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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小说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裴迹之沈亦谣

白白的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没一会又带着拜帖回来了,往门口随意一站,身姿挺拔如一株修竹,眉宇间倜傥风流,“请道长再代为通传。”样子倒是好,可惜是个傻子。女冠眉头一拧,便要发作。“务必请观主看过拜帖再为答复。”裴迹之嘻嘻一笑,“似是故人来。”终究二人还是进去了,白云观几乎占据了半山,雕梁画栋,穷奢极其。白云观今日闭锁,无人参拜,廊下只有一人一绳徐徐走着。裴迹之在屡次被路过的翩翩儿郎侧目而视之后,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揉着自己的右肩,转头回去看刚刚那俊美书生,眼里有困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人怒目而视,甚至被人故意撞他的肩膀。沈亦谣哈哈仰天一笑,扯了扯红绳,让裴迹之快走,“谁让你姿容昳丽,他们以为你是来抢活路的。”还没走近,...

主角:裴迹之沈亦谣   更新:2025-01-05 10: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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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迹之沈亦谣的其他类型小说《全文小说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裴迹之沈亦谣》,由网络作家“白白的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没一会又带着拜帖回来了,往门口随意一站,身姿挺拔如一株修竹,眉宇间倜傥风流,“请道长再代为通传。”样子倒是好,可惜是个傻子。女冠眉头一拧,便要发作。“务必请观主看过拜帖再为答复。”裴迹之嘻嘻一笑,“似是故人来。”终究二人还是进去了,白云观几乎占据了半山,雕梁画栋,穷奢极其。白云观今日闭锁,无人参拜,廊下只有一人一绳徐徐走着。裴迹之在屡次被路过的翩翩儿郎侧目而视之后,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揉着自己的右肩,转头回去看刚刚那俊美书生,眼里有困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人怒目而视,甚至被人故意撞他的肩膀。沈亦谣哈哈仰天一笑,扯了扯红绳,让裴迹之快走,“谁让你姿容昳丽,他们以为你是来抢活路的。”还没走近,...

《全文小说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裴迹之沈亦谣》精彩片段


没一会又带着拜帖回来了,往门口随意一站,身姿挺拔如一株修竹,眉宇间倜傥风流,“请道长再代为通传。”

样子倒是好,可惜是个傻子。

女冠眉头一拧,便要发作。

“务必请观主看过拜帖再为答复。”裴迹之嘻嘻一笑,“似是故人来。”

终究二人还是进去了,白云观几乎占据了半山,雕梁画栋,穷奢极其。

白云观今日闭锁,无人参拜,廊下只有一人一绳徐徐走着。

裴迹之在屡次被路过的翩翩儿郎侧目而视之后,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揉着自己的右肩,转头回去看刚刚那俊美书生,眼里有困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人怒目而视,甚至被人故意撞他的肩膀。

沈亦谣哈哈仰天一笑,扯了扯红绳,让裴迹之快走,“谁让你姿容昳丽,他们以为你是来抢活路的。”

还没走近,便听见登极殿里鼓乐声声。

厅里正有三个穿锦袍的公子演奏,一人手抱琵琶,一人吹笙,还有一人手执双剑,正在跳公孙大娘创的剑器浑脱。

殿里四处挂着绣金的青白纱幔,纱帘因公子的舞姿被随风卷起,缱绻而动。

裴迹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裴郎中,有求于本宫,为何不敢上前?”纱帘背后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斜倚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女声慵懒,却威严万分,掷地有声。

裴迹之牵着沈亦谣走上前,才发现纱帘背后还有一个人。

“去,给客人敬杯酒。”帘后义恩公主玉手一指,那人破开纱帘缓缓而出。

芝兰玉树的公子身着襕衫,双手恭敬举着琉璃盏,妥帖走到裴迹之跟前,低头一敬,“裴郎中,请用。”

那人是先帝朝林相公的孙子,林晋安。

“请用。”林晋安没有抬头,再举手中酒杯,抬高半分。

“哦哦。”裴迹之呆若木鸡,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悄声伏到沈亦谣耳边,“你也没和我说白云观里是这副情境啊。”

沈亦谣眨了眨眼,公主养男宠的名声在外,他怎么就没心理准备了?

“裴郎中要举诗会的事,本宫听说了。”公主再接过林晋安送来的葡萄酒,“早听说裴郎中喜好风雅,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先献曲一首再议旁的,如何?”

