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思棠姜玄祁的其他类型小说《奉旨嫁人后,相公对我爱不释手林思棠姜玄祁 全集》,由网络作家“余越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至少人品作风上,北王府高于姜府一大截。“好了,莫哭了,回头让人瞧见了,指不定又会如何揣测。”知书垂着头,拿帕子擦掉了脸上的泪珠,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有些发红。“若我所料不差,奂月应是北二公子用来监视我的,你办事时,定要避开着她,莫让她有所察觉。”知书声音有些发冷,“姑娘,姑爷他…”“情理之中,若他因做了夫妻,就对我深信不疑,怕早就死在战场上了。”林思棠语气平静,神情无波,“监视又如何,我清清白白,从没有想过对北王府做任何不利之事,等时日久了,他自然就会知晓我并无坏心。”可时日久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姑娘又要喝多久避子汤药,知书眸中涌上绝望。“二少夫人。”奂月叩了叩门,“奴婢召集了院中下人,您看可要见见。”新婚妇,身为主母,按规矩该见见院中...
《奉旨嫁人后,相公对我爱不释手林思棠姜玄祁 全集》精彩片段
至少人品作风上,北王府高于姜府一大截。
“好了,莫哭了,回头让人瞧见了,指不定又会如何揣测。”
知书垂着头,拿帕子擦掉了脸上的泪珠,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有些发红。
“若我所料不差,奂月应是北二公子用来监视我的,你办事时,定要避开着她,莫让她有所察觉。”
知书声音有些发冷,“姑娘,姑爷他…”
“情理之中,若他因做了夫妻,就对我深信不疑,怕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林思棠语气平静,神情无波,“监视又如何,我清清白白,从没有想过对北王府做任何不利之事,等时日久了,他自然就会知晓我并无坏心。”
可时日久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姑娘又要喝多久避子汤药,知书眸中涌上绝望。
“二少夫人。”奂月叩了叩门,“奴婢召集了院中下人,您看可要见见。”
新婚妇,身为主母,按规矩该见见院中下人,或调遣一二,或安排自己人手,日后好掌权。
可于林思棠而言,这只不过是个过场。
墨香居是北辰砚的院子,尤其是书房乃是要地,那些伺候的人都动不得,也不会容她随意指派。
若动了那些人,北辰砚定会认定她是皇城的奸细。
所以,所谓的掌权,在她这,就只是认认人而已。
“去吧。”林思棠冲知书点了点头,旋即冲门外应了声,“知晓了。”
知书垂着头跟在林思棠身后出了门,在林思棠同奂月交谈时,快步走了。
奂月朝知书背影瞧了几眼,林思棠笑说,“那丫头,在林府时娇惯坏了,做事毛手毛脚的,我训斥了几句。”
奂月笑着颔首,“少夫人,人都在穿堂那边,您看可要现在过去。”
“走吧。”
奂月福了福身,在前引路。
不提其他,光是规矩同礼教,奂月都挑不出任何不对,林思棠对北辰砚挑人的眼光,极为认可。
穿堂院里,乌泱泱站了许多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小厮,丫鬟只有四五个。
奂月在一旁解释,“二公子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所以墨香居中小厮居多,为数不多的几个丫鬟也都是做些浆洗针线一类的细活,不允许在正堂,书房等地出现。”
林思棠扫了那四五个丫鬟一眼,点了点头,都是皮相寻常,老实本分的。
她侧了侧头,低声问奂月,“是二公子不喜欢丫鬟伺候,还是母妃管得严,不允许?”
奂月怪异的瞧了眼林思棠,“自然是二公子不喜欢。”
林思棠皱了皱眉,应了一声。
昨夜而言,北辰砚并不像是不爱女色的模样,墨香居没有丫鬟伺候,她都疑心是不是北王妃不许儿子纳妾的缘故 !
