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琬沈期的其他类型小说《露馅后,侯爷沦陷了宋琬沈期完结版小说》,由网络作家“不知春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琬被他这般盯着,直觉自己做错了事,一时间手足无措,话还没说,先把头上珠钗扯了,又拽乱两团发髻,才稍显心安。可她忽然觉得有点冷,并不是鲛绡单薄的缘故。一定是心虚害的,她抬起头,话都差点说不囫囵:“没从哪儿回来。”“在院子里玩罢了。”谢知衡仍旧审视般地打量她,并不相信:“说过多少遍,事成之前,你不该同他……”宋琬急忙打断了:“没有,我没有见他!”她不知是遮掩还是羞愤,双颊都涨成了绯色,更加地欲盖弥彰,叫谢知衡一阵心凉。但他确实没有什么立场教训她,纵使她真去勾引了沈期又如何?正如宋瑜所说,未尝不是一条路。仅仅是他可耻的私心作祟罢了。幸好宋琬还很会察言观色,见他不豫,一脸关切地凑过来:“我说了没有,我发誓没有。”谢知衡眉头舒展了些,又装作...
《露馅后,侯爷沦陷了宋琬沈期完结版小说》精彩片段
宋琬被他这般盯着,直觉自己做错了事,一时间手足无措,话还没说,先把头上珠钗扯了,又拽乱两团发髻,才稍显心安。
可她忽然觉得有点冷,并不是鲛绡单薄的缘故。
一定是心虚害的,她抬起头,话都差点说不囫囵:“没从哪儿回来。”
“在院子里玩罢了。”
谢知衡仍旧审视般地打量她,并不相信:“说过多少遍,事成之前,你不该同他……”
宋琬急忙打断了:“没有,我没有见他!”
她不知是遮掩还是羞愤,双颊都涨成了绯色,更加地欲盖弥彰,叫谢知衡一阵心凉。
但他确实没有什么立场教训她,纵使她真去勾引了沈期又如何?正如宋瑜所说,未尝不是一条路。
仅仅是他可耻的私心作祟罢了。
幸好宋琬还很会察言观色,见他不豫,一脸关切地凑过来:“我说了没有,我发誓没有。”
谢知衡眉头舒展了些,又装作不在意似的:“我如何管得着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看了宋琬一眼,想起此次的来意:“你这几日在都察院,是不是查了去年城东火库爆炸案的卷宗?”
宋琬点头,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她想收集瑞王谋逆的证据,查到此案才正常吧。
这个突然炸毁的火库,本来已经废弃了七八年,不受官府管辖,转手卖给了刀具商。
结果去年突然炸没了,还折损了十数条人命,宋琬一翻供词,就猜到是瑞王干的,因为这个火库在十二年前,是由成王交给瑞王打点,作屯兵之用的。
可能去年此地被太子党查了,瑞王为了销毁旧迹,直接连人带火库,炸了个一干二净。
宋琬理清楚这个,也没在纸上记录,仅仅在心里留了一笔,打算之后列进瑞王的罪状。
谢知衡却神色凝重地告诉她:“你为何把卷宗收了,没放回书阁里?”