裴迹之缓缓转过头来,面色如遭雷劈。

沈亦谣乐得看好戏,没出声。

见裴迹之半天不答话,公主声音已有些不悦,“既是要为亡妻正名,难不成裴郎中这点事都不愿意做吗?”

闻言,裴迹之神色一凛。

挺了挺身,拍了拍衣袍,大步迈上厅前,“在下献丑了。”

裴迹之的琴艺着实是好,一首《葛生》弹得凄怨婉转。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大殿中方才弹琵琶的那位公子以歌声相合,琴声与歌声空远辽旷,在大殿中回响。

裴迹之抚琴时神色庄重,身姿优雅,面上没有半分屈辱之色。如同他先前在太极殿上朝一般谨慎。

沈亦谣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

他真的这么想吗?

死之后,也要与我同穴?

还是装的?

一曲终了,裴迹之庄重朝义恩公主拱手一拜,“殿下,今日某所求之事可否?”

“不巧了裴郎中。当日我头风发作,恐去不了了。”

公主甚至懒得编个好一点的借口。提前预知了自己当日要头风发作。

裴迹之不动声色,“裴某所求,是为了一个公正。公主通诗文,又同亡妻有交,知道吾妻之才,应不忍见亡妻诗名被埋没,明珠暗投。”


绿竹走了。

中元节,寺庙里都会寄情以诗,将诗词写在纸上,叠成纸船,让小纸船随花灯一起流走。

沈亦谣蹲在角落,严防死守,不准裴迹之偷看。

裴迹之冷冷瞥下一眼,“你也不准看我的。”

她一字一句写得很认真,“且莫空山听雨去,有人花底祝长生。”

写好了,仔细团成一只小纸船,折得严密,不叫裴迹之从任何缝隙里猜出一点去。

裴迹之走过来,朝她抛出一只手。

沈亦谣一怔,他应该知道自己碰不到他吧?

“牵着我的袖子,我好知道你在哪。”裴迹之把自己的小船揣到衣襟里。

得了。比我还能防。

沈亦谣牵起他的袖子,随他一道走到河边去。

已是深夜,河里还有源源不绝的花灯流下,如同一条倒转的星河。

沈亦谣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小船放到河里,看它顺流而下。

又抬头见,天边一轮满月硕大如盆,挂在远端山间暗灰蓝的天空上。

一下玩心四起,写字告诉裴迹之。

当年自己在檀州长大时,曾在天上见过两个月亮!

见裴迹之但笑不语,沈亦谣又匆忙补上。

真的是两个月亮。不是清晨时分东西两端各自出现的太阳和月亮。是在同一个方向。一个近一点大一点挂在树上,一个远一点小一点挂在天上。

裴迹之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早同我说过一次了。我们婚后第一年你就说过了。”

沈亦谣一滞,没说完的话堵在胸口。

是啊,那一年他们还有很多话讲。

后来,话都说干了说尽了。

裴迹之见沈亦谣不再动笔,迟疑了很久,蹲在地上,低低望着河面水流,问,“你的心结,是不是,你最后的时候,我没见你一面?”

沈亦谣手伸进河里,搅得河面波光粼粼。

是吗?或许有一点吧?

但她没那么怪他。那时候他们感情已经很不好,沈亦谣和他吵了一架,气得收拾行李回了娘家。

回娘家的水路要走七天,她是死在路上的。

裴迹之收到来信赶来,可能赶得上她的头七。虽然有很大可能赶不上。

沈亦谣甚至不敢问,他看到自己遗像了吗?丑吗?臭吗?

为她哭棺了吗?

沈亦谣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在纸上写下,“如果是,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再死一次吧?”

裴迹之望着纸上落下的胡言乱语,面色一凝,看着自己衣袖的另一端,在那里,有个空落落的人。

他眸色深深,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意味,长久没有言语。

沈亦谣随即意识到,他在想什么。

她确实可以再死一次,在她鬼魂消散的那一天。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沈亦谣赶紧在纸上写下,“那倒不一定是。再想想别的呢?”

裴迹之啧了啧舌,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在河面上打着水漂,“明日再想吧。今日很累了。”

沈亦谣撇嘴,瞧那石子儿在河面上一连漾起三个小圈儿,“你要不要猜猜我写的什么?”沈亦谣从前就很喜欢和他玩这种比试的游戏,她喜欢赢。

裴迹之惨然一笑,“总不能是什么‘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之类的鬼话吧?”

