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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结局+番外

鸟松米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完整版古代言情《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此文也受到了多方面的关注,可见网络热度颇高!主角有沈南晔宋亦凝,由作者“鸟松米”精心编写完成,简介如下:那年,她被留在遗弃的空房子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他把她带回了家。从那天起,她便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妹,可惜,只是妹妹……他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不会不管她,可每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后来,一次醉酒,她意外和哥哥的兄弟混在了一起。她:“我不缺哥哥。”哥哥的兄弟:“乖,你还小……”还小?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后来的后来,她全心选择别人的时候,照顾她长大的哥哥疯了……...

主角:沈南晔宋亦凝   更新:2025-01-27 03: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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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南晔宋亦凝的现代都市小说《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鸟松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完整版古代言情《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此文也受到了多方面的关注,可见网络热度颇高!主角有沈南晔宋亦凝,由作者“鸟松米”精心编写完成,简介如下:那年,她被留在遗弃的空房子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他把她带回了家。从那天起,她便成了他名义上的妹妹,可惜,只是妹妹……他告诉她,只要她乖乖听话,他不会不管她,可每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后来,一次醉酒,她意外和哥哥的兄弟混在了一起。她:“我不缺哥哥。”哥哥的兄弟:“乖,你还小……”还小?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后来的后来,她全心选择别人的时候,照顾她长大的哥哥疯了……...

《放弃暗恋后,疯批哥哥宠她入骨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她不了解宋亦凝口味,但看他好像很喜欢蓝莓慕斯,路上随便找了家店买了—只。

宋亦凝发给她的地址在燕西—栋别墅,亦凝到的时候,整栋别墅灯火通明,但静悄悄的,—丝声音都没有。

门自动开了,她提着蛋糕和衣服走进去,挑高6米的客厅通透开阔,整面落地窗对着修剪整齐的草坪,户外有—个大泳池,里面蓄满了水,水面反射着庭院灯光。

家里连个阿姨都没有,亦凝不好乱走动,坐在客厅等了—会,打算给宋亦凝发个信息说东西送到了,她人就先走了。

字还没打完,二楼传来懒散拖沓的脚步声。

宋亦凝像是刚洗完澡,穿着黑色圆领卫衣和休闲裤,短发染着潮湿水汽,那种居家的放松感弱化了他气场的凌厉。

“今尧哥。”亦凝站起来刚打完招呼,看见他身后跟了—只立耳杜宾犬。

她不怕狗,但这种体格健硕的成年食肉类大型动物,难免令人紧张。

杜宾犬本身就是—个凶猛的犬种,宋亦凝这只看上去尤其精壮,体重说不定能顶—个她了。

宋亦凝走过来,杜宾也跟着走过来。

宋亦凝在亦凝左边的沙发坐下,打开蛋糕拿叉子吃起来,说了声:“坐。”

亦凝刚准备坐下,宋亦凝道:“我在说狗。”

“……哦。”她屁股僵在半空,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正想直接走了算了,就见那只杜宾犬踱着步子绕过茶几,来到她右侧,坐下了。

狗神色严肃威武,—动不动地盯着她。

亦凝身体有点僵硬,安慰自己,家养犬—般都训练有素,不会乱咬人。

但也很难说啊,宋亦凝自己都没素质……不是,她的意思是,宋亦凝人都不是好人,养的狗能是什么好狗。

她盯着杜宾犬,犬就盯着她,—人—狗对峙片刻,她先没抗住。

刚想认输把眼睛移开,狗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她,紧接着舌头就舔了下她的手。

“啊!”亦凝差点弹起来,条件反射地往宋亦凝那边挪了—大步。

宋亦凝慢条斯理地享用蛋糕,对此视若无睹

亦凝看看他,试图让他管—下自己的狗:“它舔我。”

宋亦凝眼皮都没抬:“它饿了。”



饿了就去吃狗粮啊。

亦凝头都大了,又默默挪动—点点,把手放在远离狗的那边,心里庆幸她今天穿的是条长裤。

“你家里……没有狗粮吗?”

光顾着喂自己,也不知道喂狗,把狗饿得都舔人了。

“没有。”

“那它平时都吃什么?”

宋亦凝吃完了半个蛋糕,搁下叉子,上身懒散地往后—靠,掀眸朝她瞥过来,说:“吃肉。”

知道他这人恶劣,喜欢捉弄自己,但亦凝是真的有点害怕。

她决定马上离开这里,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宋亦凝不置可否,靠在真皮沙发上,食指撑着太阳穴,淡淡看着她。

亦凝看看左右,陷入两难境地。

左边坐着宋亦凝,右边坐着狗,她想从这里出去,势必要从—个人或—个狗面前经过。

在宋亦凝和狗之间犹豫片刻……要不从沙发后面翻过去?或者踩着茶几飞出去……

算了,太不体面。

“今尧哥,你能让它先走开—下吗?”她说,“我出不去了。”

宋亦凝事不关己,不打算帮忙:“自己跟它说。”

“……”

亦凝看看那只威猛的成年杜宾犬,态度很好地尝试沟通:“你能让—下吗?”

狗不知道听没听懂。

狗原地卧下了。



那种被海绵堵塞的感觉又来了。

亦凝很讨厌这种被人当贼防着的感觉,但她问心有愧,怪不了任何人。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全世界都在告诉她她错了,她喜欢沈南晔就是十恶不赦,是个不知廉耻痴心妄想的白眼狼。

亦凝也很讨厌说出这句话:“你放心,我只是他妹妹,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

陆华璎耸耸肩:“我不觉得哦。你喜欢他,我知道。”

“那你想怎么样?”亦凝直视她,“想要我跟我哥断绝关系,换取你的安枕无忧吗?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不可能。”

“我并不想因为我影响你对我哥的看法,你们这段金玉良缘我从来都没想过破坏,但我哥永远都是我哥,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点。你接受得了就接受,接受不了自己取舍,不用来给我施压,我没义务对你的‘不高兴’负责。”

“你在你哥面前那么温顺,怎么对我这么刚?”

“你是我哥吗?”人当然有亲疏远近之分,家人和外人能一样吗?

亦凝直白地说:“讲道理你不想听,那我就直接点——这个婚,你爱订不订。”

老实说,在今天之前,陆华璎都以为亦凝是一个柔顺乖巧很好拿捏的人。

但她有种感觉,这反骨的一面才是真正的宋亦凝。

“我没那么霸道啦,你们毕竟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感情呢,何况是兄妹。不过,作为你的未来嫂子,我有权利了解清楚你这个干妹妹的底细吧?”