林思棠被奂月扶着坐在了穿堂椅子上。
奂月冲院中乌泱泱的下人道,“这位就是二少夫人,是墨香居以后的女主子。”
“二少夫人。”几十个人齐齐下跪见礼,有的恭敬,有的敷衍,也有不屑。
只是大多数人都悄摸抬眸打量着林思棠,想知晓皇城来的姑娘,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确实,容貌、身姿,气度,都要比他们见过的青州女子略胜一筹,若要比较,也只有王妃气量能与之一较高下,就连世子妃都逊了一筹。
林思棠坐姿端正,直到他们都打量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叫起。
奂月开始一一介绍他们所负责的活计,林思棠只是看那人一眼,旋即点头“嗯”一声。
一圈下来,竟没有别的什么言语,连奂月都有些怔愣,“少夫人,您往后是墨香居的女主子,若是对院中下人活计分派有什么不喜欢的,可随意调派。”
“没什么不喜欢的,你安排的很好,就这么办吧。”
奂月抿了抿唇,“那…少夫人带来的陪嫁,您可有什么安排,奴婢可以安排下去。”
“没有。”林思棠淡淡说,“她们都是从小就跟着我的,端茶倒水还行,往后就继续待在我屋子里伺候着就行,不用有别的安排。”
奂月有几分哑然,想了想又道,“奴婢之前管着墨香居,但如今少夫人来了,自是由您重新定管事人选的。”
“我也没什么人选,你管的很好,继续管着就是。”
不论奂月怎么说,林思棠都只一句,挺好的,不用换了,就这样吧,一会儿下来,连奂月都有些懵。
哪家的主母不在刚进门时就立下威来,何况林思棠又是这般特殊的身份。
“少夫人,您的陪嫁丫鬟,当真不用寻个差事吗?”
林思棠侧了侧眸,“怎么,不可以吗?”
“要不然…月例银子就从我嫁妆里出,不用公中发放。”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奂月忙跪下告罪。
满府上下,只有陪嫁才会一心一意为林思棠办事,哪家主母不将陪嫁放在院中重要的职务上,以方便监视院中上下,或打探消息,以及夫君动向。
若林思棠不那么做,那她在墨香居,就同一个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而这,却正是林思棠想要的,她对北王府,对北辰砚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只想待在院里,能过好她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何必同他们周旋,费心又费力,还被所有人当贼一样防着,被北辰砚所厌恶不喜。
就如北辰砚所言,她想在北王府立稳脚跟,唯一能依靠仰仗的就只有北辰砚!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起来吧。”
奂月抿着唇,站起了身。
林思棠朝乌泱泱的下人扫了一眼,口吻清淡,“我初来乍到,对府中事不甚了解,以前你们负责什么,往后照旧就是。”
说完,她扭头看向奂月,“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奂月垂着头低声答,“回夫人,没有了。”
林思棠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插手管束院中事宜,她若再问,就有些不识趣了。
“那就都各自忙去吧。”林思棠挥了挥手,下人们齐声告退,却转瞬就开始交头接耳。
如此的女主子,倒是头一遭见,也有人觉得是林思棠有自知之明,那些本就对林思棠不屑之人此时更为鄙薄了几分。
奂月就守在一旁,自然也将下人们的窃窃私语看在眼里。
院中却有一人不曾离去,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盯着林思棠。
“你有什么事情吗?”林思棠问他。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仔细瞧瞧您,奴才早就听玄翼说,二少夫人长的天下第一美!”
“阿守。”奂月叫了他一声,“二少夫人面前,莫没大没小的。”
奂月转而又向林思棠解释,“他叫阿守,是二公子的小厮,被宠的无法无天了些。”
林思棠闻言挑了挑眉,阿守,听奂月此言,应是十分受北辰砚看重喜爱吧。
她打量了阿守几眼,年龄不大,最多十四五岁上下,长相清秀,有些偏于书童那类,一双大眼乌溜溜的,瞧着就机灵。
林思棠突然有了逗弄的心思,“哦,玄翼真是那么说的?”
阿守点头,“是啊,他还夸您温婉贤淑,雍容沉稳。”
奂月很是了解阿守,听的直翻白眼。
林思棠却只笑,“还有别的吗?”
“没…没了。”
林思棠挑眉,“是玄翼就夸了这么多,还是你词穷想不出赞美之词了?”
玄枫一愣,瞬间明白了北辰砚话中意思,“主子的意思是,二少夫人嫁来,也有姜家的意思?”
北辰砚冷笑不语,视线又朝宣纸上看去。
“温润如玉,才华卓绝,朗朗君子。”
都是对姜玄祁的评价 !
“呵。”
北辰砚又是一声冷笑,玄枫从中听出了不虞与讥嘲,垂下头不敢言语,毕竟二人,算是有点子情仇在其中。
二少夫人被迫嫁来,心里指不定还念着那劳什子姜公子呢。
“世上当真有如此美好的男子吗?”
北辰砚目光定格在姜玄祁的画像上,久久不曾移开。
他为何越看,越觉得这姜玄祁,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玄枫斟酌着道,“皇城百姓官户对此人确实评价颇高,但属下以为,定是比不上主子您的。”
北辰砚沉冷目光扫玄枫一眼,没有言语,却有些冷嗖嗖的。
玄枫抿着唇垂头,不知究竟该说什么才好了。
“主子,时辰不早了,您是不是该歇息了?”
