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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林思棠姜玄祁 更新:2025-02-11 03: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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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幡高悬换红绸,此桩婚,是北王府所有人之痛,之恨,之辱。
“况且,皇上指婚,那姑娘就是朝廷派来的暗桩,以监视我北王府,主子,不然…”
玄枫眸底都是狠辣,在脖间比划了一个手势,“青州山高水远,偶遇山匪什么的,亦是情有可原。”
只有人死了,才能解此恨,破此局!
总之,北王府绝不能有此等祸患。
北辰砚眉头皱皱,抬眸看着玄枫,泛着丝丝森冷,“她是…北王府二少夫人。”
“主子。”玄枫不可置信,“您还真要娶她不成?”
“皇帝派她来,分明就是羞辱践踏北王府,世子灵堂都还未撤呢!”
起初虽不曾要杀那女子,可主子亦曾言,绝不会娶,可如今,怎突然换了想法。
北辰砚,“京城哪家姑娘会甘愿远赴千里,她亦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我北王府昂藏七尺男儿,怎能对一个女子下毒手。”
玄枫,……
可之前,您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那主子的意思是,当真迎娶那女子入王府?”
北辰砚垂下眼帘,“尚不知,等玄翼消息吧。”
玄枫不明白,娶不娶,又同玄翼有什么关系。
可玄枫不敢再问,拱了拱手要退下。
“等等。”北辰砚倏然抬头,冷峻的眉眼有丝丝犹疑,眸中情绪复杂。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北辰砚沉默片刻,才缓声开口,“派人去知会绣房一声,赶于大婚之前,制一套月白婚服,以备不时之需。”
玄枫怔了怔,不着痕迹的看了北辰砚好几眼,才领命去了。
看来,主子是当真有意娶那位姑娘了,需知从圣旨颁布,北王府就只有唾骂愤恨,又怎会准备诸般事宜。
而今,主子特意要求要白色婚服,不仅是为世子丧期,更是对那女子的一种认可。
玄枫忧心忡忡,北王府二少夫人,乃皇帝眼线,日后北王府不仅要谨言慎行,更要日夜提防,以防那皇帝下黑手。
其实,此局最好办法,就是弄死那女子,可主子……
玄枫朝正房看了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主子究竟是怎么了?
为何会突然判若两人!
……
春棠院。
林思棠看着知春收集的关于北王府嫡次子,北辰砚的生平,秀眉微蹙。
他之半生,比起皇城中的权贵子弟,要坎坷许多。
幼年为质,直至北王交付兵权,才得以返回青州,困顿皇城三年,那时,他不过七岁稚龄,就在尔虞我诈,波云诡谲的皇城求生。
林思棠揉了揉眉心,其中辛酸荆棘,难以想象,而幼年经历,定会对此人性情有一定影响。
青州遥远,对此人描述并不仔细,只记载了他此番退敌军的英勇战绩,是个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之良将。
喜暗色衣物,性情冷淡凉薄,战场对敌军之时,更心狠手辣。
上面有他夜审暗探,军中士兵对其的评价,只短短八个字。
雕心雁爪,惨无人道!
林思棠抿了抿唇,放下了手中宣纸。
北辰砚,绝不是个温润君子,与之相处,不能自作聪明,不能揣奸把猾,以诚待之,或有一线生机。
“姑娘,姑娘。”知秋撩了门帘进屋,神情惶急。
“怎么了?”
知秋重重喘了几口气,才说,“不知为何,今日一早,街头巷尾传开了一些流言。”
“说…说青州贫瘠,北王府穷疯了,竟不要脸面至向未婚妻子要十里红妆。”
知秋所言,都是挑相对中听些的了。
“姑娘,也不知是哪个放出的消息,如今皇城都在议论指摘,看北王府笑话呢,您说北王府会不会将此事算在咱们府头上,会不会对姑娘……”
余后的忧虑,知秋没有说出口,林思棠却明白。
北王府丢了大脸,若是将账算在林府头上,指不定以后怎么磋磨她呢。
只是…
林思棠摇了摇头,“此事,与咱们府上无关。”
婚,是皇上指的,林府下北王府脸面,同打皇帝脸有何区别。
“你方才说,街头巷尾都在骂北王府穷疯了?”
