规矩多,筹备婚事到正式成亲,至少也得再等半年,他突然不耐烦等了。

不知是不是三个月未见她的缘故,他在江南时就有些后悔,若是早些纳了她,便可以带她一起去了。

他尽快办完了案子,想着可以早日返京,谁知又碰上大雪封路,生生耽误了半月。

后来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在厅堂看到她,她一如从前的听话乖顺,谨慎的一眼也没多看他,他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想把她提前纳到自己房里,让她天天就在他眼前待着。

他语气淡然,毫不在意:“纳了又如何?”

他点漆的眸子锁着她,眸中泛着危险的光,按在她腰间的手猛一用力,迫使她逼近他。

“婉婉,你在怕什么?”

婉若垂下眸子强掩住眸中的慌乱,再次抬眸时,眼里已经有了雾气:“可万一被人发现,老夫人也会对我失望,大夫人也会觉得我勾引了你,往后少夫人进门,兴许也会视我为狐媚,往后婉若的日子如何好过呢?”

她说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雾蒙蒙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声音软的不像话:“羡予哥哥。”

谢羡予看着她,周身危险的气势渐渐消散,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开口:“依你。”

婉若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却突然掐住她的下巴,盯着她,语气隐隐有些警告:“婉婉,你要乖一些。”

她还不够乖?

要把他放香案上供起来吗?

婉若眨眨眼,乖巧的点头:“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谢羡予到底还是松开了她,婉若强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强忍着发软的腿快速穿好衣裙,然后匆匆离去。

谢羡予看着她仓促离开的身影,心里莫名的堵着一口气,很不痛快。

过了许久,庆安回来了:“公子,表姑娘已经回到秋水院了。”

谢羡予拿了一本书在看,随手翻了一页,神色不虞:“嗯。”

庆安讪讪的看一眼他的脸色,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往常表姑娘来过后,公子心情都会不错,今日却是怎么了?好像不大高兴?

难不成是表姑娘惹公子生气了?不会是腻了吧?

庆安想了想,又继续道:“大夫人让人传话说,明日春日宴……”

谢羡予不耐烦的将书合上。

庆安立马闭了嘴:“小的多嘴了。”

然后急忙退出去。

-

婉若回去洗了个澡,回到床上却已经没了睡意。

谢羡予最近有些反常。

他从前向来克己复礼,即便是房事也少有放纵的时候,他朝中又事忙,并不能常常想起她。

可这次从江南回来,他对她索求的格外厉害,本以为昨天是他生气了,故意磋磨她,可今天他心情不错,还是把她往死里折腾。

而且还突然说要提前纳她,婉若后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还是心底里不满老夫人和大夫人对他的婚事太过苛求,他想要拿她做反叛的工具。

婉若眉头拧起,心里越发的不踏实,不能再拖了,得尽快脱身才是。

次日,婉若起了个大早。

素月给婉若梳妆,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都吓一跳:“姑娘这眼下都乌青,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嗯,有些失眠了,不妨事的,你多压粉吧。”

素月叹了一声:“姑娘思虑太多了,慧极伤身啊。”

婉若看着镜中这张芙蓉面,抿唇浅笑:“等以后日子和顺了,自然就好了。”

素月习惯性的拿了一只陈旧的银钗为婉若簪上,婉若却在梳匣里挑了一支玉簪:“用这根。”

素月怔忪一下:“姑娘……”

婉若又从匣子里拿出一盒胭脂,指尖点了一点朱红,轻轻抹在唇瓣上。

镜中那张素净的芙蓉面有了颜色,鲜少的显露出几分张扬的美来。

这次春日宴设在桃园里,正是初春,桃林里的桃花开的正盛,寓意也好,二夫人亲自操办这次的宴席,很是费心。

“婉若姐姐!”

婉若刚进园子,听到叫声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罗裙的姑娘正快步走过来。

“秀林。”婉若扬起笑来,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我正想找你呢,婉若姐姐,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我们日日都见,难不成我还突然长变了不成?”婉若笑盈盈的道。

谢秀林细看她的脸和打扮,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她依然那样素净,连裙子都还是去年的,发髻上只一支玉簪,质地也并不好。

在谢家,也只有婉若比她还要寒酸些。

秀林歪了歪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你好像更好看了。”

“是吗?”婉若眨眨眼。

秀林开心的挽住她的手:“今日这春日宴办的可盛大了,燕京城的名门望族几乎都要来,大哥哥的婚事,当真是让满京城的贵女都望眼欲穿了。”

婉若抿唇笑:“那我们也去看看。”

两人挽着手走进去,却看到一向体面的大夫人难得的发了脾气。

“你说什么?!大公子人呢?!”