“卢御史找过来,说那份卷宗不见了,你不可能带出宫,想必是值房有瑞王的人,见你又在翻旧案,把东西拿走了。”
“你可知此事危险?你之前已经惹了瑞王注意,眼下又光明正大地去查火库案,他们再不对你下手,都没道理。”
宋琬脚趾抠地,感觉绣鞋底都要被自己踩烂了,确实懊悔。
她前几天本就有些魂不守舍,因着沈期始终不找她的缘故,经常抱来卷宗就开始神游。
没想到竟犯了这样浅显的错误。
她迅速思考应对之策,既然已经被瑞王留意到,自保反击是迟早的事。
她看向谢知衡:“今日休沐,明日我去都察院,把此人揪出来。”
“很可能是一个姓任的经历,这几日经常盯我。”
谢知衡不置可否,只说:“卢御史今日在都察院,之后要是闹出什么事,你最好跟他先交个底。”
宋琬思忖片刻,脚步挪得很迟缓,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那我现在去一趟。”
她当着谢知衡的面,三两下把满头珠翠扯了,又绕到寝阁屏风后,去拿那件云雁绯色的官袍。
谢知衡避着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像是难过,又像是叹息。
她在三道珠帘之外,屏上碎影,隔着晕染又模糊的浮光,昏黄不已。
谢知衡很缓地闭上眼睛,事到如今,其实他也没有接受,宋琬会一直站在朝堂上的事实。
但他也无用,宋瑜更无用,也许他们能让她无后顾之忧,但云谲波诡的一切,终究是她一个人在蹚。
沈期觉得这道长确实有点怪,居然让他珍惜友缘,说宋琬是他命中的贵人。
这样一个小小的官员,半点功业也没做出来,只有他护着她的份儿,如何能成他的贵人?
他往自个儿的厢房走,还没到门口,却听得下属议论纷纷。
“你觉不觉着,侯爷对谢御史太好了?”
“这都等了三日了,说不回京就不回京,还亲自替他求医问药,这事不是僚属都能办吗?”
“而且之前谢御史因病误事,侯爷都没拿他问罪,简直太奇怪了!”
“侯爷几时对人这么好过啊?稀奇得见鬼了。”
“你们说,谢御史皮肤那样好,是不是以色侍人的啊……”
“可侯爷长得比他好看多了,做什么看上他?”
“那也说不准,京城好南风的可多。”
“你是没见到,那天侯爷把谢御史从地牢里抱出来,两个人脸红得,跟抱媳妇儿似的。”
“咳。”
众人听到一声极度不悦的轻咳,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缩脖子回头:“侯,侯爷……”
沈期眉头皱得死紧,愠怒般挑眉:“从前竟不知你们如此胆大包天,敢在背后非议本侯。”
“再让本侯听到一句诽谤,一定把你们舌头拔了,扔到诏狱去喂狼。”
众人连连下跪,哆嗦得无以复加,逃命似的散开了。
沈期立在清清静静的厢房门口,想到那些令人耳热的话,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他对宋琬,真是太好了吗?
可那是因为宋琬从来就很信任他,无论他态度再差,怀疑再深,也总是云淡风轻地包容他,叫他觉得安全。
他不知道宋琬对他的放心从何而来,但总归是她先示好的,他只是礼尚往来,随手还她罢了。
可是男子之间,真有这般友谊吗?他若被别的男子触碰亲近,该不会也不排斥吧?
沈期几乎是瞬间汗毛倒竖,摇了摇头。
不可能,他真的不可能好男色。
唯一的解释是,宋琬很奇特,她的体质对他来说很奇特,碰到她的身体,他不会犯恶心。
甚至没有那种背离修道的罪恶感。
沈期越发想不通,索性跑到三清殿,去问那个请他吃过饭的老道:“道长,您上次说修道之人不近女色,那是否可以近男色?”
老道被他问得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看来那群影卫传的事是真的了,广平侯还真对谢御史另眼相待。
他呐了好几声,硬着头皮道:“敢问侯爷,什么算近男色?是爱敬之,还是狎昵之?”
“只要不泄元阳,便未破全真教义。”
沈期这才算松了口气,他敢说自己对宋琬,确实没有任何旖旎心思,顶多是欣赏她的身段肌肤好罢了。
纯粹的欣赏,友人而已,千真万确。
他算是解了些疑虑,告辞出来,却在三清殿外的桃树下,看到一袭苔绿衫袍的宋琬。
她像是完全病好了,戴着一顶书生幞头,眉眼如雨后般舒朗,带着空山初霁的云色,端立若竹。
她见他看过来,又莫名摆弄了一下袖口,不知是要遮一遮那枚桃花红绳,还是要把它露出来。
沈期觉得想笑,向她走近了些,东风恰好吹起来,桃花雨落,洒了几瓣在她瘦削肩头,又很快被寻常地拂去。
宋琬斟酌着,眼底像含着朝露,却原来是问他正事,叫沈期没来由一皱眉。
“侯爷,卫队盘桓南郡愈久,下官心有不安,敢问明日可否回京?”