“你很困?”北辰砚语调淡淡。
“没有。”玄枫立马摇头,陪着北辰砚继续看那张宣纸。
从姜玄祁牙牙学语,到后来进士及第,事无巨细。
北辰砚不时会开口点评几句,尤其是看见后面那句:姜玄祁与林府大姑娘情意甚笃,二人实乃天作之合。
“这句话,是你写的?”北辰砚手指着宣纸。
玄枫立时摇头,“是暗卫写的,宣纸上所记,都是皇城那边的尽兴流言。”
“一人十军棍。”
玄枫,“……”
关他什么事情?
“主子?”
“所查不实,就是办事不力。”北辰砚将宣纸反扣在桌案上,仿佛一眼都不愿多看。
“怎么就所查不实了,二少夫人做了姜玄祁十几年未婚妻子,二人怎么可能没有丝毫情意。”
玄枫声音压的极低,可北辰砚还是听着了,墨色的眸子泛着冷光。
“歹竹出不了好笋,就他父亲那货色,儿子能好到哪去。”
玄枫,“……”
原来是看不惯宣纸上所记载,“可那皆是皇城中人的评价,您让查的,同属下们…无关啊。”
北辰砚神色漠然,“查,是让你们抽丝剥茧,将真相呈至我面前,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听信。”
玄枫,“……”
这要什么真相?不就该是民众的评价吗?
“主子,我们远在青州,同皇城八竿子打不着,实难以分辨真假。”
“那就是查而不实,罚你们不对吗?”
北辰砚神情冷淡,玄枫到喉头的解释又哽了回去,“对,是属下们办事不力,该罚。”
再纠结下去,不定又加十军棍,反正他是看明白了,主子今晚心情不好,不拿人撒撒气是过不去了。
“那姜玄祁…”
北辰砚眯了眯眼睛,玄枫立时接口,“歹竹出不了好笋,此人绝不会如众人评价那般光风霁月。”
北辰砚点点头,“那就继续查。”
玄枫脸立时垮了下来,看着北辰砚离开的背影,欲哭无泪。
*
夜色漆黑如墨,只正屋还燃着一盏烛台,泛着幽幽光芒。
北辰砚唇角一勾,轻手推门进屋,又见榻上女子翻了个身,“不是让你不用等我吗,怎么不睡?”
他褪了外袍走向床榻,那人却半晌没有回他,北辰砚蹙眉,双手撑在床上往里看去,那人儿竟正闭着眼睛酣睡。
“……”
那盏烛台不是特意予他留的吗?
北辰砚摸了摸鼻子,只觉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但好在无人知晓。
林思棠被暗影罩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男子清隽五官映入眼帘,愣了片刻,“你回来了?”
“嗯。”北辰砚坐直身子,“吵醒你了?”
知秋点点头,知书犹疑开口,“姑娘,方才那姑娘说,只是暂且管着墨香居?”
“那只是在我面前的说辞而已,毕竟我嫁进来,往后就是墨香居的女主子,里里外外当由我做主,若我任人唯亲,她可不就是暂且管着。”
“那姑娘是个聪明人,只不过我同北二公子之婚不比寻常,咱们还是谨慎些为好,关上门过日子,莫管那些杂事。”
知书点点头,知秋却啧了一声,“看着都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的,却个个都腹有乾坤,也就多亏了姑娘聪明。”
林思棠笑笑,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糕点,就被刘婆子制止不让再吃了。
因为婚服繁杂,要等北辰砚招待完宾客回来,喝了合卺酒才能脱,不然吃太多东西,要上净房就会很麻烦。
林思棠有些无奈,只得净了手重新坐回了床榻上。
但好在是一切从简,洞房花烛应不会有那些讲究,喝了合卺酒就能结束。
了无事事,林思棠打量起了这间屋子。
新房没有什么特别装扮,反倒是十分简洁,东西不多但精巧华贵,很符合那人予她的印象。
“叩叩叩。”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林思棠扭头朝门口看去,蹙了蹙眉,那姑娘不是刚退出去吗?
知秋快步过去,打开了房门,聊了几句后又折了回来。
“姑娘,是世子妃,来看您的。”
世子妃?林思棠脑子立时清明了不少,端正了身姿,“快请。”
不一会儿,世子妃王氏就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林思棠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几眼,在见着她身上暗色衣裙时愣了几息。
世子丧期,她不该身着缟素吗?