知秋无奈点头,“正是,这都算好听些的,比之更难听的都有。”
林思棠靠在圈椅上,蹙眉思量着,一时没有言语。
穷?谁会费尽心思,将穷之一字安在北王府头上呢?
林思棠闭上眼睛,片刻后,倏然勾唇一笑。
北王府!
穷说明什么,说明贫瘠,没有资源,没有良好的装备与物资,拓展势力军队。
要自立为王,人与银子缺一不可,而北王府,不具备那条件。
没银子,就寸步难行,如此,谁最高兴?
自然是皇帝与文武百官了。
“姑娘,您笑什么?后日可就要出嫁了,北王府要是为难您可怎么是好,青州又那么远!”
林思棠霞红小脸笑了笑,“都说了不关我们的事,北王府不会胡乱迁怒于人的。”
他们要自污,可若是再贼喊捉贼,那就有些厚脸皮了。
而林思棠口中的厚脸皮,如今就在林府书房中。
“林太保,在下昨日刚来了一趟,今日勾栏瓦舍,街头巷尾就都传开了,您是否该予我北王府一个说法?”
玄翼木着一张脸,非说是林诚和透露出去的,北王府才会被笑话。
林诚和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说法?老夫都不曾向北王要个说法,你们还来倒打一耙了。”
玄翼蹙蹙眉,暗骂林诚和果然是个老狐狸,面上却丝毫不露,“林太保什么意思,在下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反正装糊涂的本事,北王一向炉火纯青,下人有样学样,不足为奇。”
“说吧,又想干什么?”
寥寥几句,话题就被林诚和带了过去,玄翼还有些反应不及,便交代了今日目的。
“十里红妆!”
林诚和尚且丰神俊朗的脸黑了一瞬,看着玄翼,颇有些头疼,“又不嫌丢人了?”
玄翼眼皮抽动,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那还怎么开口要,不是,那不是承认北王府厚脸皮?
“十里红妆,是为了北王府,太保府,以及皇上颜面。”他憋的脸通红,说了这么一句。
林诚和啧了一声,“那老匹夫怎么就派了你这么个笨口拙舌的来。”
*
夜半时分,马车才终于抵达,林思棠浑身都麻了,被知秋扶下马车。
玄翼正在同一个男子交谈,二人时不时扭头看她一眼,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林思棠视若无睹,抬眸看了眼面前宅院,抬步走了进去。
院中早有人收到命令,候在那,“二少夫人,屋子都已布置妥当,您这边请。”
“有劳。”
林思棠带着四个丫鬟,跟在那婆子身后往里走。
两进宅院,不大不小,林思棠的屋子安排在后院正房。
婆子推开屋门,点上烛火,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立时亮堂几分。
“匆忙之下,许有疏漏,若有什么需要,二少夫人可随时吩咐。”
林思棠看了眼屋中陈设,中规中矩,应有尽有,挑不出什么错处。
“已经很好了,知秋。”
知秋立即上前一步,往那婆子手中塞了个银锭子,“有劳嬷嬷了。”
“二少夫人太客气了。”婆子攥着银锭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知秋在屋中转了一圈,很是满意,“姑娘,看来北王府还是看重您的。”
林思棠立在窗前,闻言侧了侧头,“早些休息吧,明后日还有的忙。”
如今只是冰山一角,根本不足以说明北王府的态度。
还有方才婆子那句匆忙之下…说明这个宅院并非是早就备下的,而是今日新下的决定。
那么先前供她居住的是哪里,又为何突然改变?
是因为,她今日在城门口的所为,发挥了效用吗?
第二日一早,林思棠被院中喧嚣吵醒。
“外面在干什么?”
知秋快步进屋,满脸笑容,“是北王府的人在布置院子。”
林思棠落脚此处,就要在此出嫁,那该有的热闹就必不可少。
廊下脚步阵阵,不时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林思棠惺忪眸子缓缓清明,掀开锦被下床,“知书呢,让她进来。”
知秋看姑娘一脸慎重,忙出门唤了知书进来。
“姑娘。”知秋垂着头,侧脸沉暗,远不如知秋那般欢喜。
“可看出什么了?”林思棠穿衣梳洗,边问。
知书抿了抿唇,“北王府正值丧期,心中悲痛,在所难免。”
林思棠侧头看她一眼,没有言语。
光是那些扰人的刻意喧嚣同叮叮当当声响,就能窥其对此婚的不忿。
林思棠不用看,也能猜到北王府下人布置院子时,脸上的不满与怨愤。
“玄翼呢?”
