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武侠修真《女俘》是作者“冯蕴”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冯蕴冯敬廷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主角:冯蕴冯敬廷 更新:2024-04-30 08: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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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蕴冯敬廷的现代都市小说《女俘全集小说阅读》,由网络作家“冯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武侠修真《女俘》是作者“冯蕴”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冯蕴冯敬廷两位主角之间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冯蕴难得睡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身,等她梳洗出门,意外地发现敖七没在外面。
平常敖七防她就像防贼似的,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今日不见人,冯蕴有点奇怪,但她没有多问。
少年郎总有许多古怪,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
“佩儿,把灶上的饭食给女郎端来。”
韩阿婆怜惜她就像对待眼珠子似的,笑吟吟交代仆女端饭食。
一碟猪肉脯,是冯蕴在乞降前三天囤积的,一碗粟米粥,照得见人影,还有一个胡饼,烤得生硬,难以入口。
但这已是极好的伙食。
让冯蕴意外的是,佩儿端来了一碗蜜炖煎鱼。用醋蜜盐浸渍,油煎时放了存放的橘皮,切得细碎的,很香、很独特。
冯蕴许久没有吃过这般美味了。
唾沫分泌比她想象的快。
“鱼是哪里来的?”
韩阿婆笑弯了眼睛,“敖侍卫为了捉鱼,差些把后院的池塘掀了。”
太守府的后院有一口小池塘,因为冯敬廷爱垂钓,塘水凿得很深,里头有从前养的鱼,但没有工具打捞并不容易……
韩阿婆感慨,“府君烧尽粮仓,倒是留下了一口鱼塘……”
一碗蜜炖煎鱼,是眼下的安渡郡难得的珍馐了。
冯蕴笑道:“有余下的,给大家伙加个菜吧。”
韩阿婆也跟着笑,“敖侍卫在水里扑腾好半天,就抓上来三条。一条给你吃了,另有两条养在缸里,哪里舍得给下人吃呀?便是那塘里的,敖侍卫也吩咐了,不许人动它,说是救命的时候再用。就叫那什么……望,望鱼止饿。”
望鱼止饿?
冯蕴想到敖七说这话,扯了扯嘴角。
“不用事事听他。回头想法子把大的捞起来,鱼苗养着便是。就那么大点的一口塘,鱼多了,也是鱼吃鱼……”
长得俊俏的少年郎有天然的优势,韩阿婆怎么看敖七,就怎么欢喜,一股脑在冯蕴面前说他的好。
末了,见冯蕴眉头微锁,这才换了个话题。
“也不怪敖侍卫紧张,听说,城里半数以上的人家都断粮了,柳枣巷的树皮都快刮尽了。今早,东角门那头哭得摧心剖肝的呀,我找人去打听,原来是春娘家的小女儿饿死了……这安渡,眼下就是一座死城。再这般下去,会饿死更多人……”
冯蕴端起碗来,默默喝粥。
她食量不大,七分饱便停筷,剩下的让她们分食了。
小满吃得很满足,“要是每天都有鱼有肉就好了。”
韩阿婆骂她,“鱼摊肉店早关了门,猪叫声都听不到,哪里来的肉?贪嘴奴儿别做梦。”
冯蕴笑了笑,不置可否。
城里肯定有人囤积了大量的粮食。
不仅米店面店会有存货,富商豪户家里底子更厚,大战当前,他们怎会不做准备?又不是人人都像冯敬廷,一把火烧了走人。
冯蕴心下有了盘算。
“小满,让府里人半个时辰后,青山堂听令。”
—
冯蕴是府邸里这些人的主人,但府邸不是她的。
一个弱质女郎当家,仆从内心难免会生出轻视来,即使这人是救命恩人,但女家主太过随和,下人就难免松懈。
冯蕴很清楚这一点。
“把大家召集到青山堂,是要和诸位谈谈,世道危艰,天下难得太平,你我蝼蚁当如何生存?”