王氏许是瞧出了她的疑惑,柔柔一笑,“今儿是弟妹大喜的日子,我…本是不该来你们喜房的,不吉利,但我们王府又没其他什么亲眷,实在担心你有什么需求不好意思开口,便换了身衣服来瞧瞧。”
林思棠闻言,抿了抿唇角,“我们是一家人,大嫂不必那么见外,有劳大嫂怀着身孕来看思棠,思棠心中甚为感激。”
“礼不可废,大喜日子,还是要图个好兆头的。”
王氏笑容和善,“只是我们府中人丁稀少,你莫觉得冷落了你才好。”
“有大嫂挂念着,思棠怎会觉得冷落。”林思棠笑容带了几分真切,“大嫂怀着身孕,还是坐下说吧。”
“不了。”王氏抚了抚肚子,笑着摇头拒绝,“我身怀有孕,坐你们喜床不吉利,我就是来看一眼,回头…也好向你们大哥讲讲,二弟成亲的热闹与二弟妹的美貌。”
林思棠看着言笑晏晏的女子,鼻尖突然有些发酸,心里不是滋味。
女子神色虔诚,仿佛看着晚辈的长辈一般慈爱,可她分明也才二十七八的年龄。
按常理,她该揣测王氏话中真假,有没有深层含义,可实是女子眼神,笑容都太过真挚赤诚,让她根本没有那种想法。
世上怎有如此细致,善良的女子?
“听闻,你闺名思棠?”
“是。”
王氏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玉佩,转交予了一旁的知秋。
“思棠,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块玉佩我请寺庙里的大师开过光,寓意多子多福,是大嫂对你们新婚燕尔的祝愿。”
林思棠忙吩咐知秋收好,起身屈了屈膝,“多谢大嫂。”
王氏笑了笑,垂头抚摸着肚子,“我能力有限,王府往后昌盛,就全靠你与二弟了。”
“好了,我该走了,前院宾客应也散的差不多了,就不耽搁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其她什么人都成,知秋四人与她情同姐妹,万万不行。
北辰砚听出了几分意思,扭头看了眼林思棠,淡淡说,“洞房花烛夜,她们是要一直站在那吗?”
林思棠,“……”
她被噎的说不出来话,很是尴尬。
知秋几人也面上一红,忙福身告退。
林思棠面上火烧火燎,只觉得今日分外丢人。
又坐了片刻,林思棠悄摸抬头,发现北辰砚正偏头看着她,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林思棠想起了出嫁前,礼部派人教诲的那些话,犹疑着开口,“我们…是不是该喝合卺酒了。”
北辰砚扯了扯唇角,一副你终于想起来了的表情。
林思棠那叫一个尴尬,起身朝桌案走去,斟上两杯酒后,端回了床边递给北辰砚。
“夫…君请。”
北辰砚接过,依旧看着林思棠,林思棠捏着杯盏的手泛白,主动伸手挽上了男人手臂。
喝了合卺酒,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林思棠也是第一次成婚,哪知晓都有些什么规矩,只记得礼部典仪官交代要她好好侍奉夫君,细节都忘了个干净。
林思棠就干脆垂着头装聋装瞎,不吭声也不动。
皇室宗子成亲,规矩礼仪严格,很多事都要新妇亲力亲为,但见林思棠半晌不言不语,北辰砚只得主动开口。
“今日、委屈你了,日后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的。”
林思棠点头附和,也不知有没有听着北辰砚说了什么。
又是片刻缄默,奂月叩了叩门,称已备好了热水。
北辰砚,“你先去吧。”
林思棠愣了愣,这个她还是记得的,她所嫁为皇族宗室之子,当事事以他为先,伺候他沐浴更衣,擦身拭发。
“还是…你先吧。”林思棠搓了搓手,看着北辰砚的领扣,想着该怎么下手。
不想,北辰砚竟直接起身走去了屏风后。
林思棠看着他背影,抿着唇身子都松弛了不少。
“姑娘。”知秋先是在门口露了个头,才快步走了进去。
“姑爷让奴婢进来给姑娘卸下钗环。”
林思棠朝屏风后看了一眼,坐去了铜镜前,他方才让她先去沐浴,是觉得她这一头首饰太沉重的意思吗?