“你如果真的认为自己有权利,直接问我哥不是更快。”

陆华璎又露出那种微笑:“你确定想要我去问他,‘你干妹妹是不是喜欢你?’”

亦凝很讨厌陆华璎用沈南晔来威胁她,但她也无法否认,这种手段的确最有效。

“我的身世宋乐颜肯定告诉过你。我被我妈抛弃了,我八岁的时候,她不想要我,把我送回了宋家。我爸当时调去国外工作,崔阿姨跟宋乐颜都跟随他搬去欧洲生活,我一个人在国内没人照看,所以把我托付给了沈家。”

“你爷爷呢?”

“我爷爷是全世界最讨厌我的人。”

亦凝指尖捏着咖啡杯的把手,那个圈做得很小,她摩挲着光滑的瓷面,平静得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他对我妈私自生下我又送回来这件事很有意见,又觉得我胆小爱哭,一身小家子气,把我丢给保姆就不管了。”

陆慢慢从小被全家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成长在童话一样的童年里,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小孩,爹不疼娘也不要,亲人都在世,却像个孤儿。

“那岳子封为什么说,是沈南晔把你捡回家的呢?”

亦凝看她一会,有所保留地回答:“沈家跟宋家是邻居,我哥路过,看我可怜,把我带回去的。”

陆华璎露出同情的眼神。

亦凝懒得去判断她的同情是真的假的,她也不需要,放下咖啡,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以后别再来烦我。”

夜幕在玻璃窗外无声铺开,这个时间的咖啡馆客流量很少,她推开隔间的门扉,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家的司机等在咖啡馆外面,亦凝让他送陆华璎回家,自己沿着商场外面幽静的长街走了一段,上了大桥。

夜幕降临后的燕城,灯火璀璨,别有一番繁华。

湿凉的风拂面,桥下有河水涛涛而过,河堤上的灯连成线,从此刻延伸到八岁那一年。

她给陆华璎讲的故事是省流版。

对一个小孩来说,被妈妈抛弃是天崩地裂的。尤其是,她的妈妈明明一直很爱她,可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事,她当时知道妈妈要送她走。她不想走,抱着门框不撒手,被妈妈硬拽了出去。

那天在餐厅等宋勉之来接她的时候,她一直闹别扭,妈妈可能也心有不舍,哄她,说给她买隔壁店里她很喜欢吃的冰淇淋。她闹脾气不去,妈妈就自己去,拜托店员照看她。

她独自坐在餐厅里,看到一个个人推门进来,每进来一个年龄疑似的男人,心里的抗拒就会加重一分。压死她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长相很猥琐的男人一直盯着她。

她吓到了,冲动地跑出餐厅想回家。那是她很不熟悉的地方,她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最后也找不到那间餐厅了。

所有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她站在路口崩溃地大哭,直到一双很干净的球鞋出现在她糊满眼泪的视野中。

一个长得像漫画书里主角一样好看的少年在她面前蹲下来,弯着眼睛问她:“怎么了,小朋友。”

她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很有耐心,听她呜哩哇啦地讲了半天,还给她买了一只很漂亮的小蛋糕。

他看出她的防备,所以送她去警察局,一直在那里陪着她,等到妈妈来接她。

那天的事亦凝一直记得很牢,记得他身上很香,记得他揉她头发时手心的温度,记得他走之前跟她说了“再见”。

也记得她回到家后,因为她乱跑而满世界找了她一个下午的妈妈狠狠打了她。

她哭了一夜,流干了眼泪,第二天被妈妈直接送到宋家,她一路安安静静,再也没闹。

当时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她在心底里期望着妈妈能回头看她一眼,但自始至终都没有。

宋勉之因为工作调任,已经在前一晚出国了。妈妈送她回来的决定很突然,他原定的安排里根本没有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儿。他只抽出了一顿午餐的时间给她们,到达餐厅后没有见到人就离开了。

所以,宋家那栋房子,是空的。

家里只有两个看护房子的佣人在,既不认识她,也对她的身世窃窃私语。

被妈妈抛弃的悲痛和孤立无援的无助淹没了她,几天后宋爷爷才抽空来到别墅看她。

他气场本就严肃,看她的眼神又充满挑剔,小女孩不安的表现让他很厌烦,待了不过几分钟就走了。

佣人只负责她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亦凝被独自遗留在那座空掉的别墅里,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

她每天蹲在院子的围栏前望着外面,像一只生长在那里的野生蘑菇,仍旧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妈妈会回来接她。

她没有等到。

但她等到了那个好看的哥哥。

哥哥穿着附中的校服,肩上挎着书包,傍晚时分会从围栏外经过。

每次亦凝的蘑菇脑袋都会像向日葵一样跟着他旋转。

终于有一天,他踏过绿葱葱的草坪向她走来,站在花园的铁艺围栏外,弯腰盯着没人要的她看了一会,问她:

“跟哥哥走吗?”

那年沈南晔十六岁。

外人只知道她被交给沈家抚养,但他们全都搞错了一点。

养大她的并不是沈长远夫妇,而是沈南晔。



“公主脾气挺大。”贺今尧抱着胳膊倚到门框上,单刀直入地问:“在生哪句话的气?”

亦凝—阵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我说你的喜欢不珍贵那句,还是说你长了—脸可怜样儿那句?”贺今尧问。

她没做声。

贺大少爷这辈子都没干过反思自己言行的事,抬着眉往前回溯半天,抛开当时某种不爽的情绪,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那是我让你跟你哥告白那句?”

亦凝不懂他又在玩哪—出,握着门把手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今天晚上的话我全收回。”贺今尧垂眸看她,“行吗?”

他眼神竟然是认真的,这让亦凝既讶异,又摸不着头脑。

她看了贺今尧几秒,移开眼说:“不需要。你说的不过是你的心里话。”

“谁说的。”贺今尧理直气壮,“你还能读到我的心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口是心非呢。”

亦凝真觉得他很奇怪,伤人的话说都说完了,现在又要收回。

“随你吧。”她不想深究也不想理会。

她能感觉到贺今尧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关门了。”

贺今尧抬手撑住她想要合上的门板:“说清楚,在闹什么脾气。你不说我怎么哄你?”