下人都在走神,望着她呆呆的。
冯蕴没听到回答,让小满拿筷筒来。
“大家看仔细了。”
下头嗡嗡议论,不知这行事古怪的女郎又要做什么。
冯蕴垂着眼,从竹筒中拿出一根筷子,用力一折。
筷子断了。
青山堂上全是疑惑的目光。
冯蕴一言不发,再从竹筒里拿出一把筷子,约莫十来根,捏在掌心里。
“一根筷子,一折就断。那一把筷子呢?无数根筷子在一起,谁人能轻易折断?”
“折不断,折不断。”
“那你们可品出什么道理来?”
仆从并不爱动脑子去思考问题,主子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但十二娘的话很有嚼头,有人开窍似的,大声道:
“一人死,抱团生。”
“一箸可折,十箸不屈……”
“劲往一处使,齐心协力,大事可成!”
对生存的渴望是天性,青山堂里七嘴八舌讨论得很是热闹。冯蕴满意地看着,等大家说够了,这才从桌案后起身,站起来大声道:
“大家要做抱团的筷子,就得守筷子的规矩。不是守许州冯氏的规矩,而是我安渡冯蕴的规矩。”
“诸位跟着我好好干,不说大富大贵,吃饱穿暖不成问题。我冯蕴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带领大家奔好日子,不再饿肚子。”
冯蕴从大牢里捞出来的那些人,有仆女杂役,有郡太守府的属吏,整整五十来号人。
兵荒马乱的世道,没有私兵难以自保,需要用人的时候也很不方便。冯蕴拿来名册点了一下,三十五岁以下的青壮男丁,共有二十九人。
她大笔一挥,给这支部曲,取名叫“梅令”。
然后,交给从前郡太守府的武吏邢丙来训练。
邢丙是兵曹家出身,冯敬廷在时,他曾掌太守府的巡查和护卫。因为在安渡郡娶妻生子成了家,没有同冯敬廷南逃。
冯蕴认为一个丈夫在生死关头,没有抛妻弃子自顾自逃命,就是有担当的男儿。
交给邢丙,她很放心。
邢丙却错愕不已,“女郎信俺?”
冯蕴没什么不信的。
但她知道,这些人未必信她冯蕴。
“你只管让大家每天吃饱,身子骨练好,有令听从。旁的事,不用操心,交给我。”
青山堂议事结束,众人恹恹地散了。
“吃饱,谁不想吃饱呢?可粮在哪里,拿什么来吃?”
“府里这么多张嘴巴,那两车粮,能吃几日?”
“十二娘年岁小,没经事,只怕是有心无力。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做不到,恐要受人嘲弄了……”
“家家户户都缺粮,留下来就是挨饿。不如我们带女郎一逃了之?女郎救我等性命,我等有一口吃的,也不会让她挨饿……”
“都给俺闭嘴!”邢丙挎着大马刀走过来,威风凛凛。
他长得高壮又是吏员出身,比杂役和兵丁身份高上许多。
这群人怕他,登时悻悻归队。
“站好!”邢丙虎目一瞪,“给俺把腰挺直,头抬起来!”
邢丙拿着两块木牍,那独特的梅花印迹,一看便是出自冯蕴的手。
上面是给这支梅令部曲定下的规矩,详细到几点起、几点歇,操练几时,工钱几何,休日几天。
邢丙其实不明白十二娘为何写这些。
这些人大多是家仆,注的是主家的户籍,祖辈都是许州冯氏的仆役,为家主做事本是分内的事。
但十二娘坚决要和许州冯氏割席,改换门庭,另立规矩也应当。
虽然现在工钱买不到什么,十二娘允诺的前程更摸不着也吃不着,但邢丙瞧着却别有一番滋味……
小女郎有魄力,很不一般。
“全员看齐,整备操练!”