胡思乱想间,屏风后的水声已停,知秋也收了钗环退了下去。
林思棠在屋中张望了一圈,想着是不是该拿条帕子过去侍候他。
可屋中没有帕子,那人也一直没有从屏风后出来。
林思棠更是懒的开口问,约莫有一刻钟时间过去,奂月再次请她沐浴,那人穿着中衣,才从屏风后出来。
白色中衣松松垮垮披在他身上,裸露出大片胸膛,水珠顺着他脖颈往下淌。
胸膛肩膀宽阔,腰身却很瘦,肌肤不比书生的细皮嫩肉,有几分被风雪摧残过的粗糙。
林思棠只扫了一眼,就垂下头进了屏风后。
心中暗忖,他是不想她近身伺候他,才一直待在屏风后的吗?
那样也好,省了她不少功夫,这桩婚,她本就没有奢望过能恩爱情深,举案齐眉,只要相敬如宾,两相安好就老天保佑了。
她故意磨蹭了许久,直到手心泡的发白,才慢慢悠悠从浴桶里走出来,擦身穿衣。
以往在林府,她沐浴更衣都是知秋几人伺候着的,但如今瞧着北辰砚,应是不习惯有人近身伺候的,连奂月都是候在门外。
“天凉,若是下次再洗那么久,就吩咐下人加些热水。”
林思棠本以为北辰砚睡了,轻手轻脚从屏风后出来,却猛然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北凉王朝。
稀疏雨点落入池塘中,水面上泛起了涟漪,清风拂来,吹动林思棠的衣袖。
她撑着油纸伞,看着眼前郎艳独绝的男子。
是她的未婚夫,此时却满脸痛苦、悲戚的望着她。
因为就在昨日,皇上下旨,将她赐予了青州北王府嫡次子为妻。
林思棠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姜玄祁,“这是当年信物,归还于君,此后,男婚女嫁,生死…各不相干。”
“思棠。”姜玄祁颤抖着手,接过那块玉佩。
林思棠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二人青梅竹马,玉台纱障,曾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可圣旨已下,牵系着他们两族安危。
“我的信物,望君归还。”
姜玄祁面容冷峻,艰涩开口,“不,思棠,赐婚只是安抚北王府的权宜之计,你我不会缘尽于此。”
姜玄祁是姜府长子,其父乃左都督,不比之皇室子,在皇城却也称的上句尊贵。
此时,他脸色难看,攥着玉佩的手发白,显然气怒非常。
夺妻之恨,伤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林思棠叹了口气,小脸不施粉黛,颜色却如朝霞映雪,令姜玄祁移不开眼。
“思棠,你信我吗?”
林思棠点头,安慰他,“自是信的。”
“可人不能活在虚妄里,姜公子,我一介女子,不过乱世中浮萍,皇权在上,还是…接受现实吧。”
姜玄祁扬起的笑容有瞬间僵硬,“思棠,你信我,我真的有办法。”
林思棠秀眉蹙起,青州山高水远,又是苦寒之地,若有回旋余地,她也是不愿去的。
况且,她心里还是喜欢姜玄祁的,“什么办法?”
姜玄祁眸子微凝,俊逸面容浮上丝丝阴狠,“此番北王府退南齐大军,本该论功行赏,可皇上却以赐婚敷衍,不予封赏,不就是不想北王府军权日益壮大。”
他眸子眯起,“那若是,北王府没了权势,再有我父亲周旋,不就可以接你回来。”
姜玄祁越说越激动,浑然不曾注意林思棠微变的脸色。
“思棠,只要你嫁过去后,取其不利证据,我们里应外合…”
“什么不利证据?”林思棠故作不解,“北王府尽忠报国,乃一介枭雄。”
数年前,北王府就有从龙之功,却因皇室忌惮,而主动交付了军权,偏居一隅。
而这次,也是家国遭难,才再次挺身而出,如此忠臣良将,又怎会有什么不利证据。
且北王府战功赫赫,一般小事根本不足于推翻。
姜玄祁宠溺一笑,深情无比,“思棠,你一向聪慧,如今怎么傻了?”
“北王世子于关口战死,次子承继是早晚之事,你日夜在侧,证据还不是任你取,就算是…”
姜玄祁压低声音,眸中带着狠辣,“就算是叛国,还不都是你动动手的事。”
北王世子妃作证,天下还有比之更为有说服力的人证吗。
林思棠秋眸倏然暗沉下去,握着伞柄的手隐隐发白。
姜玄祁,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朗朗君子啊。
她不死心,又问,“可北王世子是为国为民而死,亦是北王府浴血奋战,才有了我等今日安宁!”
姜玄祁滞了滞,旋即垂下眼帘,苦涩一笑,“思棠一直都如那高岭之花,可我却只是凡夫俗子,夺妻之恨,我意难平!”