“章存若倒了,南郡太守一职空缺,太子殿下还需早日派人前来,将这边盐铁事宜收了,不然几个转运使白白等着,耽误要事。”
沈期眉头依旧凝着,心里倒是认可:“你吃得消吗?也可以本侯先回京,你养个几天再动身。”
宋琬摇头:“下官已经痊愈了,而且下官违抗君命,私杀囚犯,需早日向太子殿下奏陈请罪。”
沈期面色莫名有些差:“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多亏你上呈物证,令太子抓到瑞王的把柄,才能有此收获。”
“何况新任太守会是太子党,南郡粮财丰饶,也算助力,你写奏章时,还是可以替自己美言几句。失手之事,便说章存若狗急跳墙,暴起伤人,你被逼出手便是了。”
宋琬有些意外他对自己的维护,心头骤然一暖,垂眸道:“是,侯爷。”
沈期点了点头:“明日回京,你若能跟着,便跟本侯一道去。”
*
宋琬肯定打算跟沈期一路回。
她若掉了队,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刺杀之类的事,如果瑞王真接到了章存若死前的密报,肯定会在路上就置她于死地。
她得寸步不离跟着沈期才行。
宋琬收拾箱笼到深夜,又将不该带的信纸都烧了,忽然忧心起兄长。
此次回京,她又离兄长远了些,更加无力救他。
只能寄希望于谢知衡了。
她刚准备躺下浅寐,窗棂间飞进一只很是乖巧的鸽子,连咕咕声都很小。
宋琬捉住它的腿,拆开铜管读信。
谢知衡找她,现在。
她把刚熄灭的火盆又燃起来,纸笺扔里面烧了。
然后披了件鸦青色外袍,裹上莲纹兜帽,翻墙而出。
谢知衡在城郊破庙等她,见她出现,转到佛像背后:“阿琬,过来。”
宋琬刚过去,就被他摁住了双肩,男子似乎有些忧心,上下打量她:“有没有烧伤?”
她连连摇头:“我都好了,先生不用担心我。”
谢知衡却显得有点懊悔:“是我喊人放的火。”
“我听说你那夜伤得重,想必不会再去大狱,但章存若必须灭口,索性让人倒了油,拴了绳线,令他午时三刻必死。”
宋琬想起那日情形,幸好沈期也来了,否则以她的体力,不见得能那么快跑出来。
但她还是宽慰谢知衡:“没事的,虚惊一场。”
“那日我问章存若要解药,也没问出来个所以然,不知兄长如何了,病得严重吗?”
说到宋瑜,谢知衡难免眸光一黯:“他意识清醒了些,偶尔还能论事,但双腿恐怕是废了,一辈子也难再站起来。”
宋琬难过得无话可说,颤着手去扯他:“找多少人治过了,去京城行吗?我,我,早知如此,兄长会试之前,我就该提醒他,不要给太子殿下写密信。”
“怎么会光是这样便暴露了。”
谢知衡面色凝重地看向她:“阿琬,后悔无益,如今重要的是保全你。”
“章存若从太守府派出的信使,在登道被我们截杀了,但你也不可掉以轻心,他向瑞王传信的方式,可能不止这一种。”
“你身份特殊,不管在何处,都要随时警惕。”
宋琬点了点头,叹气:“确实如此,何况我还需应付广平侯府的事,沈夫人对我好是好,可关注也太过了。”
谢知衡顿了片刻,状似不经意地瞧了她一眼,声音却有些抖:“如何那么仓促,便嫁了?”
