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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凌虐侮辱一年后,国公府悔疯了苏定秦余笙笙全文免费

香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余笙笙没有开心。此刻,她没有心。从前期盼归家见血亲热切的心,早已经凉透。就在刚刚,她唯一的欢心和期待,都在看到吴奶奶跪走时,被跪得粉碎。吴奶奶的腿有旧疾,一到雨季、冬日,都酸胀难受,每每都是她进山采药,细细敷上几日方能缓慢走动。就在前几日,京城刚下过一场大雨啊。吴奶奶的腿,怎么受得了?余笙笙下意识跟两步,苏知意带笑的声音混在轮椅滚动声里:“祖母慈爱,知道妹妹在乡下时,受吴家照顾,你回府前特意把她接了来,留在身边做个闲散婆子。”余笙笙手指掐着掌心,喉咙艰涩挤出声音。“多谢老夫人,我初回府,身边也无人,不如让她在我身边伺候吧。”苏砚书看一眼余笙笙紧握的手,那手像抓在他心尖上。自从昨天见面,还没见她对谁露出这般在意的神色。此时竟然为了一个...

主角:苏定秦余笙笙   更新:2025-02-14 16: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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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定秦余笙笙的其他类型小说《被凌虐侮辱一年后,国公府悔疯了苏定秦余笙笙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香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余笙笙没有开心。此刻,她没有心。从前期盼归家见血亲热切的心,早已经凉透。就在刚刚,她唯一的欢心和期待,都在看到吴奶奶跪走时,被跪得粉碎。吴奶奶的腿有旧疾,一到雨季、冬日,都酸胀难受,每每都是她进山采药,细细敷上几日方能缓慢走动。就在前几日,京城刚下过一场大雨啊。吴奶奶的腿,怎么受得了?余笙笙下意识跟两步,苏知意带笑的声音混在轮椅滚动声里:“祖母慈爱,知道妹妹在乡下时,受吴家照顾,你回府前特意把她接了来,留在身边做个闲散婆子。”余笙笙手指掐着掌心,喉咙艰涩挤出声音。“多谢老夫人,我初回府,身边也无人,不如让她在我身边伺候吧。”苏砚书看一眼余笙笙紧握的手,那手像抓在他心尖上。自从昨天见面,还没见她对谁露出这般在意的神色。此时竟然为了一个...

《被凌虐侮辱一年后,国公府悔疯了苏定秦余笙笙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余笙笙没有开心。
此刻,她没有心。
从前期盼归家见血亲热切的心,早已经凉透。
就在刚刚,她唯一的欢心和期待,都在看到吴奶奶跪走时,被跪得粉碎。
吴奶奶的腿有旧疾,一到雨季、冬日,都酸胀难受,每每都是她进山采药,细细敷上几日方能缓慢走动。
就在前几日,京城刚下过一场大雨啊。
吴奶奶的腿,怎么受得了?
余笙笙下意识跟两步,苏知意带笑的声音混在轮椅滚动声里:“祖母慈爱,知道妹妹在乡下时,受吴家照顾,你回府前特意把她接了来,留在身边做个闲散婆子。”
余笙笙手指掐着掌心,喉咙艰涩挤出声音。
“多谢老夫人,我初回府,身边也无人,不如让她在我身边伺候吧。”
苏砚书看一眼余笙笙紧握的手,那手像抓在他心尖上。
自从昨天见面,还没见她对谁露出这般在意的神色。
此时竟然为了一个乡下来的粗使老婆子!
苏砚书淡淡嗤笑:“笙笙,你想用人,府里什么伶俐的丫环没有,何必抢祖母身边的人?她初来不懂规矩,别又把你带坏了。”
余笙笙偏头看来,寒潭似的眸子漆黑如夜。
苏砚书心口微跳,不自觉咬紧后槽牙:“她什么都不懂,和你刚来的时候一样,在你身边毫无用处!”