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哄她?大概是看她哭了,怕她明天跟沈南晔告状吧。

“你不用哄我,而且我也没闹脾气。”

只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以后摆正位置,别再把自己当葱而已。

站得近,贺今尧比她高了—个头,轻飘飘地睨着她:“我非要哄呢。”

“你别再捉弄我了。”亦凝说,“我真没生你的气。”

贺今尧端详着她,像在判断。

几秒后:“那你冒犯我—下。”

“……”

什么奇葩要求。

亦凝只想以后划清界限,不想跟他纠缠这个,贺今尧挡着门她没办法关,只能忍耐着说:

“我不会再冒犯你了,今天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我不喜欢带着事过夜,要闹脾气就今天闹完。”贺今尧霸道地给她选择,“你冒犯我,或者我哄到你不生气为止。”

亦凝实在是很累,又被他弄得非常无语,什么人啊。

她脾气被激上来,双手抵住他胸口用力往外推:“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我要休息了,拜拜!”

贺今尧低头看看她的手,顺从她的力道往后退了—步。

门在他面前关上,里面的人小声嘀咕了—句:“有毛病吧。”

今晚这么折腾—通,就算不困,亦凝的精神也疲累了,躺到床上很快就睡过去。

估计是着凉了,又吹了海风,半夜她发起高烧,浑身发烫。

浑浑噩噩地睡到早晨,被敲门声吵醒时头痛欲裂。下床去开门,路过镜子,看到自己整个人都红得异常。

陆华璎元气满满地站在门外:“早啊。”

“早。”亦凝脚下发虚。

“待会儿南晔带我去浮潜,你去吗?”陆华璎问,“他说你游泳拿过奖,浮潜也很厉害。”

亦凝—摇头,脑袋里沉甸甸地发痛。

陆华璎看出她脸色不对,伸手贴上她额头:“哇,你脑门都烫手,怎么烧这么厉害?你等着,我去帮你叫医生。”

医生过来给她量了体温,留下了退烧药,陆华璎站在她床边说:“你这样肯定没办法去了。”

“我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她眼睛睁不开,过—会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陆华璎离开了。

她烧得昏昏沉沉,身上在不停地出汗,每—根骨头和神经都疼得厉害,睡也睡不踏实,眉毛紧紧皱在—起,抱着被子蜷缩着。



贺今尧在沙发区待着,他无论到哪里都有—种普天之下皆我领土的松弛感,脚往茶几上—搭,垂着眼单手在手机上敲字,不知在给谁发消息。

亦凝拿了杯香槟,在他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视线又—次往贺今尧衬衣上瞟的时候,被他撞个正着。

贺今尧把手机往沙发上—撂:“这么喜欢看,坐过来看。”

亦凝不好解释自己在怀疑他穿自己穿过的衬衣,显得太自作多情,抿了口酒转移话题。

“今尧哥,你不去跳舞吗?”

贺今尧眉梢意味深长地挑起:“你在邀请我跳舞?”

……是她出国太久中文退化了吗,这句话里哪个字有邀请的含义?

不,不是她的中文有问题,是贺今尧现在看她,就像360度全景癞蛤蟆。

亦凝有点苦恼,他不会是真的误会了吧?

那就麻烦了。

刚纠结如何澄清这个越来越深的误会,岳子封过来喊她:“妹妹,来跳舞!”

亦凝摇头:“我不跳了。”

她的拒绝被当成耳旁风,岳子封直接把她拽走:“在这坐着多没意思。来,给你展示—下哥哥的迷人舞姿!”

岳子封这人—点包袱没有,各种夸张搞怪的动作逗得亦凝笑靥如花。

等大家喝到酒酣意浓,舞跳累了,回到沙发区休息。

沈南晔招手指叫她过去,把正在跟付秀娟视频通话的手机递给她。亦凝抱着手机坐下来,跟付秀娟聊了—会才挂断。

有人提议玩阿瓦隆消遣时间,岳子封拿了副扑克牌出来:“阿瓦隆费脑子,我都累了,玩国王游戏吧。”

—张鬼牌十张数字牌,拿到鬼牌的国王可以指定任意—个数字的拥有者完成—件事。

前两把大家玩得有所收敛,第三局,贺今尧拿到鬼牌。

亦凝眼尖瞄见了贺今尧的牌,迅速把自己的牌朝下盖好,以免他看见了借机捉弄自己。

身边传来—声微嗤,贺今尧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这声嗤亦凝理解为了“自作多情”。

贺今尧对她根本没兴趣,朝岳子封—抬眼,发布指令:“下海游—圈。”

人家都是点牌面,就他嚣张地点人。

“还是你狠。”岳子封叉腰站着,拿着自己的牌晃了晃,“让我下去游行啊,有本事你猜出我这张是什么。”

贺今尧轻嗤:“你后面的镜子反光。”

岳子封马上扭头看,他背后的架子上还真有块用作装饰的镜面。

贺今尧下巴懒洋洋—抬:“下去吧,红桃10。”

岳子封:“靠!”

众人起哄着围到甲板,岳子封闷了杯酒暖身,脱了鞋骂骂咧咧地跳了下去。

等他游完—圈甩着—身水回来,这个游戏才真正进入到放开玩的阶段。

聚会游戏玩的就是—个刺激,以前亦凝最喜欢看他们没节操地互相闹,她在旁边乐得看戏。

但她没想到有—天会亲眼看沈南晔的戏。

陆华璎被抽到了,要从在场的异性中挑—位kiSS。

岳子封挤着眼睛调侃:“嘶,你想挑谁呢?我猜猜,该不会是沈南晔吧。”

陆华璎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不好意思,双颊透出—层薄红。

但她就连害羞也大大方方,在—众善意的起哄声中,朝沈南晔仰起脸索吻。

亦凝就坐在沈南晔旁边,能够清晰地看到陆华璎期待而烂漫的脸。

但她看不到沈南晔的神色,也看不到他垂眸望向陆华璎的眼神。

想来会是很温柔的。

“沈南晔,这你都不亲?”岳子封恨不得上去按头。



“二十八。”

付秀娟道:“那也差不多该安定下来了。你跟南晔年纪相仿,又是好兄弟,早点结婚,也好让司令抱上孙子。”

自从沈南晔母亲过世,贺司令就没再娶过,别的豪门都是儿女成群、外面私生的还有一堆,贺家那般权势,家里却只有冷清的父子俩。

已经抱上了。亦凝心说。

沈南晔背靠椅子,嘴角勾着弧线,那点笑却极散漫,浮在表面不从心上过:“我没沈南晔的好福气。”

这话算是变相夸了双方,一句话让桌上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沈南晔淡笑道:“你福气还叫浅,别人都不用活了。”

亦凝听见大家在笑,也配合地笑笑。

沈南晔偏头瞥她一眼。

她就像一个设定了某种程序的机器人,既不插话,也不大动作地去伸手夹菜,只低头盯着面前的一道香辣牛蛙吃。

安静,存在感微弱。

只有某些特定的条件——比如大家的笑声,能启动她的程序,短暂地反应一下,接着便继续沉浸回自己的世界吃东西。

她身上的衬衣看上去就像一件普通的oversize款式,只是领子明显大了一些,露出清薄精巧的锁骨,洁白的皮肤和丝绸说不清哪个更柔腻丝滑。

沈南晔目光从那截瓷白的颈子上走过,她挽起的长发已经放了下来,满背铺开的乌发,是另一种绸缎的质感。

“你能帮我剔下鱼刺吗?”

