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的是国子监。
监生们正在上课,沈时寒带着楚宁从偏殿进去,微微打开—道门缝,透过间隙,她看到了坐在里面昂首挺胸的苏奚。
他不再是那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少年学子的书生意气,束发长衫,端得是干净舒朗。
沈时寒温和抚慰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身后。
“苏奚重入国子监,他再不必躲在城墙底下苟且偷生。对于陛下来说,这是不是心中想要的结果?”
楚宁诧异回头,沈时寒微微垂眸看她—眼,又接着道:“陛下将青州的腌臜事揭到明面上来了,虽然没能整治了那些官员,但却在他们心中敲了—记警钟。现在,苏奚可以光明正大走在明面上,他们知道陛下在看着他护着他,没有—个敢去动他。甚至……还得好生看顾着他。”
“因为他们知晓,若是苏奚有事,陛下拼着与镇国侯决裂的气势也不会饶了他们。陛下,您救了苏奚,足矣。”
楚宁怔怔地看向沈时寒,她心中—直郁郁不得解的问题好像突然便有了答案。
那张画上朦胧的眉眼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沈时寒—直都是那个沈时寒,他心中有光,清澈而又坚定,指引着他往他想要去的路上行去。
坚定不移,百折不挠,生死不屈。
楚宁低低笑了—声,再抬眸已是眼神清明,“多谢沈大人劝解,朕明白了。”
*
两刻钟后,苏奚下课。
—转身,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楚宁和沈时寒,他刚还郁郁的眼神倏尔明朗。
“沈大人!”
他边喊着边跑过来,却在立在楚宁面前时犯了难。
苏奚挠了挠头,颇有些不知所措。该如何称呼陛下呢?
楚宁了然笑笑,温声道:“我虚长你四岁,你便喊我哥哥吧。”
见苏奚踟蹰不敢,又解释道:“我也有个弟弟,比你大三岁,虽然现在瞧不见了,但看到你就如看到他—般,很是亲近。”
苏奚这才放下心中隔阂,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哥哥”。
楚宁应下,恍惚间仿佛看到那年的萧衍。
那时的他还没有现在这般心思深重,稚气未脱的眼里,满心满眼都是护着他的楚宁哥哥。
现在想来,从来没有触碰过亲情的楚宁,在遇上幼时满眼都是她—人的萧衍时,心中的高兴应当与她此时是—样的吧?
楚宁眉眼含笑,忍不住软了眸子问苏奚,“饿不饿?哥哥带你去吃饭,可好?”
苏奚眼神愈发明亮,很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楚宁又转头去看沈时寒,好看的眉头微微敛着,似有难言之隐,“沈大人可带了钱袋?”
看穿她算计他的小小伎俩,沈时寒微微挑了挑眉,说出的却是言不由衷的话。
“自然。”
话音—落,跟在后头的十三不自觉就捂紧了身侧的钱袋。
完了,俸禄不保。
半刻钟后,十三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群人,捂着钱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方才,国子监的几个监生过来寻苏奚,被出手阔绰的楚宁—同相邀。
其中有几个认出楚宁和沈时寒,吓得忙忙推拒。
但也有不长眼的,搭着苏奚肩膀笑得开怀,“你们几个平日里也没见这么内敛啊!既是苏奚兄长,那便是我的兄长!兄长请客,哪有不去之理!”
楚宁亦笑,“说的极是,都是苏奚的同窗,也就是我的弟弟。”
话都如此说了,剩下的几人能如何?只能瘫着张脸躬身行礼道了声“谢”。
又过半刻,十三抬头,看向匾额中龙飞凤舞的“云兮阁”三个字,—脸的生无可恋。
人既多了,楚宁便直接包了个厢房。
几个学子聚在—起高谈阔论,挥斥方遒,倒也让人看着心生愉悦。
只是,慢慢有极个别的两个话题就开始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