宋琬定定地看向他,一时竟生出些无措来,好像未经他的允许随意嫁人,真是件荒诞不经的事。
他皱着眉,像是十分地不满:“便只是来了一封信,媒妁未成,秘而不宣,聘仪嫁礼全无,就这般草草了事。”
“实在是……”
他看着宋琬歉疚的脸,忽然不知自己是在替她可惜,还是在气她没知会他,亦或是,就是见不得她出嫁。
好像他觉得,他的家就是在岭南那样,宋琬永远很小,不会飘落到旁的地方去,至于宋瑜,他有他的使命,注定要搅和进风雨里。
他从未做好失去宋琬的准备。
可是再见面,却是已经失去了她。
宋琬垂着头,长睫的光影落在面上,有点可怜。
她咬了咬唇,很是认真地解释:“先生,我不是不想同您商量。”
“那日兄长去拜会卢照卢御史,我去云积寺替他会试祈福,上香的时候,救了一位昏厥的贵妇人。”
“我当时没多想,好久才认出来是沈夫人,她摸到我手腕上那枚铜钱,一下就认出我,不顾我身世敏感,一定要我嫁进她家,她才能安心。”
“我当时想着,兄长要走仕途,我若能进广平侯府的门,或许暗地也能襄助一二,可谁知道……”
“现在想来,真是不该嫁的,倒是徒增麻烦,成日提心吊胆。”
谢知衡听她这样说,尤其是听得那句“不该嫁”,莫名心情好了许多,又提点道:“你筹谋的事,也不要让侯府中人知道。”
“沈夫人愿意接受你,是因为你告诉她,你兄长没了,家中无人,跟着养父各处走商,她心疼你一介孤女而已。”
“她若知道你回京是做什么的,不见得能容得下你,广平侯府向来是保全自己,不管旁人死活的。”
“当年瑞王诬陷你父亲跟随成王谋逆,沈夫人的娘家父兄也算权势滔天,却没人帮你家半点。”
“你同侯府还是要保持分寸,利用为宜,不可太近。”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故作遮掩地偏过头:“沈期也一样。”
他说完,又怕宋琬替沈期说话,略显紧张地看向她。
幸好宋琬同他想得一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明白的,先生。”
“我不会那么傻,因着一些表面的善意,便将生死攸关之事和盘托出。”
“您放心好了,我明日启程回京,还有许多事得应付,不管太子是疑心我,还是要重用我,都不会太容易。”
谢知衡叹了口气,关照般摁了摁她的肩,又看向她中了箭伤的左臂,心里忽然密密麻麻地疼。
终究是没法照顾她一辈子。
他不想面对她离别的眼,默默看向她身后摇曳的供烛。
“阿琬,一定照顾好自己,之后宋瑜若有好转,我带他上京去陪你。”
宋琬只觉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沈期却根本没瞧见她,拂袖走了。
只留下远处高台,转瞬即逝的月白背影。
宋琬垮掉般蹲回原地,她没有力气了,方才所有的冲动都像香灰一样,风一吹全散了。
也是,她一没提灯,二没戴晃眼的珠钗,暗夜茫茫,他怎么看得到她?