那小厮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大公子要事要办,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婉若立即拉住了谢秀林的手,悄无声息的后退了几步,以免被殃及池鱼。

果不其然,大夫人一拍桌子,怒斥道:“混账东西!今日满京城的贵女都来了,只为了给他相看,你们竟也不拦着!”

小厮连连磕头:“奴,奴才们拦不住……”

“一群废物!松鹤园所有奴才罚俸半月!立刻让人去找,大公子今日不回来,我让你们好看!”

大夫人一声令下,跪在地上的奴才们立即谢恩,然后急匆匆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跑出去找人。

“母亲别气坏了身子,大哥哥应该就是朝中事忙,没空来相看罢了,既然大哥哥没空,咱们帮他相看着,挑一位嫂嫂不就好啦?”

谢秀珠抱住大夫人的胳膊摇了摇。

大夫人严厉的斥责:“你懂什么!便是我替他相看,他连个面都不露?今日这春日宴可是特意为他办的!”

谢秀珠瘪嘴,没敢再说话,只小声嘟囔着:“又不是我让他不露面的,凶我做什么。”

谢秀林对婉若小声道:“还好我们没上前,连五姐姐都遭骂了。”

谢秀珠是大夫人所出,最是得宠,在家几乎横着走的,谢秀云对她都嫉妒又羡慕。

“不过大哥哥为什么都不来露面呢?”谢秀林很是不解。

婉若摇了摇头:“大概真有急事吧。”

其实她大概猜得到为什么,因为谢羡予根本没把这春日宴放眼里,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需要考虑别人?

大夫人冷着脸教训谢秀珠:“今日这宴席来的都是贵客,你给我谨慎些,别胡闹出错,丢了谢家的脸!”

说罢,大夫人才拂袖走了,今日登门的都是贵客,轻怠不得。

谢秀珠气的跺脚,她好心劝一句,反倒成她的不是了,还被教训一顿!

谢秀云姗姗来迟,笑的幸灾乐祸:“五妹妹今日可要听大夫人的话,安分些才是,也不知这些日子礼数规矩精进了没有,可别又闹出笑话来。”

谢秀珠脸色更难看了:“还轮不上你来教训我!”

“我哪儿是教训你,分明是好心劝告,回头五妹妹丢脸也就罢了,还连累咱们谢家人都跟着丢人现眼。”

谢秀珠讽刺道:“你礼数规矩学的好,倒也没见别人多喜欢你,听说你最近想高攀永昌侯府的婚事?侯夫人近日来过府上几次,我可一次也没听她提起过你。”

谢秀云的脸色瞬间僵了。

谢秀珠嗤笑:“你可安分些吧,别上蹿下跳的,丢人现眼。”

说罢,她得意的扬起头,旋身就走。

谢秀云气的脸色乌青,脸一转,正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婉若和谢秀林,脸色更难看了。

她满肚子的火气没地儿撒,直接开骂:“今日这样的宴席,也是你们这种人能肆意乱跑的?!还有没有点规矩!”

婉若眉头微蹙,这祸事真是一茬接一茬,躲都躲不完。

谢秀林惧怕她,挪着步子上前两步,诺诺的道:“六姐姐,我正要去寻你……”

“寻我?我看你是想寻男人吧!”

她伸手就扯下谢秀林颊边的簪花,嗤笑:“穿红戴绿的给谁看?莫不是还想在这宴席上高攀个王公世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张脸,果真是丫鬟生的,再怎么打扮也一副丫鬟样。”

谢秀林被说中了心事,脸噌的就涨的通红,磕磕巴巴:“我,我没有……”

“没有?你这狐媚子心事都写脸上了还没有?我今儿就替母亲好生教训教训你这小浪蹄子!”

谢秀云说着,将簪花直接扔在地上,扬起手就要扇她。

婉若上前两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谢秀云骂道:“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拦我!”

婉若冷声道:“今日春日宴,连大夫人都万分重视,你想公然闹事吗?”

“是这贱蹄子要勾引男人,我不过是教训她!”

