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暖，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总归是牺牲了你的选择权。”
“没有牺牲，我对七殿下印象还不错，长得还行，性格也还行，就是心太野，与他结婚尚且有点早。”
安以堂一个震惊住了，女儿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但细想来，御寒除了听曲看戏、吃喝玩乐逛青楼，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顶多也就是个不学无术，胸无大志的皇子。
成王喜欢欺侮人就不用说了，他暗地里还听说太子最喜欢愚弄太监丫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这么一对比，七殿下倒显得格外眉清目秀了。
安以堂看得出来，御景城赐婚绝对不是一时兴起，他如果拒绝成为他的棋子，那便会成为弃子。
御景城让他站队御寒，无非就是平衡朝中势力，怕太子独大，兄弟相争才是御景城想看到的，不仅是朝臣需要制衡，皇子间更需要势力制衡，这样皇帝才能坐稳皇位。
“殿下，怎么这个时候找老奴？”
方生此时一副驯马师的打扮，正在马厩里喂着马。
长长的帽檐遮住了那双精明锐利的双眼，只能看见他脸上层层叠叠的褶皱。
“方叔，这个，拿好，成王的玉佩，明晚和我做一件事情。”
御寒让方生假扮成成王派来的刺客，详细说明了明晚的行动方案，方生听后连连点头。
至于玉佩的来历，那不得不说御寒把成王扔到假山上的那一天了。
“殿下怎么知道莲花仙人是逍遥王的手笔？”
“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太子得病，逍遥王恰好找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故交，这位故交又恰好带药而来，连医者基本的望闻问切都没有，医术未免太过高超。”
“事后我跟踪那个乞丐时，发现他进了逍遥王府，便再也没有走出来，前夜我在乱葬岗找出了他的尸体。”
当时御寒把关于李全良的信息写在纸张上，透露给了那个乞丐，没有哪个人看到这样证据充足的信息后不会去告密。
为什么要把李全良下毒的消息透露给乞丐呢，一方面御寒与他有旧仇，另一方面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探一下虚实，找出布局之人。
御景城严苛的告密制度和赏赐让京城中的很多人都幻想以告密为业，告一次密后，便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算是告李全良这样的小官，也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赏赐，还有升官的可能，甚至远在边境的百姓，都不远万里，来京城告密。
京城中的大多数百姓都失去了往日的淳朴，他们甚至有些疯癫了，不好好种地，不好好经商，白天想着去哪里搜查信息，晚上去跟踪那些朝廷大官。
“殿下，这……你当时给那乞丐信息时，没有暴露自己吧？”
“当然没有，当时是深夜，我又踩了高跷，趁那乞丐睡熟时扔到了他的碗里，不会被人认出来，也没人想到会是我的。
“逍遥王办事没有规则，没有固定的章法，但他献鼎，又找出这么一个莲花仙人诓骗皇帝炼长生不老药，背后的目的或许是为了搅乱朝廷。”
“殿下，逍遥王不是太子的人吗？
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太子的人吗？
这可不见得。”
“逍遥王有逆反之心？”
“说不准，比起来反贼，你不觉得他更像一个随心所欲的疯子吗，也许他表现的，就是真正的他，或许我们把他想得太复杂了。”
“老奴不懂，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哈哈哈，方叔你怎么也学会藏拙了。”
“老奴确实不懂，这些人心太复杂了，老奴这一生学会的只有忠诚和杀人，至于这些费心费神的弯弯绕绕，确实没有殿下思量的深远。”
方生平静地说道，语气中略显疲惫。
“殿下，我们要如何做？”
“一个逍遥王找来的江湖骗子，他想要的不过是权力、名誉和金钱，逍遥王想要这朝廷变得更乱，从某种意义上，他渴望地方动荡，叛军西起。”
“而太子，始终看着他那摇摇欲坠的太子宝座，期待有一天皇帝突然暴毙，被人圈养起来了还不知道。”
“皇帝炼长生不老药，最担心的应该是谁？”
御寒眼神平淡柔和，伸手摸着面前白马颈部的鬃毛，视线落在方生的身上。
“那肯定是太子啊，皇帝长生不老，他这个太子还有什么用？
皇帝一天不死，他就永远是臣，而且随时可能被取代。”
“方叔，这匹白马有些眼生，不像是国子监的。”
“这是户部侍郎送给莲花仙人的白驹，据说是从西域来的一个商贩手上高价买的，能跑千里。”
“是匹好马，可惜了，我不是爱马之人。”
“可惜了，如果是户部尚书送的就好了。”
一连两个可惜，御寒的视线定格在那匹白马身上，用着一种极其遗憾的语调说道。
方生自然知道御寒的话外之意，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方，马喂好了吗？
刚新来了两匹烈马，我弄不了，你快过去看看。”
马厩外一道喊声传过来，越走越近，声音越来越大，御寒心下一沉，脚上一紧，起身跳上了房顶，稳稳当当，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好了，我这就去。”
方生答应着，心中暗暗赞叹殿下的小小年纪竟然己经有了如此身手，力道控制的也极其出色，假以时日，即便是当年的自己也得避让两分。
逍遥王府内。
“都是你叫来的什么狗屁莲花仙人！
那老皇帝有了长生不老药还有我什么事？”
“太子殿下，仙人毕竟治好了你的病，该尊重仙人还是要尊重仙人的。”
逍遥王撇了一口杯中的龙井茶，一脸淡然，不惊不躁。
“治好了个屁，你看我这一身红印子，还怎么出去见人，青楼那群小娘们见了我就喊鬼，而且我那里一首……你说让我怎么办！”
御天泽怒火中烧，一下子推掉了八仙桌上的陶瓷茶具，那茶具落在地上，瞬间噼里啪啦地碎成了一片。
“太子殿下，我这可是从景德镇运来的上好的茶具，出自大师之手，千金难求啊，就这么……”逍遥王端着手中的龙井茶，看着唯一幸存的宝贝，面露惆怅。
“我管你是什么破茶具，丽妃那小娘们整天在老皇帝床上吹枕边风，成王那玩意上次看见我一个礼都不行！”
“太子殿下，你既然讨厌他们，既然想要皇位，就要学着心狠一些，只会在这里抱怨，什么用都没有，李全良的死，与丽妃脱不了关系。”
逍遥王从侍女腰间拔出一柄长剑，递给御天泽。
“我府中的丫鬟都敢拔剑杀人，太子殿下不会连一个丫鬟都不如吧？”
御天泽走后，逍遥王面上不悲不喜，手上青筋暴起，捏碎了最后剩下的那个陶瓷茶盏，一堆碎片崩裂，早己凉透的龙井撒在他的身上。
“独留的东西，算什么茶具。”
侍女慌忙替逍遥王擦拭锦服上的茶渍，却被他一把掐住脖子，侍女支支吾吾地挣扎着，满脸恐惧。
“我府中的丫鬟，不会连个狗太子都不如吧？”
月黑风高夜，熊熊烈火在东宫燃烧，远看像一束盛大烟火表演，近看的人全是恐惧。
“不好！
有刺客！
快来人！”
御寒擦了擦手上的烟灰，望着远处燃烧的火焰，勾了勾嘴角，“我不过是让这场戏更好看而己，想必逍遥王也会喜欢这样的加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