这一夜可谓是铩羽而归。
第二日是休沐日。
宋琬醒得很晚,脑袋颇有种宿醉的疼痛。
她后半夜还辗转反侧清醒着,也是活该。
太冲动了,太愚蠢了,幸好沈期走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真是老天保佑,才没让她犯蠢到底。
宋琬心有余悸地爬起来,刚穿鞋下榻,就听得银珠说:“小姐,侯爷好像又受了什么刺激,连夜搬到道观去住了。”
“沈夫人病好了,晨间来找过您,但看您在睡觉,便又回去了。”
宋琬扯下衣椽上的妆花缎裙,披到一半,忽然顿住。
她将裙装扔回榻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拿了一件白苎衫袍。
“我明白沈夫人的担心。”
“你去转告她,我会把侯爷带回来的。”
宋琬系好金丝绦带,玉冠高束,眉眼描得锋利些,去了城郊的鹤鸣观。
她猜沈期在三清殿诵经。
昨夜她没去赴约,一定又伤了他的自尊,叫他更加闭锁,不想沾七情六欲。
至少她想解释一二,不是为了什么得罪不得罪,而是她真的开始心疼他。
他心里有她的,她很明白,她不想他再因她的态度受伤害。
宋琬把腕上的红绳露出来,那颗木刻的小桃花,稳稳地落在手背。
外头下起了雨,一春憔悴。
她安静地撑开伞,站在三清殿外,一眼就看到孤零零的他。
偌大的殿阁,他一个人在焚香,清隽的眉眼黯然,明明没有沾染丝毫雨水,倒比宋琬更像淋湿的动物,整个衣袍都垂坠着。
宋琬只觉心一揪。
她收了伞,细密的雨丝跟了她一地,陪她站在喜欢的人跟前。
“侯爷。”
沈期身形一顿,迟滞般地回过头,不太敢确定是她。
可这分明就是她,把他狠狠推开的骗子,三番五次地拒绝他。
就连昨天,他们不曾见面的第三日,她也不肯过府一叙,连封书信都没有,毫不在意地让他焦灼,让他等待。
她心里确实是没有他的,沈期想,如今她来道观,难道又要好言好语地哄骗他几句,再把他的心思扔到泥地里踩吗?
他不要再上这个当。
沈期皱着眉,眼皮低垂。
然后他看见宋琬握着那柄青布伞,雨水如剔透的珠泪,还在颗颗滴落。
这是那日谢知衡给她撑的伞。
就算烧成灰,沈期也会认得。
他不禁在心里冷呵了一声,想必这几日的分离,仅仅磋磨了他一人,她照样有人照看,有人关心。
说不定今晨她来哄骗他,也是得了另一个男子的授意,把她亲手送到城郊来的。
沈期不想理她,把南华经放在香案上。
宋琬没想到他这么生气,稍稍凑近了些,伞面的水滴,不经意溅到他袍角。
沈期眉头皱得更狠了,没忍住道:“谢御史什么意思?”
“今晨又是你老师送你来的吗?”
宋琬纳闷不已地顿住,过了好久,才意识到是伞的缘故,赶紧放到一边:“我……”
沈期却已经不想听她迂回:“没关系,你有人照顾,自是很好的。”
“本侯也有个义妹,一心想嫁我为妻。”
宋琬感觉自己耳朵聋了,很想再听他说一遍:“什么?”
沈期不可能再热脸贴她冷屁股。
他本是一国侯爵,年纪又轻,权势又重,能对宋琬低声下气几句,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事了。
既然她无心,他便作罢。
他又不是什么非要欺男霸女的纨绔。
沈期回到秋轩阁,沐浴焚香,又找了本清静经,开始临帖。
犯戒的确磨人,父亲说得很对,七情六欲,实在是该摒弃的东西。
他必不会栽在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手里。
他睡了一觉,那股被她弃置的委屈好像平复了些,可用早膳的时候,又替自己不忿起来。
她凭什么不接受他呢?他明明没有任何不好,家世财富远在无数人之上,又能实实在在地帮她,替她斡旋了那么多次,也帮她升了官。
可她就知道拒绝,就知道囫囵半句说不清,从来不愿意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为什么,反而成日吊着他。
她如果真喜欢他,怜悯他,又怎么会让他食不知味,死了也不知道犯的什么罪?
沈期越想越心烦,吃到一半,便喊下人撤了杯盘。
下人哆哆嗦嗦地,很少见他如此黑脸,斗胆道:“侯爷,可是今日厨房做的不满意?”
沈期回过神,倒不想太苛责,刚打算揭过,就见另一个婢子提了食盒,恭恭敬敬地送上来:“少夫人亲手做的,侯爷要不要赏脸尝尝?”
沈期几乎是脱口而出:“扔掉。”
“说过多少次,不要再送来了,母亲执拗,你们又是替谁办事的?”
那婢子不敢再上前,连忙退开了。
沈期却微微顿住:“好久不曾给母亲请安了,近来她在做什么?”