“玄翼回王府复命了,换了一个叫玄枫的守在这。”
“将人请来。”林思棠收拾好仪容,款款起身去了外间。
触目所及,到处都已贴上喜字,红绸缠绕,连同杯盏下都置了一张红纸。
下人们来来往往,仿佛忙的脚不沾地,连对林思棠行礼问候都没有空隙。
林思棠坐了许久,门外人来人往,没有人奉上茶水,亦没有人停下脚步,玄枫亦没有来。
只是她性子一向沉稳,耐心十足,无事人一般等了两刻钟,知秋才带着一男子姗姗来迟。
“外面事忙,劳二少夫人久等了。”玄枫很是恭敬,余光却注意着林思棠脸色。
昨日夜深,女子如月中聚雪,惊鸿艳影,只匆匆一瞥,今日再看,确玉软花柔,林下风致!
玄枫心中想着,主子是不是见过此女花容月貌,才如此反常。
“无碍。”林思棠语调低柔,“我寻你来,是有一事想劳你代为转告。”
玄枫一拱手,“二少夫人客气,但吩咐无妨。”
林思棠斟酌片刻开口,“我同二公子婚事,乃皇上所赐,原是为抚慰军心。”
“而关口一战,伤亡颇重,军魂尚未安宁,倘若此时吹鼓鸣金,红绸铺地操办,委实寒了那些为国,马革裹尸之士的家眷,反倒违背了皇上本意。”
“我的意思是,一切从简,效仿前朝热孝成婚,也算是我同二公子一番心意,以吊念那些逝去亡魂。”
皇上赐婚,北王府打碎牙咽下去,也得热热闹闹操办,可若是由她以皇帝名义提出一切从简,那就不一样了。
皇上不仅不会认为北王府心存怨恨,怠慢圣意,而会赞赏她,忠义高洁!
玄枫怔住,看着林思棠那张柔美小脸,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玄枫侍卫可是没听明白?”
“听…听明白了。”
“那可否将我意思代为转告二公子?”
“当然,我只是建议,最终结果,还是由二公子做主。”
林思棠声音轻软,一副好脾气模样。
玄枫垂下了头,“二少夫人所言,属下会一五一十转告主子。”
“那就有劳了。”林思棠看着玄枫走远,才敛了笑容。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脸颊,叹了一声,“原来一直笑,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知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姑娘,婚嫁一生只此一次,您怎能提出如此要求?”
大红喜服,红绸遍布,那是每个女子的心之所向,最为重要的日子啊!
林思棠唇瓣浮上一丝苦笑,“只此一次。”
“如今,我们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执着妄想那些缥缈之物,岂不可笑!”
用一个大婚,换北王府上下对她改观,能让往后日子好过些,十分值得。
这一路,她小心翼翼,事事筹谋,才得以周全。
林思棠起身回了里屋,打开窗子,撕掉了那大红喜字。
“只要能安安稳稳活下去,身外之物,随时可弃。”
青州不比皇城,她只有审时度势,步步为营,方能博取信任,活下去。
*
北王府,姜玄祁的书房。
“她当真如此说?”姜玄祁黑眸清幽,本依靠在圈椅中的身子坐直了些许。
“是。”
玄枫对林思棠,也颇有些不可思议。
须知,婚事的隆重,很大程度上,基奠了她在北王府的地位。
姜玄祁沉默不语,那张冷沉面容,并不见丝毫愉悦。
玄枫一时有些拿不准意思。
不用敲敲打打,于世子丧期挂红,不该是令北王府上下十分宽心的事吗?
“主子?”