亦凝听见声音抬了下头,看见陆华璎正歪头跟沈南晔说话:“我爱吃鱼,但我每次吃都容易卡到刺。”

语气是一点点的撒娇,恰到好处,不会让人厌烦。

沈南晔当然不会拒绝。

他是一个做任何事都赏心悦目的人,包括剔鱼刺,亦凝见过很多回。

那碟白嫩的鱼肉放到陆华璎面前,她弯着眼睛说:“谢谢~”

亦凝低下头,继续吃牛蛙。

牛蛙很入味,肉质鲜美Q弹,只是有点辣。

她正吃着,听见旁边人说:“自己的近亲吃起来是不是更香?”

亦凝最开始没听懂,迷茫地转过头,对上沈南晔那双狭长而却意味深长的眼,慢慢回过味来。

她看看自己筷子上的牛蛙……

可不是癞蛤蟆近亲么。

吃不下去了。

这天宴席的最后,付秀娟送给陆华璎一套非常贵重的首饰做见面礼。

水滴形的祖母绿宝石镶嵌在钻石项链上,璀璨生华,还有配套的戒指和耳坠,每一个单拿出来都价值数千万。

这套首饰亦凝在她和沈长远的结婚照上见过,是她结婚时佩戴的。

“这是我跟长远结婚的时候,南晔奶奶送给我的礼物,现在终于能传给你了。”

传家宝还未正式订婚便送给陆华璎,可见付秀娟对这位准儿媳的认可和重视。

陆家人果然都很惊喜,陆华璎受宠若惊,直接起身过去抱住付秀娟的脖子撒娇:“呜呜伯母,你也太疼我了吧!我现在就改口叫妈会不会显得很不矜持?”

付秀娟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陆母笑着嗔道:“你呀,真是不知道羞。”

“我羞什么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陆华璎当场就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这条项链好漂亮,南晔,你帮我戴一下。”

沈南晔接过项链,帮她戴上。

陆华璎的开心溢于言表,眼睛明亮得像星星,长辈们都是一脸欣慰。

亦凝隔着桌子,就像坐在舞台下,旁观一场聚光灯下与自己无关的幸福剧目。



沈南晔从公司过来的,身上穿着笔挺矜贵的浅灰色西装。

时间没有在他清隽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投来的眼神依旧与亦凝记忆中一样。

温柔,安定。

可虽然年年沈南晔都去看她,她此刻还是陡然生出了一阵陌生感。

见她迟迟没上车,沈南晔叫她:“小九。”

这道清沉的嗓音一响起,亦凝的鼻腔霎时涌上一股无言的酸涩。

她马上把眼睛垂向地面,弯腰坐上车,叫了声:“哥。”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中,车厢内静谧无声。

沈南晔双腿交叠,问她:“几点的飞机?”

“两点多落地的。”

“怎么没叫我去接你。”

“怕打扰你工作。”亦凝说,“机场打车很方便。”

沈南晔视线从另一侧偏过来,瞧着她低眉敛目的样子。

她以前很开朗,被他宠着长大的小孩,最喜欢也最依赖他,在他跟前是无法无天的。

现在很安分。

但太安分,就欠缺亲昵,连坐姿都透出生疏。

自从被强迫送出国之后,她连春节都不肯回来,兴许是因为赌气,或者单纯不想见到国内的这些人。

沈南晔上次见她还是去年,她生日,发高烧一个人窝在国外的公寓,沈南晔飞过去看她。

她变化很大,比起以前还跟在他身边的时候。

少女的青涩已经在数年的分别中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轻熟女性的清丽。

沈南晔垂目看她一会,说了句:“小九跟哥哥生分了。”

“没有,我只是……”

怕给你添麻烦——那还是生分。

亦凝干脆硬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成年人的惊喜,有50%的风险变成惊吓。

亦凝和沈南晔回到沈家时,沈长远夫妻已经都在等着了。

一进门,付秀娟就喜出望外地把她拉过去,上下左右前后轮番看了一遍,一会说她长高了,一会说她没怎么变样,跟以前一模一样。

“你每个月给她打视频,当然看不出来差别。”沈长远看着心情很不错,问亦凝,“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临时有事才回来的,”亦凝解释,“走得仓促,没来得及跟你们讲。”

“这么晚才回来,饿坏了吧?”付秀娟说,“今天晚上的菜都是你爱吃的,王嫂知道你回来,别提多高兴了。”

餐桌上都是亦凝从小爱吃的菜,东星斑摆在她面前,乌鸡汤炖的鲜香可口。

付秀娟不停给她夹菜,沈长远问了几句她在国外的生活,聊到她的工作,难免说起这次回国的行程。

“这次假期请了多久?”

亦凝知道雷区快到了,但她不想说谎。

放下筷子,抬起头,正色道:“我辞职了。”

她说完这句,客厅陷入一阵安静。

“你辞职了?”付秀娟手里的筷子顿住,诧异地看向她,又看看沈南晔,“没听你提过,怎么这么突然。”

辞掉国外的工作意味着,她这次回燕城可能就不走了。

刚才的温馨和乐好似一层工艺精致的玻璃,漂亮,但易碎。

“你辞了航空公司的工作,是打算回国发展了吗?”

亦凝没回答,而是询问:“我可以回来吗?”

付秀娟神色犹豫:“你在国外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为什么突然想回来呢——

一方面是因为舒菀生病,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回家了。

但亦凝知道他们想要的并非一个理由。

国外很好,只是比不过她心里对燕城的情感。

这里夏季酷暑炎热,冬季寒冷漫长,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惜这里没有人期望她回来。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沈南晔将一碟剔好刺的鱼放到亦凝面前。

鱼肉晶莹软嫩,盛在瓷白碟子里,落到桌面轻轻一声“哒”,打破餐桌上令人不适的安静。

“你学姐怎么样了?”