下人抹了把汗,据实已告:“老夫人前两日偶感风寒,昨夜发了高热。”
“少夫人衣不解带照看了一整晚,今晨似乎好了。”
沈期眉眼间浮上一层担忧,责怪道:“为何不知会本侯?”
下人心惊胆战:“昨夜您一回来就,就不太对劲,我们还以为您要破戒饮酒了,哪敢打扰您?”
沈期无语地瞥了他们一眼,想着今日索性不上朝了,去陪陪沈夫人。
“本侯去趟母亲那儿。”
他揉了揉昏昏沉沉的额角,明明滴酒未沾,却浑像宿醉了一般难受。
他绕到萱堂的屏风里,本以为那个满腹心机的女子为了邀功,定会赖在他母亲榻边,等着他问病,再夸耀一番昨夜侍疾的功劳。
结果他连个裙裳的影子都没见着。
沈期颇有些意外,不过倒也松了口气,问一旁的婆子:“母亲今日好些了吗?”
那婆子连忙应声:“老夫人今日好多了,多亏少夫人连夜请了神医,开了价值连城的方子。”
“药材也是少夫人自个儿贴的,好一株手臂大的人参,还有桂枝,那汤药煮出来,一闻就知是下了血本的。”
沈期听她夸得如此天花乱坠,眉头瞬间皱得死紧。
这心机女怎么如此会收买人心,骗了他母亲不说,就连下人也替她说话?
他有些不悦:“侯府难道差这些药材吗?她花了多少,银两折给她便是了,不必承这个情。”
那婆子也是沈夫人的老下人了,瞧他如此厌恶宋琬,也是一等一的费解,不禁补道:“出钱自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少夫人这份心,真真切切守了老夫人一晚上。”
“侯爷究竟是为何,不信旁人的好心呢?”
沈期憋着生气,不好同下人解释,只道:“你退下吧,本侯陪陪母亲。”
沈夫人本就睡得不沉,听他们一大早地吵闹,便撑着病体坐起来了。
宋琬总归是知恩惜命的,朝他一揖:“这道升迁折子,定然是侯爷替下官求的,侯爷大恩……”
“下官铭记。”
沈期很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漂亮的眉眼间,还带着点薄怒:“下次你能不能换个说辞?本侯都听腻了。”
宋琬愣了一下,低头复抬眸:“那,只好无以为报……”
结草衔环。
沈期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个更不必了,本侯修道。”
宋琬没懂,良久,才从他涨红的颊色中猜出来。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她几乎在下一瞬被传染了咳症,扶着廊柱缓了许久,再抬头,眸子里盈满了楚楚水光,全是呛的。
她勉强站定在沈期跟前:“侯爷,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您,您一定还有事要忙,下官今日领职,也得去都察院交接,就不叨扰了。”
沈期见她活像只被揪住尾巴的兔子,一心只想着跑,莫名有些想笑。
他方才自是尴尬的,可看到宋琬比他反应更剧烈,脸皮忽然就松了。
“这么急着走吗?”
他不管宋琬此刻有多么地头皮发麻,直接扣上了她的手腕,手指不知分寸地溜进去,检查属于他的痕迹。
直到摸到那根纤细柔软的红绳,抚过那颗桃木做的小桃花,才放心般地收回手。
他笑得很轻,仅仅是柔和,没有太多促狭使坏的意思:“你还戴着,为何不露出来?”
宋琬咬了咬嘴唇,心知他问的不是这个。
他那般明艳潺湲地瞧着她,就像桃花三月的无尽浮波,天赐甘霖般地绕过来,单单是为了她而已。
宋琬没来由地心里发涩,想起昨夜谢知衡的叮嘱,还有沈期那些实打实的厌弃,只觉退堂鼓打了三天三夜,终于把她的心思敲没了。
人有些时候,可真够荒唐的。
就比如刚刚,她错觉沈期会喜欢她,就算她告诉他一切,从婚事开始的私心算计,他也只会付之一笑,挑眉道:“这有什么的?你胆子可真小。”
可事实是,他肯定会记恨她的欺骗,把她的言行都钉在耻辱柱上,不得翻身。
宋琬摇了摇头,把几近疯狂的想象晃出来,冷静地回答他:“侯爷说什么?下官听不太明白。”
“下官一向都系在腕上,可能滑下去了。”
沈期皱了眉,不想放过她,逼她又离自己近了些:“你在敷衍。”
“你凭什么如此敷衍?本侯都没有同你计较那些不清不楚的事。”
“你若真对本侯无意,大可以明晃晃地告诉本侯,那天接你回去的男子就是你的情郎,你在岭南嫁过了,如今不过是因为畏惧权贵,才不敢跟本侯说。”
“是这样的吗,谢环?”
