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传来轰隆轰隆声不绝于耳,是邻居们在田里用稻谷机收着稻谷的声音。
付俊西望着空空如也的画板有些心浮气躁,他把脸对着摇摆的风扇吁了一口气。
这时,老妈和邻居在外面聊天的声音传来。
“康嫂,今年收成好吧?”
这是他妈的声音。
“没去年好,之前雨水太多,现在收起来的稻谷很多空壳啊。”
“还是注意不要中暑啦,这几天比较热。”
“现在天气凉快,等太阳冒尖就收工啦!”
“慢慢来,不着急。”
“西西回来啦?
我上午好像听到他的声儿啦。”
付俊西听到这里,连忙从屋里蹿出去,笑着给邻居打了个招呼,大家闲聊几句,人家就去下田了。
付俊西深感有些无聊,想出门去转转,给他老妈打了声招呼。
付妈说:“等下太阳钻出来就太热啦,早些时候回来。”
付俊西忙不迭点头。
现在的乡村公路己经全是水泥路面了,每家每户自己出钱再修一截,把自己家门口也铺成了水泥面,不管刮风下雨的,干净了不少。
付俊西穿一身白短袖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远远看着田里劳作的人们,他以前也做过很多农活。
背稻谷,收稻谷,只是从他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就少有在农活时候回老家了。
那些年他都在干嘛呢?
他先是给一个画廊打工,自己空闲时候画,慢慢的积累一些资源以后他就出来自己干了,虽说画画挣不了几个钱,不过勉强能养活自己和老妈,顺便还能稍微余下一些,每收到一笔可观点的收入他会给妈妈分一分,从小在农村里长大,他知道,妈妈没有安全感。
自己随时给她补上一笔,她即使不用,心里是开心的,你让她别去做太重的农活儿,她才会听话。
而付俊西的爸爸一年前重病去世了,这也是他这次回来的原因,给爸爸烧纸,顺便走的时候带老妈出去散散心。
因为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原因,付俊西每走过一条路,脑海中就有他小时候,他的家人,朋友,当然还有父亲年轻时候的身影和片段从他脑海里冒出来。
远处打的稻谷的气味,被风轻轻送了过来,又让他想到还有爷爷奶奶的小时候,他和堂弟堂妹围着稻谷堆跑的场景。
右边有一大片高梁地,高梁己经被砍回家了,还剩下高梁的杆像一排排士兵似的整齐的立着。
拐过这个角,就有一个很大的池……塘。
嗯?
有人在钓鱼?
付俊西很认真的想过要不要换一条路走,可是定睛一看,在离他不远池塘口的位置,有人放了一张很夸的躺椅,人就真真儿的躺在上面,脸上盖了个很简单的草帽,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睡着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脚边放着一根很简易的钓鱼竿。
为什么说它简易呢?
那根钓鱼竿是一只细长微弯的竹竿,只是在尖头处绑了根透明的细线垂在水里,他的面前还有一个小桶,目测里面只有小半桶水,没有半条鱼的影子。
那是一具年轻且成熟的男人身体。
会是谁呢?
他脑子里过着自己的发小们。
那人胳膊的地方,放着一个西西方方的小凳子,凳面放着一杯泡好的绿茶。
以付俊西对茶叶的了解,这么匀称地在茶水中浮沉的绿茶,应该价格不算便宜。
他一边想着一边朝人家走过去。
这地儿他土生土长就没几个不认识的人,在这种极强烈的好奇心下,他稍微有些兴奋的来到那把躺椅边。
看对方的穿着,也是T恤短裤,一身花,加板鞋。
就是这双板鞋他好像这几天在哪里见过。
脑袋里这么思考着,他手己经伸出去了,捉住了人家脸上的帽沿往上一掀。
就在这种盲目的自信心下,对方地脸露出来的那刻,付俊西手里捉着帽子傻眼了。
汗水瞬间从他地毛眼里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不是热的,是被吓的。
那人也好像很震惊于有人居会跑过来,突然把盖在自己脸上的帽子拿开。
只见他皱着一双英俊的眉毛,眼睛有些不适应太阳光的微眯了两下正准备睁开。
付俊西动作迅猛啪的一声将帽子重新扣到还没完全睁开眼睛的男人脸上。
“对不起!”
“哎哟,我去,好痛!”
被帽子砸中的人一下从躺椅上弹起身子,一手按着帽子一手揉脸。
“真的对不住,我以为是我的熟人。”
付俊西羞愧于自己的莽撞,本来以为会是熟人,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上手。
没成想,真就翻出来一个不熟却又不能算不认识的人。
“别跑,让我看看你是谁。
“那人己经拿开帽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了。
额头和挺拔的鼻梁上红了一片。
付俊西其实也不是要跑,他只是害怕挨揍。
下意识想离对方远一些。
见对方认出了自己,他尴尬不己的挥了挥手。
“嗨,好巧!”
“嚯!
是你。”
那人朝他伸出食指,脸上也是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付俊西那天觉得又土又精英范被别人叫老三的那位面包车司机帅哥。
两人随意的攀谈了几句,在司机帅哥爽朗的笑声里,付俊西一回神,他人就己经坐在刚才这人放茶杯的凳子上,并且手里还多了一杯新泡的茶,就刚才他觉得那茶叶应该不便宜的那种。
“嘶!”
手被烫了下,他换了个握茶杯的姿势。
“你出门竟然还随身带着开水壶?”
“烫哈?
来,放这儿。”
付俊西看到坐躺椅上这男人,己经把自己的那杯茶放到地上。
“哦哦”他也好说话的将自己这杯放地上去,一边自我介绍说:“我叫付俊西。”
还不等他发问,对方这男人也很大方的介绍起自己来。
他说:“我叫韦加乐。”
这名字好熟悉,付俊西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见过。
他只好笑笑起个话头说:“我刚就是好奇,谁这么有趣在这里躺着钓鱼。”
老实说,其实躺着钓鱼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简单的鱼竿,看样子就是对方心血来潮自己随手做的。
那鱼线绑得多么的敷衍啊。
付俊西表弟就是个天生爱钓鱼狂魔,他有幸看到过表弟的鱼竿非常多根,什么排钓的,短钓的,长钓的。
连饵料都是不同的鱼下不同的料。
“所以你的这个,用的什么料?”
韦加乐从地上薅起他的那杯茶,一边像个老茶客一样滋溜的喝着,一边非常豪迈的叉着双腿,很随意的扬了扬下巴,示意付俊西自己看。
“呵呵,蚯蚓?”
看样子还是地里现抠起来的这种,不知道为什么,付俊西就是觉得有点儿想笑。
他好像发现即使这么大个男人,蹲在地上挖蚯蚓好像也不是不合适。
只是对方今天将头发规矩的梳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就真的和这些想象有点不搭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