和她刚来的时候一样,毫无用处,余笙笙目光深黯。
估计这才是苏家人真实的想法。
因为毫无用处,所以才被轻易舍弃;
因为毫无用处,所以才被肆意折辱。
老夫人目光一瞥,适时开口:“好了,吵什么?为了一个下人,不像话。”
“吃饭。”
余笙笙压下心头万般情绪,跟在众人最后,走向外屋。
余光瞄到看到吴奶奶小心翼翼入下珠宝匣子,又扶着桌子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站起来,余笙笙心被无形细韧的丝勒住,一圈圈不断收紧。
她控制住想过去扶吴奶奶的冲动——不能去扶,扶只会害了吴奶奶。
到外屋,苏知意推着轮椅,坐在下尾位置。
苏砚书皱眉:“怎的今天坐那里?你爱吃的菜在这边。”
苏知意眉眼微弯:“妹妹回来了,自该她在母亲身边,我在哪里也无妨的。”
老夫人对苏知意招手:“来,阿意,坐到祖母这边来。”
苏知意犹豫一瞬,推着轮椅过去。
老夫人轻拍她的手:“你是咱家宠大的,郡主之位在身,什么时候饭桌上都会有你的座位。”
她一指中间的鱼汤:“今天鱼汤最鲜,这白鱼可是你大哥昨天去寒潭捕捞的,养了一夜,天不亮厨房那边就开始熬制。”
苏知意眼睛晶亮:“谢谢祖母,谢谢大哥。”
“我记得妹妹也爱喝鱼汤,妹妹快坐,一起喝吧!”
苏夫人拉着余笙笙坐下:“意儿还记得笙笙的口味,姐妹就该这样感情深厚才好。”
话音落,吴奶奶捧着碗开始盛汤。
苏知意一边和老夫人聊天,压根没有注意,说到兴起处一抬手,把吴奶奶递过来的汤碗打翻,湿了满身。
“啊!”她惊呼一声。
桌上人人色变,立即起身围上去。
余笙笙冲到吴奶奶身边,低声询问:“没事吧?”
吴奶奶摇头。
苏砚书回头看到这一幕,俊美的眸中光芒如毒箭。
瞧瞧,他的好妹妹,不说关心自己家里人,却拉着一个乡下婆子问长问短。
他冲过去,刚想动手,余笙笙挡在吴奶奶身前。
“让开。”
余笙笙小腿都在微微颤抖:“二公子,吴奶奶年纪大了,并非有意,请您别伤她。”
这是她回来第一次好声好语。
苏砚书听清她声音里的颤声,心也跟着一颤。
恍若回到初见,他抱了只小狗想送给第一次见面的妹妹,不料小狗半路跑了,他一路追,追到余笙笙脚下。
余笙笙以为他要伤害小狗,也是这样紧张地声音有点颤,却仍旧抱紧小狗,让他别伤小狗。
苏砚书喉咙轻滚,缓缓收回手。
忽听苏知意带着哭腔:“好疼,好烫!”
苏砚书如被火上浇油,阿意素来坚强,从不轻易叫疼,这次一定是被烫伤了。
苏砚书怒视余笙笙,一把推开她,靴尖踢在吴奶奶腿上。
吴奶奶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立时见汗。
“吴奶奶!”余笙笙赶紧扑过去。
苏砚书气笑:“你还护着这个老婆子?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凭她,这种下贱之人,能进苏府?苏府是什么样的门楣......”
下贱之人。
她和吴奶奶,是一样的人,要不是因为身体里这点血,她也没机会进苏府。
早知是落入深渊般的绝望,她当初就不该希望。
也好过如现在这般,希望被打碎,一丝不剩。
余笙笙扬头,冷冽目光直刺他眼底:“苏府是什么样的门楣?苏大将军镇守边关,少将军战功赫赫,就连小郡主都有功在身。”
“至于二公子你,就更不必说,京城才子,太子伴读,将来必入翰林,没准可以成为最年轻的首辅,风光无两。”
“我和吴奶奶这种如同贱草一般的人,就该在乡野活着,了此一生。”
余笙笙跪在吴奶奶身侧,叩个头:“余笙笙在此恳求,放我和吴奶奶离去。”
“我们与苏府,再无瓜葛。”
刚才还乱嘈嘈的屋子一静。
连苏知意也不再叫疼。
苏砚书眼底跳动着火苗,恨不能把余笙笙灼成灰。
她说什么?为了这个乡野老婆子,要离开苏家,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听听,这是什么混帐话!
她明明说过,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找回爹娘哥哥,就是做苏家人。
现在,为了个婆子,要走?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余笙笙额头抵在双手上,是最标准的叩首姿势。
“求,老夫人成全!”
苏夫人软软倒在嬷嬷怀中,泪盈于睫:“笙笙啊,为何要如此扎娘亲的心?”
苏知意撑着轮椅扶手想站起来:“妹妹,别走,是我的错,我不疼了!”