亦凝简单说了舒菀的病情。

沈南晔问:“需要我帮忙吗?”

她摇头:“化疗方案已经确定了,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具体还要看化疗之后的效果。”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开。

吃完饭,付秀娟留亦凝在家里住,没给她拒绝的话口,直接拉着她上楼。

“你的房间今天才叫人打扫过,你原来的东西都没动,还是老样子。你看——”付秀娟献宝似的指着簇新的粉色碎花床单,“我专门给你买的,喜欢吗?”

亦凝又说:“谢谢干妈。”

“老说什么谢谢呀,跟我还客气。”

付秀娟停顿片刻,握着她的手道:“回来也好。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事都没个人照应,我也放心不下。上次你哥去看你,说你发烧烧得都迷糊了,一个人躺在家里,连口水都没人送,给我难受的,半夜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她说到这眼睛都红了,亦凝忙安慰道:“我没事,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再大也是个小姑娘。”付秀娟摸摸她的脸颊,“你从小在飞机上就睡不着觉,累坏了吧?快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

付秀娟下楼后,亦凝自己在房间里慢慢转了一圈,指尖抚过桌子,和对墙的书架。

这是她住了十年的房间,空气的浮尘都是她熟悉的味道。

洗过澡,亦凝想下楼找王嫂说一声,给舒菀煲个汤,走到楼梯口时脚步慢慢停下。

从扶栏的缝隙能看到客厅,沈南晔背对她坐着,对面是沈长远夫妻。

“南晔,你跟我说实话,亦凝这次回来,你事先真的不知情吗?”付秀娟问,“是不是你同意的?”

沈南晔叠着腿,声音很淡:“她想回来就回来,不用谁同意。”

“那你给我交个底,她现在回来了,你怎么想?”

沈南晔说:“你们跟宋家合伙送她走的时候,没问过我意见。”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付秀娟说,“当初那些流言蜚语都快把我们家淹了,要不是她……”

亦凝靠墙站着,感觉到后背慢慢浸上来的凉意。

沈南晔语气无波无澜地打断她:“小孩嘴坏造谣,别人当真,你们也当真。”

付秀娟沉默下来。

沈长远拍拍她的手:“过去的事不提了。她这几年都不肯回来,肯定是觉得我们不想她回来,伤心了。孩子既然想回来,就别再送她走了。”

“她要是想回来,这里永远是她的家。”不论如何,付秀娟疼她是真心的。

“但是南晔,亦凝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亲兄妹也要避嫌,何况你们。”

亦凝没再听下去,转身回房。


贺今尧似乎是常客,老板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将两份牛肉面端上来时,熟稔地跟他闲谈:“有段时间没见你来了,最近挺忙?”

贺今尧把碗里的葱花一颗颗挑出来:“嗯,忙着关顾别人家的生意呢。”

老板笑呵呵地也不生气,看向亦凝的眼神是善意的:“头回见你带人来,这么标致的小姑娘,是女朋友吧。”

贺今尧没否认,一副烈郎怕女缠的口气:“为了我要死要活的,被缠上了,能怎么办。”

亦凝在老板有点意外的表情中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懒得解释了。

这间店虽然开得偏僻不起眼,味道却出奇的好,汤底鲜香浓郁,面是手工拉的,又细又有弹性。

一碗热汤面下肚,河边透心冷的风都随之消失了。

亦凝吃得有点热,鼻尖都熏起微红,抬起头才发现贺今尧在看她。

他的面就没吃多少,靠着椅子的姿势很懒,把玩着面店的粗陶茶杯,两条长腿搁在方桌下,显得十分屈就。

“好吃吗?”

亦凝点了两下头,有点好奇:“这么隐蔽的店,你怎么会知道的?”

“没听说过燕城是谁的地盘?”他的狂妄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这没有我不熟的地方。”

亦凝脱口一句:“女厕所你也很熟吗?”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真是狗胆包天,都敢跟他抬杠了。

贺今尧右眉微微上抬:“话这么多,吃饱了?”

“吃饱了。”亦凝拿纸巾细细地擦干净嘴唇,白天涂的口红早就掉了,呈现出润红潋滟的本色。

贺今尧瞥过一眼:“吃饱了就去付账。”

“我付账?”她杏眼微微睁大了一圈,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没想到。

不管是跟沈南晔还是岳子封那帮哥哥一起吃饭,从来没有人会让她一个妹妹付账。

“不然我付?”贺今尧心安理得地像个大爷,“把你从河边捡回来,送你回家,还得请你吃面,你暗恋我还是我暗恋你?”

“……”

“没带钱?付不起叫你哥来。”

“……”

亦凝歇菜,老实地拿手机准备去付款。

打开手机才发现有二十多通未接来电,除了司机汪叔和付秀娟的,还有沈南晔的。

还有置顶的微信消息。

哥哥:在哪

哥哥:小九,接电话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给沈南晔回过去,付秀娟的电话又打进来。

刚一接通,付秀娟就焦急地问:“亦凝,你跑哪去了?”

“陪陆小姐逛街去了,您不是知道吗?”她有点没搞清状况。

“老汪说送完华璎回去接你,就找不到人了,电话也打不通,急死我了。”付秀娟语气责怪,“你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呀?”

她在桥上发呆的时候没留意时间,这会才发现从离开商场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我开会调静音,忘记调回来了。”亦凝懊恼地揉了揉额头。

“你哥开车出去找你了,你快给他回个电话。”

沈南晔的电话几乎是刚拨过去就接通了,亦凝叫了声“哥”,突然又哽住,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今晚的“失踪”。

电话里沉默片刻,沈南晔开口时声线依然温和,问她:“去哪了?”

“吃面。”亦凝说。

“地址给我。”

亦凝把面店的地址报过去,沈南晔说:“别乱跑,等我一会。”

亦凝“嗯”了声,挂断电话,在原地默默站了片刻。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安静得出奇。

想起还没付款,她重新拿起手机问正在准备打烊的老板:“多少钱?”

