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依据前世的记忆,带她来到一家人气爆棚的火锅店。
店名很简单,老刘火锅。
一进门,陈默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老刘名叫刘振华,是一位年近四十岁的大叔,脊背很是挺拔,手上布满厚厚的老茧。
据说他当年是海军陆战队的队员,在反恐行动中负了伤,靠着退伍费开了这家火锅店。
陈默热情的跟他打了个招呼,递过去一支烟。
“刘叔,真没想到您年轻时长的这么帅!”
老刘礼貌性的接过烟,怔了怔神,沉声道:“小伙子,我这店里人来人往,实在是记不得你了。”
陈默笑道:“我认识您就行。”
老刘爽朗笑道:“行!找位置坐吧,今天这顿饭给你打八折!”
作为一名退伍军人,他身上自带英雄气概,为人很是豪爽。
“那我可就谢谢您了。”
现如今他不缺这点钱,只是不愿辜负刘叔的一番好意。
二人落座后,陈默将菜单递给江莱。
“你看看想吃些什么。”
江莱有几分犹豫,眼前的美食和母亲的告诫,似乎成了两个意见不合小人,疯狂拉扯她的思绪。
陈默叹了口气,直接将菜单夺了过来。
“鸳鸯锅。”
“肥牛。”
“羔羊肉。”
“毛肚。”
“虾滑。”
“......”
没一会儿的功夫,菜就已经上齐了。
牛油的麻辣香气袅袅升起,再搭配着窗外娑娑的梅雨,这顿火锅简直不要太无敌。
陈默早就饿坏了,自顾自的大快朵颐。
反观江莱,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只是一味的看着。
在她看来,吃了这顿火锅,就是违背了母亲的意志。
陈默抬起头看着她,冷声道:“你要是不吃,现在我就给你买票回苏城。”
江莱低垂着脑袋,眼眶微微泛红,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见犹怜。
但陈默不打算可怜她。
就像是小象身上的枷锁,在心理学上把这种现象叫“习得性无助”。
陈默见她沉默不语,直接掏出手机。
“我现在就给你订票,你回去吧。”
“别!”
江莱急切发声。
再三犹豫之下,终是拿起了那似乎有千斤重的筷子,夹起一块烫好的牛肉送入口中。
一旦被撑开一条缝隙,便如天河之水倒灌。
江莱眼中闪过一抹奇彩,再也顾不得被束缚的枷锁。
大快朵颐,好不自在。
“爸爸,我要吃糖!”
一道软糯的声音传来。
陈默的目光瞬间移了过去,瞳孔骤然放大,心中似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缓步走到收银台,怔怔问道:“刘叔,这是您的女儿,小西瓜?”
“没错!”
刘叔憨笑道:“看来你真是我店里的常客!”
算起来小西瓜今年五岁,刘叔中年得女,对她很是宠爱。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好景不长,小西瓜在店门口被人贩子拐走了。
自那以后,刘叔一夜白头,一边经营火锅店,一边重金寻女。
经过警方长达六年的努力,终于找到了小西瓜。
可她却被采生折割,被人贩子砍断双腿,放在火车站博取同情沿街乞讨。
陈默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喃喃道:“前世里,小西瓜就是6月30号被拐走,正好就是明天!”
“省厅布局十四年,都没有抓到人贩子,老子这次要把你们这群畜生一锅端!”
......
吃过饭后,陈默带着江莱去了水镇坐摇橹船,游览江南独有的风光。
天空中飘洒着如丝的细雨,淮河之上笼罩了一层朦胧水汽,好似轻舟漂浮云雾里。
摇橹船中。
江莱双手托着下巴,侧身俯在船边,静静地看着岸上细雨润杨柳,水畔微风绕绮楼。
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神清气舒,怡然自得。
是她平生少有的惬意时光。
目光渐移少年郎。
陈默阴沉着脸,微微皱眉,眼神专注地凝视着某一点,似是在认真思索什么事情。
江莱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在想什么呢?”
陈默回过神来,答道:“没什么。”
江莱微微撅起小嘴,一脸幽怨道:“陪我出来玩,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
“说了你也不懂。”
女人最讨厌听到的话,应该就是这句了。
陈默忽然觉得,有一道极其阴冷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他回过头看去。
果不其然。
江莱眸似寒冰,正目光灼灼的直视着他。
绝对零度!
陈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讪讪一笑:“大小姐,你别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江莱无言。
沉默最具杀伤力。
那澄澈的眼眸中渐渐氤氲起一层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
陈默举起手来,一脸歉意道:“大小姐,我错了,你可千万别哭!”
不说还好,一说则了。
忽然,一颗泪珠骤然滑落脸颊,如花瓣上的露珠般纯净凄美。
陈默顿时慌了神,连忙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大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美人落泪,一切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起初只是默默垂泪,渐渐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比摇橹船外的细雨还要猛烈许多。
躯体里住着三十二岁大叔的灵魂,奈何这位大叔的恋爱经验太薄弱,一时间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船夫披着蓑笠,手撑竹竿。
他看出了陈默的窘迫,于是出声指点道:
“小伙子,女孩子哭的时候不要说话,抱一会儿就好咯。”
陈默沉默了。
江莱那颗芳心忽然颤了一下,心中暗暗想道:“眼泪啊,我求求你了,你可要争点气,可不能现在就停住了。”
她这般想着,时不时还偷偷看一眼陈默。
看着江莱脸上贯串如丝的泪滴,陈默心想:“船家,贫僧就信你一回!”
他鼓起勇气,张开双臂,身子前倾,一把抱住了江莱。
江莱娇躯一震,顿时觉得心里没那么委屈了。
最后一滴泪点落在陈默的左肩上,排在后面的眼泪再也没有机会出来赏雨了。
心湖被微风吹起涟漪,一道道弯弯的水浪散波开来。
前世种下的七情树,似乎又有了发芽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