苏砚书走到余笙笙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深若寒潭:“把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
老夫人脸色阴沉,重重一扔手中帕子,沉声开口。

一座无窗、十二时辰都全黑不见五指的暗房内。
余笙笙衣衫褴褛,缩在一角。
这个角落,能听到的各种恐怖声音比其它的位置要小一点点——这是她经过近三百个日夜摸索比较出来的。
“吱呀”一声,一线日光如刀光劈入黑暗。
她下意识想抬起手臂遮挡,抬到一半又赶紧放下。
在角落转缩为跪,脊背笔直,双手交叠,额头抵在手背上。
如刀的日光里,华丽大宫女裙摆轻扫,脚步都透着桀骜。
声音清冷带着轻蔑,似刀背被弹响。
“抬起头来。”
余笙笙抬头,苍白的脸色如玉无暇,丝毫不掩惊艳。
宫女眼中闪过厌恶,手指掐住她的下巴:“余笙笙,你虽为将军府之女,但自幼长在乡野,贱骨已成,皇后娘娘肯花费心血教导你,是你的福气。”
“今日出别苑回将军府之后,记住,要遵守规矩,别让人说,这一年的规矩白学了,你丢脸不要紧,皇后娘娘的名声容不得半个污点。”
“懂吗?”
余笙笙苍白嘴唇轻启:“懂。”
宫女手上力道收紧:“重说。”
“回宋女官,奴懂了。”
宫女嗤笑一声,手指一甩:“来人,拖出去,刷洗干净!”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闯进来,把余笙笙拖出暗房。
半个时辰后,余笙笙被几个宫女嬷嬷送出别苑门外,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她把泪意忍下去,看向迎着她走来的苏夫人。
她的生母。
她在乡下像野草一样活着,父母动辄打骂凌虐,挣扎着活到十三岁,却在三年前被将军府告知,她本是将军府的小姐,当年将军夫人身边的婆子,因受罚心生嫉恨,用外面随便买来的女婴把她换走,扔到乡下老家虐养。
而与她交换了人生的,原来将军府小姐苏知意,被如珠如宝地骄宠着养大,还随她的生父苏大将军出战,勇为先锋,被皇帝称赞将门虎女,已获封荣阳郡主。
皇帝亲下的旨意,皇后亲自主持的封礼,已无可能更改。
所以,余笙笙这个真正的将军府嫡小姐,只能对外宣称是苏夫人的外甥女,成为将军府的表小姐。
即便如此,余笙笙心里也是欢喜的,她有了亲生父母,还有两个哥哥,这是她十三年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血亲。
她极尽可能地乖巧,懂事,归家两年来,她拿出浑身本事想融入这个家,弥补以前的缺失。
娘亲、两位兄长,甚至连荣阳郡主,除了没能给她真正的名分,对她都是不错的,让她以为,她已经彻底成为家中的一员。
可,一年前的春猎,一支流箭惊了苏知意的马,以致她跌下马,摔伤腿,昏迷之际,苏知意身边的女侍卫不容分说从余笙笙的箭篓里抢过去一支箭,声称就是她那支箭伤人不成才惊了马。
于是,哪怕她还没有来得及射出一箭,哪怕她求助解释,苏家人都一言未发,根本无需什么证据,她当场被认定为害苏知意的凶手,大哥亲自打断她能拉弓,会治伤病的右手,让她也“感同身受”;
二哥亲自对她实施鞭刑,鞭鞭见血,让她牢牢记住这次错误;
娘亲......娘亲在皇后提出要亲自替她教女儿规矩的时候,行大礼道谢。
那日她带着一身伤,连苏府都没有来得及回,直接从围场被带走,关到皇后城外别苑,整整一年。
整整一年,她的断骨错位、长好,背上鞭刑血肉模糊、结痂、留疤......都不曾有一个苏家人,她的血亲,来看过她。
三百多个“学规矩”的日日夜夜,早就让她明白,她还是没有父母,没有哥哥的余笙笙。
“笙笙!”苏夫人含泪上前,拉住她的手,“娘亲来接你回家,快随我上车吧!”
余笙笙受伤的手臂被用力抓住,酸痛难当,忍不住拧眉,抽回手无力垂下。
手疼,也不及拧起来的心疼。
怎么会不疼呢?这毕竟是她盼了十三年的娘亲,用真心用热情爱过的娘亲啊!
只是,她没力气再爱了,就像这只手,想抱,也抬不起来。
她清冷的眸子也垂下,鸦青长睫遮住眼底凉意,后退两步恭敬行礼。
“不敢劳烦姨母费心,我走回去即可。”
苏夫人一怔——当初为了两全其美,对外说余笙笙是表亲,有外人当面时让她称呼为“姨母”。
可眼下,没有外人啊。
苏夫人眼泪涌得更凶:“笙笙,你......是不是还在怪娘亲?”