“依她意思。”姜玄祁淡淡开口。
“是。”
姜玄祁,“把绣房提前备的那套婚服给她送去。”
玄枫眸子闪了闪,再次应是。
书房中就剩姜玄祁一人时,他面上平静褪去,化为了深幽。
那个小丫头,还是一样的满腹心机,只是如今这副汲营求生的模样,竟令他莫名有些揪心。
此一路,她该是日夜难寐,提心吊胆,费尽心力思虑绸缪吧。
林思棠垂着头恭敬行礼,“儿媳拜见母妃。”
“快起来。”北王妃抬了抬手,笑容和蔼可亲,“从皇城至青州舟车劳顿一路,苦了你了。”
“能嫁予夫君,是儿媳福气才是。”林思棠低着头,故意露出了几抹娇羞。
北王妃哪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眉眼都笑弯了,“好好好。”
她还担心二儿子有什么毛病呢,如今看来都是瞎操心了。
几句寒暄过后,就是敬茶,北王妃十分利落的接了杯盏喝了一口,命人给了见面礼,是一只质地清透的玉镯,里面带了抹绿,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母妃的陪嫁,你同你大嫂一人一个,往后你二人齐心协力,北王府就交给你们了。”
林思棠秀眸有瞬惊讶,垂头应是。
她刚嫁,身份又如此特殊,北王妃能如此对她,实属罕见。
公婆予新儿媳立规矩屡见不鲜,如北王府敬茶这般顺利的,应是头一遭了。
林思棠被北王妃拉着手,戴上玉镯,一时思绪万千。
“有了二弟妹,我往后就更松快了。”王氏在一旁笑道。
林思棠抬眼看去,只觉得她那笑容十分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欣慰。
妯娌一进门,就被婆母如此待,她尽心尽力伺候了那些年,心中就没有怨言吗。
何况她还是……
林思棠垂下头,北王府的所有人,都与她所想不同,北王妃和善可亲,王氏温婉豁达,姜玄祁,虽性子冷淡些,可待她,还不错。
“大嫂,我不知你喜欢什么,就命人准备了一副项圈,送予未来小侄子。”
知秋捧着盒子上前打开,一金灿灿的项圈雕刻着暗纹与平安喜乐几个字,王氏同北王妃一看就十分喜欢。
“你有心了。”北王妃笑容更深几许。
林思棠,“儿媳不知婆母喜欢什么,怕送的东西不合您心意,又想着大嫂腹中是王府第一个子嗣,您定是十分期许的,就卖了个巧。”
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打开里面是一个观音像,递给了北王妃,“儿媳听说您爱礼佛,匆忙之下只来及备下这个,望母妃看着项圈的份上莫生气嫌弃。”
话虽如此,可那不大的观音像亦是十分罕见的玉质,不比那玉镯差上几分,北王妃高兴的合不拢嘴。
“你这丫头,嘴是真甜,还长了个玲珑心思。”
王氏也笑,“二弟妹当真是实诚的可爱。”
“不过不瞒你说,大嫂是个俗人,就爱这金灿灿的物什,你可是送我心坎上了,破费了。”
王氏亲手接过项圈,喜爱得抚摸了几下,“我要好好放着,等他出生了就给他戴上。”
屋中其乐融融,林思棠心中知晓,北王府偏居青州,治理一方,且一路走来,青州虽不如皇城繁华,却也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北王府财力不说雄厚,但如此一个金项圈,还是不看在眼里的。
那都是王氏同北王妃给她面子。
虽只是一时,林思棠却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哪怕只是一瞬。
北王妃对林思棠,亦是十分喜欢的。
先前有王氏先入为主,狠夸了一番她的容貌同教养,如今又见了本人如此讨喜,北王妃心中欢喜非常。
虽赐婚令人不虞,可这个人,却是挑不出什么不是,更重要的是,二儿子肯圆了房。
想到以往那些被姜玄祁拒绝的婚事,北王妃看林思棠目光就更和蔼可亲了几分。
“砚儿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看林思棠提及姜玄祁一脸羞怯,北王妃才敢问出心中疑惑。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花轿就启程了。
林思棠眼下乌黑,靠在马车中,脑子昏昏沉沉,闭着眼睛小憩。
玄翼策马走在马车旁,“那小厮,放了。”
“关我何事。”林思棠语气冷淡。
“属下希望,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主子尊严,绝不容屡次冒犯!