沈亦谣揉了揉鼻子,若是她还活着,兴许会写这样的话吧。她从前,总是很希望裴迹之能够成器。

手中的石子飞起,在河面上连着跳了五下,“咚!”一下闷声沉入水底。

赢了!沈亦谣握了个拳。

“猜错了哦。”沈亦谣在纸上写下。

裴迹之望着水面上无端飞起的石子,激起一连串的涟漪。

浅笑一声,力气真大。

扬起眉,也起了两分和她争的意思。“那你猜猜我的。”

沈亦谣看了看山间那轮硕大的圆月,执起笔,缓缓落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裴迹之睁大了双眼,看着沈亦谣一笔一画写下,须臾后,终于明白过来,“你作弊了。沈亦谣。”

沈亦谣嘿嘿一笑,“这就是低估鬼魂身体的下场。”

顺势飘到树梢上,看大河自山间远方携万千祝福淌过来。

人间,这是多好的人间啊。

夜晚,裴迹之吹了灯。小心嘱咐沈亦谣不准在梁上偷看。

沈亦谣立即快手回嘴,谁稀罕看你呢。

灯一熄,沈亦谣几乎是一刻钟不到,就觉得有些寂寞。窗外花灯仍不息流着,沈亦谣盯着看了半天。

忽然意识到,裴迹之会猜她的心结是这个。

是不是因为,裴迹之已经在心里怀疑过这个答案很多遍了。

她向来是有点迟钝的。

那场造成他们没有告别的吵架,原因是什么来着?

沈亦谣在自己脑海里搜寻了半天,依然没有答案。

她飘到裴迹之颈后,一股劲地朝他脖子吹气。

裴迹之忍无可忍坐起来,终于给了她答案。

是因为一锭徽墨。

那时候国公夫人要她恪尽职守,尽到为人妻子的本分。

裴迹之在书房读书,她要在一旁为裴迹之研墨。裴迹之受不了她,她拂袖而去。

就是这么简单、荒唐的理由。

沈亦谣一瞬间恍然大悟,所以书房的牌位,是因为这个?

她用自己虚无的手,捏了捏裴迹之修长的手指。写字告诉他,“你不要责怪自己了。不是你的错。”

裴迹之眼眶一红,鼻间阻塞,说不出话。

沈亦谣无形之间,轻轻地拥住他。

是她自己运气不好,不怪他。


裴迹之如今脸皮倒是薄,容易臊得慌。逗起来甚是好玩。

倒不像是他们成婚后几年那般没皮没脸。

那时候裴迹之就算光着屁股在屋里走也不见半分羞模样。

死别胜新婚呐。

“今晚你早些歇息吧,明日还得来上值呢。”沈亦谣同裴迹之一道上了驴车,看他小心翼翼撑着座斜躺下,在车轮辘轳声中同他说话。

“嗯。”裴迹之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眉心微蹙同她答话。

“谢谢你。”沈亦谣转头看车窗外,日薄西山,暖光将京城楼阁的飞檐罩上一层光晕,檐角铜铃被风刮得叮铃响。

她没有说明日不再来了这种话,她不想用自己的关心去驳裴迹之的好意。

她想,她大概明白裴迹之的坚持。

像这样坐着同人谈诗论句,若是她还活着,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有公主的权势,即便与男人同席以对,真正的男女有别,是不可能越过去的。

他们心底,永远对她有一分轻视。即便是真心的赞许,也隔着一层男人对女人的成见。

只有当她不再拘泥于女人的身份,甚至不再是人,终于得到了他们真正的尊重。

沈亦谣转过头回来,低下头,披散的头发从肩头滑落,她可以为裴迹之梳头,却无法绾起自己的发髻。她死的时候是在船舱床上,没有束发。

“我很开心。”沈亦谣手轻捏住自己发丝的尾端,由心微笑,明明是开心的时刻,心头却因他的自伤有些酸胀。

“沈亦谣。”裴迹之一手撑着脑袋,闻言浅笑,“你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同我说过话。”

“是吗?”沈亦谣手指卷着自己的发尾,竭力抑制着心头呼之欲出的酸楚,仍作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以前是这么不知感恩的人吗?”

她应当说过谢谢的,在檀州父亲丧仪那次。

“不是。”裴迹之睫羽微颤,如蝴蝶振翅,落日余晖透过窗棱,将他如玉的面颊镀上一圈金光,“你从来不说你很开心。我想,是我做得不够好。”

沈亦谣胸口的那只蝴蝶也扑扇着翅膀,一下一下撞着胸口,几乎要从喉咙破出。

说啊,不过是说句心里话。

有那么难吗?