扶着苏夫人的嬷嬷低声道:“小姐莫使小性怪夫人,夫人天不亮就起来,让婢女排队买了您爱吃的果子,就在车上,夫人哭了一路,眼睛实在吹不得风了。”
苏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笙笙,你抬头看娘亲一眼......”
余笙笙抬不了头,她被关在黑暗不见一丝光的暗室,出来乍见阳光,双目刺痛难忍。
而她,也不想在苏家人面前落泪,无论因为什么。
站在一片光芒里,她的心却像一处黑洞,破烂不堪,那些归家时的热切,两年对亲人的掏心掏肺,现在都穿洞而过,无光透风。
“我步行即可,”余笙笙低声重复,转身兀自向前走。
“笙笙......”苏夫人颤声呼唤,却无法叫住她。
余笙笙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痛得裙下的腿都在忍不住颤抖。
她脚上的鞋子乃是蜀锦做的鞋面,镶嵌东珠,厚底镂空,精巧绝伦。
只有她自己知道,鞋中放了几枚细针,锋利的针尖朝上,每走一步都扎进她的肉里。
让她步步受尽痛楚,却又不至于流太多的血。
临出宫前,宋女官声音带笑地告诉她:“一年前你是被拖来的,这回就走着回去,好好数数一共多少步,回头也好禀报娘娘一声。”
所以,她必须走回去。
她在前面走,苏夫人被婆子扶上马车,在后面慢慢跟着,又哭了一路。
余笙笙步步艰难,她一身锦衣华服,任谁路过都要看几眼,很快,就有人认出,这就是当年在围场射杀荣阳郡主不成,害得荣阳郡主落马受伤的恶毒表小姐。
路人指指点点,惊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马车用寸木寸金的乌木制成,铜色圆钉铆实,黑色车帘,沉稳神秘。
唯车帘掀起一角,流泄出一片锦绣红衣袖。
“发生何事?”声音低冽清冷。
“回指挥使,”车窗外的黑衣男子垂首,“是大将军府的表小姐回府。”
“哦,”声音微长透着戏谑与冷漠,“是围场上那只替罪羊啊。”

苏定秦收回手,无声冷笑。
呵,说了半天,是他自作多情?
他语气凉几分:“这么早,祖母还没起。”
“那我就在院子里等。”
苏定秦喉咙滚出一声笑:“你倒是懂规矩。”
老夫人不喜她,苏定秦早就知道。
知道苏家小千金另有其人,府里准备接人时,本来他想亲自去,快点见到这个小妹妹,是祖母拦下他。
回来之后祖母也给余笙笙立了不少规矩,她从未叫过苦,有过抱怨,都是笑眯眯的,说祖母是为自己好。
这让苏定秦更心疼,为了让她好过些,只要不上朝,都会陪她来。
如今,她规矩学得到位,挑不出错,却也不用他在身边。
苏定秦心里乱嘈嘈的,像塞满乱七八糟的草,吐不出,又闷得难受。
他一甩袖子:“那你自己去吧!”
他也有点赌气,想让余笙笙求一求他,哪怕说让他送到院门口,他也会答应。
但余笙笙竟什么也没说,福身就走。
苏定秦握紧拳头:“白眼狼!”
余笙笙到老夫人院中,老夫人果然还没起,只一个粗使婆子来回她,让她等。
一直到天光大亮,阳光热烈似火,她的里衣近乎湿透。
赵嬷嬷才出来,站在廊下淡淡扫她一眼:“笙小姐回去吧,老夫人这里一会儿有贵客,没时间见你。”
余笙笙福身告退,后退几步才转身。
赵嬷嬷一直瞧着她,眼神鄙夷,哼,窝囊废,连郡主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此时苏知意也来了,赵嬷嬷满脸堆笑,赶紧下台阶来迎接。
“郡主来得正好,老夫人在等您呢,一早让老奴准备了雪花酷和樱桃盏,就等您来了解解暑气。”
“多谢嬷嬷,”苏知意声音爽朗,“妹妹也在?不如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赵嬷嬷眼角余光扫一下余笙笙:“郡主,一会儿沈公子要来,老夫人这才特意请了您。”
“这其它人,就不方便在场了。”
余笙笙知道,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脚步都没有顿一下,利索出院。
身后苏知意的声音都染着笑:“沈哥哥巡防回来了?”