梧桐树下,冯蕴抱着鳌崽看了片刻,转身回长门院。
她不仅给梅令部曲计算工钱和许诺休日,对其他杂役也安排了一套规矩。
分工不同,付出不同,所得就不同。
干活才有饭吃,这就是她安渡冯蕴的规矩。
“鳌崽!”敖七冷不丁从梧桐树后出来,把正在脑子里盘算的冯蕴吓了一跳。
鳌崽更是背毛炸开,嘶一声凶巴巴盯住他。
“本家兄弟,急什么眼?”敖七伸手想去摸鳌崽的头,不料鳌崽身子一缩,速度极快地扑过来,蹬上他的肩膀,就要下爪。
“鳌崽!”冯蕴厉色一喝,制止了它。
鳌崽不满地跳下去,三两下窜到梧桐树上,虎视眈眈盯住敖七,很是警觉。
敖七哼声,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不识好歹的东西。”
那是一条用稻草系着的泥鳅,活的,很肥,“给你的。”
泥鳅丢到鳌崽的面前,冯蕴说一声“吃吧”,鳌崽才跳下树叼住它,转到院角的花台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冯蕴发现敖七的裤腿上有泥,朝他欠了欠身。
“多谢敖侍卫捉鱼捉泥鳅。只是……鳌崽幼时受过伤害,十分怕人,你莫要再动手摸它,小心伤了你……”
幼时受过伤害……
敖七听人说,她也受过。
看她一眼,敖七没说心里的话,而是嗤一声,那股子倔劲又犯了。
“谁稀罕摸它?”
冯蕴眉色不动,笑了笑,不跟他呛。
敖七喉结滑动一下,自己找台阶下来,“那个……府里粮食是不是不够吃了?我差人回营去找覃大金……”
“不必。”北雍军什么情况,冯蕴很清楚。
她再次谢过敖七,轻声道:“府里的事,我自有主张,不会饿着敖侍卫的。”
整整两天,长门院大门紧闭。
冯蕴把应容找过来,又将能做女工的仆女仆妇召集在一起,不知道在里面忙碌什么。
到第三天夜里,邢丙的梅令部曲就领到第一个任务。
“换上夜行衣,潜行出府。”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转眼就到立秋。
当天,韩阿婆早早就起来了。
老人最是讲究节气。
“吃立秋的渣,大人不呕,稚儿不拉。”
“渣”是一种用青菜和豆末做成的豆腐渣,寻常人家里做得粗糙,没有滋味,眼下家里有粮,冯蕴特地交代了,今年要吃“甜渣”,于是韩阿婆特地放了点糖。
糖可是金贵的东西,还是当初从王典家里搜刮回来的那两罐,她原是准备给女郎吃甜的就行了,可冯蕴坚持要府里每个人都吃到,把阿婆心疼得直叨叨。
“这样败家,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又要饿肚子了。”
冯蕴一笑了之。
接着,在韩阿婆的唠叨里,吩咐灶上煮白米饭。
不加杂粮的白米饭,拌上前阵子炼好的猪油,再用油渣煮鱼汤,人人都能分到一碗,这样的美味,堪比过年,府里上下又热闹了一番。
韩阿婆差点把大腿拍断。
“我的亲娘也,立秋又不是什么大节日,这样糟蹋粮食……”
“白米饭好香,拌上猪油实在美味……”
“我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阿楼看着一张张满足的脸,意气风发。
“跟着女郎,总有一天,我们顿顿都有白米饭吃。”
“信!我们信,不仅有白米饭,还有猪油,天天猪油拌饭!”
“哈哈哈哈。”
没有人知道冯蕴在庆贺什么。
她等立秋等这么久了,就想等着对岸的萧三郎倒霉,等着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桩事她记得很牢。
萧三郎立秋起事,称帝的消息是立秋后的第三日传到她耳朵里的,那个时候,齐军已然调转枪头反攻安渡了,北雍军还在到处筹粮,也是那时,裴獗开了王典和郡内许多大户的粮仓。
这次裴獗有了应对,事情不会如前世那般发展……
只要萧三有异动,必会趁势攻打信州。
她迫不及待地等着信州战场带来的好消息,准备借着立秋节气,庆贺一番。
岂料,
一直到立秋后第三天,淮水湾都没有半点消息。
显然,事态发展有了不小的变化。
萧呈这辈子不想当皇帝了?