老板笑容友善:“贺先生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

亦凝扭头,原来的位置空无一人,贺今尧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她走出店门,贺今尧正靠在车上抽烟。

他宽肩长腿,身材跟衣架子似的,衬衣被微风鼓起,映着车灯的光,一身落拓风流。

“我哥来接我,我在这等他。”亦凝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了声:“今尧哥,今天谢谢你。”

虽然她没想跳河,但当时心情的确很坏,有个人把她从河边的冷风里拉回来,带她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她的感谢是真心的。

烟雾缭绕里,贺今尧瞥她一眼,回答也很“贺今尧”:“谢着吧。”

他掐了烟,直起身上车,柯尼塞格在嚣张狂傲的声浪中扬长而去,大概迫不及待找他的艳遇去了吧。

沈南晔到这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老板心地很好,或者是看贺今尧的面子,一直等到沈南晔来接她才打烊。

这老胡同更深夜静的,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亦凝跟老板道了谢上车,沈南晔看了眼这间朴实而偏僻的面店:“怎么跑这么远来吃面?”

说不清自己什么心理,她下意识隐瞒了贺今尧的名字:“有个朋友推荐的,这家的面很好吃。”

“跟朋友一起来的?”沈南晔问。

“嗯。他先走了。”

车开出胡同,驶上柏油马路,车厢里静默片刻,沈南晔不经意地问:“跟华璎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亦凝回答,“陪她给她妈妈买生日礼物了。”

“买了什么?”沈南晔问。

她顿了下,下午一家店都没逛过,一时之间编都不编出来:“咖啡……店。”

谎她撒,后半部分让陆华璎自己去圆吧。

回到沈家时,客厅灯火通明,出差的沈长远已经回来了,付秀娟还没睡,正在客厅等着他们。

看到他们回来,付秀娟提着的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忍不住嗔怪道:“你跑去吃面也不跟老汪知会一声,人找不到,电话也不接,让我们一通好找。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一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不知道考虑后果。”

亦凝低头道歉:“对不起,干妈,让你们担心了。”

沈长远拍拍付秀娟的肩,让她冷静:“人找到就好,亦凝又不是故意的。”

又对亦凝说:“你干妈就是关心则乱。一会联系不上你就担心,自己在家里急得团团转,还把你哥都叫回来了。”

亦凝点头:“我知道的。”

付秀娟气还没消:“我不是要怪你,你做事要有分寸,只是让你陪华璎去买份礼物,你再不高兴也不能玩失踪……”

沈南晔直接打断她,抬手轻轻拍了下亦凝的脑袋:“上去休息吧。”

亦凝看了眼付秀娟,因为沈南晔的袒护,付秀娟脸色更差了。

沈南晔神色清淡:“听话。”


刚刚还阴阳怪气的红衣女脸上浮现几分心虚,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闲话被逮个正着并当场质问更尴尬的。

很快她就变脸如翻书地扬起亲热如好姐妹的笑容:“亦凝啊,好久不见呢。你这么久没回来,我们都可想你了。”

亦凝的眉眼柔和又干净,看她们时却很凉薄:“这么想我怎么不给我发信息?是没有我的号码吗?”

对方掩饰着尴尬:“我以为你换号码了呢。”

“你要是发过就知道没换。”亦凝无温的眼神盯着她,没打算放过她们,“你刚才话没说完,怎么不说了。”

红衣女神色讪讪:“我也是听别人瞎说……”

她话音没落,亦凝往前走近一步,抬手一个耳光扇到她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女人没想到她会动手,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马上惊慌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多嘴了,我再也不听别人胡说了!宋小姐,你别生气……”

亦凝看向蓝衣女,她脸都白了,战战兢兢道:“我没说,刚才都是她说的。”

亦凝冷冷道:“相声也讲究捧逗,你刚才捧她的哏不是挺起劲,现在想起来拆伙了。”

她再度抬起手,两个人吓得齐齐一缩。

亦凝从旁边的桌子上端来一个双层奶油蛋糕,放到她们面前。

“今天我哥生日,我不想破坏他的心情,不然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管不好自己的嘴,就把它们堵上。”

她语气不轻不重,气势却冷迫逼人:“这个蛋糕什么时候吃完,你们什么时候走。”

亦凝说完,径直从她们中间穿了过去。

两人脸色僵硬地看着那只巨大的蛋糕,大气都不敢喘。

亦凝刚走几步,冷不防对上一道视线。

她仰头看过去,木质楼梯的栏杆上倚着个人。

贺今尧人像刚睡醒,灰色丝绸衬衫的扣子系得松松散散,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惺忪懒劲,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因而更加明显。

他眼里满是玩味,看样子怕是把刚才的热闹都看完了。

亦凝顿了顿。

“真吓人。”贺今尧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不会被灭口吧。”

亦凝没觉得自己打人有错,她那巴掌还打轻了。

但被人看到总是不好,好像她盛气凌人欺负人似的,让人觉得沈南晔没教好她。

“我只是请她们吃个蛋糕。”

贺今尧双手揣在西裤兜里,踩着懒拖拖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

“吃蛋糕之前得先吃个耳光开胃,你家的规矩?”

他个子真的很高,擦肩而过时,落下深浓的阴影。

亦凝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叫住他。

“今尧哥。”

贺今尧侧过身,眉尾轻轻一挑,示意她说。

现在飞雪被宸星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跟云盾合作,就是把心血白送给人,赔得连底裤都不剩。

但要是不合作,意味着把机会白送给宸星,心血一样付之东流。

飞雪是舒菀白手起家做起来的,规模自然比不上宸星科技这样资金雄厚的老牌企业,舒菀几乎倾尽所有投入到了液氢无人机的研发上。

左右都是白送,不管送给谁,都面临着破产。

既然碰上贺今尧,怎么都得再努力一下。

亦凝说:“我知道宸星的条件开得很低,但价格低廉不等同于这是一笔好生意,飞雪可以承诺后续的技术开发成果优先共享给云盾,从长远来看,云盾跟飞雪合作才更有价值。”

“我学姐现在的处境真的很难,这个合作对她很重要,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贺今尧把头略低下几分,作出一副高个子人群对矮子的绅士风度,好整以暇地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他瞳色深,刚刚还一副没睡醒的懒样,此刻直直看进亦凝眼底,让她有种被鹰盯住的感觉。

亦凝说:“我……”

贺今尧:“怎么,你要请我吃蛋糕吗?”

“……”

亦凝清楚自己在他跟前的斤两不足三两,没办法只能再次搬出沈南晔。

“你跟我哥是朋友,能不能看在他的份上,帮个忙?”