“听说是昨晚回来的,一回来就来看您。”
赵嬷嬷边说边瞄院门口,余笙笙的影子已经不见了——算她识相,就是得让她知道,沈公子是郡主的良配,可不是她能肖想的。
余笙笙听出赵嬷嬷的话外之音,只觉得好笑。
沈家?她才不稀罕。
当初被接回府,苏夫人曾亲自教她女红刺绣,余笙笙第一次绣帕子,就绣一株兰。
虽然绣得很丑,却是她第一次自己完全成一件绣品,想的是将来有机会送给珍视的人。
不料,那方帕子在一次家宴上,被沈之渊捡到,看到那株兰,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偷偷绣给沈之渊的。
包括沈之渊自己,因为沈之渊,表字兰驰。
那时苏知意红了眼,就差哭着说要把亲事让给她。
沈之渊当众表示,此生只娶苏知意。
余笙笙好言解释,那方帕子根本不是给他的。
真是笑话,天底下只有他自己的表字带“兰”字吗?
管他什么兵部侍郎的儿子,什么青年才俊,都与她无关。
她心里,只有一个人。
可好像所有人都认定,她对沈之渊有企图,想夺亲事。
得快点走,以免又遇见,正要转道,有人叫她,声音不带情绪。
“余笙笙!”
重音落在“余”字上。
她假装没听见,转身就走,沈之渊音量提高。
“余笙笙,站住!”
余笙笙脚步越来越快。
“唰!”
一道冷光贴着她鞋边闪过,六芒星暗器把她裙摆钉在地上。
她再迈不动步,差点摔倒,
沈之渊慢步走过来,看着她的侧影,她比一年前高了些,瘦了些,身姿挺拔,如一株瘦而韧的竹。
发丝被热风掠过,丝丝柔柔起伏落下,配上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宛如一幅仕女图,沈之渊心头莫名悸动一下。
随即又无声冷笑——欲拒还迎,这种把戏,他见得多了。
这个女子,果然还是对他心有幻想。
怎么可能没有呢?一个乡下野女,即便是苏家的骨血,但十几年流落在外,早就失了贵气。
乍见他这种优秀男子,芳心岂能不动?
“我方才叫你,你没听见?”
他开口就语气不善:“把暗器还给我。”
余笙笙把暗器从地上拔下来,抛还给他:“沈公子收好了,别再四处丢。”
沈之渊接住,轻蔑一笑:“要不是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越叫你越走,我能用暗器吗?”
余笙笙不想和他纠缠:“沈公子还是赶紧去老夫人的院子吧,郡主和老夫人都在等你。告辞。”
她说罢要走,沈之渊喝道:“站住!”
“余笙笙,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记住了,你姓余,和我沈家有婚约的是苏家千金。”
他上前一步,看着余笙笙细嫩的脖颈,几丝发落在其中,黑白相映,似能灼伤他的眼。
沈之渊收回目光,语气更沉几分:“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看你一眼,我心里,只有知意。”
余笙笙心里冷笑,嘴里快速道:“是,我记住了,恭祝沈公子和郡主早点成婚,幸福无边。”
沈之渊莫名火起:“你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当初明明是你,私下打听我的表字,还......”
余笙笙忍无可忍:“沈公子,天底下表字带兰的人,只有你一个吗?”
沈之渊一噎,余笙笙别开目光:“我从未对你动过什么心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我用性命担保,不会破坏你和郡主。告辞。”
余笙笙正要走,忽然看见从远处跑来一条狗。
那条狗并不大,全身雪白,吐着鲜红的舌头。
余笙笙脸色瞬间煞白!
铁笼,狗叫,尖牙,突然间像决堤的水汹涌奔来,把她吞没。
只要她稍有错处,就会被关进狗笼子,她拼命蜷缩在角落,只要稍微往外挪一点,拴着铁链子的狗就能用牙撩到她的皮肉!
那些都是凶猛的大犬,呼哧声,磨牙声,甚至口水滴落声,都在她耳边炸开,冲击她的耳膜。
余笙笙后背已满是汗,耳边轰鸣着,只见沈之渊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
余笙笙后退两步,已经完全忽视沈之渊,满眼全是狗鲜红的舌头和尖牙。
沈之渊看她神色,欲发不满,抱起狗走向她:“你......”