冯蕴很是不安,借着送“甜渣”的机会,找到贺洽。
寒喧半晌,才转弯抹角问:“淮水那头有消息吗?”
北雍军的确切动向,她没有办法去打听,但贺洽是裴獗身边的人,消息比她灵通。
冯蕴问对人了。
贺洽听得很是欣慰,“女郎担心将军安危,这才是正该……”
正该个鬼?冯蕴笑了笑。
贺洽沉吟一下,说道:“齐兵前几日还猖狂得很,扬言要大军攻城,这两日突然没了动静,老实了……不知是不是这次大将军出征带了个厉害的副将,吓住了对方……”
冯蕴一愣,“什么副将?”
贺洽道:“新封的破虏将军温行溯,有伤在身呢,将军愣是把人抬到淮水湾大营去了……”
冯蕴惊住了。
温行溯必然不是自愿当这个破虏将军的。
这名字本身就足够讽刺。
裴獗非得把温行溯抬到阵前去,目的很简单。南岸那边的将领,不少是温行溯的下属和兄弟。消息传出去,对齐军是很大的打击……
同时,也断了温行溯的后路。
即使温行溯重获自由,如何再回南齐?如何面对以前的部下?尤其萧呈这个人,本就多疑,即使温行溯跟他是知交好友,只怕也难逃厄运……
不得不说,裴獗这一招真是狠毒。
可谓一石二鸟,打得人没有还手之力。
冯蕴很担心温行溯的安危,朝小满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将带来的好茶好酒摆上来,推给贺洽。
“贺功曹,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贺洽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窝里都是笑,但回答谨慎。
“女郎但说无妨,能帮的,贺某一定帮。不能帮的,无能为力。”
冯蕴道:“不会让贺功曹为难的。小女子忧心大兄,但眼下,我不便找将军过多打听……要是贺功曹有什么消息,但请来告。”
这是要情报?
贺洽斜着眼看她,想到将军的吩咐。
此女狡诈,她若有要求,可口头应下。
贺功曹笑眯眯地收下礼品,“小事一桩,女郎安心便是。”
冯蕴诚心谢过贺洽,这才带人离开。
却不知,她送给贺洽那些礼物,贺洽很快就分毫不动地交到了裴獗的面前,顺便表忠。
“未免女郎生疑,末将不得不收,大将军勿要怪罪……”
“你做得很好。”裴獗瞥一眼那些礼物,冷漠地道:“带给温行溯,将冯氏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他。”
贺洽:“啊?”
这是真的不解了。
让温行溯知道冯十二娘如何的关心他,如何的费尽心机打探他的消息,真的好吗?
大将军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
冯蕴等了好几天,歇气了。
预料中的仗没有打起来。
北雍军没有强行渡河,对岸的萧呈也没有称帝,双军阵前剑拔弩张,却都不动,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先发第一箭。
既定的事情没有发生。
命运的齿轮转错了方向……
冯蕴想了许久。
要说这辈子有什么不同,一是她,二就是温行溯。
她不再像上辈子,枯守等待,想方设法给南岸捎信。
温行溯上辈子没有见到她就回了南齐,仍带伤坚守信州城,而这次,他竟被裴獗带回大营,还封了个什么破虏将军。
事态全然改变,冯蕴哭笑不得。
但轨迹变了,人不会变。
她相信萧呈一定会走上称帝的路。
只不知,裴獗还会不会相信她的话?