沈亦谣头越发低下去,看着自己膝上的红裙,鼻子发堵,眼眶发酸,却再也无法落下一滴泪来。

原来鬼魂是没有眼泪的。

她听到自己压住喉咙的颤抖,说了一半的真心话,“对不起。你做得很好,是我太贪心。”

要真情,也要自由。

她要被困住的那一半自我,挣扎着不肯低头。

现在裴迹之将她要的一切双手奉上,但她能回报的,只剩亏欠。

“说什么对不起。”裴迹之勉强笑了一声,像是自嘲,“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

沈亦谣以前是个很难取悦的人。

但也很容易哄,如果在熙春阁门口多站一会,扮会可怜,沈亦谣就会心软,放他进去。

只要抱着沈亦谣,小声哄着,就能把事情盖过去。

是他从未想过,沈亦谣不是真的开心。

沈亦谣父母走了以后,心思越发难捉摸,以前那些做小伏低的招数,渐渐失灵。

裴迹之想,大概是自己没保护好她,错过了她那些真正伤心脆弱的时刻。

即便三年之后,他从沈亦谣留下的痕迹中,渐渐触碰到她不为人所知的灵魂与豪情壮志,即便她坐在自己身边,同自己说生前很少提及的“对不起”和“谢谢”,他仍不敢确认,这是否就是全部的沈亦谣。


何况裴迹之在她死后,把她那些家长里短处置得这么好,她又有什么资格还去责怪他。

沈亦谣眼眶酸胀,痛得发紧,却落不下一滴泪来。

她手心攥紧,声音颤抖,缓缓上前,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巨石,“我。你。”

裴迹之用背脊对着他,身上中衣被锦被压得凌乱。束起的后脑勺发根隐约能看到一截白发。

“谢谢你。”她走到裴迹之榻边,浅浅抚着裴迹之头脑勺的头发,一点点揉在掌心,“你做得很好。这下我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裴迹之终于哭出声来,却仍然压着头,“不好,沈亦谣。”

沈亦谣的手因他颤抖的声音失力一歪,透明的手从发丝间穿过。

她几乎因手下人的哭泣心神俱碎。

“一点都不好。太晚了,我知道得太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裴迹之手攥着软枕的芙蓉锦,手指深深陷入软枕中。

他妻子死的时候,没有孩子为她摔盆。

那么热闹的一个葬礼,冲着国公府门匾来吊唁的人挤满灵棚,却没有几个人真的为她伤心。

他甚至没有资格替亡妻鸣不平。

是他生前没有给妻子足够的爱。

如果他这三年的爱不是假装,为什么会让沈亦谣那么孤零零地离开呢?

沈亦谣是个心狠的人,她父亲死的时候。裴迹之是陪了她一道去檀州的。

她母亲是个性格很柔顺的人,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晚。

第二天沈亦谣就打起精神去灵堂上安排父亲的后事。

她那些叔叔欲言又止,没到头七就试探着问遗产的处置。被沈亦谣厉色瞪了回去。

过了头七,沈亦谣召集族亲,带着母亲一道在议事堂处理遗产。

议事堂里吵成一团,沈亦谣父亲做官,她那些叔叔投了钱在沈亦谣父亲名下的庄子里头,避税钱。

因为是亲戚,字据不明,都是糊涂账。

沈亦谣一笔笔算账,将叔叔在父亲庄子里贴的钱补了回去,要同他们彻底切割。

叔叔不同意,指着沈亦谣鼻子骂她利欲熏心、骂她不孝敬长辈。

沈亦谣拍着桌子,哪怕日后再不往来,让利割肉也要让叔叔退了庄子的分成。

晚上沈亦谣终于缩在被子里流泪,裴迹之搂着她,问她是不是同叔叔关系不好,为什么非要叔叔退。

沈亦谣摇着头,说她母亲性子太软了,她是为母亲争。若是此时不分清楚,日后母亲定然会被欺负的。

还好那时候分得清清楚楚,沈亦谣死后那些叔叔才没闹得过分。

裴迹之捂着脑袋,隐约想起沈亦谣当年丧父后那次流泪的样子。那时她甚至分不出神为自己丧父伤心。

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呢?