“只是因为夺妻之恨?”林思棠问。
姜玄祁惨然一笑,抚了抚林思棠青丝,“因为你啊,傻丫头。”
“从小,我就认定了你是我妻子,这些年我有多喜欢你,你都知晓,我万万不能忍受,你属于别人。”
“思棠,我知你心软,可为了你我幸福,心狠一次,况且这也是皇上的心愿,我们替皇上夙愿,乃臣子本分不是吗?”
若非林家礼教,教养所束,林思棠险些就被姜玄祁说动了。
叛国罪名,北王府都会死的,陷害忠良,是何等丧心病狂。
只是如今姜玄祁正痛苦着,她不想与他分辩,并没有说什么,“你先将信物还我,那是家中为我备下的。”
三日后大婚,她还要用呢。
姜玄祁闭了闭眼,半晌才从袖中拿出信物,坚定说,“思棠,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带你回来的。”
林思棠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福了福身就离开了。
姜玄祁只以为她答应了,唇角微勾,对她背影说,“思棠,等你出嫁那日我去送你。”
“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林思棠背对着身子,口中发苦,“青州山高水远,莫让思棠哭着走。”
十几年中,姜玄祁在她心里,一直都是清风朗月,不欺暗室的君子,林思棠一度以得此夫婿而窃喜开怀。
可怎奈,抵不上诏书与一句世事难料。
这些日子,她眼睛几乎都是红肿的,可那又如何,君要臣死。
“往后,望君以时自重。”
从此,她二人便春秋两不沾,风月不相关了。
池塘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一个身姿高挑的丫鬟正来回踱步,看见林思棠后忙小跑几步,“姑娘,您没事吧?”
此时,连绵数日的细雨竟突然停了,林思棠抬头望了天空片刻,苦涩笑笑,“希望往后,我也会有拨开乌云终见日的那天。”
知秋眼圈红了红,轻手轻脚收了油纸伞,扶林思棠上马车。
姑娘同姜公子是多么天作之合的一对啊,怎么就突然出了这种事呢。
她家姑娘,怎么就那么命苦!
马车里,林思棠歪在车壁上,掀开车帘一角吹着风,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姜玄祁那番话。
每思量一遍,林思棠的心就冷一分,若非亲耳所闻,任谁告诉她,她都不会信那光风霁月的男子,竟有如此阴暗的一面。
北王府,称之为北凉之神,亦不为过。
是北王府男儿浴血奋战,马革裹尸,才守护了北凉,守护了百姓君臣,不曾沦为亡国之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犬烹,敌国破,谋臣亡!圣人之训,何其贴切。”林思棠讥嘲笑笑,放下了车帘。
乱世将军定,却不容将军见太平!
北凉有此昏君佞臣,国怎有良将,忠良无继之时,王朝又如何昌盛。
她自幼爱吟花弄月、琴棋书画,不喜武将为夫,可对北王府,却心存敬佩、仰望。
林思棠抿着唇,心中浮上丝丝忧虑。
生死殊搏,世子战死,北王府担的起任何荣耀。
可,朝廷却拿她一个女子抵此殊勋,抚世子之命,试问何人甘心不怒?
此番远嫁,她恐难得其善待!
*
北王府红绸再次撤下,换上白幡,看怔了满府下人。
世子妃王氏扶着腰连忙去了北王妃的翠竹居,“母妃。”
北王妃人至中年,却依旧风韵犹存,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和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右侧脸庞上有一两寸长的狰狞疤痕。
“哎呦,你怎么来了,快慢些着,有什么事让下人通报一声就是,再不行,我去你那就是。”
北王妃忙不迭起身,亲自扶住王氏,让人坐在了椅子上。
“母妃,我是瞧见了这满院子白幡,忍不住担忧才过来看看。”
“昨日不是都布置好了吗,怎么突然又换了,母妃…”
许是有些着急,王氏说着,腹中便有些隐隐作痛,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痛苦。
“华儿,你怎么了,快,快传大夫。”北王妃脸都白了,握住王氏的手,眼圈发红。
不一会儿,大夫就被请了过来,查看了脉象后说,“没什么大碍,是世子妃心情起落太大,动了胎气。”
“那就好。”北王妃松了口气,忙吩咐下人去熬安胎药。
“华儿,府上都有母妃操心,你当务之急,是要护好孩子与你自己的身子,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如何同墨儿交代。”
“母妃。”
婆媳二人握着手,不禁泪水涟涟。
“母妃,北王府本就颇受忌惮,此桩婚乃皇上所赐,若我们办的不好,朝廷定又要抓住由头对北王府不利。”
“夫君已然故去,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万不要因为一时悲痛而失了分寸。”
夫君走了,可她还是北王府的世子妃,便当挑起责任,作出表率。
“若是夫君看到我们如此,定会心中不安,责怪我们不顾大局。”
“华儿,你让母妃好生心疼你啊。”北王妃搂住王氏,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北王爷如今还在军中,以震慑南齐大军,稳固军心,于北王府鞭长莫及,所以如今北王府,除了北辰砚,就只余她们两个女主子能当事。
“北王府身负数千条性命,我们不能冲动行事,鲁莽不计后果!”