还有始终找不到的葛广和葛义,也让她内心不安,就好像有一个什么把柄被神秘人捏在了掌心里,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个隐患。
悬在头上的剑,比插在胸膛的更令人恐惧。
冯蕴让暑气蒸得受不了,心下更是烦乱,坐着驴车就去了田庄。
贺洽施政简洁,花溪村陆续有农户入籍分田。大热的天,田间地头也能看到有农人在拔草锄地,忙碌地劳作。
有田地就有粮食,有粮就不会饿饭。
这是普通人的一生,最朴素的幸福和希望。
冯蕴庄子前后的杂草都除尽了,露出干净整洁的田地和路面,比寻常农家更为舒适。
她在荷塘边的茅草亭坐下,看着一片静止的风景,抚摸着鳌崽顺滑的背毛。
“崽崽,乾坤未定,我们其实不必着急。我们都还活着呢。活着,就有办法。”
“萧三不会是忙着当新郎乐昏了头,忘记当皇帝了吧?”
入夜气温下降,躺在田庄的木榻上,听到寂静里的蛙声,很快就有了睡意。
檐下,夜灯幽幽。
守夜的大满看到突然穿堂而过的高大身影,顷刻间没有了睡意。
她躬身行礼,头低下去,“将军……”
裴獗没有说话,从她身侧走过去,推开了门。
小满跟上去,重重咳嗽一声提醒冯蕴。
“将军,女郎歇下了……”
声音未落,胳膊被大满拽住。
大满朝她摇了摇头,小满哦一声,回头就见那扇门被将军从里面合上了。
“阿姐……”小满退出来,有点埋怨,但看到大满严肃的眼神,终是没有再吭声。
房门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在小满咳嗽的时候,冯蕴就已经醒了,但她没有动。
原以为那人会走到榻边来,没想到脚步停在外面,久久没有动弹,这叫她内心不安起来。
“谁?”冯蕴低低问。
“你睡。”是裴獗的声音。
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有种低沉黏腻。
冯蕴看着他的影子映在帘子上,有点出神。
扑!男人抬手挥袖,火光灭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冯蕴看不见他,只能靠声响来猜测,他推开了桌案,抽出蒲席搭在地上,躺了下去。
这个夜格外寂静。
冯蕴屏紧呼吸,很是费解。
裴獗那天冷着脸拒绝她,现在莫名其妙来她的房里,以为是他想通了,却隔着帘子睡在地板上,这是闹的什么脾气?
她想问。
可裴獗为人沉闷,木头似的锯过嘴,如果他不想说,即使她问了,大抵也得不到答案。
冯蕴翻个身,背对躺下,阖上眼睛。
夜虫唧唧,房里却安静得可怕。
就连鳌崽都缩在角落里,潜伏着,不发半点声音。
鳌崽似乎怕裴獗?每次见到他都会主动避让……
冯蕴东想西想,心乱如麻,又不敢翻身。
她生怕发出的声音会破坏宁静的氛围,将自己带入更尴尬的处境……
裴獗睡觉很规矩,就挺尸似的躺在那里,不怎么打鼾……
说来他并不是很粗鲁的人,怎么会那事上就克制不住呢?
冯蕴脑子里不由自主钻出两人的画面,平静的、心跳的,恨的,怨的,闹的,慢回放一般。
三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太多回忆搅得她难以平静……
到天亮,她才渐渐睡过去。
醒来一看,屋里早就没有人了。
裴獗睡过的蒲席放在原位,干净整洁。
小满说,将军天不亮就走了,庄子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大将军昨夜来过,还宿在女郎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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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局很快结束。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刀毙命的有,砍断手脚的也有,北雍军将人抬下去,顺便清理战场。要不是空气里残留的血腥味,只怕没有人知道,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恶战,死了几十号人。
冯蕴这时才走下牛车,朝冯敬廷揖礼。
“多亏将军及时出手,不然我等怕是性命不保。”
她说着客气但也生疏的话,冯敬廷身高腿长地端坐马背上,没有动作,“嗯。”
这一声很冷淡,像是应了,又好像从来没有应过。
冯蕴不觉得意外。
冯敬廷从来如此,便是床笫间十分尽兴,听她说什么,也只是嗯一声,表示知道了,要他再多说点什么,比登天还难。
硬如铁石的心肠,无情无义的人。她难道还期待他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吗?