“抬起头来。”头顶沈亦谣的语气有几分严厉。

裴迹之下意识地仰起头,就见一方手帕晃晃悠悠从天上掉下来,盖在了他脸上。

“擤擤鼻涕吧。”沈亦谣手指节屈起,在裴迹之红红的鼻头上一刮,原本就有些艳色的眼眶泛红,更显出楚楚可怜。

沈亦谣“啧”了一声,难怪大家都觊觎寡妇,这小模样。

忍不住揶揄道,“五品鼻涕虫。”

“你。”裴迹之一时被噎住,一边擤鼻涕,一边用兔子眼睛瞪她。

“好了好了。”沈亦谣顺势在床头坐下来,“你怎么没给绿竹安排出府去啊?她年纪也大了,本来也不是国公府的人。”

裴迹之手撑着榻侧躺下来,“我问过她了,她自己说的自己也没什么手艺,就在院里当个管事丫鬟挺好的。给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出去盘个铺子也不乐意。”


“他不是为了我。”沈亦谣出声打断许氏,“这些都是他自己要做的。我没求过他做这些。”

原来是这样,眼前日头照进花窗,沈亦谣被晃得睁不开眼。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许氏双目圆睁。

“梁国府自己权势太显赫,招惹了崔皇后。”沈亦谣冷笑,“崔皇后要抄你们的家也好,要和你们结亲也好,都和我没有半分关系。恰恰相反,要不是你们当年为了避祸,点了我这个小门小户的亲事,我这辈子会活得风平浪静。”

“你还记得吗?当年是你自己说的,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一辈子都没有。现在我把这句话奉还给你,有些东西,生下来活该,一辈子都活该。”

·

沈亦谣那年匆匆从白云观赶回梁国府,给梁国公和许氏递了消息。

梁国公面色铁青听沈亦谣一五一十地讲完,意味深长地扫了沈亦谣一眼,一挥袖,留了一句参不破的谜语,“迹之知道你在外面这些事吗?”

沈亦谣当时坐在明理堂下首圈椅里,身子仍在发抖,心有余悸,脑子发蒙,没懂这句话的含义。

梁国公立即出门奔走,许氏让她回熙春阁待着,别出来。

天色一点点青下去,她从白日枯坐到昏暝,听着更漏一声声掰着手指头等酉时。酉时一到,城里暮鼓“咚”地敲响第一声,沈亦谣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跟着那鼓声一下下震得肋骨生疼,热血直冲脑门,像是一道催命符。

她不知道抄家会不会来,不好的念头搅得她一阵阵反胃,几次干呕。一闭上眼,就是裴迹之已经在外面被人拿了,或是满身血窟窿倒在血泊里。

她遣了绿竹去书房找裴迹之。绿竹只是说裴迹之不在。

又去明理堂和澄心院打探消息,丫鬟婆子只是让绿竹带话让她放心,在自己院子里等。

她哪里放得下心,披了衣服就要出去找许氏谈事,刚走到门口就被护院拦下来了。

“老夫人说了,世子夫人不能出熙春阁。”

沈亦谣一愣,脑子里蹦出一个不妥的想法,这是要囚她?

她想着也许事态紧急,母亲和父亲是为着大局考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自己也不再宜出去添乱。

夜里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根本睡不着。院里丫鬟、护院一点脚步声,都能把她的心吓得跳出来。

她的胃被心事搅得天翻地覆,痉挛抽痛,只能虾着腰,蜷着侧躺,稀里糊涂地攥着被子闭眼。

脑子里始终一根弦绷着,叫她痛,叫她不得眠。

黑暗中,似乎有让她安心的脚步声,一步步从院里踏进门来,门扉洞开,沈亦谣从被子里陡然惊醒睁开眼睛。

便看见裴迹之挺拔的身姿辟开黑暗,走到她身边,抚着她的鬓发,柔情地同她说话,“别担心。亦谣。我回来了。”

沈亦谣立即就要从被子里扑出来,搂住这让她胆颤心惊一整晚的坏人,捶他两拳、踹他两脚,以泄心头之愤。

她的身子却被千斤之力牢牢按在床上。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眼帘冷重,原来泪已沾湿了睫羽,一路顺着脸颊流到枕边,氤氲了一片。

床边的油灯还亮着,暖黄的光从床头一路铺到门口。

原来没有人回来过。

不过是个梦。

第二日天亮,沈亦谣呆呆站在窗边,抄家没有来,也许梁国府已经平安渡过此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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