余笙笙额头被汗浸湿,双腿控制不住微微颤抖,她想跑,但脚软得不听使唤。
眼看沈之渊越来越近,她腿一弯,差点摔倒。
沈之渊下意识一把捞住她。
不远处树后,苏知意坐在轮椅上,目光平静,眼底却若有惊浪滔天。

周婆子抱着余笙笙不松手。
“老奴这条腿,就是被郡主下令打断的,在这将军府,没人愿意用老奴,只有您没嫌弃,老奴就是笙小姐您的人。”
周婆子泪流满面:“求小姐为自己,也为吴嬷嬷,不能冲动。”
余笙笙身子一震,低头看她。
“小姐,您要以大局为重啊!”
余笙笙微微闭眼,大局,她要以大局为重,要平安带吴奶奶离开这里,还有卓哥儿。
若她此时不忍,吴奶奶的板子会不断增加。
“好,我、不、去。”
她字字从齿缝中磨出,把这次教训刻在心上,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人挑出一点错处。
她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听着外面板子落在吴奶奶身上的声音,却听不到吴奶奶叫痛的声音。
一下下,似乎落在她心尖上,痛意蔓延全身四脚,无一处幸免。
三十一下。
她在心里默数,整整三十一下。
外面喧嚣声渐远,吴奶奶也被拖走。
周婆子抱着余笙笙仍旧担忧不止:“笙小姐,您现在不能去,还要再忍忍。”
“我知道。”
......
老夫人院中。
她身后靠着冰丝引枕,手执紫檀佛珠,听着赵嬷嬷禀报方才的事。
“依老奴看,她也是怕了,二公子要替她求情,她都没让,二公子生了好大的脾气。”
老夫人眼睛微合,腰身笔直,像是在坐禅:“怕?我看她是能忍,这份坚忍,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赵嬷嬷轻笑:“您是不是把她想得太厉害了?不过才十六岁而已。”
老夫人转动佛珠,语气慈悲:“罢了,只要她安分,就先这么着。反正用不了多久,她也要派上用场,不必我再操心。”
“是。”
......
天色彻底暗下,余笙笙拿出准备好的斗篷,快步出院。
如珠早就去歇着,周婆子留下看院。
穿过僻静小院,走过无人小路,余笙笙总算到吴嬷嬷住的院子。
黑漆漆,无声无人。
“奶奶。”
余笙笙也没敢点灯,忍着没落泪,生怕眼泪一掉,就模糊视线,更看不清楚。
吴奶奶勉强眼开眼,咧出个笑,挣扎着想起,又跌回去。
余笙笙赶紧扶住:“您别动,我带了草药,给您敷上。”
下午她就忍在院子里,画了张草药图,让周婆子去花园子那边找了几株草药。
吴奶奶忍痛:“没事,老夫人赐了药,好着呢,已经命人给我上过。”
余笙笙咬唇不语,看看桌上的药瓶,确实是好药。
老夫人还是一贯的作派,表面慈悲,言语温和,却有霹雳手段,从不手软。
余笙笙重新给吴奶奶上药,包扎,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偏过头,眼泪嗒嗒掉落。
用力抹去眼泪,握住吴奶奶的手,一老一少,相顾无言。
余笙笙在回去的路上,衣摆擦过路边草,她就似这草,不起眼,不被喜欢,但也不会轻易屈服。
穿过最后一道月亮门,再走过花园,就能到她的住处。
花园中,金桂树下有一人。
“妹妹。”苏知意转过头,笑吟吟看着她。
月光清冷,透过枝叶缝隙落在她脸上,明明暗暗,映着那层浮在表面上的笑。
余笙笙脚步微顿,缓缓走过去,距离她两米外停住。
苏知意伸开手,掌心有一个精美的药盒:“这是上好的外伤药,大哥从边关带回来的,你拿去吧。”
余笙笙没动:“不必,多谢。”
她站在那里,姿态标准,双手交叠在身前。
苏知意目光落在她手上,她的手光洁细腻,根根若葱白。
原来刚来的时候那双手却是粗糙干裂,指甲都有好几个断的。
苏知意曾送她好几种香花膏,给她敷手,两年时间总算养出一双本该千金有的手。
在别苑一年,这双手倒是没变。
只是,右手手臂还是被打断过的,苏定秦亲自动的手,他是武将,打断一个瘦弱少女的手臂,实在易如反掌。
苏知意也没强求,笑意更浓,像亲姐妹那般话家常:“妹妹怪我顶替你过十几年好日子,要说有理,其实也没理。”
余笙笙不动声色,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这事也不能怪我,是你养母心存恨意,说起来我也是失了亲生爹娘,也是可怜人。”
“我的郡主之位,一身荣耀,也是自己挣来的,并非依靠父兄,妹妹你若不服......”