冯蕴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道:“贵军的辖地,也有流匪杀人越货,实在匪夷所思呢。”
冯敬廷板着脸没有说话。
冯蕴又问:“将军就不好奇,是何方流匪如此胆大包天吗?”
冯敬廷说,“不会再有下次。”
冯蕴打蛇随棍上,“难道将军知道是什么人?”
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最咄咄逼人的语气,冯蕴的言行都挑不出毛病,细品却意味深长。
冯敬廷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时敖七打马过来,径直杀到二人的中间,挡住了二人相对的视线。
“女郎可有受伤?”
少年郎的热情就像一团火,走到哪里燃到哪里,呼吸里好似都带着关心……
“我无碍。”冯蕴感激地一笑,朝他行礼,抬眸时一怔。
“敖侍卫手背怎么了?”
敖七抬手看了看,满不在乎地笑,露出几颗明晃晃的白牙,“不小心划了一下,小伤。”
冯蕴道:“我有从台城带来的金创药,回府给敖侍卫试试。”
敖七眉目灿烂起来:“好呀。”
冯敬廷冷眼旁观,脸色更显阴沉,不耐烦地吩咐敖七,“天不早了,送回安渡。”
“得令。”敖七看看冯敬廷,再看看冯蕴。
他二人看着很是别扭,明明对彼此都有情绪,却表现得十分冷淡。再一想那夜在长门院撞见的,敖七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冯敬廷提缰驭马,掉头就要走人。
冯蕴突然不轻不重地喊他:“将军!”
又上前几步,“为北雍军筹集二十万石粮,以解燃眉之急,将军可否答应我先前的要求?”
冯敬廷从马上扭头,盯住她。
冯蕴低低一笑,走到牛板车前,重重地拍打两下,表情云淡风轻,“明日辰时,请将军到安渡花月涧,取二十万石粮草。”
冯敬廷静静看她。
沉下的眉目,仿若一泓看不穿的深渊。
冯蕴朝他深深揖礼,“将军不出声,我便当将军默认了。”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这是冯蕴对冯敬廷的认知。
“随你。”冯敬廷淡淡开口,打马扬长而去。
冯蕴目送那一抹高大的背影越去越远,穿过夕阳的光晕渐渐没入地平线,微松一口气。
—
有惊无险回到安渡城,冯蕴带着这些过了明路的粮食,更有底气了。
论功行赏。
梅令部曲每人赏了二百钱,又炙肉烙饼,好生庆贺了一番,上上下下都很欢喜,连鳌崽都得了一条小鱼,还是他哥敖七亲自捞起来的。
入夜时分,左仲突然从大营过来。
带来一封冯敬廷手写的信函,仍是四个字。
“来信收悉。”
下午在界丘山见面的时候,他原可以当面说的,却偏要让人跑一趟。
冯蕴没有作声,左仲又奉上一把匕首。
“将军让属下将这个带给女郎,防身之用。”
那是一把双刃匕首,刀身略弯,模样有一点像镰刀,轻盈、锋利,犀牛角做的刀柄和皮革包过的刀鞘,看上去精致而贵重。
这比冯蕴那把小弯刀强上许多,很适合女子使用。
冯蕴有些疑惑。
突然赏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为李桑若做的事情感到歉意吗?
拿起匕首观赏片刻,她露出一个缠绵绵的笑。
“好刀。”
又轻声道:“你就叫翦水吧?”
左仲嘴角撇了下。
十二娘很是孩子心性,连匕首都要取名。
可她脸色并不好看,不见多少收到礼物的快活。
因此,左仲想到了今天在界丘山发生的事情,女郎是在看到他们杀人灭口时才变的脸色,想来是受到了惊吓。
于是他道:“女郎心善,不知人心险恶。今日那些人污言秽语调戏女郎,将军是容不得的。若不杀,也不知会把女郎的名声败坏成怎样……”
冯蕴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左仲被她的眼神吓住,迟疑一下:“将军说,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冯蕴握紧了翦水。
“只有死人才能闭嘴”,这句话冯敬廷上辈子也说过。这不是为了维护北雍军的荣耀和李太后的脸面吗?她从未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如左仲的理解……
冯敬廷杀人灭口,或有那么一丝一毫是为她的名节?