“真闹大了谁管你原因?外人看着只觉得是自家姐妹打架,谢家的姑娘不懂礼数,不单自己的名声毁了,也毁了谢家的名声,你看大夫人放不放过你,你若不信,只管试试。”

婉若直接松开了谢秀云的手,冷眼看着她。

谢秀云脸色变了一变,到底还是没敢动手了。

她狠狠的剜了婉若和谢秀云一眼,恶狠狠的道:“回头再收拾你们!”

然后拧身走了,路过谢秀林的时候,故意重重的一脚碾在那簪花上。

谢秀林垂着头,看着地上被踩烂的簪花,泪珠子也滚了下来。

婉若轻轻拉住她的手:“别难过了。”

谢秀林却哭着停不下来:“婉若姐姐,我,我没想勾引男人……”

婉若拿出帕子来给她擦泪:“我知道,秀林,你别把那些难听的话放心里,今日这春日宴,本就是相亲宴,哪个姑娘不是精心打扮着来?你又有什么错?”

谢秀林抽噎着:“是,反正我不过是个撒气的玩意儿,四姐姐想怎样羞辱我都可以,我一个庶出的姑娘,小娘又不得宠,我拿什么和她比?”

谢秀林也是三房的,不过她是庶出,她娘原本是三爷房里的丫鬟,因此常常被谢秀云拿来讽刺。

婉若抿了抿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她向来谨慎,从不出风头,便是今日,她自己也另有打算,却也还是如寻常一般穿着朴素,只在细节处稍稍下了一点心思,让人挑不到毛病。

谢秀林今日却穿了新裁的裙子,又精心打扮,一不小心就撞枪口了。

谢秀林握紧了婉若的手,眼里有些希冀:“婉若姐姐,我常常想着,要是我嫁出去就好了,人人都说嫁人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若是,若是我能嫁的好……”

婉若弯唇,拿帕子细细给她擦脸上的泪痕:“若是你嫁出去,往后别人只记得你是谢家的姑娘,也不用再受三夫人和谢秀云的欺辱,往后的日子,定比现在好。”

谢秀林的眼里燃起了希望,欢喜的点头:“对!”

婉若走到桃花树下,摘了两朵桃花,给她簪在发髻里:“你簪的那朵绣花虽说精巧,却不如真花引人注目,就戴这个吧。”

谢秀林眼里还含着泪,就开心的点头:“婉若姐姐你真好。”

婉若笑了笑。

谢秀林高兴起来,拉着低声道:“今日不少世家子弟都要赴宴,若是也能相中个如意郎君,岂不是正好?”

“我这样的出身,哪里能配什么世家子弟。”

谢秀林再不济,那也姓谢,谢家是百年世家之首,想要争取世家子弟的婚事也未必不行。

而她一个孤女,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你生的这样好看,万一就有世家公子真的看上你呢!”

婉若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正说着,忽而听到桃林深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谢秀林探头一看,便看到桃林里影影绰绰的一群穿着澜衫的学子。

她连忙拉着婉若走到一边避开,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才想起来,今日这春日宴,还有大伯父的学生们前来赴宴,都是来应考的举子们,咱们也别撞上他们了,让人看到坏了名声。”

婉若愣了愣:“坏了名声?”

谢秀林眉头轻蹙:“这些举子都是寒门出身,不过在大伯父亲办的白鹿书院读过书而已,且不说不一定能考中进士,便是侥幸考中了,那家里一贫如洗的,还不知熬多少年苦日子呢。”

这样的寒门举子,谢家的姑娘自然是看不上的。

而婉若却看着桃林里的人群,怔怔的出神。

“走吧,咱们快去前面宴席,现在宾客应该也都来了!”谢秀林拉着婉若就要走。

婉若却停下了脚步:“我刚想起来给老夫人做的药膳忘记送去了,要不你先去吧。”

谢秀林只好点点头:“那你快些来,我去宴席上等你!”

“嗯。”

此时宴席上,谢秀云正殷勤的陪在三夫人身边和永昌侯夫人身边说话。

一个小丫鬟匆匆过来,她看一眼,便悄然挪过去。

“都安排好了吗?”她压低了声音问。

小丫鬟点头:“都安排好了,袁老爷也已经到了。”

“那照计划行事,先把许婉若引过去。”

“是。”

小丫鬟低着头退下。

谢秀云眼里闪过一抹歹毒,若是今日事成,许婉若这贱人也不算是一无是处了,她在谢家白吃白喝这么久,也该给点回报了。

养条狗还会报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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