“亦与我无关,你该吩咐那些侍卫们,警醒着些才是。”
“属下会的。”玄翼深深看了眼马车,一整日都寸步不离。
他脑海中不时浮上昨夜收到的传书,玄枫信上所言,主子对此女,略有不同,让他慎之重之。
林大姑娘,定得安全抵达青州,那么先前臆测,就都做不数了。
一连几日,林思棠亦察觉出了不同寻常。
柳业一事,所有人都不再提及,仿佛从不曾发生一般,玄翼虽依旧不冷不热,但明显更尽职尽责了,予她的保护,更是无比周全。
林思棠看在眼里,虽不解,但却重重松了口气。
至少如今,她能平安抵达青州,待见着了那北辰砚,再谋划就是。
……
北王府。
玄枫拿着飞鸽传书,脚步匆匆进了书房,“主子。”
书房中,熏香袅袅飘向窗外,北辰砚端坐书案后,手中拿着军中上报伤亡名册,眸色幽沉。
听见声响,他微微抬头,那张俊美脸庞此时却布满寒霜,黑眸冷凝,令人望而生畏。
“将士们的抚恤金,还没有发下来吗?”
“说是户部还在筹备。”提此,玄枫语气亦染上恼怒。
仗都打完了,那些马革裹尸的同袍家眷却迟迟不曾收到补偿,让那些孤儿寡母的如何生活。
而这笔银子,偏偏北王府又出不得,只能眼巴巴等着,户部那些耽于享乐的蛀虫拨款。
不当兵,不知军中兵士苦难,他们当中有一小半人都是因要养活一家老小,或吃不饱饭才无奈投身军中。
而今家中主力倒了,没有银子支撑,那些家眷连活着都是问题。
“王爷已经上了三道折子催了,若是再催,恐户部那些人会更加恶意拖延。”
北辰砚揉了揉额角,诸事加身,他近日头疼的厉害。
“去库房挑几件值钱的物什拿出去当了,先分发予那些日子贫苦的家眷。”
“主子,此为若是传回皇城,恐有些不妥。”玄枫皱着眉。
北王府典当东西发放补偿金,不是打户部与皇上耳光吗。
“那些孤儿寡母,等不了那么久了。”北辰砚语气幽冷。
此为,有利有弊,朝廷虽会对北王府不满,可迫于舆论,户部也不会再继续磨磨唧唧,该会日夜以继,拨款发放。
只是北王府,又要被皇上记上一笔了。
可那又如何,他对北王府的不满,早非一朝一夕。
而银子,又不能直接拿,毕竟北王府穷,而变卖家产,就能狠狠扇户部几个巴掌,让皇上恼恨也只得赞北王府一句忠义!
“你方才是有什么事说?”解决了要事,北辰砚放下名册淡声询问。
玄枫这才突然想起手中书信,“玄翼来信了。”
闻言,北辰砚眸子浮动几息,朝玄枫伸出了手。
“要不属下念予您听?”
北辰砚不语,一个眼神扫过去,玄枫咧了咧嘴,立即将书信递了上去。
“主子,玄翼都说了什么,什么时候能到青州?”玄枫盯着北辰砚手中书信,满眼都是八卦好奇。
那个女子,于主子,仿佛羁绊不浅。
北辰砚不理会他,指骨却随着他视线下移,而逐渐泛白,下颚紧绷。
玄枫跟了北辰砚数年,早已对他喜怒了如指掌,此时明显察觉主子心绪不稳,有喜有怒,仿佛还掺杂着一丝…森冷 ?
玄枫顿时对那书信内容更加好奇了。
薄薄一张宣纸,北辰砚却看了许久。
“主子,可是有什么问题?”玄枫小心翼翼询问。
“没有。”北辰砚放下宣纸,可那神情,却根本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
玄枫看着主子那张冷寒的脸,缄默不敢再言。
“玄、翼。”北辰砚手指敲着书案,语气之冷,令玄枫觉得,若是玄翼在此,定是要被扒皮抽筋。
“可是…玄翼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离开青州数日,懈怠了。”
“……”这一句懈怠,怕是没有二十军棍难以善了。
玄翼为人冷淡,是几人中最稳重的一个,任是哪个懈怠,玄翼都不会。
可此刻,玄枫却选择了缄默不言,明哲保身,只得心中默念,玄翼能自求多福。
“主子,玄翼还递了口信,让您看过书信之后…”剩下的话,玄枫卡在了喉咙里。
北辰砚看着玄枫,眸子清冷,“怎么不说了?”