—
天黑透了,高温和燥湿却没有褪尽,夜里仍然很热。
冯蕴坐在长门院的窗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屋里的铜漏静静的。
鳌崽趴在她的苇席上睡觉,突然将身子滚过来,叼住她的衣摆往外扯。
冯蕴点了点它的鼻头,“安静些,晚点要带崽崽去打猎呢,我们要养精蓄锐懂不懂?”
鳌崽扑腾两下,继续拉扯她,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冯蕴疑惑地望向窗外,但见一个人影在梅林里悄然闪过。
谁?冯蕴心里一紧,摸了摸鳌崽的脑袋,抱起它放在苇席上,握住那把双刃翦水,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站住!”
靠墙的地方,一个僵硬而挺拔的脊背掉转过来。
冯蕴看着敖七那张拉长的俊脸,好似自己欠了他的钱没还似的,不免好笑。
“敖侍卫平常都大大方方地监视我,今日怎么偷摸起来?”
“哼!”敖七眉眼桀骜,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难堪,就像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似的尴尬,“女郎没说长门院我不能来。”
冯蕴观察着他:“我得罪敖侍卫了?”
“没有。”敖七回答得硬邦邦的。
“那你莫非对我……”冯蕴原本想说“对我有什么误会”,不料话未说完,敖七像被什么东西蜇到似的,慌不迭地否认。
“没有。女郎不要乱想。”
“???”冯蕴微微扬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敖侍卫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对我不放心,就堂堂正正看守,不必如此……”
说完她朝敖七福了福身,掉头就走。
“女郎不识好歹!”敖七绝望地抓扯一下脑袋,对着冯蕴疑惑的视线,红着脸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要是不守,女郎那天晚上……”
他话头打住,气氛古怪地凝滞下来。
冯蕴问:“哪天晚上?”
敖七双颊通红,下意识地隐瞒了冯敬廷夜探长门院的事情,“女郎醉酒那晚,行为着实不当。自己醉也罢,还放纵仆女一起醉,若有贼人闯进来,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冯蕴眼睛微烁。
怪不得敖七近来反常。
果然是她行为不端,轻薄了人家……
冯蕴深深揖礼,“是我轻浮了,请敖侍卫原谅则个。”
这个道歉温雅有礼又十分真诚,敖七受用,又脸红。
其实,她轻不轻浮与自己没有相干,可女郎给他道歉了,证明女郎很看重他。
敖七一想,语气几不可察的放低、放软,“此事不谈,就说今日,女郎去石观县,怎可背着我行事?若非我发现不对立马跟上,再回营搬来救兵,女郎眼下只怕已身首异处,又或是被哪家山大王抢去当压寨夫人了……”
冯蕴一听就笑了。
敖七的埋怨,她也有点受用。
被人关心总是愉快的。
她问:“敖侍卫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总能很快发现我,背着你行事了?”
敖七一愣,“为什么?”
冯蕴眉开眼笑,“傻子!因为我想让你发现啊。”
敖七瞪眼,“女郎在利用我?”
冯蕴似笑非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有敖侍卫在,我很放心。”
敖七哑住。
一颗心忽冷忽热,酸酸甜甜,那些在胸膛里沸腾的,没有由来的愤怒和埋怨,被她一声“傻子”轻而易举地浇灭了。
敖七傻傻站着。
看着女郎走出梅林,一身宽袍帛带掩不住的婀娜,慢慢消失在眼前,又重新映在夜幕下的窗纸上。
她在和鳌崽撒欢,窗上的影子温柔又挠心……
敖七走近窗户,想抓住点什么,又不敢抓。
影子淡淡。他不知为何要站在这里,更不知为何会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喉头那种焦渴感怎么都抚平不得。
情绪压在心头,他几欲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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