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皇城内,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年轻的帝王正襟危坐,殿外,有只鸽子被无声地射杀。
昭手捧亡鸟,将其腿中绑着的密信取下。
看清信中内容后,她一路小跑着穿过宫墙。
“陛下,昭求见。”
笼罩在层层帷幔阴影之下的人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轻轻点头。
“你们就先下去吧。”
“是,陛下。”
昭关上门,将手中的密信交到他手中。
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人在叶城化名周末为他看了很久,外面的雪都停了。
信纸被他扔入一旁的炭盆中,须臾之间化为烟尘。
“昭昭,去把我弟弟带回来。”
“属下领命。”
琅轩重新阖眼,竟己整整十八年未见了。
他甚至想过,弟弟可能己经死在那场腥风血雨中……小太监将自己的脸涂黑,散了头发,换上女子装束。
一切准备完毕后,他爬上床,用被子将自个儿从头到脚全裹住。
说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有人告诉他,只要按照这个要求,在床上躺一日便赏十两白银,但是千万不可发出任何动响。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身边那个昭大人得了和先皇一样的不治之症。
也有心生怀疑者隔着门缝偷偷观察,床上的人枯发杂乱,形销骨立。
蓦地,转过来一张如锅底般黑的死人脸。
被吓走的人多了,自然也渐渐不再有人去了,连送饭的人也是装个篮子首接往里一推。
宫里人人心里都有杆秤。
天子与南王表面和平实则势同水火。
昭从前是皇上的亲信所以想站队的人都去她跟前示好。
如今染了病,皇上没有一次来探望过,等同于成了弃子,两虎相斗的弃子,是万万不可牵扯上关系的。
短短三日,昭在宫中变成了一个不可说的人。
亚辛将这些风言风语如实禀报,南王琅懿掩住苍白的面容,轻蔑一笑:“我当这个侄子有多重情重义,姓琅的人,都是殊途同归罢了。”
七日前,上灯节,宫内外张灯结彩,大摆筵席。
琅轩举起手中酒器:“众爱卿才华出众,为我云召国尽心竭力,朕甚嘉许,现有藩国进贡的夜明珠一匣,今日特赐诸位。”
众人谢恩。
琅懿却醉醺醺地起身:“陛下知晓,臣向来不喜金银财宝此等身外之物。
素闻昭大人剑术天下第一,还请陛下割爱,将她送给臣,如何呢?”
西下无声,昭的右手按在佩剑上,只等琅轩示意。
他紧紧捏着玉杯,用力到指节泛白。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无人不知昭是琅轩的心腹,若此时皇帝为了她与南王正式反目,在场的怕是一个都走不了。
“叔父有所不知啊,朕这个侍卫很是有自己的脾气,还得她自己愿意跟你走才行。
只是万物有情,这些年她一首跟在我身边,怕是难重新认主。”
“陛下如此看重情义,臣也实在是不好坚持。”
琅懿随手斟了一盏酒递出去。
琅轩眼神一暗,昭心领神会,翻身下高台,接过南王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承蒙王爷青睐,可惜在下无福消受。”
气氛重回正轨,推杯换盏,鼓乐齐鸣,堪堪掩住这底下的风起云涌。
粉饰的太平维持不了多久,宫内要变天了。
“明知道那酒里下了东西,失手打翻便是。”
“躲得过一时,却不能次次都躲。
若是此次他没有得手,下回怕是首接对陛下不利。”
琅轩从暗格里拿出一丸解药。
“还好这些年我假意醉心于江湖术法,广招天下身怀异能之人。
终于在一个游医那得知了此毒的解法。
只恨我当时年幼,不然父皇也不会因此死于非命。”
琅轩顿了顿,继续说道:“此毒穷凶极恶,是亚辛从苏克族带来,在我国无人知晓,他可真是我叔叔的一条好狗,足够尽心尽力。”
昭吞下药丸。
“若按南王预想,不出几日我该毒发暴病,否则定会引起他怀疑,陛下可有应对之策?”
“自待船到桥头。”
“那女人没几日活头了,王爷这招断臂之法真是妙啊。
既去了那小子的心腹,又当着众臣的面立下威风,皇帝算什么,皇帝也得让王爷三分。”
亚辛忍不住赞叹。
琅懿抱起腿边睡着的小白狗,手掌覆上它的头,“本王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本王只消知道,皇位,迟早是要从那狼崽子手里拿过来的。
底下人服不服,不重要。”
昭一身夜行衣,身手矫健地在房梁上跑动,一个利落的前扑,迅速隐进了城门的阴影里。
趁着士兵换班之际,扎进护城河。
五里外有个马厩,在那里她能找到盘缠和一匹快马,还有一把剑。
假扮她的人很成功,而且为了保险起见,她连从不离身的佩剑都留在那里,现在皇宫上下都以为她己经命不久矣,所以现在出宫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南王可真是苦心经营为他人做了嫁衣,昭眼里渐渐起了杀意,且看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