宋琬只觉掌心都在发冷汗,环顾一周,殿外的风很细,没有旁人。
她凝着眉头,诚实道:“不是。”
沈期仍在追问:“那你从前嫁人了吗?”
宋琬脚都快要站不住:“嫁了。”
沈期根本不信她的神色,分明就是随口扯谎的搪塞,一点儿认真的意思都没有。
他忽然想看她的笑话,叫她承认自己在撒谎:“嫁了什么人?你倒是说给本侯听听。”
“若你说不出,便是假的,本侯不认。”
宋琬盯着他不肯轻饶的眼睛,莫名生出了反骨,心里又烦又来气,扭头道:“死了。”
沈期哪里猜得到她在咒他,反倒觉得自己想对了,她编不出个囫囵的活人来,不就只好说夫君死了吗?
于是他意犹未尽地,挑眉睨她:“既然死了,又如何妨碍谢大人另有桃花?”
宋琬越听越头大,直觉编不下去,闷头往都察院走:“为亡夫守节。”
“侯爷不要再刁难下官了,侯爷若是想找乐子,找谁不行?”
沈期却有点被轻视的不爽:“到底是谁拿谁当乐子,是你先招惹本侯的。”
“是你告诉本侯一直戴着红绳,是你对本侯有意,结果我刚帮你把案子了了,升迁奏了,你就翻脸不认人。”
“追着问你,不是跟别的男子跑了,就是搪塞,现在还搬出什么亡夫,只管骗我欺瞒我。”
“想必你就是那种不讲良心的人,两头都想要,又要什么旁的东西不叫我知道,又要本侯对你好。”
“有什么顾虑,你就不能好端端地同我说明白吗?”
宋琬吞了声,斟酌三遍,还是变成了哑巴。
她沉默地盯着皂靴鞋面,良久,又抬眸对上他,眼底尽是不加掩饰的疲惫,就像本该明朗的双丝网,打上了千千心结。
也许还是得解释一二吧,宋琬极长极长地叹了口气。
可沈期好像比她先失去耐心,黯然地偏过了头:“算了,你既那般不情愿,本侯又有什么好问的?”
“你不是要去都察院上值吗?也不宜再耽搁。”
他站在原地,白衣映昼,金缕在日色下跃着浮光,分明是仙人之姿,却显得落寞非常。
宋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股勇气,极轻地扯了他袖子一下:“侯爷,我……”
“我没有您想得那般坏。”
“只是我确实没办法同您说。”
“也许,很久很久之后,我……”
她咬着唇,想许诺点什么,却好像什么也拽不住。
沈期还在认真地等她说完,似乎期待着她说出什么金玉良言,能叫他好生受用,旧事翻篇一般地护着她。
可宋琬嗫嚅成了结巴,也没能多说出一句话。
她埋下头,说不上是挫败还是遗憾。
沈期站着没动,依然问她:“很久很久之后,什么?”