北王妃点了点头,大局当前,北王府确实没有鲁莽的资本。
“去,将管事的叫过来。”北王妃拉着王氏坐到了身边。
“那些事并不是我交代的,想来应是砚儿的意思。”
王氏怔了怔,“二弟从不是如此鲁莽之人!”
“许是丧兄之痛,令他心中悲愤吧。”
长子是个稳重性子,同王爷很像,深明大义,对朝廷赤胆忠心,爱民如子。
而幼子,则全然不同。
他从生下来,就冷情淡漠,从没那些身为人臣的理念与束缚,若非此番王爷阻拦,他怕已拥兵自重,同朝廷翻脸了。
砚儿行事一向张狂,虽不鲁莽,却亦不会顾及朝廷颜面。
不一会儿,管事的就被请了进来,拱手行礼,“王妃,世子妃。”
北王妃摆了摆手,问,“外面是怎么一回事?”
“都是二公子的吩咐,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管家垂着头,但明显语调松快。
“唉,他糊涂啊,王爷不在,是没人能管的了他了不成。”
“还不去将他给我叫过来。”北王妃气道。
她对那劳什子林家姑娘一样没什么好感,可那姑娘代表的不只是她自己,怠慢她,就是怠慢圣意。
届时言官随便一个折子,就能治北王府一个不敬之罪。
北王妃身边丫鬟凝香立即去请了,管家则立在一旁等着。
“王妃。”管家犹疑片刻才禀报,“有件事,奴才觉得还是要禀报您知晓为好。”
“二公子前些日子命绣房赶制了一套白色婚服,今一早,玄枫就取走送去老宅了。”
“荒唐。”北王妃脸都青了。
哪有大婚穿白色婚服的,岂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管家垂头不语,他倒是觉得二公子此行很好,王爷同世子固步自封,如履薄冰数年,却依旧不曾得到朝廷半点信任,倒不如豁出去,让朝廷知晓北王府亦不是好惹的。
而北王府手掌军权,又远离皇城,朝廷便是要做什么,亦是鞭长莫及。
只是他终究只是一个下人,虽同王爷有几分交情,受北王府敬重,但于这些大事上,却不能多嘴。
北王妃气恼非常,等了有一刻钟,珠帘才被挑起,一身形颀长的男子走了进来。
“母妃,您寻我?”
北辰砚一袭暗色锦袍,腰束玉带,宽肩窄腰,如松如柏,而那清隽的面容却如冷玉一般,透着冷淡沉郁。
那张脸同长子有七八分像,而性子,却是南辕北辙。
以往,北王妃对这个幼子确是更上心些,只是他性子冷,情感内敛,不爱同她亲热。
“院子里是怎么回事?你是疯了不成?如此紧要关头,还非要同朝廷作对?”
北辰砚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才说,“院中白幡并非我的意思,而是…她的意思。”
“她?”北王妃一时没有理解这个她是指谁。
“林家大姑娘。”
北王妃怔住,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世子妃王氏接口,“二弟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二弟妹的意思?”
北辰砚点了点头,将林思棠原话,又稍加了一些措辞说了一遍,“我只是顺水推舟,应了她的请求罢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女子。”北王妃低声呢喃。
大婚一辈子只此一次,她竟会提出如此要求,任是男子,只怕也不会有此胸襟!
王氏,“二弟妹主动提出,那就代表着皇上,是皇上仁慈爱民,才会如此,那一切就都怪罪不到北王府头上。”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忍着剜心之痛笑脸相迎。
“二弟,那个姑娘…”
“没见过。”北辰砚语气冷淡。
“那…那件白色婚服是怎么回事?”北王妃问。
北辰砚眉头皱了皱,冷沉的目光往一旁管家身上瞟了一眼。
管家立即眼观鼻,鼻观心,深深垂头。
“是我提早备下的,只是没来得及开口,那姑娘就先我一步提了出来。”
北王妃点了点头,攥着帕子坐回了椅子上,“我以为皇城姑娘娇生惯养,又是奉旨成婚,定会骄横狂傲,不曾想,竟有如此心善细腻,心胸宽广之人。”
“此乃我北王府之福啊!”