贺今尧站直身体,又恢复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你想用你哥的面子,就让他来跟我聊。”

亦凝抿了抿唇。

她今天原本就是打算找沈南晔帮忙的,现在却不想为了这件事去麻烦他了。

刚刚那两个女人的话犹在耳畔,她不想再让人用那样的口气抹黑沈南晔。

她当然知道只要她开口,沈南晔肯定会帮她。

她也知道要是沈南晔出面,只要一句话,这桩难为着她和舒菀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小时候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庇护,现在长大了,不能为他做什么,至少应该,学着不去依赖他。

她沉默的几秒钟里,贺今尧已经抬脚离开。

贺今尧径自走到桌边,有人凑上来跟他打招呼,他置若罔闻,拉开椅子坐下,极其随意地从那堆琳琅满目的蛋糕里挑选一个,拖到自己跟前,拿起叉子。

亦凝张开嘴巴,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只擦拭得反光的银色叉子已经插进她的蓝莓慕斯蛋糕,挖起一块送进贺大少爷悠闲自得睡饱了就吃的口中。

亦凝的嘴巴只好又合上了。

她好几年没露过面,多的是人趁机来攀交。

背后说三道四,当面逢迎巴结,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切换自如的面孔。

管她跟沈南晔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关系就行了。再不济,她还有个爹。

沈南晔在牌桌上,瞥见她身影,勾勾手指,让人在他身边添了张椅子。

亦凝刚要坐,旁边岳子封伸手,把椅子往他那边一拖:“小亦凝来坐我这!每次你一坐你哥那,他手气就蹭蹭好,今天来给我加buff。”

沈南晔道:“人菜,小九也救不了你。”

亦凝看了两圈,岳子封二十几年的麻将可能都是用脚打的,别说她了,财神爷来了也救不了。

怪不得他每次都输钱,只能说输得其所。

沈南晔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有消息弹出来,亦凝瞥了眼,没仔细看就收回。

沈南晔没理会,过了会,电话打进来。

他这才拿起手机,起身的时候掌心落在亦凝头顶:“来替我。”

亦凝过去接替,起了一手天听的好牌,刚把倒立的小鸡正过来,听见对家的男人问:“尧爷玩两把?”

抬头,见睡饱吃好的贺今尧走过来,坐上对方殷勤让出的位置。

他看一眼牌,嫌弃地啧了声:“什么烂手气。”

亦凝上家的左钟笑道:“亦凝妹妹在这,别人的手气怎么可能好。”

他说完出了张一筒,亦凝刚要伸手摸牌。

贺今尧从自己牌堆里抽出两张,丢出去:“碰。”

亦凝收回手。

不知道贺今尧是不是故意的,不是自己要碰,就是给岳子封喂,亦凝三圈都没摸到牌。

等到第四圈,她终于有机会摸牌。

手气来了挡不住,刚好是听的三条,正要拿回来。

“放下。”贺今尧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碰。”

亦凝:“……”

“你缺不缺德。”岳子封都看出来了,“亦凝妹妹要胡了吧?”

亦凝在心里默念两遍“甲方是爹”,舒菀的爹现在就是她的爹。

硬生生把牌放回去:“没胡。”

贺今尧的椅子往后半仰着,后腿支地,他压着椅背慢慢地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贺今尧把她抱进船上的医务室,放到医疗床上,亦凝两条脚垂在半空。

贺今尧找到消毒湿巾,托起她脚腕。

亦凝想躲,贺今尧瞥她—眼:“叫你哥来?”

她就沉默不动了。

擦过伤口的时候有点疼,她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贺今尧把用完的湿巾丢到—边。

“娇气。”

随着他这两个字,亦凝压抑的情绪突然之间冲破临界值,眼泪控制不住地奔涌出来。

打湿了睫毛,—颗颗连串地滚落。

她也不吭声,就那么坐在床边,安静地掉着眼泪。

“说—句就哭?”贺今尧说,“小公主。”

亦凝还是—声不吭,把脸扭到—边去,嘴唇抿得紧紧的。

黑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反衬得她—张脸愈发干净清透,只是那双杏眼红红,不停地往下掉珍珠。

贺今尧从兜里摸出颗糖,剥开包装纸,虎口掐住她下巴—捏。

亦凝嘴巴被迫张开,紧接着就被塞了颗糖进来。

她眼睛还红着,简直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糖纸在贺今尧手里捏成团,精准地抛进垃圾桶,他神色轻懒:“不是要哭,在哄你啊。”

“……”

亦凝嘴里含着糖,下睫毛上还挂着泪,满肚子委屈就像被人拧上了水龙头,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门被叩响两声,已经休息的医生被仓促叫起来,快速帮亦凝处理被金属割破的伤口,上了药。

伤口有点深,医生给她注射了破伤风针,又叮嘱道:“伤口要注意不要感染,愈合之前尽量别沾水。”

亦凝点头应下。

处理完,医生看看贺今尧,又看看她,隐晦地试探:“这事儿,要告诉沈公子吗?”

他以为是贺今尧弄的。

亦凝身上都是湿的,裹着浴巾,明显是下过水,脚又伤成这样,—看他就没干好事。

你说说,这混蛋。

两边他都不敢得罪,说了怕贺今尧记他—笔;不说,明天沈南晔知道了,保不准找他秋后算账。

贺今尧无所谓的口气:“看她自己。”

放在以前,被人欺负了,亦凝第—时间就会委屈巴巴地去找沈南晔了。

但现在,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沈南晔的麻烦。

带未婚妻出海游玩,美好的心情却要被她破坏。

这件事沈南晔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回去若再为她出头,八成要跟郑家交恶。

要是没有她,事情就简单多了。

亦凝无意识地抠着指甲:“明天再跟他说吧。”

她不知道陆华璎是不是真的在沈南晔房间,她总不能,现在跑去敲门打扰。

套房在同—层,从医务室回房间,亦凝跟贺今尧—前—后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

到门前,她停下来,回身对贺今尧说:“今尧哥,之前我说的话你不用在意,我没有权利对你发脾气。这段时间我可能无意间冒犯过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说完也没等贺今尧反应,就进去关上了门。

她表现得很有礼貌,甚至尊敬,—点不像骂他“你才癞蛤蟆”时的放肆。

她在亲近的人面前是很自在的,爱笑,会撒娇,比如以前跟着沈南晔的时候。

根本不是对他这种恨不得拿王母娘娘的簪子划—条银河的疏离。

她就像个—直用外壳保护自己的乌龟,觉得安全了,才会慢慢把脑袋和爪子试探地伸出—点。—旦被刺伤,马上就会缩回去,带着她的壳滚得远远的。

亦凝刚走进房间,听见门被邦邦敲了两声。

她折回去,把门拉开小半。


亦凝十七岁之后,沈南晔就搬出沈家独居了。

他搬出去之后,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亦凝能见到他的频率,就是每天变成了一周一次。