宋琬却已经回了魂,脚踏实地地打量了他好几眼,终究是退后一步:“下官失言了,还请侯爷勿怪。”
她没再给沈期追问的机会,很快行了礼,白玉石阶三十层,几乎是一眨眼,她就跑到了金殿雕栏之外。
沈期还立在云天高处,殿宇浮光,他瞧着宋琬离开很远,很远。
单薄如纸,青袍如束,在涌动的长风里,她像翠竹晕染开的经卷。
他好像碰到了那春袍一角,可她跑得飞快,总叫他不知道错了哪里,怎么也抓不到。
这样的心思像极了抓心挠肝,沈期一点儿也不愿承认,可他今日无所事事,分明可以现在出宫的。
他却很想在宫里逗留。
*
沈期去东宫蹭了顿午膳,日高花影,莲华漏滴落数下,应是申时了。
他决定再去找宋琬一次,如果她不躲着他,他便安心出宫。
宋琬在都察院整理卷宗,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忙了一天。
今日她擢任佥都御史,官服也换成云雁绯袍,还没来得及裁合身,在值房的位置却已换了,搬到了明瓦窗下,摆着文竹盆景的黄花木桌案。
第一日,卢照便让她检点近一年的重案卷宗,录好纲目给他,宋琬连午饭都没用,笔头都快写烂了,手酸腿麻地干到傍晚。
直到最近的刘惠案录完,她才得空喝一盏茶,等墨迹晒干,纸本装进锦匣里,放去卢照的案头上。
她稍稍活动一圈筋骨,站在都察院外的廊檐发呆,想着终于无事了,收拾了书箧,准备回府。
结果她还没出承天门,又遇上了沈期。
她着实不知道,为何他们总能碰巧见到,还是说沈期故意等着逮她,就为了她早晨的落荒而逃?
宋琬顿住步子,显得有些局促:“侯爷安好。”
她一想到上午逃跑的原因,不禁将袖子攥得紧了些,似乎生怕他又不由分说地撩她袖口,去扯什么他系上的红绳。
沈期倒是没有逾距的举动,仅仅是隔了半人宽,安静地打量她。
她看着温顺了不少,起码没想着跑。
他瞬间心情有点好,问她:“谢御史忙完了吗?”
宋琬点头。
沈期便很自然地邀请她:“一道出宫吧。”
宋琬自是不敢推拒,可她想到宫外等她的谢知衡,又怕惹出什么尴尬的局面来。
只能祈祷沈期不要莫名其妙地吃醋。
她提着口气,同他走到了承天门外,听得沈期问她:“你住哪儿?”
“昨夜跟着你,是本侯不对,如果本侯坦坦荡荡地问你,你会告诉本侯吗?”
宋琬垂眸,纠结般地叹了口气。
她神色难言地看向沈期,嘴里仍在拒绝:“下官不好告诉您。”
“如果您想召见下官,去都察院捎个口信就好。”
“您那般跟着下官的马车,实在有些……自降身份。”
沈期听得她这话,脸色瞬间变了,就好像他所有的亲切都浪费在冰块上。
倒算不上对牛弹琴,只能说这牛装傻充愣,轻贱他的心意。
他实在没心思再屈尊探听她,闷着一肚子气,陪她到宫外,然后十分刺眼地,又看到了谢知衡。
那个男子是来接她的,披着一件月白轻裘,手里揣一个油纸包,似乎带了吃的给她,好叫她坐在马车上垫肚子。
他心里又泛起了那股可悲的占有欲,拽住了宋琬的衣袖。
可他没说话,他怕自己再邀她过府,会听到同样的拒绝。
他不想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样低,他的热情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
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扯着她。
宋琬却显得有些难堪,声音很低:“侯爷这是做什么?下官要回府了。”
沈期沉默了片刻,其实不想提自己的委屈:“我在宫中等了你一天。”
宋琬忽然有点难过,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她知道沈期想带她回侯府,可她怎么可能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又往熟人眼皮子底下钻?
她逼自己定了定神,面无表情地对上他:“辛苦侯爷了,可下官也抄了一整天的卷宗,实在疲惫,无力跟侯爷过府一叙。”
沈期的喉头开始发涩,非要问个明白:“无力还是无心?”
宋琬咬着唇,总感觉谢知衡的目光盯着她,就在她身后,盯得很紧。
她觉得自己得理智些,沈期毫不知情,而她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该由她保持分寸才对。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荒唐:“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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