这算是北王府最近以来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王氏心中感激欣慰,“越是如此,我们越不可亏待了她才是。”
北王妃点了点头,忙吩咐管家赶紧操办,即便不挂红鸣金,那也要隆重些才好,不能太委屈了那姑娘。
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林思棠许是带着皇帝密令,为监视北王府而来。
都一心感激着她的深明大义,通透豁达。
北王妃,“砚儿,母妃知你心中有怨气,可那姑娘不过是个被牵扯其中的无辜之人,你莫将气撒到她身上,便是没有情意,也要好生相待。”
“桃李年华,背井离乡,终生都被算计成了筹码,已经够可怜了,我北王府男儿,绝不能做欺辱弱女子的卑劣小人。”
阿守闻言愣了愣,被林思棠明艳笑容晃了下眼。
“主子一让你读书,你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如今拍马屁都词穷,竟是丢主子脸。”奂月笑骂阿守。
阿守闻言,气的梗着脖子,“你胡说什么,学艺不精也是玄翼,与我有何关系。”
奂月叹了口气,林思棠笑着开口,“花轿来青州的路上,是玄翼一路护送,就他那脾性,骂我差不多吧?”
“你怎么知晓?”阿守嘴比脑子快,等问出口就后悔的恨不能捂住嘴。
“你家少夫人我能洞穿人心,一眼就看出了你的诡计。”林思棠笑着站起身,离开了穿堂。
阿守盯着她背影瞧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玄策所言不假,皇城人,果然奸诈。”
奂月在一旁解释,“少夫人见谅,阿守被公子惯坏了,爱玩又鬼点子多,您莫同他一般见识。”
“你是说,方才他承认玄翼骂我一事?”林思棠语气淡淡。
奂月喉头一涩,“奴婢不是那个意思,阿守那张嘴,惯爱胡言乱语,回头奴婢就禀报了公子罚他。”
此时,二人已回了正院,林思棠侧头看了奂月一眼,“罚他做何,那少年,挺有意思的。”
奂月一怔,又见林思棠唇角挂笑,确实不在意阿守戏弄之举,才稍稍松了口气。
折腾了一上午,已到了用午饭的时辰,回到正屋时,知秋几人已摆好了饭菜。
林思棠瞧见了那双多出来的筷子,才倏然想起了北辰砚。
“二公子午饭是回府用,还是在外面吃?”
奂月,“二公子出门办事,一般都不在府中用饭。”
林思棠闻言,唇角一勾,点头应了句知晓了。
奂月却觉得,二少夫人听了这话,好像是高兴了不少,又见林思棠开始净手,奂月识趣的退了下去。
许是摸准了林思棠脾气,一整个下午,奂月都不曾再打扰。
一直到日头西落,知秋快步进屋笑盈盈禀报,“少夫人,姑爷回来了。”
林思棠正摆弄着桌案上一个类似泥偶的物什,闻言侧了侧头,“你怎么知晓?”
“奴婢…”知秋说着,垂下了头。
“你去盯他了?”林思棠语气微沉,知秋忙摆手,“没有,没有。”
“奴婢连姑爷去了哪都不知,怎么会盯着姑爷,奴婢是…守在门口,见着了姑爷回来,才来禀报姑娘的。”
林思棠蹙了蹙眉,“以后不要再做此类事情,以免徒生事端。”
知秋点了点头,她只是见姑爷连敬茶都不陪着姑娘,心中不放心,才蹲在门口候着姑爷,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此时,知书,刘婆子都在屋内,林思棠趁机嘱咐道,“北王府不比林府,你们做事之前要三思而后行,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装聋装瞎,不要对与我们无关之事产生丝毫好奇之心。”
“尤其是北二公子,更不许对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旁敲侧击,包括打探他的动向,都记住了吗?”
知书,知秋,齐齐福身称是,刘婆子犹疑开口,“少夫人,姑爷毕竟您夫君,日后时日久着,若一直冷淡着,还如何培养感情。”
林思棠容色清淡,唇角噙着讥嘲,“在北王府,感情是最虚妄的东西,如今当要的,是守好咱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安分分,方可平安,手伸得太长,会死的!”
初来乍到,她所能做的,就是安分,最好安分到北辰砚对她动恻隐之心!
而一个女人,最大的利器,就是男人的同情与不忍心。
林思棠将泥偶重新放回了桌案上,起身朝芙蓉纱窗撇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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