付秀娟说他工作忙,她还是很不开心,上课的时候恹恹地把下巴垫在课桌上。

她最好的闺蜜信誓旦旦地说:“你哥都二十五了,肯定交女朋友了,住在家里不方便,自己住就能带女人回家过夜了。”

亦凝说她胡扯:“我哥才没交女朋友。”

反正她每次去沈南晔那,都没见过什么女人。

当时她是不信的,直到后来,她在沈南晔生日的时候躲在公寓里想给他一个惊喜,然后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接吻。

那一刻对她来说,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她知道沈南晔的门锁密码,他常用的密码就那一个,以前她每个周末都往那跑,在那之后,她就再没去过了。

车开到公寓楼下,亦凝拎着保温壶上楼。

沈南晔不知道有没有去看医生,她也不清楚他家里有没有药,路过药店就顺路买了些。

按完门铃,等了一会门打开了,她先看到一头栗棕色的卷发,接着是女人精致美艳的脸。

亦凝毫无防备地怔住。

是那晚的女明星,尽管素颜,依然漂亮得让人过目不忘。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衣,宽大的衣摆盖到臀下,下面光着两条腿,连拖鞋都没穿。

女明星一手扶着门,略带敌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似乎把她当成了某种竞争对手。

“你找沈南晔吗?他还没睡醒呢。”

亦凝在刹那的僵硬之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给我哥送点姜汤。”

“你就是他妹妹啊。”

沈南晔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很宠爱的妹妹。

女明星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拢拢刻意弄得慵懒凌乱的头发,把扒开的衬衣领口拉上,语气轻柔中甚至多了点讨好:“你稍等一下,我去叫他。”

亦凝站在门外没动:“不用了,你拿进去吧。”

她把保温壶和药递过去,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转身就走了。

“嗳……”女明星看看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知道自己这次干得太蠢了,第一次见面就把沈南晔的家里人得罪了。

正懊恼,沈南晔从卧室走出来,高烧未退的嗓子还哑着:“谁来了?”

“你妹妹来给你送姜汤,但她没进来走了。”

沈南晔视线滑过她手里的保温壶和药袋,微微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原本带有倦色的眉眼在慢慢降温。

她有点手足无措,还没反应过来,沈南晔已经从她身旁经过,拿上外套拉开门出去了。

电梯有点慢,也许不慢,只是每一秒都让亦凝觉得无比漫长。

等门打开,她进去刚转过身,就看见沈南晔的身影走出来。

她视线往下垂,看着沈南晔走到电梯门口的脚:“哥。”

沈南晔嗓音有点沙涩,应该是感冒的缘故:“来了怎么不叫我?”

“怕打扰你。”亦凝说,“我还要去医院看学姐。”

“我送你。”

“不用,你生病就多休息会吧。”

“感冒而已。”沈南晔迈进电梯,按下负一楼。

电梯里有些沉默,沈南晔偏头看她,她整个人都站在角落,肩膀贴上了厢壁,跟他保持了最远的距离。

今天是沈南晔自己开的车,送她去医院的路上,亦凝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沈南晔跟她说话,她没听见,直到他又叫了一声:“小九。”

“嗯?”亦凝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医院。她打开车门下车,弯腰对他说了句:“哥,我走了,你注意身体。”

沈南晔没说话,看她的目光含义不明,亦凝心不在焉,什么都没注意.

停了停,沈南晔说:“进去吧。”

她应了声,匆忙地走入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潮中。

亦凝觉得自己才像是发了高烧的人,走在四月的暖阳下,却从骨头缝里往外沁着寒意。

沈南晔身边有女人,她知道的。

但脑子里知道,跟亲眼看到是不同的。

前者是慢性持久的钝痛,后者则是一种尖锐刺疼,让迟钝的人清醒,让麻痹的人撕开血淋淋的伤口。

她心如明镜,付秀娟今天是故意让她去的,故意让她看见。

怎么就,提防她到这种地步呢?

走到病房楼下,亦凝才猛地回神,想起今天是约好跟云盾签约的日子。

云盾的加盟,决定着飞雪是否能起死回生,化疗的副作用慢慢减退,舒菀这两天身体好了点,为了表示飞雪对这次合作的重视,她今天亲自带着小廖去云盾集团签约了,根本不在医院。

于是她没上楼,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晒太阳。

闭着眼睛,阳光洒在脸上,四肢慢慢回温。

不是在回国之前就决定好了,以后摆正自己的位置,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妹妹吗,难过什么。

亦凝,亦凝,她在心里警告自己。

你没资格难过。

舒菀和云盾这次到云盾的待遇大大提升,进门就有专人迎接,一路送进电梯。

因为贺今尧的会还没开完,秘书将她们请进休息室,奉上精致的咖啡与点心。

还有两块蓝莓慕斯蛋糕。

这东西舒菀不能吃太多,小小品尝了两口,剩下的都进了小廖的肚子。

小廖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这个贺总真的好难搞,心思诡谲,搁古代就是那种阴险毒辣的昏君,现在给你块蛋糕,说不定没等我吃完就一刀嘎了我的脖子把蛋糕掏出来。”

舒菀:“别说了,我想吐了。”

不多时,隔壁会议室的门打开,一行西装革履的男士从里面走出来。

走在中间的贺今尧鹤立鸡群,在一众平平无奇的高层之中,他像是一个来自漫画世界的精修图层。

小廖:“哇草,好帅啊!他长得好像我未来老公!”

舒菀:“你不怕被嘎了脖子的话,我没意见。”

玻璃门外,贺今尧原本正漫不经心地听着人说话,秘书走到他面前说了什么,他朝休息室看进来。

视线依次掠过她们两人的脸,顿了一微秒,毫无反应地收回去。

五分钟后,她们和贺今尧面对面坐在了会议室里。

贺今尧坐在背对窗户的椅子上,两条腿搭起来,西裤下露出一截黑色西装袜。

签约的过程分外顺利,他甚至连句话都没多说就爽快地签了字。

拿到新鲜出炉的合约,舒菀说了几句感谢赏识合作愉快之类的场面话。

贺今尧合上笔帽,很随意地问了句:“宋亦凝怎么没来。”

小廖的心情就像死灰复燃的小草一样充满希望,毫无心眼地泄露了亦凝的行踪:

“我们小老板给她哥哥送姜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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