“服,”余笙笙打断,“我服得很,郡主若无其它赐教,我先告退。”
苏知意沉默一瞬,笑意加深:“当初你惊我的马,若我清醒着,定然不会与你计较,奈何,等我醒来,事成定局。”
余笙笙抬起头,寒潭的眸子对上她的笑眼:“是不是我惊了你的马,你的侍卫儒剑,一清二楚。”
不想和苏知意过多纠缠,对上她,从来没有什么好事。
余笙笙自己倒是不怕,但不能再连累吴奶奶。
她说罢,也不再等苏知意回应,转身大步离去。
她背影消失,儒剑才从树后过来,沉声道:“郡主。”
苏知意笑笑:“不关你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多谢郡主。”
苏知意扫一眼余笙笙消失的方向,掩下眸中冷意:亲生的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抵不过名利地位。
有郡主之位在身,任何时候,苏家人舍弃的,只会是余笙笙。
余笙笙,连姓苏都没资格。
度过难熬的一夜,天未亮时余笙笙就从梦中惊醒。
睁眼看到一线月光,重重吐口气,不断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别苑。
再也睡不着,早早起床,洗漱更衣,得一早去向老夫人请安。
苏家兄妹可能不用,但她不行。
还未到老夫人的院子,迎面遇见苏定秦。
他换了朝服,早早上朝。
见到余笙笙,苏定秦嘴角微勾。
“这么早,要送大哥上朝?”
之前余笙笙经常会送他上朝,睡眼惺忪地拉着他袖子,到府门口,看着他飞身上马,还要鼓掌拍手说好厉害。
余笙笙不在这一年,他刚开始还真有点不习惯。
抬眼看到余笙笙头上的素银簪子,觉得不像话。
“今日下了朝,大哥就回来,带你去逛逛......”
他边说,边要抬手拔余笙笙发间的簪子。
余笙笙后退一步,垂首行礼。
“不敢耽误少将军上朝,我还要去向老夫人请安。”
苏定秦手僵住,神情垮下,竟然是去请安的,不是要送他上朝?

余笙笙没理会如珠言语里的讥讽,在皇后别苑,她早就习惯打压羞辱,这种言语上的讥讽,根本不会让她有半点波澜。
她一心只想去看看吴奶奶。
快步往外走,身后如珠轻嗤一声。
还有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急急在她身后跟着。
“小姐,小姐留步!”
周婆子压着嗓子急声:“小姐若是这么去了,不会有任何用处,只会让她受更多苦。”
余笙笙停住脚步,霍然回身。
周婆子急得脸涨红,右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点着地。
余笙笙喉咙似被扼住,双手紧紧相握,直到无力,慢慢松开。
是的,她不能冲动,不能。
周婆子见她停下来,慢慢走上前,轻声道:“小姐且回房间休息,老奴去看看,一有消息,立即来回禀。”
余笙笙心口像浇了火油,向四肢蔓延,盯着周婆子半晌,才慢慢吁出一口气。
紧握的双手松开,掌心被掐得破了皮,针扎似地疼。
“多谢。”她说。
周婆子连忙摆手:“老奴不敢。”
她低着头,慢步拖着腿出院去打探消息。
余笙笙再急,也只能先回屋。
脚尖蹍过地上的瓜子皮,眼皮垂下,一眼不多看如珠。
如珠看她这副窝囊样儿,嘴撇到耳根。
没用的东西,也配和郡主抢地位,呸!
一直天近中午,周婆子独特的脚步声才响起,余笙笙立即往外走,未下台阶,便看到和周婆子一起来的吴奶奶。
四目相对,吴奶奶慈爱笑起来,深深的皱纹在眼角,在嘴边散开。
“笙笙,早上没吃饱吧?”吴奶奶怀里摸出个纸包,“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余笙笙有些恍惚。
她像回到乡下,没打着猎的时候就得饿肚子,还没到家就看到吴奶奶站在村口张望,见她回来,就笑眯眯地招手。
“笙笙,没吃饱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有时候是半个馍,有时候是一块野菜糕,有时候是两个甜甜的大枣。
那是她在苦涩的童年里唯一的点点甜。
余笙笙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汹涌而下。
“吴奶奶!”