玄枫抿抿唇,他着实觉得没说的必要啊,“要您定夺那女子生死。”
他虽不知书信内容是什么,但却觉得玄翼此话,委实问的荒谬无脑。
至少以他看来,主子已没有半分对赐婚的抵抗与不满。
北辰砚看着玄枫,玄枫垂着头。
片刻后,书案上那封书信被捻起,置于火烛上焚烧了个干净。
玄枫看着火光跳跃,拱手退下,“属下明白了。”
“等等。”北辰砚倏然开口,眉眼冷凝,“告诉玄翼,若再有失职…就、滚回边境。”
“是。”玄枫脚步生风离开。
书房安静下来,北辰砚周身却依旧拢着沉郁。
阴差阳错也好,蓄意设计也罢,只要来了,那就是他的人,怎容他人染指。
姜玄祁!
北辰砚眯了眯眸子,唇瓣浮上一丝冷意。
“来人。”
“奴才在。”一个面容稚嫩的小厮推门而入,满脸笑容,“主子,您吩咐。”
“怎么是你?他们呢?”北辰砚露出几分嫌弃。
小厮脸垮了垮,“他们都去忙了啊,就奴才闲,主子有事尽管吩咐,奴才能办好的。”
北辰砚摆了摆手,“出去。”
小厮一瘪嘴,悻悻转身退了出去。
约莫一炷香后,玄枫才折返回来,脚还没站稳,就被北辰砚唤了进去。
“主子。”
“去查。”北辰砚递出一个纸筏。
玄枫接过打开,上面赫然是一个人名。
姜玄祁?
他抬眸看向北辰砚,有几分呆滞。
北辰砚,“看不懂?”
“没有,看的懂。”
“那还不去办!”
北辰砚语调一沉,玄枫立即颔首,“是,属下这就去。”
攥着纸筏出门,玄枫就被挡住了去路,“主子吩咐了你什么,给我看看。”
小厮阿守盯着玄枫手中纸筏目光灼灼,他倒要看看,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妥的。
“安生待着。”玄枫绕过他就要往前走。
阿守却倏然出手,直袭玄枫手腕,玄枫回身一个格挡,下一瞬竟将纸筏塞进了嘴里。
“小小年纪不学好,瞎操什么心,守你的门去。”
阿守满脸挫败的看着玄枫扬长而去,大声嚷嚷,“我已经长大了,早就可以上战场了。”
“阿守。”一女声倏然在身后唤他。
阿守回头,脸上不忿立时转为了笑,“凝香姐姐,你怎么来了,可是王妃有什么事交代?”
凝香点点头,朝玄枫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方才嚷什么呢?玄枫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阿守抿着唇,对主子的事情,一向缄口不言。
凝香也不再问,说明了来意,“婚期临近,王妃命绣房备了几箱子衣物,让二公子闲时试试合不合身。”
阿守小脸皱了皱,“主子忙,怕是没那功夫。”
几箱子衣物,依主子那脾气,会试才怪。
“此乃规矩,让二公子抽些空出来,也要试一试,礼不可废。”
凝香一拍手,门外立时抬进了几个大红箱子,同满府的白幡形成极烈反差,红的刺人眼球。
光是阿守看着那箱子,心里就极为不好受,更遑论同世子爷兄弟情深的主子呢。
“此乃皇上赐婚,务必慎重,决不可让人挑了错处。”凝香转达了北王妃的话后离去。
阿守只得叩响了书房门,“主子。”
北辰砚正倚在圈椅中失神,闻言身子坐直了些许,“什么事?”
阿守推门而入,耸头耷脑,“王妃派人送来了几箱子衣物,让您挑几套合身的,于大婚那几日穿。”
失子之痛,北王妃比王府中任何一人都要悲痛欲绝,可是,她还有丈夫,还有幼子,她不能一蹶不振,要为他们,为王府思虑,以免落人口实。
北辰砚起身出了书房,看着院中那几口大红木箱子,冷峻的眉眼更加深邃幽沉。
一边操持着长子丧事,一边又操劳着次子大婚,北王妃心中该是何等悲怆。
尤其,次子婚事,还是那些忘恩负义之人用来补偿长子之死的遮羞布。
北辰砚负手而立于廊下,良久没有动弹。
阿守立在一侧,也没有言语。
所有悲怆,都在短短数月之间,降临在北王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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