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土乡，民众们都围在一个由黄土块垒成的房子门前，好奇地讨论着出现在房中的一行人。
“阿佳，这些浪甲是不是遇上吃人沙子了。”
“别乱说话，佛祖保佑，达玛保佑。”
挤得靠前的一对姐弟里的男孩，正对着屋里木凳一端的徐茹茹指手画脚，因为她头发散乱最是狼狈。
“他是在骂我吗？”
徐茹茹听着男孩对自己的称呼很不舒服。
“阿妹，你别介意，浪甲是本地人对外地人的称呼。”
一旁的女护工回答了徐茹茹的问题。
“有没有想吐的症状。”
房间里唯一的老医生正在给李伟伦号脉。
“没有，就是有点饿。”
李伟伦摸了摸肚子。
“阿佳，那个浪甲好好笑，都不知道吃桌上的面疙瘩。”
男孩笑着露出一排白牙。
“面疙瘩？”
李伟伦看到桌上确实摆有一个铁盆，里面盛着一团黄乎乎的东西，上面布满了小黑点，“这能吃？”
“我们还舍不得给你吃呢。”
小孩继续笑着。
“要不你尝一口？”
李伟伦上手掐了一块，原以为是脏了的医用海绵，没曾想竟真的是面食。
小孩起身，小跑进屋接过面疙瘩后，又赶紧跑回原位坐下。
“医生，我们有没有什么大问题？”
秦风衍看着那位老医生。
他的形象很潦草，杂乱的短发配上一双方型眼镜，给人一种既沉稳又看不透的感觉。
“如果没有想吐的症状，你们可以离开了。”
他背过身将病历单锁在柜子中。
“不用开点药吃吗？”
秦风衍指着医柜里摆放的各种药品。
“不用，在这里药物是很稀缺的东西，一般不会给你们开药。”
老医生推了推银白色的眼镜框。
偏远山区的物资都是靠外面托运进来，整个过程既耗财又耗时，所以很多物资不到必要时候都尽量不用，特别是药物。
可秦风衍却看出那些药物的包装盒还很新，并没有因为放置很久让包装盒泛黄，显然是经常有进行更换或者消耗，为什么这老医生要骗他呢。
徐茹茹听到老医生的话却很高兴，于是便对着几人说道：“那咱们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吧。”
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这里的人给她的感觉就像那个黑胖妹一样，让她很不舒服，除了那对姐弟。
“天黑了，这样出行不安全，今晚还是留宿在村子里吧。”
于晓梦建议道。
像这种人烟稀少的边境小镇，除了有野兽出没外，也是许多不法分子的藏身所，要是遇上他们可就麻烦了。
“哈？
要在这边住吗？”
徐茹茹的乱发又掉下来一些，落在了额头上。
“茹茹，我听说这里靠近边境，咱们还是听小梦姐的话留宿一晚吧，不然被抓到隔壁北部去就惨了。”
李伟伦最近非常关注此事。
“什么北部？
我可不想吃那些黄黄黑黑的东西。”
徐茹茹一脸嫌弃。
“就是棉花国北部啊，那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孙大圣去了都得耕两亩地才能回来。”
李伟伦绘声绘色道。
“什么北不北，南不南的，反正本小姐不住这。”
徐茹茹抹了抹额头上的乱发。
“这样吧，等会李警官把车子拖来的时候，让他帮忙弄到旅馆边上，我陪茹茹住车里。”
于晓梦双手抱住徐茹茹的肩，希望她能冷静一点。
“这些浪甲真好笑，什么旅馆，真拿我们这当景区了。”
门外一个壮汉语气并不好，大概是因为听了徐茹茹的话才会这样。
“没有旅馆，那正好。”
徐茹茹起身，“咱们开快点，到镇上去找住的地方。”
“你傻噶，咱们车子都坏成那样了，要走也只能跟着拖车走噶，这里这么山，你确定能叫到拖车吗？”
李伟伦又从裤袋里拿出根烟点燃，深吸一口进喉腔，再从鼻子里吐出几个烟圈。
这一幕，叫门外的小孩非常兴奋，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不对，这里的人好像跟外界没有什么联系一样，现在的时代在这个国家就算再偏远的地方，应该都见识过香烟吧。
秦风衍稍有疑虑，那老医生便热心道：“住的地方不用担心。”
他朝门外那对姐弟说道，“卓嘎，你家空位置多，让他们住你那吧。”
“哦呀，可以的嘛，刚好我家挨着寺庙，可以带他们去里面看看你画的壁画。”
门外那位小姐姐也很热情。
“那就交给你去安排。”
老医生让女护工送几人离开，再对门外众人说道，“你们也都回去吧，别为难客人。”
“是。”
屋外的人陆续离开，只留那对姐弟在等着几人。
秦风衍和老医生客套几句后，才领着人出门，就听到李伟伦在讨论对方。
“老医生说话还挺有分量的。”
这时，两位救援警官也朝医疗室走来，刚好听到这话。
“医生在这边是活菩萨，别讨论他们。”
秦风衍提醒道，他发现拉姆的眼睛正在瞪着李伟伦。
“拉姆姐人很好的，就是有点凶。”
卓嘎也看到了她的表情。
“拉姆是村里的人吗？”
秦风衍问道，因为拉姆的面容和本乡人不太像。
“是，她家祖上是跟着王征讨过沙场的。”
卓嘎回话的同时，还在衣袋里掏出一个小苹果给他，“这位小阿九，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阿九是当地话，和哥哥差不多意思。
“是的呢，小姐姐。”
李伟伦笑道。
“那你们都是好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卓嘎嘴角扬起，脸颊上的红晕更明显了。
“你这么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伟伦也被夸得脸红起来。
“我们门巴也是从外面来的，你们跟他一样，就都是好人。”
秦风衍听两人在讨论医生的事，突然又记起那个诵经师傅，转而问向于晓梦道：“那个人也是医生？”
“正常来讲，本地人喊‘门巴’就是医生的意思，但换做以前，还有巫医的含义。”
于晓梦也联想到什么，于是将那个麻袋拿出来。
卓嘎立马被麻袋吸引，并指着上面的纹路道；“小阿佳，你怎么会有这么尊贵的东西。”
看她双手护着麻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的传家宝物。
身后一首跟大家保持距离的小男孩，却在见到这个麻袋后，撒腿往家里跑去。
“嘿！
这娃子咋说跑就跑，一点礼貌都没有。”
卓嘎朝前方责怪几句。
“我看小孩哥是饿坏了，急着回家找吃的。”
李伟伦舔舔嘴角的苹果渣子，肚子还是饿得不行。
“卓嘎，你认识这个麻袋？”
于晓梦以为卓嘎会知道些什么。
“哦呀，我认识上面的纹路，那是尊贵的王才配有的东西。”
没想到她说的却是云里雾里的。
“尊贵的王？”
秦风衍重复道。
“这山高皇帝远的土乡里，还真有人自封为王啊。”
徐茹茹跟在后面吐槽道。
“王前几日去了天上，他会像达玛女神一样，一首保佑着我们的。”
卓嘎又一本正经道。
“啊？”
徐茹茹懵了，心想这女孩不会是有什么精神病吧。
“算了，先不说这些，你们赶紧跟我回去，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卓嘎双手捧住于晓梦的手，让她将麻袋收回去。
天边，绚丽的晚霞依旧存在，从而引发秦风衍的思考。
他记得，晚霞一般持续时间为十五分钟左右，就算时间再长也不可能在落日后的两个小时还存在，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