她快步过去,把吴奶奶抱住,呜咽出声。
如珠不在,借口说去看午膳已离开许久,周婆子默默退到院门口。
吴奶奶粗糙的手指抹去余笙笙的眼泪:“别哭,好孩子,奶奶好着呢,在这儿不愁吃穿,卓哥儿还去私塾读书了,多好呀,都是托你的福。”
余笙笙睁大泪眼,难掩惊怒:“卓哥儿也来了?”
吴奶奶叹口气:“是呀,前不久你婶子进山挖药材,不小心就......摔死了,就剩下我和卓哥儿,我来,他也得跟来。”
吴奶奶年轻时就做了寡妇,儿子三十岁时也去了,留下她和媳妇小孙子相依为命。
如今儿媳妇意外身亡,她和小孙子一老一小,都被苏家接进府里。
余笙笙咬紧后槽牙,用力闭眼,把眼泪流完,狠狠抹去。
“奶奶,进屋,我给您抹点药。”
二人进屋,吴奶奶局促地坐下,堪堪只坐着椅子边儿,却说什么也不肯卷起裤管。
“没事,我都上好药了,唉,就是跪一下,乡下人皮糙肉厚,我受得住。”
吴奶奶笑得开怀,献宝似的把纸包塞到余笙笙手上。
隔着纸包都闻到甜香气,纸被浸润,这样的点心,不知道比当初的冷馍、野菜糕好了多少倍。
但余笙笙还是觉得,不及那时吃得开心。
“快吃吧,这是老夫人赏的,能吃。”
余笙笙喉咙发堵,点头低低应一声,掰一小块儿塞嘴里。
“好吃。”
吴奶奶拉着她,心疼不已:“瘦了,怎么瘦这么多?”
“我长个了,就显得瘦,其实还好。”余笙笙满嘴点心难以下咽,说话含糊。
“长高好,是大姑娘了,以后寻门好亲事,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吴奶奶叹口气,“可惜牧白在你离开之后不久,也被家里人接走了,后来也一直没有联系,不然,你在京城也......”
所以,您什么都知道,知道我过得不好是吗?
齐牧白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虽长在乡野,却是温润君子,天资聪慧又自幼苦读,参加考试一路到今年科举,定会有大好前途。
余笙笙忍住泪,心头又涩又暖,会见到的,他就是我离开这里的希望,当初回苏家时,就曾和齐牧白约定好,待科举高中,就风风光光来见她。
再见之时,就是她离开之日。
只是,现在为了吴奶奶的安全考虑,暂时先不能告诉她。
“对了,”吴奶奶又摸出一支用帕子包着的素银簪子,“这是我刚来的时候,老夫人赏的,你及笄的时候,我不在,这支簪子算补给你。”
她说着,站起来仔细把簪子插在余笙笙头上。
“愿笙笙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有最平凡最朴素的愿望。
余笙笙忍住满眼泪,眉眼微弯:“好。”
及笄......
去围场之时,苏定秦还说,再过一个月就是苏知意的及笄礼,她和苏知意的生辰应该是一天,到时候一起办,还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说,能在娘亲和哥哥们一起过,就是最好的礼物。
她还悄悄准备了礼物,送给大哥二哥,打算在围场猎一只兔子,给娘亲做一副暖袖。
二哥还点她的额头笑说,是她及笄,不用给他们送礼。
于是,一语成谶。
她没能送出礼物。
围场上被带走,她的及笄日就在别苑中的折磨中度过。
她早忘了,苏家人也没有提及。
余笙笙摸摸头上的簪子:“奶奶,您等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我们......”
话未了,忽听院中扑通一声。
随即就是一声怒喝:“来人,把偷盗之人给我抓出来!”
余笙笙脸色微变,到台阶上一看,老夫人身边的管事赵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气势汹汹闯进来。
周婆子被踢倒在地,挣扎着要起,被一个婆子踩住肩膀。
赵嬷嬷扫余笙笙一眼,膝盖都没有弯一下,一指吴奶奶:“把她给我拿下!”
几个婆子撸袖子往上闯,余笙笙挡下,声音平静:“你们要干什么?”
赵嬷嬷脸皮扯一下:“她手脚不干净,偷了点心。”
“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偏是老夫人爱吃的桃花酥,又贵又难买。”
她说着一摆手,一个婆子进屋,把余笙笙吃剩下的点心拿出来。
余笙笙看着那半块点心,像刀子扎进眼底,痛楚和怒火舔着刀尖,刺遍她全身。
老夫人,这是在敲打她,为饭桌上的事。
当时不声不响,却从未想过要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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